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他们还没有找到他,他们永远也不会找到他的。 我一点也不感到惊奇,雇用加诺斯一定是有原因的。像任何娴熟的魔术师一样, 他不仅知道如何保守秘密——还知道成功隐身技术的价值。 我们离开国会山下面的深深地下室和空气通道已经有七个小时了。为了再次确 认空气系统没有问题,他们疏散了整栋建筑里面的人,就像几年前碳疽恐慌时他们 采取的措施一样。我们也被疏散了。 大部分人都知道,如果国会遭到大规模的恐怖袭击那些大人物们会被转移到另 外一个高度机密的地方。如果袭击规模较小,他们会被转移到华盛顿特区西南部的 麦克奈尔堡。如果袭击规模很小,完全在可控范围内——例如通道里扔进了个煤气 罐——他们会来到这里,穿过街道,到国会图书馆去。 站在大门紧闭的二层欧洲阅览室外,我一屁股坐倒在大理石地板上,肩靠着某 个巨大的玻璃陈列柜的一只腿,这些柜子与通道排列在一条直线上,柜子里摆满了 历史文物。 “先生——请别坐在这儿,”附近的一个银白头发、大鼻子的FBI 探员说。 “有什么关系吗,啊?”我的律师,丹- 哥亨,一边用手摸着光头,一边威胁 说,“别像驴子一样——就让那个家伙坐一会儿吧。”他是我在乔治城的大学法学 院同学,一半犹太血统,一半意大利血统,总是穿着一身便宜的、做工很差的西服。 毕业后,我们大部分同学都去了公司或国会山,丹回到他在巴尔第摩的老社区,悠 闲地开了一家地道的小律师事务所,接一些大部分律师都会笑话的案子。丹骄傲地 把他的家谱回溯到曾、曾祖父,匪徒梅尔- 兰斯基,所以他总喜欢痛快地打架。据 他自己承认,他与华盛顿再没有联系过。 “哈里斯,我们该走了,”丹说,“你会散架的,兄弟。” “我很好。”我告诉他。 “你在说谎。” “我很好。”我坚持道。 “来吧……别像头公驴。你已经历了五小时又三十分钟的问讯了——探员们都 说你该休息了。看看你——自己都站不起来了。” “你知道他们在那里面干什么。”我指着紧闭的门说。 “不管它……” “它关我的事。再给我几分钟吧。” “哈里斯,我们已经在这儿等了两个小时了——现在都半夜了;你需要重新弄 一下你的鼻子,给你的胳膊夹个石膏板。” “我的胳膊没问题。”我调整着护理人员给我装的吊带说。 “但是如果你——” “丹,我知道你为我好——- 我也因此很爱你——但你就恭顺一次吧,承认这 是你不能解决的问题的一部分。” “恭顺?”他做了个鬼脸说,“我痛恨恭顺。我更痛恨对你恭顺。” 他向下看了一眼我的双膝,看到大理石地板上我的倒影,“那,好吧……有时 候不像你想得那么坏。” 他又说了些什么别的,我听不进去。我又看了看紧闭的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 后,现在这是唯一让我挂心的事情。 四十分钟后,我能感觉到沉重的心跳声,把血液压往我的胳膊。当阅览室的门 打开的时候,所有的疼痛都烟消云散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代替了疼痛。 薇儿从屋里走了出来,眉骨上打着两个绷带,下嘴唇破了,肿胀起来,她手里 拿一个浅蓝色冰袋,冷敷着另外一只眼睛。我站起来想去迎接她,但一个穿双牌纽 扣西服的家伙快步走到了我们中间。 “你为什么不让她单独待一会儿。”她的律师说,一只手掌挡在了我的胸前。 他是个非裔美国人,一撇毛虫一样的络腮胡子。当我们第一次被拘留的时候,我建 议过薇儿用丹,但她的父母很快带来了他们自己的律师,我不责备他们。虽然从那 以后,FBI 探员和律师就明确阻止薇儿和我见面、通电话、聊天说话,我也不责备 他们。这种做法很聪明,隔离你的客户。我从没见过这位律师,但从他的诉讼,我 能断定他能很好地胜任这个工作。我还不知道薇儿父母如何付给他那么多费用,但 从这件事情引起的媒体关注来看,他一点都不用担心。“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小 子?她已经熬得很晚了。” “我想跟她说句话。”我说。 “为什么?你已经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还想搅得更糟吗?” “她是我的朋友。”我坚持道。 “索奈尔先生,那好吧。”薇儿说,用肘轻轻地把他推到一边,“我能够…… 我很好的。” 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索奈尔决定采纳她的意见,他走开了两步。薇儿又看了 他一眼,他扭头向那些柜子走过去,丹和其它FBI 探员们也在那儿。从现在起,我 们在镀金的通道中拥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一个角落。 我看着薇儿,她却避开我的眼神,低着头看地板。我们上次说话是在八小时之 前了。在过去的三个小时里,我反复琢磨想说的话。现在却一个单词也想不起来。 “你的眼睛怎么样?”“你的胳膊怎么样?”我俩同时问问题。 “我会活下去的。”我们同时作同样的回答。 薇儿露出一点微笑,已经足够了。但她很快就收回了笑容。我还是那个把她的 生活搞得一团糟的人。不管她感受如何,明显地,这都是惨重的代价。 “你知道,你可以不必做你在那儿做的那些事情。”她终于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傻瓜,哈里斯——他们告诉了我你说过的话……” “薇儿,我从来都不——” “你想要我把那些话说出来吗?你强迫我进入这个……马休死的时候,你威胁 我要我帮助你……你说如果我不上那架私人飞机,你会打烂我的脸,还有你告诉所 有人我是你的实习生。你怎么能说那些话呢?” “你在断章取义……” “哈里斯,他们给我看了你写的陈述材料!” 我转过脸去看墙上那些经典的壁画,不敢面对她。总共有四幅壁画,每一幅上 都有一位穿着古代铠甲的女兵,代表这个国家发展史上的四个不同时期:探险,发 现,征服,和文明。他们应该再有一幅,代表“后悔”。我小声地嘟哝着:“我不 想让你跟着遭殃。” “什么?” “你知道这些事情是如何发展的——我们节省时间,谁会关心呢?我赌立法… …滥用公司飞机……对我最好朋友的死负有责任……即使你有充足的理由在那里— —相信我,你是整个事件中,唯一的无辜者——他们会因为你站在我身边就会杀死 你。连带刺杀。” “所以你就扭曲事实,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会记得,在以后的生活中,检查每一幅拉的严严实实的浴帘的。” “如果能让你感觉更好受些,他们说他们会给我们详细地讲解安全细节。另外, 我们已经在这坐了八个小时了,如果他想让我们死,我们也早就死过了。” 这还不是一个彻底的保证。按非正常途径,最好能得到“那就这样了?我们没 事了?” 她问问题的时候,我向后望着我的律师。在国会山上呆了十年,最后和我站在 一起的竟然是付给钱才来的人。“是的……我们没事了。” 她不喜欢我说话的调子,“应该这么看,哈里斯——至少我们赢了。” FBI 探员们跟我说了同样的话——我们都还活着,很幸运了。这是很好的安慰。 但马休回不来了,巴斯特纳回不来了,罗威尔也回不来了。“赢不意味着所有,” 我跟她说。 她久久地看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帕克小姐——你父母……! ”她律师大声说。 她不管他。“那你离开这儿后去哪儿呢?”她问我。 “得看丹和政府做成了什么样的生意。目前,我担心的是马休的葬礼。他妈妈 要我作一篇颂文,我和科迪尔议员一起作。” “那我倒不担心——我见过你说话演讲。相信你会给他正义的评价的。” 这是过去的八个小时里说过的唯一真正让我感觉好受的话。“听着,薇儿,我 再次向你道歉,把你拉进——” “别说了,哈里斯。” “但是作为一个国会听差……” “……显得太苍白了,与我们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比起来。就是苍白。到处奔 跑……寻找实验室……甚至还有愚蠢的事情——我还在私人飞机上冲了个澡!—— 你以为我会放弃所有这些而去给参议员续杯矿泉水吗?你没听见他们在培训会上是 怎么说的吗?生活就是学校。彻底的学校生活。如果有人再跟我废话解雇的事情, 那——那,上次他们为救悬崖下最需要帮助的朋友而跳下悬崖是什么时候?上帝不 是把我放在这儿让我放弃的。” “这真是一篇上佳的树桩演说。(为赢得选举而在野外集会,站在树桩上所作 的演讲。)你应该把它保存下来。” “我是有这个打算。” “我先前说的话是很认真的:有朝一日,你会成为一个很成功的议员的。” “议员?你有什么问题吗,一个身形肥胖的黑人女总统?” 我大笑。 “我想什么说什么,”她接着说,“我还需要一个称职的主管。” “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回来华盛顿专任此职的。” “噢,这么说,现在你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丢下不管啦?你要干什么去——写 书?和你那个伙计丹一起干律师?还是到什么地方去享受海滩,庆祝所有那些颤栗 事情的终结?” “我不知道……我有点想家。” “我喜欢——小镇男孩儿回家了……他们会列队欢迎你……每个人都会带着苹 果派……” “不,不是宾西法尼亚州,”我说。近十年来,我认识到在大的政治联盟中的 得意,某种程度上会埋葬我的过去。唯一被埋葬的是我整个人。“我实际上是想就 呆在这附近。丹说在巴尔第摩有一所中学,他们需要一个好的公民学老师。” “等会儿……你会去教书?” “有这么坏吗?” 她想了一会儿。一星期前,像所有其它实习生一样,她会说在我的生活中有许 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我俩都更了解对方。她灿烂地笑,“很好,真的。” “谢谢你,薇儿。” “你知道,那些孩子会让你活受罪的。” 我高兴地咧嘴笑了,“我倒希望如此。” “帕克小姐……! ”她的律师又最后吼了一嗓子。 “呆在那儿……听着,我要走了。”她对我说,很快地拥抱了我一下。当她胳 膊抱过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后背上有她的冰袋。她狠劲地抱,我的胳膊都疼了。 没关系,抱着的每一秒都很美妙。 “把他们都干掉,薇儿。” “谁们,我的父母?” “不……这个世界。” 她松开我,同样灿烂的咧嘴笑容,一如我们初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你知道,哈里斯——你最开始请求我帮忙的时候……我就深深地迷恋上你了。” “那现在呢?” “现在……我不知道,”她谑笑牛拔矣械愣胝壹咸宓奶鬃按┝恕!彼 刈硐蛲ǖ郎戏阶呷ィ缓蠼幼潘担盎褂校阒雷鼋淌Γ詈玫哪谌菔鞘裁 绰穑俊?br /> “什么?” “每年一次,到华盛顿的班级旅行。” 这下子,该我露出狡诘的笑容了。 “你喜欢的,不是吗,米达斯国王?”她又说。 她背对着我,向她律师大声说,“主任职位的工作,我是很认真的,哈罗德,” 她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通道中。“一旦达到十八岁的年龄限制,我希望一大早就能 看到你在那儿。” “总统夫人,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绝不会漏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