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他们就在别墅内住下来。炮王一直抱怨他的别墅变成了马蜂窝,喋喋不休地说 个不停。黑寡妇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碟片,说mao 片还在应该值得庆贺。炮王则笑骂 着要给黑寡妇拍一部mao 片。 时间就有胡闹中度过,第二天消息传来,几个专家已经到了由基地控制的一家 医院。 于是他们将上慰绑住手脚,嘴上贴上封口胶,头上罩住一个黑布袋,然后把他 丢进后车箱里。 临别的时候,炮王送给雨蝶一盒礼物,并神秘地说在路上才能打开。 半路,雨蝶打开礼盒,里面躺着的竟然是一盒安全套,上面还写着“预防爱滋 病,请用炮王牌安全套”。 “这家伙真是个变态色情狂。”雨蝶感到极度恶心。 “其实他并不是那样。”黑寡妇说。 见雨蝶询问的目光望过来,他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才说:“事实上他已经 没有了男人的生理机能。有一次我们执行任务,结果中了圈套,他被炮弹碎片击中 ……其实他也是一个伤心的人,他让别人以为他是个变态色情狂,那只不过是为了 掩饰,不想让别人看到他心灵上的创伤。” 雨蝶默默地听着,心灵上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她突然发觉这个世界好复杂,人 的内心更是难以捉摸。 “其实,能够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黑寡妇面露痛苦之色,“那次行动真是 个来噩梦,三十几个人的特种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活下来的 人全都退役了,但即使退役,也依然无法摆脱笼罩在心灵上的阴影,这件事改变了 我们的一生。” “那么,你心里是否也有阴影呢?” “多少总是有一点的。”黑寡妇淡淡地笑着,“但我却因此变得更乐观了,因 为我总觉得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能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所以,每个人 都应该热爱生活,珍惜生命。” “既然珍惜生命,就不要再杀人了。” 黑寡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感到很无奈,“有时候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杀人。” “以暴制暴,以杀止杀?”雨蝶尖刻地问。 黑寡妇不想点头,偏偏又不能不点头。 “那这样,人类永远无法和睦相处,世界永远无法安定和平。”雨蝶感到很悲 哀。 “你的思想太单纯了。”黑寡妇笑了笑,说:“如果要救人就必须杀人,你怎 么办?假如有一天阿寂生命受到威胁,你不杀人,他就会被别人杀,你怎么办?或 者有某个人,你不杀他,就会有几千几万人因他而死,你怎么办?” 雨蝶说不出话了,这些问题她根本无法回答。她不禁想道:难道是思想太单纯 了?还是因为我跟世界脱节太久,已经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了? 医院隐匿在一片密林之间,只有一条车道通进去,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汽车驶进小道,拐了一个弯就看见那幢白色的医院。阿寂突然间发现这幢建筑 跟沙漠里的那幢建筑十分相似,隐隐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阿寂往楼上望去,看见楼上也有几个医生在默默地看着他,阿寂心底不由升起 一种奇怪的感觉。 车在停车场停下,黑寡妇下了车把上慰扛进车内,摘下头罩,除去封口胶,然 后把手机凑到他耳边,要他跟专家们联系,并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上慰非常合作,对黑寡妇的要求全都接受。一切都安排好后,黑寡妇带着香香 下了车,向医院走去。 阿寂却还是静静地坐在车里。上慰不禁问:“我们不上去?” “为什么要上去?”阿寂反问。 “你们做事还真是谨慎呀。”上慰话中带着讥诮之意。 “跟你这种人打交道,还是谨慎的好。”阿寂反讥他。 “要是手术完成了,你们不放我怎么办?” “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还担心什么?” “说的也是。”上慰表情轻松起来。 黑寡妇带着香香医院,已有人在那里等候。那人带他们上了二楼,二楼上面穿 白大褂的医生来来往往。看见这些医生,香香条件反射的恐惧起来,整个身体都在 发抖。 “不要,不要……”她一边后退,一边疯狂地嘶叫着。 黑寡妇知道她一定是在基地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才会变得这样。他心中一痛, 将香香抱入怀中,说:“不要怕,一切都会好的……” 时间在枯燥乏味的等待中过去,夜幕已降临,停车场里的路灯发着淡淡地光, 四周很静。 上慰已经在车里睡了很久,现在也醒了过来。他看了看雨蝶,说:“嗨,小女 孩。” “我不是小女孩。”雨蝶口气很冷淡。 “噢,大女孩。”上慰改口道,“上次你救我一命,我还没感谢你呢。” “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放过你。”雨蝶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你现在还可以杀了我,动手啊,我很想知道你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上 慰嚣张地笑起来。 “我让那个可爱的香香变成了僵尸杀手,我叫人杀了阿昌全家,这些都是我主 使的,哈哈哈!”上慰继续向雨蝶挑衅。 雨蝶怒目瞪着他,眼中第一次有了杀意。她瞪了很久,终于转过脸去,不再看 他,也不再说话。但她心中却为刚刚产生的杀人念头而感到极度的悔恨,恨得要死。 沉默了好一会儿,上慰望向阿寂,说:“寂寞杀手,我一直很欣赏你,你的枪 法,你的风格,都令我着迷。为什么不加入我这边,我们一起打天下呢?”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总是要我加入他们呢?”阿寂表情很厌倦。 “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杀手,伟大的杀人艺术家。来吧,加入我,我会让你充 分发挥你的才华。”上慰眼中发着光,激昂陈词。 伟大的杀人艺术家——想不到他竟然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阿寂觉得一阵反胃, 几乎忍不住要呕出来。他脸色非常难看,突然转过身,枪口顶在上慰的脑门上,咬 牙说:“我现在真想一枪打爆你的头!” 雨蝶脸色煞白,两眼怔怔地看着阿寂。 “开枪啊,开啊!我死了,你那两位朋友也会灰飞烟灭。”上慰笑得很开心。 阿寂目光望向医院的方向,眼中有了忧虑之色。 “难道我们只能做敌人,不能做朋友?”上慰试图打动阿寂。 “永远都不可能!”阿寂冷冷地回答他。 “真可惜。”上慰叹息。 夜色越来越深,已经到了午夜。 黑寡妇走进手术室,香香刚好睁开眼睛,她的眼睛很清澈。 沙漠中那个可爱、善良、纯真的少女香香又回来了,黑寡妇心中一阵欣喜,上 天毕竟还给了他弥补过错的机会。 “香香——”他轻唤她。 “你,是谁?”香香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问。 黑寡妇怔了怔,说:“我是……我是你哥哥。” “哥哥……哥哥……”香香低吟了两遍,又说:“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黑寡妇一下愣住了。 香香又看了看周围,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我 是谁……” 她情绪突然失控起来,伸手去扯头上的纱布。“香香,不要乱动!”黑寡妇忙 摁住她的手。 香香挣扎起来,两只腿狂踢,把手术台上的东西全都踢到地上。一个医生在她 手臂上扎了一针,她才安静了下来,渐渐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黑寡妇惊问。 “大脑组织受损,器械性失忆。”医生说。 黑寡妇只觉大脑轰地一下炸开,血液上涌,狂吼:“不是说可以恢复得跟以前 一样吗?!” “这只是存在理论性的可能,结果怎么样手术之前谁也不知道答案。”医生淡 淡地回答。 “那还有可能恢复记忆吗?”黑寡妇问。 “没有可能,这是永久性失忆。”医生的声音冷漠得像一台机器。 话一说完,他脸上就中了一记冰冷坚硬的拳头…… 手机响了,阿寂拿起一听,然后放到上慰耳边,“找你的。” “我是上慰,情况如何?”上慰只听了一下,脸色突然变了。 阿寂问他是什么回事,他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手术出了点问题。” “不是说不会有问题吗?”阿寂厉声喝问。 “我骗你们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上慰笑了笑,“如果我不这 么做,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他叹息着,又说:“本来我也希望手术能够顺利的,只可惜天不如人愿。” 阿寂一把揪住上慰的衣襟,厉声问:“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不用那么紧张,他们很好。”上慰表情十分轻松。 阿寂透过挡风玻璃看见黑寡妇正抱着香香从医院门口走出来,他刚想松一口气, 脸色又变了,因为在黑寡妇的身后是一群手持武器的佣兵。 “我还不想死,所以,用他们两个人的命来换我的命。”上慰的语句似在谈一 宗生意。 “你真是卑鄙!”阿寂咬牙切齿。 “卑鄙总比死了好,你说是不是?”上慰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现在用我 一个人的命换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你们赚了。” 此时此刻,阿寂也无可奈何,无论如何这宗生意他都得接下了。 上慰下了车,看了看雨蝶,又看了看阿寂,故作伤感地说:“就要跟你们分别 了,我心里真是有点难过。” “快滚!”阿寂用枪指着他,冷喝。 上慰迈步向对面走了过去,黑寡妇也抱着香香从对面走过来,他们步伐几乎一 致,走得都很慢。 阿寂的枪指着上慰背后,佣兵们的枪也指着黑寡妇的背后。 两边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的一举一动,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气氛紧张 得令人难以呼吸! 时间并不是很漫长,但每一秒都是危险…… 黑寡妇终于上了车,对面上慰也已解开绳索。 “伟大的杀手,希望我们还会再见。”上慰得意地扬声说。 “永远也不会了。”阿寂面无表情,“看看你的左手上有什么?” 上慰挽起左手上的军装袖子,见手腕上多了一只漂亮的电子手表,也不知道是 什么时候戴上去的。 “这是什么意思?”上慰又惊又奇。 阿寂什么也没说,拿出一个遥控器朝他晃了晃,上慰立刻明白了——他手上戴 的是一个微型炸弹! 恐惧感立刻迅速充满了他,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水里被一条蛇追着,想跑却怎 么也跑不掉。现在,他手上的电子表却比蛇还要可怕得多!他疯狂地、用力地去扯, 却怎么也扯不掉……他急得满头大汗! “给我刀!给我刀!”他疯了似的嘶叫着。 他身后的那些佣兵早已散开,远远地躲起来,惊恐地看着他。 “永别了,上慰。”阿寂按下按钮。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手表炸开,一只断手飞上了空中! 上慰整个身体被爆炸把带来的巨大力量向后掀起,先在空中倒翻了一圈,才砰然摔 落在地上,而后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电子表虽小,威力却不小,炮王制造的东西果然是非同凡响。 在按下按钮的一瞬间,阿寂已将车子开出来。雨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上 慰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尸体上的衣服还冒着烟……她虽然憎恶杀戮,但看到上慰的 死,心里却觉得十分痛快。 又一个可怕的敌人死掉了,阿寂长长吁了一口气。 寒冷的黑夜已经过去,黎明即将来临…… 车子在路上飞驰,两边的树飞快地向后倒退,风从车窗猛灌进来,令他们感到 十分舒畅。 “现在有什么打算?”黑寡妇问。 “我想带着小蝶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过着平静的生活。”阿寂回头看了 看雨蝶,脸上带着深情的微笑。 “哈哈,准备去过你们的神仙生活啦?”黑寡妇虽然在笑,话中却带着淡淡的 悲伤,他知道离别的时刻很快就要到了。 “你呢?”阿寂问他。 “我想回去陪阿荣,我出来很久了,她一定想死我了。” “那香香怎么办?”阿寂问。 此时香香正躺在黑寡妇膝上熟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给人予说不出的清纯 可爱。黑寡妇轻抚着她的秀发,说:“香香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我会把她当 成亲妹妹,好好照顾她。” 清晨的阳光照到身上的时候,他们回到了黑暗城市。 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筑,阿寂眼前又浮现了他黑暗的过去,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切终将要过去了。 阿寂从存柜中取出了他存放的东西,一部手机,一台手提电脑,一叠不算厚的 钱——这已是他仅剩的一点资产。 但是他并不觉得难过,因为他已拥有世上最大的财富——爱,而这笔财富是雨 蝶给他的。 他心里对雨蝶充满了感激,这个柔弱得被风一吹就要倒的女人,却是改变了他 一生命运的人。 阿寂与黑寡妇离别的地方是在一家酒吧,酒吧的名字叫“相聚”。 热恋的情侣在这里约会,分离多年的亲人在这里团聚,而他们,却在这里离别。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该离别的终究是要离别。 婉转的音乐在酒吧里流淌,淡淡的忧伤在心里升起。朋友间的离别总免不了伤 感的。 酒也有些苦涩。他们碰杯,干杯。 “很久没有这样舒服地坐在酒吧里,听着音乐,喝着啤酒了。”黑寡妇感慨良 多。 “是啊,很久了。”阿寂说。 “我永远忘不了沙漠的炎热、残酷,还有沙漠里那人吃人的世界。”黑寡妇深 恶痛绝地说。 “但我们总算走出来了。” “是呀,活着真好。为活着干杯!” 两人又干了一杯。 “但我也感谢沙漠,因为是它让我们能够患难与共生死相连。今生能够交到你 这个朋友,我很自豪。”黑寡妇真诚地看着阿寂,说。 “我也一样。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真正的朋友。”阿寂也看着他。 “为友谊干杯!” 两人又干了一杯。 “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够这样坐着聊天、喝酒。” “这一天总是会有的。我们今天的离别,是为了明天的相聚。” “说得好。为明天的相聚干杯!” 两人又干了一杯。 …… 黑寡妇送阿寂和雨蝶到了城效外的路口,黑寡妇与阿寂拥抱道别,黑寡妇在阿 寂耳边叮嘱着什么…… 雨蝶站在一旁,不忍心打搅他们。她虽然长期呆在实验室里,对人与人之间的 关系知之甚少,但是她仍能够了解他们之间的友情。 他们的友情就像黑夜中的火把,照亮了彼此的心灵。 “下次见到你们的时候,希望你们是三个人。”黑寡妇冲雨蝶笑了笑。 雨蝶脸红了红,垂下头,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去拉住阿寂的。 车子过来了,阿寂和雨蝶上了车,挥手告别。 车子渐渐远去,远去,终于消失在视线以外……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