二 柯克在她对面坐下,等了一会,见她情绪有所好转,让保安科长倒了一杯开水 给她,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问:“昨天没有和孩子在一起吗?或者说,你是什么时候 发现孩子不在你身边的?” 她抬起头来,用一块高级面巾纸拭了拭脸颊上的泪痕,沉默了一下说:“昨天 上午,我带蝈蝈去逛商场,买了两件他喜欢的儿童太空服,没想到刚穿上就……” 说到这儿,她的眼睛又湿润了,停顿了一会,她才接着说下去:“中午我们在一起 吃麦当劳快餐,蝈蝈一个人吃了两份汉堡包。我本来打算下午带他去儿童乐园游太 空城的,太空城刚开业时,蝈蝈来过一次。后来他和我在一起时,他总嚷着要我带 他来。可刚走出麦当劳餐厅,BP机响了,公司里有事呼我,我只好临时把蝈蝈送回 了公寓,我想反正第二天是星期天,再去儿童乐园也不迟……” “你什么时候回到……公寓的?”柯克问。 “大概晚上……10点左右吧。”她犹豫了一下说。 “这么说,你没有回家跟孩子一起吃晚……”、“是的。”她说,“我是公司 公关部的经理,总是很忙,蝈蝈偶尔和我住在一起时,我也常常顾不上他,好在这 孩子喜欢吃西餐,我平时总在家里准备一些,也不至于饿肚子……” “你刚才说‘蝈蝈偶尔和我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柯克打断她道,“你和 你儿子并不常在一起生活吗?” “是的。蝈蝈平时吃住都在幼儿园,节假日有时和他爸爸在一起,有时来我这 儿……”她说。 “这么说。你们离婚了……” “还没有……”她说,“但我已经从家里搬出来半年多了。” “顺便问一下,他——我是指孩子的父亲。他知道这事吗?” 柯克漫不经心地说。 “这个你别问我,你问我也不知道,你干吗不去找他本人?” 她忽然变得不耐烦起来,“我的孩子被人害死了。你却翻来覆去问我这些鸡毛 蒜皮的问题,你应该赶快去追查那害死我儿子的凶手。” “请原谅,”柯克说,“在正式立案侦查之前,我需要掌握一些背景材料,你 知道,这是破案的前提……” “……我把地址告诉你,但愿你能帮我找到他。”她情绪缓和下来说,“他叫 李舟,是儿童玩具厂的技术员。不过,那家工厂早就宣布破产了,你不一定能找到 他。实际上,我一发现蝈蝈失踪后就四处找他,可到现在也没找到,天知道他到哪 儿去了……” “那么……你先回去吧。”柯克见她情绪不稳定,便和保安科长交换了一下眼 色,站起身来说,“在未掌握充分的证据之前,我们还不能断定你孩子的死是偶然 事故还是谋杀。不过,如果你发现了与此有关的任何线索。请随时与我们联系,好 吗?”柯克说着,递给她一张名片。 她点了点头,也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柯克。“你们一定要替我抓住那个凶手,拜 托了。”她说着,泪水又从眼眶里冒了出来。 她朝暂时存放她儿子尸体的房间望了一眼,突然一转身子,匆匆走了出去。 柯克扫了那张名片一眼,见上面印着:蓝田公司公关部经理马兰“她应该再进 去看她儿子一眼再走……”保安科长嘀咕了一句。 “也许她太悲痛,也许那孩子太让人惨不忍睹了。”柯克心不在焉地说。他还 在端详那张名片。他觉得“马兰”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但他一时 又记不起来。也许这个名字太普通了,他想。 “你到现在还认为这是一起偶然事故吗?”保安科长语气暖昧地说。 “在排除工作人员失职或某种技术故障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柯克 说着。将那张散发着香水味的名片用鼻子嗅了一下,塞进了口袋里。 “你太谨慎了。不像人们传说的那个神乎其神的柯克。如果是这样,我们还不 如请个技术专家。”保安科长说,“依我看,这个案子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找出和 孩子一起进儿童公园的那个人……” “你等于说只要找出那个凶手……这不是废话么?”柯克似笑非笑地瞥了保安 科长一眼,“我现在困得要命。我要回去睡觉了。”他用手抹了一下脸说:“一定 要尽快找到蝈蝈的父亲…… 我预感到明天他会来找我们,你相不相信?对了,他叫什么来着,李舟。该死, 他怎么能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管呢?“临走时,他又对保安科长叮嘱了一句:” 记着,只要有了消息……“ “半夜也叫醒你!”保安科长调侃地打断他,“跟你搭档办案真是倒霉,除了 这一点,你哪儿也不像个大侦探……” 柯克的预感没错。第二天一大早,他还没起床,蝈蝈的父亲李舟果然由保安科 长带着找上门来了。 他30出头,个儿不高,有点瘦,面孔白皙。属于“文弱书生”的那种,一点不 像个技术员,胡子拉碴,穿着随随便便的,肩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帆布口袋, 看上去像个长途跋涉的小贩。 “我是昨天晚上看到报纸后,今天乘早班车从米罗赶回来的。”他在柯克乱糟 糟的客厅里刚一落座就说,“我早就知道你的大名,柯克警官,我以前读过不少你 破案故事的书,之所以急于见到你,是因为我相信,你能尽快查出害死蝈蝈的凶手 ……” “你下的结论太早了,现在还不能断定是偶然事故,还是……谋杀。”柯克纠 正道,“你去米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