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下一组!请下一组进来!”国会大厦的警卫对外面喊,对我们挥着手,示意 我们从国会大厦西边的游客入口处进入。我们排在一个由二十多名中学生组成的队 伍后面,他们都戴着写有未来总统字样的棒球帽。薇儿和我都低着头,把我们政府 工作的身份标牌藏到衬衫里面。平均来说,西门每年接待的游客差不多有四百万, 所以总是熙熙攘攘,又有很多带着地图和相机的游客。在大多数的日子里,员工都 会尽量避免走这边。这是我们选择这里的原因。 随着队伍往前走,我又一次想起来国会大厦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没有后门的大厦 ——无论是西门(对着大厦)还是东门(对着最高法院)都声称是正前方。这大多 是因为,一个地方有这么多自命不凡的人,他们都希望自己的视野最好。甚至连北 边和南边也不能免俗,分别称作参议员入口和众议员入口。一座大厦四个门,没有 后门。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国会大厦。 夹在游客中,我们到了一个不检查身份,也没有人会多看我们一眼的地方。跟 这么多人一起走,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混到里面去。 “请您把所有的相机和电话放上接受射线检查。”一个警卫对人群说。这是个 很简单的要求,但学生们把这个要求变成了泰坦尼克沉没前的最后时刻。聊天,抱 怨,挤来挤去——一切都乱了套。当孩子们继续着他们一贯的反应时,我和薇儿一 眼都没多看,就通过了金属探测器。 我们随着人群进入了圆形大厅,这个有着圆形屋顶的大厅下面就是一个圆形的 房间,现在用作了一个展区,陈列蓝本,画,以及其他的国会历史文件。导游解释 说这个房间之所以是圆形的不仅是为了支撑上面的圆形大厅也是为了支撑上面的国 会大顶。听到这里,所有的人都伸着脖子往上看那个圆形大顶——于是我和薇儿溜 到了右边,穿过门口到了塞缪尔- 亚当斯铜像处。沿着沙岩石的楼梯往下跑,我一 边跑,一边伸手到衬衫里把我的身份牌拽出来。后边,我能听到薇儿的脖子那里也 叮当响了一声。才用了一分钟甚至更短,我们就完成了从游客到工作人员的转换。 “快看……”当我们走到楼梯尽头时,薇儿小声喊了我一句。她示意我看右边。 在大厅中间,两名警卫正在往我们这里走。他们还没有看见我们,但我可不想冒险。 一把抓住薇儿的手腕,我转过大理石的栏杆,把她拖到了右边,离开了大厅。一块 牌子立在我们前面,写着游客止步。我过得太快,差点把它碰倒。我以前回过这里 ——这里还对员工开放。大厅的尽头是一个黑色的铁门,上面是拱形的。 “这是不是令人难以置信啊?”我问薇儿,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干劲。 “难以置信。”她说,跟着我往前走。门后边,一个长方形的玻璃框下面,垂 着长长的黑布,盖着一个象是棺材的东西。不过我们右边的牌匾告诉我们这部灵柩 车曾经承载过林肯,肯尼迪,LBJ (林登- 约翰逊,美国第36届总统)以及任何在 国会大厦去世的国家重要人物的尸体。 在我的肩膀上方,听到地板上靴子声嗒嗒走了过去,我知道国会警察马上就要 从这里过了。我们力图使自己看起来像工作人员,但心里还是觉得更像囚犯。我们 紧紧的抓住栏杆,使劲盯着这个小小的水泥屋子。这个小小的,阴湿的房间就坐落 在国会大厦的中心,本来是要用作华盛顿和他妻子的坟墓的。现在,他们的尸体存 放在弗农山上,所以这个房间就用来存放灵柩车了。我闭上了眼睛。国会警卫走得 更近了。我尽量使自己集中精力,但是虽然房间里没有华盛顿夫妇的尸体,这个地 方仍然有种死亡的味道。 “哈里斯,他们过来了……”薇儿小声说。 在后面的大厅里,脚步声已经在我们身后了。其中有一个停了下来。他的无线 电劈啪响了一声。在我身边,我听到薇儿在祷告。 “是的,我们马上去。”其中一个警卫说。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当然他们走近了——然后,他们又走远了。 和往常一样,薇儿是最先做出反应的。扭过身去,她慢慢地向大厅看去。“我 看没事了,”她说。“嗯…他们走了。” 不愿意转身,我仍然抓着栏杆。 “哈里斯,我们得快点了……” 我知道她说的对——我们就快到了——但是当我看到那个黑色的布帘……看到 它垂下来,盖着那个差不多有近一百五十年的灵柩……我总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们 不小心一点,那里躺着的下具尸体可能就是我们的。 “你确定是这边吗?”薇儿问,跑到了我的前面,尽管本来应该是我在前面的。 “一直走。”我告诉她,她沿着大厅走到了右边,我们沿着沙岩石楼梯走得更 深了,一直到了地下。和国会大厦的其它地方不同,下面的大厅很窄,像迷宫一样 拐来拐去。我们穿过了垃圾房,油画储藏室,高压电流设备以及各种电器,管道, 电梯的修理点。更糟糕的是,我们走得越远,天花板就越低,头上的各种管道,电 线又占了很多空间。我过去常把马休叫到这里来,他总是抱怨,因为他得低着头才 行。我和薇儿就没这个问题了。 “你确信这里你很熟悉?”随着天花板越来越低,薇儿问。 “当然。”我告诉她。她很紧张,但我不怪她。在最繁忙的区域,墙上有标志 确保员工和成员能找到。我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碎蜘蛛网。至少有三分钟,我们没 看到任何标志了。随着我们走得更深,大厅的上面似乎装满了废弃物:损坏的壁柜, 陈旧的带垫椅子,一大卷的电缆,垃圾桶,甚至还有一堆生了锈的管子。 从我们过了电梯旁的最后一个标志后,我们就什么人也没看到。事实上,周围 只有机房发出的嗡嗡声还显示有人的迹象。薇儿仍然走在我的前面,但是当走到了 一个右边的转角时,她停了下来。我听到她的鞋滑过了布满灰尘的地板。当我跟着 她转过来,家具,线和管子似乎又显得高一些了。不难猜出她在想什么。就像在其 他不好的地方一样,我们走得越远,就越不愿一个人呆着。 “我还是觉得不对。”她坚持说。 “你不应该这么想。” 她以为我在耍贫嘴,其实我没有。 继续往前走着,我的两边有许多关着的门。大部分,就像国会大厦里百分之九 十的门一样,前面有个标志,告诉你里面是什么。配电室。参议员日报摘要。甚至 还有个牌子上写着指定吸烟区。有一个门上没有任何标志,这正是我要去的——ST-56 房间,没有标牌、描述,就在我左边。 “就是这里吗?”薇儿问,“看上去象一个杂物间。” “真的吗?”我问,伸手到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什么杂物间会用两道锁?” 把钥匙分别放到它们的钥匙孔里,我使劲拧了一下门。门比看上去要重——我 得用整个肩膀顶着才能把它推开。门慢慢开了,我打开灯,薇儿终于可以好好看看 里面都有些什么了。 她首先注意到了天花板。和外面逼着你低头的乱七八糟的管子不同,里面的天 花板很高,至少有二十英尺。房间很长,很宽敞。墙边是巧克力色的皮长椅,侧面 是相配的帝王红木梳妆台。长椅的上方是一些古老的船模收藏。为了使人更有种男 人俱乐部的感觉,这里还有一条二十英尺长的鱼——我估计是枪鱼——挂在墙的左 手边。房间里还有一个高尔夫球杆的袋子,右边有一张巨大的1898年的大西洋航海 图,从奇莎皮克海湾到丘比特小港。 薇儿整整花了三十秒钟来观察这个房间。“隐蔽处?”她问。 我点点头,咧嘴笑了。 有人认为在华盛顿没有秘密。这句话说得很好,也很适合引用。但很显然这是 一个没有隐蔽处的人说的。 在权力的阶梯上面,一些国会的成员有重要的任命,一些能为他们的员工提供 很好的办公环境。有的人在国会大厦外面的停车场享有优先权。还有一小部分人有 专职的司机显示自己的重要性。那么,也有些人,拥有自己的隐蔽处。 这是国会大厦保密做的最好的——一个参议员的圣地,他可以避开员工,说客, 以及那些可怕的旅游团(来吧,合个影我们就走)。这些地方够隐秘吗?即使是国 会的建筑师,管理整座大厦的,也没有关于这个的详细清单。许多在计划中根本就 没有,这正是参议员非常喜欢这里的原因。 “那么史蒂文斯用这个房间来干什么呢?”薇儿问。 “我来这样跟你解释吧……”越过她的肩膀,我指着墙上圆形的电灯开关。 “变光开关吗?”薇儿问,她已经觉得很反感了。 “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星期就把这个安上了。显然,这是一个通常的选择——在 选择了能源窗口和能源控制闸之后。” 她能感觉出我在尽量使大家平静下来。而这只是使她变得更加紧张。 “那你怎么知道参议员会不会突然来到这儿呢?” “他已经不用这个地方了——自从他有了一个带壁炉的房间,他就不用这个了。” “等一下……他有不止一个隐蔽处?” “这很常见的,你难道认为他们想创造公平吗?LBJ 当大头的时候,他有七个 呢。这个不过是多出来的一个罢了。他决不会——” 我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手工制作的咖啡桌上。上面有一串钥匙,熟悉的钥匙环。 卫生间传出了冲水的声音。我和薇儿向左转过身,后面是洗手间。里面的灯亮 着,然后又灭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跑,卫生间的门就猛然打开了。 “不要那么吃惊嘛,”罗威尔说,走到了房间里。“现在你们想不想知道你们 到底陷到什么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