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节 道友们站在升冲观前的坪上,整整齐齐排成两排。目送着道缘师兄和李畋走下台阶。 他俩来到洗药桥边了。那里拴着一匹黄膘马,鞍辔齐全,石墩上还搁着一只长方形 状的红色小木箱。两名年轻的道士早在那里等候。河对岸,一条船正快速地向这边驶来 …… 他们在洗药桥边站住了。 道缘说:“师弟,我们离得并不远,愿你常来升冲观看看……” 李畋哽咽着说:“金儿哥哥,师兄,我会想你们的,我会来看你们的,我还有许多 的问题得向师傅请教,得向你请教!” 这时道缘双手将那一只小木箱递到李畋的手中。李畋双手接着,感到十分地沉重, 道缘说:“这是师傅临走时给你留下的礼物呢,他让我转交给你,还有那一匹马,也是 师傅嘱咐我买来送你的!他说,你到乡村行医治病,少不了一匹马,也少不了一口好箱 子呀!” “师弟,这箱子里装的东西,你得小心翼翼,这是师傅经过数十年苦苦钻研,做过 无数次试验才成功的黑火药呀!师傅说,你会用得着的……” 李畋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师傅昨晚说,他将送给我一件宝物,原来师傅的黑火药 终于研制成功了!他郑重地打开那只紫檀木做成的精致的木箱,果然是满满一箱黑色的 粉末! “师傅将这一箱黑火药交给我时,他感叹地对我说,这种东西,用它来作恶可以杀 人如麻,用它来行善,可以驱邪去秽,造福人类。我相信畋儿,会将火药创造出人间奇 迹来。师弟呀,这是师傅对你的期望啊!” 师兄说的话李畋自然明白,师傅曾向他讲述过火药遇热遇火必燃的特性,也将火药 制作的配方传授给了他,再三嘱咐这种火药是最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燃烧或者爆 炸,后果不堪设想。但李畋也清楚,火药又确实能杀毒瘴,还能消炎驱秽,“火药是一 把双刃剑,畋儿,你要好自为之才是!”李畋永远都不会忘记师傅的教诲。 我一定不辜负师傅的期望,我要将火药带回去,做成一种既能驱邪逐魈,又能增添 人间喜庆的爆竹来…… 唐爷驾着船靠岸了,两个年轻道童将马牵上船舱,李畋小心地捧着红箱子,放在船 上最安全之处。然后向师兄师弟们道别。 船离岸而行,李畋望着绿色的孙隐山,双手合在胸前,禁不住泪流满面…… 李畋下了船,特意拜见唐爷,也来看望紫云。 多少童年回忆这时一齐涌上心头,李畋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欣喜和激动。离别 的伤感此时化作一种重逢的欣喜。竟不知相逢过后随之而来的又是分离…… 唐爷和紫云忙里忙外,要做一顿丰盛的午饭犒劳李畋。在升冲观当了八年多的俗家 弟子,李畋没能到唐爷家吃一顿饭。有时和道友们到天马山采药路过,喝一碗茶就走了。 总是来去匆匆。 唐爷说:“李畋,在唐爷这破茅屋里住下吧,明天再回家不迟的。” 李畋说:“今天午饭肯定讨唐爷的吃,住就领了心意了,我得回家看望爹爹和娘呀!” 唐爷忙着杀鸡,剁肉,切菜,一边和李畋拉着家常,探问着在升冲观的奇事奇遇。 紫云忙着烧茶煮饭,屋子里弥漫着一种温馨的家的气氛。紫云将柴禾添进灶堂里去, 不时回头偷偷打量一下李畋。火光映着她的脸,火光将美丽的脸庞映得红朴朴的。有时 紫云对着李畋相视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闪着亮光,但紫云成了一个容易害羞的姑娘, 当她禁不住要笑的时候,立即低下头去,将嘴巴抿住,埋头去做她的事了。 一桌饭菜不久便端上来了。唐爷还搬出了酒坛。说:“李畋学成归来,今天得好好 庆祝一下,来。我们一块喝一杯!” 李畋迟疑地说:“唐爷,我不会喝酒,我以茶代酒吧!” 唐爷哈哈大笑:“李畋说的哪里话来,男子汉怎能不喝酒,哦,八年多前,你那时 还是个孩子,不也喝了三杯酒呀!今天无论如何得喝!” 李畋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紫云,紫云坐在那里低着头笑。也许她正想着八年前喝杨 梅酒的情景吧。这时唐爷突然记起了什么,笑着说:“哦呀,差点忘了,我家紫云也喝 一小杯,陪你畋哥哥喝一小杯,这丫头那次还喝杨梅酒喝醉了呢!” 紫云胆子大了起来,说:“爷爷,今天我就陪畋大哥喝一杯,我撑船都不怕,一杯 酒能难住紫云呀!”说完便嘻嘻地笑。见到酒,紫云一下子胆子变得大了许多呀! 但两人都显得有些腼腆,每人只喝了一小杯,还是一点儿一点儿抿下去的。唐爷要 再添酒,李畋将杯子翻转扑在桌上,不好意思地说:“酒我是真的不能喝了,我多吃菜 行吗?” 紫云也说:“爷爷,主随客便,畋大哥说不能喝了,就不能喝了,你以为谁都跟您 那样能喝酒呀!” 唐爷哈哈大笑,只好将手收回去,说:“既然紫云都说不能喝了,那你就不喝啦! 那就多吃菜,多吃菜啊!”说着,就将鸡腿呀,鸡翅呀,还有大砣大砣的腊肉直往 李畋碗里夹。 唐爷问道:“我听说,你家师傅孙道长能腾云驾雾,他是举世闻名的药王,不仅能 医百病,还曾为青龙疗伤,为虎疗伤,你亲眼见过吗?” 李畋说:“道长为青龙疗伤是在洞阳的龙洞里,我只是听师兄道缘讲述过。我问过 师傅是否真有此事,师傅微笑着说哪有那种事,没有的事呀。我想师傅大概是不想说出 来吧。但有一次我跟着师傅去大围山采药,确实亲眼见到师傅为一只老虎疗伤呀!” 唐爷吃惊地望着李畋道;“真有这样的事,还为老虎疗伤啊!” 紫云拿火钳的手也停住了,专心地听李畋说起药王为虎疗伤的情景。 “我正在将采好的药整理放进背篓里去,忽然听到一声虎啸。随着一阵风起,一只 白色的老虎向我们奔来。正在我恐慌之中,师傅却镇定地说:‘徒儿别害怕,这只虎不 会伤害你的,你看,它的左前腿跛着,是一只负了伤的老虎呀!’这只虎的前腿可能是 被别的猛兽咬伤,这时又痛又饿,看到有两个人,当然直奔我们而来。师傅这时不但不 害怕那只老虎,竟然还朝着那只虎走去。师傅逼近那只虎时,不知师傅使了什么法子, 那只老虎竟昏睡在地。师傅打开包袱,取出膏药和沫药,细心地为老虎清洗伤口,涂上 沫药,而后将膏药糊在伤口上……老虎还没有醒过来,我跟着师傅就下山了。” 唐爷听得入了神,说:“呀,药王是活神仙呀,要不然老虎怎么就不伤害他,见了 他怎么就会昏睡不醒,还为它疗伤呢!” 李畋说:“后来师傅告诉我,他并非使了什么神仙法力,而是向老虎撒去麻醉水。 老虎在一瞬间即时被麻醉,这才给它疗伤的。后来,那只老虎的伤好了,我们采药 时还看到过它几次,它居然远远地望着我们,眼睛里闪出一种温和的光来。总是低吼一 声,就默默地走啦!师傅感叹地说,老虎认识我们了,它对我们有着一种感激之情,它 不会伤害我们的。动物无论多么凶猛,只要善待它,它也是知恩知情的哦……” 唐爷说:“药王真是了不起,不是神仙也算半个神仙了。李畋,你跟着药王肯定学 成了真本事,将来你也定能成为一个药王!” 李畋喝了两杯酒,脸色有些红,他说:“不瞒唐爷说,道长的医术的确悉数传给了 我,但畋儿天生愚笨,若想学得像道长那样炉火纯青,还有很大的距离。不过呢,我会 竭尽全力去钻研的。我曾经立过誓,我要学成归去,报答父老乡亲的恩德呀!” 唐爷喝了好几杯酒,脸色却有些发青,忽然打着嗝,将腰斜到一边,眉头皱得紧紧 的。 李畋问:“唐爷,您怎么了?” 唐爷疼痛难忍的样子,可他还是装着没事似地,道:“你吃饭你吃饭。我这是老毛 病了,是年轻时候撑篙不小心,将腰闪了一下,一遇上要变天,或者不小心吸一口气, 它就突然痛起来,有时痛得动都不敢动,连吸气都痛呢……” 李畋说;“唐爷,那您为什么没去升冲观看看病呀,这里只有一河之隔,您每天都 在河上漂来漂去,不是很方便吗?” 唐爷苦笑着说:“一来呢,怕打扰了孙道长,二来呢,我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病, 挺一挺就过去了!” 这时紫云走过来,要给爷爷捶腰。每次腰痛都是紫云给他捶,捶过之后又会轻松一 点,过不了多久又是那样。 畋儿说;“不用捶了,我身上带了些药,我给您看看吧!” 唐爷说:“你看我笨的,眼前就有一位医生,怎么就没想到让你给看看呢!但我这 病怕是难见效,你不必有压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