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笑脸险些让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后退着,身子撞到了一辆车子上,我回头一瞧,见是辆出租车。透过前挡 风玻璃我看见司机是个很年轻很妩媚的女士。年龄在30岁左右。咋这么面熟呢? 可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她冲我嫣然一笑,同时她把放在方向盘上戴 着白手套的手抬了起来,朝我摆了摆,意思是让我上她的车。我看到她的车子前 台上是立着空车的小牌子,但是车子的前后都被其他车子堵塞得紧紧的,上了她 的车子又能怎样呢?还不是在这儿熬着? 我现在只想快速离开这里,就绕开她的车子,左拐右闪地冲出了堵车群。站 在大道上,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心里说这他妈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 是不是还在做梦啊?然后我就举起手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但是我却没有 打到自己的脸上,有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她说:“你 上车,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天知道她是怎样把车子从那只有人才能勉强挤出来的车与车的缝隙间开出来 的。她的车子正停在我的身边。 看着她瘦弱的肩膀,我说你是把车子扛出来的吗?告诉我。她说我没有时间 和你胡扯这事情,叫你上车你就上车,然后我就看到了她本来温柔漂亮的眼睛放 射出了点点蓝色的光泽,让我的心里一紧。我低头钻进了她的白色车子,坐在了 车的后座上。 车子似乎在飘,是飞快地飘。她一言不语,但我感觉她不时地在用眼光向后 瞄我。我说你是谁呀?我怎么看你这样面熟呢? 她说:“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说真的,但我想我们应该很熟悉,反正就是想不起来了。对了,你要接我 去哪呀?谁要见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正说着呢,我就觉察自己的屁股下有东西 硌着,坐着很不舒服,我就拿手摸了摸,感觉有点肉乎乎、湿腻腻的,把手抽出 来一看,满手竟是鲜红色的血浆!我弓起腰来回头向下看,坐垫上是一条血肉模 糊的胳膊。 我拼命地高喊着:“你给我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她没有理睬我,径自开着车子。我惊恐万状,一头扑向车门。车子终于停了 下来。我使劲按着车门的把手,可就是打不开车门。她回过头来,眼神很色地看 着我说,最近想我了吗?我说我想你干什么啊我?你说你到底是谁啊你? 她样子很气愤地说好你个程菲,你提了裤子你就不认账了你? 我说我他妈真的不是什么狗屁程菲,您就别在那自作多情了你。再说程菲已 经不在人间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哈哈哈……”她笑得很淫荡,“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就跟我装吧你,你 是不是又找到什么新的相好的?哼!你最好少在我这里装蒜!你知道我的性格, 我也不是好惹的呢!” 我无言以对,甚至于不敢再看她一眼。我的手开始哆嗦了。同时我想到了自 己的脸,也想到了独眼人。我说您老就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程菲啊。 说实话,我都快要哭了我。 “嗯?你真的不是程菲?”她注视着我,眼睛又开始冒蓝光了。 我不再答理她,拼尽全力用脑袋撞向车门,我就觉得脑袋“砰”的一下撞到 了一个很坚硬的物体上。同时眼冒金星,跪在了马路上。我回头看车子,那出租 车竟没了踪影。我再看我的面前,竟是一个路灯柱子。路灯下一对情侣正用吃惊 的眼神看着我,女的说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的说不管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也不应该和水泥柱子拼命啊。 我什么都不想对他们解释,撒腿就跑,边跑边观察身边的地形。我发现自己 正处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四周是白色的水蒸气般的气体。各种建筑只能看到模 糊的轮廓。好多黑色的车子在我身边飞驰而过,我不得不选择了一个胡同溜了进 去。 那是一条狭长的胡同,一切都在黑夜里似的,只能让我看到两侧高高的大墙。 我独自走在胡同里,脚步沉重且缓慢。忽然,我不自觉地停在了一家门 前。栅栏门虚张着,正屋的屋门却紧闭着,那是一扇铁皮门!我害怕进去,又很 想进去,心里有一种哀伤的感觉。恍然间我又进了一家夜市。夜市里人来人往, 可没有一个认识的。黑暗中,各个摊位的灯光是暗红色的。我开始觉得很饿,于 是我进入到一家餐馆,看到锅里好多好多的食物。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吃到,却走到了饭馆的后屋内,就怎么都出不去了……最后我开始拼命地奔跑, 好像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奔跑,后面两个人抬着一付担架在追我,担架上用白色的 被单盖着一个人。我又感觉到还有一高一矮两个戴着高高帽子的黑影在追担架, 可又好像是在追我。好在前面有个转弯,我躲藏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戴 高帽子的黑影追着担架跑了过去…… 我看到他们进了一扇门,一扇白色的门。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抢救床上的病人。 那病人是周正,周正不是我吗?顿时,我的全身发冷。 这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我回头看看见是独眼人,我的泪水就很没有出 息地流了下来,我说您到哪去了?您怎么才出现啊? 独眼人没有说话,但表情很是严肃,用眼神示意我立即跟他走。我们走过充 满迷雾的走廊,上了一个楼梯,我的眼前立时一片光明,就如从地洞里爬出来一 般。 外面阳光明媚,温暖如春,我们正站在第三医院的大门前。 独眼人说总算把你给带回来了,你刚才被梅子用车拉去了地府。你现在是鬼 脸人,你现在能够在阴阳两界自由地穿梭啊。你的脸色很吓人,太白了你,快喝 点还阳酒吧。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了盖子,给我喝了一小口。顿时我觉得自 己的身体暖和了许多。 我说:“真的有鬼?” 独眼人说:‘你说呢?在程菲家的时候,是我及时赶到,程菲的阴谋才没有 得逞。这小子要借你的身体还阳报仇啊。他刚把你的面容换成了自己的脸,正要 更换自己的身体的时候,被我给打了回去。“ 我说:“他要找谁报仇啊?我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啊?您又是何方高人?” 独眼人说:“这天机不可泄露,但你命在旦夕啊。” 我说:“高人您一定要救我!” 独眼人说你的时间不多了。然后他掐指头算了算又说,我们只有六天的时间 了。应该是七天,可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了。但如果顺利的话,会来得及的。 我们做什么?我说。 我们要给鬼举行个葬礼,这个鬼就是程菲,因为程菲一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 掉了。让他把你的脸还给你,然后让他安息。 我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程菲为什么这样对待我? 独眼人说你真的没有做对不起程菲的事情吗? 我说没有啊。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虚。脑海中突然闪 现出三个人的影子来,他们竟是哭喊着救命的小雪和满脸淫笑的吴胖子及钱智高。 我的心里一阵痉挛,有种想吐的感觉。难道程菲的死与这三个人有关系?不会牵 扯到我吧? 独眼人观察着我的脸色说,好多了,至少不会吓到别人了。你快去找件你最 喜欢的东西带着跟我走,这样会增加你的阳气。 我想了想说,我们去哪儿? 他说去程菲的家,找程菲的一件遗物,那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呢。 我说是什么呢? 独眼人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说您的意思是让我去? 独眼人说难道我去不成?你先去找你自己的东西吧你,我在程菲家的楼门前 等你。 我边走边想,我原来没有梦游的病史啊,今天怎么就醒不过来了呢?我都做 了些什么破东东的梦啊。 我想我最心爱的东西是我那台笔记本电脑,现在正放在办公室里呢。于是我 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老魏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大玲子,她是老魏的秘书。 我说大玲子你能听出我是谁吗?大玲子说你个死鬼,你跑哪去了,怎么打你的手 机都打不通,魏总都急了,你快点回来吧。 我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想都没有想就上了车,我对司机说给我送到《宛城晨 报》社去。那司机回头看看我说:“您去那干吗呀?那里现在是一片废墟。” 我说你净他妈的扯淡,我就在那上班。 司机说好好,您给钱,我哪儿都送您。然后又说,这火烧得惨啊,听说在里 面工作的人一个都没有跑出来呢。对了,您没看新闻吗? 我说你拉倒吧你,我刚还往报社打了电话呢。司机说您可真会开玩笑啊。说 着话呢,就到了《宛城晨报》社的大楼下。那大楼安然无恙地耸立着。我下车的 时候对司机说,您是不是有精神病啊? 司机伸出脑袋说你才是刚从大鸭子山偷跑出来的呢,然后就一加油门,跑出 了老远,连我的车钱都没有要。大鸭子山有个精神病医院,我们这里开玩笑总说 :你一定是从大鸭子山偷跑出来的病人。 我站在大楼前,仰望着13楼魏总的窗子,想我是不是应该上去取我的手提电 脑呢?忽然,13楼的窗子打开了,我看到大玲子伸出半个身子,正向我摆手呢… …她穿了件红色的长袖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