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看着后视镜,向右转,上了高速,顺着快速城市飞机场的标志一直向前。在 我们前面有一辆栗色的丰田,开得异常缓慢,但我仍仔细观察着车后的情况。从矿 场停车场出来已经快两小时了,但是只要还没有登上飞机,只要飞机还没有起飞, 我们就有可能被加诺斯打死——他会一枪打中我们的脑袋。我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 上喇叭,向前面那辆车大喊:“快开啊!” 丰田车还是慢悠悠的,于是我绕到侧面,加足马力,把丰田车甩到了后面。薇 儿坐在我旁边,头都不抬看一下。从我们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研究那本关于米 达斯工程的笔记本上的每一个字。 “发现什么……?” “没什么,”她说。她合上笔记本,注视着她那边的后视镜。“两百页,除了 数据和一些十位数的数字外,什么都没有。其中间隔着某个人的首字母缩略,JM, VS,还有几个SC,但没什么其他的。我想这可能只是一本运输时间表。” 薇儿举起本子让我看,我的视线从路面转移到了这个时间表。 “最早的日期是多会儿?”我问。 她把笔记本又放回腿上,翻到第一页,从时间表上读到:“快六个月之前。时 间是4 月4 日早上七点三十六分,序号是1015321410。有一点你是对的——他们肯 定做了点手脚。我猜他们认为这个议案被批准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是啊……这得感谢我和马休,差点就是了。” “但不是。” “但差点就是了。” “哈里斯……” 我没有心情辩论,指着笔记本,我又问:“上面也没有破解代码的方法吗?” “所以他们才叫它代码啊。1015321410……1116225727……1525161210……” “那些是光电倍增管,”我打断道。 “什么?”她抬起头来。 “那些是实验室里用的条形码。最后一个是所有光电倍增管箱子上的条形码。” “你记得?” 我从兜里掏出先前撕下来的条形码,往仪表盘上一拍,正好粘在上面。我问她 :“对吗?” 她核对了一下,点点头,然后低下头,陷入沉默。她把手伸到裤兜里,从兜里 东西的形状来判断,我知道那是她的通行证。她很快地拿出来,偷偷看了一眼她的 妈妈。我把视线挪开了,装作没看到。 为了避开机场的主入口,我朝私人机场大楼开去,拐到一个蓝色的飞机修理库 旁的停车场。那里只有我们这一辆车。我认为这是件好事。 “你觉得那些光电倍增管、汞和干干的清洁剂味是干什么的?”下车的时候薇 儿问我。 我没回答。 我们在一个亮红色的天篷下按照标识向候机室走去。候机室里有一个执行休闲 室,里面有橡木家具、一个大的纯平电视,地上还铺着一块美国本土做的地毯,和 马休办公室里曾经铺的那块一样。 接待台后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的人问:“是来参加史蒂文斯议员的聚会的吗?” “是的。”我把手指指到肩膀后,又加了一句:“我刚才不知道应该去哪送还 车……” “没关系,先生。我们会帮你送还车的。” “那么飞机已经准备起飞了?” “我会通知飞行员你们在这,”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电话,“只需要几分钟时 间。” 我看看薇儿,又看看她手中的笔记本。我们需要搞清正在发生什么——我在华 盛顿还留了一些东西。此外,有一个地方我必须弄明白。于是我向接待台后的那个 女士问道:“我可以打个电话吗。最好是比较隐蔽的地方。” “当然,先生。上楼,右拐,在我们的会议室里,您随便用。” 我看了薇儿一眼。 “我就在你后面。”我们上楼的时候薇儿对我说。 会议室里放着一张八角形的桌子和一个与之相配的书架,书架上摆着一个盛盐 水的玻璃缸。薇儿朝玻璃缸走去,我走到窗子前,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那个修理库 的正前面。现在,一切都很清楚。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薇儿说,“你觉得实验室里那块地方是干什 么的?” “不知道,但肯定和微中子有关。” 她点点头,想起每页右上角上写的几个子,其中就有微中子。 “我觉得可能是某种次原子微粒。” “像质子和电子吗?” “我猜是。”说完,我又把目光投向窗外。“你再问,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就是我们得到的所有东西吗?” “回去后,我们还可以做更多的研究。” “但就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来看,情况还挺好的,是吗?可能会挺好的,是吗?” “我认为不会很好。”我把视线又从窗外转了回来。 她不喜欢这个答案。“你为什么这么确信呢?” “你真的认为好吗?” “我不知道……可能那只是个研究,像政府实验室或其他什么的。要么,他们 只是想提炼金子。那是不会伤到任何人的,是吗?” “提炼金子?” “因为那个工程叫米达斯。” “你真的认为是提炼金子吗?” “你在问我吗?我怎么会知道。什么都是可能的,不是吗?” 我没再回答。经过两天,她得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她饶有兴致地向前走,仿佛 在高跟鞋上跳跃一般,这表明她还没有完全放弃这个念头。“可能米达斯项目有另 外一个故事,”她说道,“我的意思是,也许他想把他的女儿变成雕塑,可能吗? 他除了想给她做一套金牙之外,还做其他的?” “忘了你那些神话吧。我们应该找一个懂科学的人谈谈,”我说,“或者其他 人,至少可以告诉我们人们为什么会在地下的一个大坑里隐藏一个微中子实验室。” “就从这里入手,我们开始行动吧……” “我们可以给国家科学基金会打电话。去年,我们就克隆议案举行听证会的时 候,基金会给我们提供了高科技问题方面的帮助。” “是的,就是它。太好了。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 “我会打给他们,但是在另外一个电话之后。”我从八角桌拿起电话的时候说 道。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我回头朝窗外看了看,没发现加诺斯的车,我们没被 追上。 “这里是立法资源中心。”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我找加里。” “你找哪个。我们这有两个加里。” 这还只是一个国会。 “我也不太清楚。”我想回忆起他的姓,但我的记性没那么好。“就是那个负 责跟踪所有游说披露表的。” 薇儿点了点头,她一直在等这句话。我们如果想要搞清楚温得尔正在发生的一 切,至少应该查出谁在为他们游说。我上周和加里谈的时候,他说几天后可以查。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能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我是加里- 纳夫他里斯。”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加里。我是史蒂文斯议员办公室里的哈里斯。你说过几天后给你打电 话查游说表,就是关于……” “关于温得尔矿场的吧,”他打断了我,“我记得。你就是那个匆忙的家伙。 让我看看。” 他让我等会儿。我的视线游离到了书架上的那个玻璃缸。里面有几条小黑鱼, 一条大紫鱼和一条大黄鱼。 薇儿说道:“来,让我猜猜我们是其中的哪条鱼。” 我还没回答,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我和薇儿顺着声音转过身去,我差点把舌 头吞了。 “对不起……并不是有意吓您的。”一个身着白色衬衣,头戴飞行员帽的男人 走进来说:“我只是想来告诉您,我们可以随时出发。” 我回过神儿来,原来是送我们的飞行员。 “我们马上就好。”薇儿说。 “不急,您尽管办您的事。”飞行员回答到。 他很友善,但我们时间所剩无几了。我又向窗外望了望,我们在这已经待得太 久了。但是,就在我要挂电话的那一刻,我听到了很熟悉的声音。 “今天是你的幸运日。”电话里传来加里的声音。 “你找到啦?” 薇儿停下来,朝我走来。 “就在这,”加里说,“肯定是刚扫进来的。” “上面说什么了?” “温得尔矿业公司……” “游说员是谁?”我打断了他。 “我正在看,”他说,“找到了。根据这里的记录,从今年二月开始的,温得 尔一直在和一个叫帕斯捷尔纳克联合会的公司合作。” “对不起,您再说得清楚点。” “记录显示,这个游说员,他的名字这两天随处可见……”当电话那边的话一 个字一个字地传到我耳边的时候,我的胃在灼烧。“巴里- 霍尔康,听说过叫这个 名字的家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