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那扇门开了不到一英寸,可是加诺斯的手已经伸进来了。薇儿还在尖叫。而我 还在使劲顶着门。还好,我渐渐占了上风。 我用全身的力气靠在门上,一边用力敲打加诺斯伸进来的手。我以为他会痛得 叫起来或者缩回去。可他连呻吟都没有。薇儿也停止了叫喊,我回头看看她是否还 好。她定定地站在那儿,闭着眼睛,手里紧紧抓着通行证。她在祈祷。 门终于合上了。我马上把锁锁好。可是加诺斯在外面把门撞得震天响,门上的 链条似乎都要震落了。我们得马上走。 “窗户!”我转身冲薇儿喊道。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都吓呆了。她的眼 睛大得仿佛要掉出来。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窗台边。窗台很高,窗口挡着两块 玻璃。 房门又是一声巨响。 薇儿看着我,呆若木鸡。“他要——” “快跑!”我顺手操了把椅子放在窗台下。 薇儿跳到椅子上,伸手去拉开窗户的栓子。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快点!”撞击一声响似一声,我焦急地催她。 她捶了一下窗子,玻璃纹丝不动。 “用力!”我教她。 她又用力推了一下。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孩——那一下够有力的了。 “我觉得它们是粘在一起的。” “让我来——” 薇儿用手掌心最后一次试着推了一下,左边的窗户被推开了。我推着她爬上窗 台。门口又是一阵巨响。我回头看看,锁已经松动了,两颗螺丝钉眼看就要掉下来。 薇儿也循声回头张望。 “别看!”我大声制止她。 她的身体已经有一半爬到窗户外面了。我抓着她的脚踝最后推了她一把。 一颗螺丝从门锁上脱落,叮当一声掉在地上。我们没有时间了。薇儿一跳下窗 台,她的脚一踩着外面阳台的水泥地,我就跳上椅子。可是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我 发现马休的笔记本还在桌子上。加诺斯只要再踢一脚就能进来了。我来不及了…… 可是这个险我得冒。我需要笔记本里的信息。我从椅子上跳下,冲回去一把抓 起有葛雷森的那一部分,把它们从本子上撕下来。 门被撞倒在地。我没回头看一眼,只顾拼了命地跑回窗台,跳上椅子往外爬。 我的大腿磕在窗台上,不过还是顺利通过了。我跌跌撞撞地摔在阳台的地板上,外 面耀眼的阳光刺花了我的眼睛。 “现在怎么走?”薇儿问。我一站起来她就把窗户关上了。 我把手中的那团纸叠好,放在衣服内的口袋里,然后抓起薇儿的手,带她往左 走。窗户外的阳台只有不到一米宽。 我们现在在参议院大楼最外围的阳台上,华盛顿纪念碑就在眼前。这时窗户玻 璃哗的一声全碎了,加诺斯探出头来。他的出现让我们跑得更快了。我们全速前进, 右边的雕花栏杆都模糊一片。令我惊讶的是,薇儿一直领先我几步。 太阳光直射下来,照得白色护栏更加耀眼,害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幸亏我知道 该怎么走。快到国会的圆顶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分岔口。我们可以一直朝前走,或者 向左拐走进一个暗室。在上一次的岔口,加诺斯赌输了。这一次,主动权还在我手 中。 “左边。”我拽了一下薇儿的肩膀。当我拉着她拐了弯以后,发现正前方有一 个生锈的电梯间。这部电梯上方有一个狭小的通道,通往大楼的屋顶,就是刚才那 个储物间的正上方。“继续走。”我对薇儿指了指电梯。 薇儿不停地跑着,我也是。这时我发现阳台的地板上横跨着一条细钢丝。冬天, 维修部通常会给这条电线通电,以此来融化和防止屋顶的积雪。其他季节,这条电 线就没什么用了,不过还留在这里。不过,一会儿它就能发挥它的功效了。我蹲下 来,跪在地上,抓起那条电线。加诺斯越来越近,我听得见他的皮鞋拍打在地面的 声音。 “他拐个弯就到了!”薇儿躲在电梯间旁边冲我叫道。 这就是我等待的好时机。我用尽全力拉起电线的一头,钉子飞到半空中。电线 离地面正好有脚踝的高度,绷得紧紧的。 加诺斯一拐过弯,他的脚就被电线勾住了。他走得太急太猛,这下细线都勒进 肉里头去了。他痛得尖叫一声。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叫,虽然只能说是一种压抑了 的咆哮,我已经觉得很有成就感了。他一头向前栽倒,跌了个嘴啃泥。 他还没站起来,我就跳起来,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脸摁在被太阳烤焦 了的水泥地上。当他的脸擦着地面的时候,他终于又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嗡嗡的直 在我胸腔里回荡。不过虽然我还抓着他的头,他已经可以跪起了,现在在挣扎着站 起来。他像一只困兽一样,朝我脸上挥动着爪子。我急忙向后仰去,他的手只碰着 了我胳肢窝下的一块地方。当时一点不疼——可是不一会儿我的右手臂就像被火烧 了一般,接着就什么劲也使不上了。现在我才知道,他就是冲着这个要害伸出他的 魔爪的。 “哈里斯,快跑!”薇儿在通道里喊我。 她是对的。我和他单打独斗是打不过他的。我转身向薇儿跑去。我的手臂失去 了知觉。身后,加诺斯还蹲在地上,费力地解开缠绕在他脚上的电线。当我到达电 梯间的时候,大约有一打的钉子又飞向空中。他马上就要解脱了。 “快!”薇儿站在里头,冲我挥手。 我用没受伤的手抓住电梯间的边沿,一翻身就上了那个通道。从那里往下看, 参议院大楼外围的一切尽收眼底。到处步满灰尘和通风口,电网交织。我们穿过这 一切,一直爬到正前方的穹顶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边,”我往左转,跳下几级台阶,就到了阳台的另外半边。感谢上帝,这 座建筑是如此的对称。在我们左边的墙上出现了同样的窗户,这是进入大楼的唯一 通道。 我用力踢着窗户玻璃。玻璃碎了,不过窗框还在。我拨开几块碎玻璃,伸手进 去打开窗拴。我又听见了加诺斯在不远处通道上的脚步声。 “用力!”薇儿喊道。 啪的一声窗户打开了。可是加诺斯的脚步也更近了。 “进去。”我推着薇儿进去,自己跟在后面。脚一着地,就发现脚下是一张灰 色的地毯,我们进入别人的办公室了。 那个胖乎乎的主人吓得冲到门口。“你们怎么进来的——” 薇儿一把把他推开,我紧跟着她。听差都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薇儿也不例 外。她走出门去,左冲右拐,没有一丝犹豫——她不再惊慌失措。她现在是我的领 路人了。 我们抄近路绕过参议院管理办公室的接待台,走进楼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 意,我们跳下最后三级台阶就拐进三层楼。在我们面前离我们最近的办公室门牌上 写着查普林参议员。兴许是个躲藏的好地方。薇儿试着旋了旋门把。 “锁着的。”她说。 “这下死定了。” “别这样说。”她责备地说。 突然从上方传来巨响。我们一抬头刚好看见加诺斯正站在楼梯上。他的左脸又 红又肿,可他一句话也不说。 薇儿像兔子一样灵巧。她跑向走廊的另一头,那儿有楼梯。而我则跑向电梯, 有点远,要拐个弯。 “电梯更快一些……”我告诉她。 “可是如果——” 我捶了一下按钮,马上就传来轰鸣声。薇儿跟了过来。电梯门才开,我们就听 见加诺斯跳下台阶。我把薇儿推进电梯,自己也跳进去,发疯似的掰着电梯门。 薇儿也像发了疯一样拼命按着关闭键。“快关,快关,快关……” “后面有个人总是自言自语。”我对离我们最近的三个警察说。“他莫名其妙 的就开始跟踪我们,说什么我们是他的敌人。” “我觉得他肯定是从哪里乱跑出来的。”薇儿知道怎样说才能引起警察的兴趣。 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通行证,说,“他没有通行证。” 加诺斯一把推开门,那三个警察立刻围上去。 “请问你有什么事?”一个警察对他说。警察可不怵他的FBI 风衣,这东西在 礼品店都买得到。 加诺斯还没想好什么借口来回答,薇儿和我已经跑在前面的走廊上了。 “抓住他们!”加诺斯怒吼着,企图追上去。 那个问他话的警察扯住他的风衣,把他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加诺斯开始咆哮。 “我在做我的工作。”警察说。“现在请你出示你的通行证。” 我们拐来拐去又回到了迷宫似的地方,最后,终于走出了国会的东大门。太阳 已经转到大楼的背面去了,不过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穿过聚集在大门口拍 照的游客,跑上第一街,心里在祈祷国会的警察能帮我们多拖延点时间。最高法院 的大理石柱子就在前方,可是我无暇他顾,一心想着拦一辆出租车。 “的士!”薇儿和我对着一辆出租车同时脱口而出。 我们坐进车内,关上各自的车门。回头看国会大楼,不见加诺斯的踪影。至少 现在。“我想我们是安全的。”我说。我陷进沙发深处,观察着车外的人流。 薇儿坐在我旁边,没怎么看窗外,她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她的咖啡色眼睛像 着了火一样——一半是恐惧,但是现在……至少一半是气愤。 “你骗我……”她终于忍不住说。 “你先听我说——” “我不是傻瓜,你知道吗?”她大口地喘着气。“现在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