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洛克·布拉德坐在奔驰后坐上,看着车子在佛罗伦萨米开朗基罗达到上飞驰,在巨 大围墙和铁门后,矗立着几座十八世纪的别墅,它们都属于佛罗伦萨最富有的人。当这 辆豪华轿车驶过广场的时候,他只是很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那些了不起的建筑:大教堂、 维奇奥宫和阿尔诺河。轿车从古老的罗马门下飞驰而过。 “从老城区穿过去。”布拉德说。 司机向门口执勤的警察晃了一下许可证,接着这辆豪华轿车便驶进了崎岖的街道。 先是朝北,然后向南穿过另一扇环绕整个城市的古老城门。窗外,文艺复兴气息的广场 被十九世纪庄严的建筑物所取代;接着这些建筑让位于一些不知名街区的公寓楼;最后 变成了一些设计丑陋的建筑物和灰色的混凝土高层。这儿没有高速公路,只有像迷宫一 样的街道和废弃的工厂,不时地出现一两块菜园和几百平方英尺的葡萄园。 半小时以后,豪华轿车开始在西格纳市那些简陋的小街上艰难地穿行。这儿是最丑 陋的工业区之一,阿尔诺河的洪泛区上布满了灰色的房屋。水泥阳台上挂着很多洗过的 衣裳,而死气沉沉的空气却没有一丝微风。只有远方葱茏的卡尔米尼亚诺山,和最高峰 上城堡的剪影能让人想起这儿是《托斯卡尼艳阳下》中描绘的真实图景。 透过乌玻璃车窗,布拉德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也不和司机说话。他粗糙的脸上没有 一点表情,突出的眉毛下,深陷的双眼散发着冰冷的光。他幅度最大的动作就是他下颌 上突出的那块肌肉。先收紧,然后放松,循环往复。 最后,轿车拐上一条不知名的死胡同,开到一扇设有警卫室的破旧铁栅栏前。门的 另一边,不再是没有止境的郊区,而是一个令人惊奇的新世界:里面满是奇怪的深色叶 子的树木,葡萄藤,和爬满常春藤的土丘和一些其他的物体。 检查过证件,轿车便冲进了这片神奇的土地。从近一点的有利位置来看,那些被常 春藤覆盖的物体,从外形上看,是一些废弃的楼房,墙体凹陷得这么厉害,外观上看上 去就和峭壁没什么两样。而且这些楼房并不是古代的遗迹,和在意大利街头见到的楼房 非常相像。从未有人参观过这一堆堆倒塌的石匠手艺。这些废墟只能追溯到二十世纪的 头几十年。轿车像鲨鱼一样在废墟间穿行,飞快地驶过一些老公寓,林荫大道,一排排 曾经装修得十分精美的房子,穿过长满荒草的火车道和被拆毁的实验室——和一根凌驾 于这一切之上,伫立在托斯卡蔚蓝天空下的,足有三十层楼高的大烟囱。唯一能证明这 儿昔日身份的线索,就是一处刷在烟囱上的标记,上面的字母还依稀可见:诺贝尔S. G. E. M。 这儿的保安系统好像有些懈怠。环绕着外圈的铁丝网十分破旧。那些十多岁的年轻 人,只要想进来,肯定能轻易地跑进来。但是这片废墟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人侵入的迹 象。这儿看不到垃圾,看不到涂鸦,看不到野营的痕迹或是破碎的酒瓶。 轿车慢慢地在杂草丛生,迷宫一样的小路上行进,转过一排宽敞的仓库——现在已 经空了,上面的窗户就像一双双呆滞的眼睛,断壁残垣间长满了一片片野草莓。接着, 轿车穿过一段陈旧的砖砌拱廊,路过更多堆积着砖块和水泥块的废墟,来到第二道大门 面前。这扇门比第一扇门要先进得多:大门连着设计精密的双周长防爆铁丝围栏,围栏 上放还安装了闪闪发光的带刺铁丝网,这些都笼罩在一只视野很宽的旋转运动探测器的 监视范围之内。 同样,轿车被检查了一遍,但这次检查得更加彻底。之后,大门才自动地由铰链拉 开。 眼前的景象强烈地冲击着我们的双眼。越过最后一片废墟——完全被覆盖在植物下 面——是一片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一直蔓延到一幢外表装饰着玻璃和金属钛的,闪闪发 光的建筑脚下。这真是一幢隐藏在废墟中的工程师的杰作。自动喷淋系统喷洒出一道道 弧形的水柱,在佛罗伦萨强烈的阳光下反射出一道道斑斓的彩虹。 楼门前站着三个人。当黑轿车停稳之后,其中一个人走上前去打开了车门。他显然 有些激动,但又把它拼命压制下来。 “欢迎您,布拉德先生。”他说。 布拉德下了车,站直身体,他庞大的身躯仿佛充了气一样膨胀开来。他没有理会别 人提前伸出的双手,而是自顾自地舒展了一下脊背,活动了一下手臂。布拉德的目光从 他们头顶扫过,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没人能看透他那张宽大、丑陋、五官纠结 的脸上的表情。 “在您参观前,如果您能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我们将非常荣幸……” “它在哪儿?”布拉德打断他的话。 一阵沮丧的沉默。“这边走。” 那一小队人调转方向,布拉德随即跟在他们后面,沿着大理石过道走进温度凉爽的 大厦。他们穿过一条装有两扇自动门的走廊,每开启一扇自动门都需要领队的人进行视 网膜扫描。 布拉德一度停下脚步,看着走廊旁边的一个房间。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这是一 间实验室,里面放满了各种仪器,白色的书写板上画满了表格。 他走进房间,看到旁边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些看似飞弹的头锥体似的东西。每个头锥 体都被喷上一种不同的颜色,上面还分别用别针固定着一个标签,上面写着一些记录和 化学名称。布拉德突然被愤怒冲晕了头,他抬起胳膊,一下子把这些头锥体打翻在地。 然后他准过身,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走廊上继续朝前走。 他们来到第三扇门前,这扇门由不锈钢和黄铜制成,比前两扇门更厚,但是要小一 些。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喊叫。所有的人都转过了身。 一位衣着讲究的男士正朝他们走过来,他的脸因为怒气而变得惨白。“停下,”他 说。“我需要您向我道歉,布拉德先生,即使是您- 原文为意大利文。] 我需要您道歉, 即使是您。”他用自己仅够布拉德半个大的身体挡住他们的去路,虽然十分愤怒,但他 仍然保持着绅士风度。 布拉德猛地一出手,接着那个人就哼哼着倒在了地上。他被打中了腹部。他捂着肚 子痛苦地呻吟,接着布拉德恶狠狠地用鞋尖用力地踢了他一脚,周围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肋骨折断的声音。那个人痛苦地喘息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布拉德对三个人中的一个人说:“我开除这个人。马丁内蒂是非法侵入者。我很遗 憾他不但拒捕,还袭击了一名保安人员,最后被那名保安人员治服。” 他转身对着其中一位护送他们的保安人员说:“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是的,先生。”那个人说话时带有美国腔调。 “就这么干吧。” “是的,先生。” “叫一支特排队把这个人抬走,最好以他非法侵入为名对他进行罚款。”布拉德从 卧倒在地上的人身上跨了过去,亲自在机器跟前扫描了一下视网膜。随着金属门锁分离 时啪的一声,保险库的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不锈钢和黄铜制成的机器。再往前,是一 个小保险库。一边是一些锁在透明塑料盒中的硬盘,它们被小心地放在塑料档案柜上方。 另一边是一个长方形的抛光小核桃木箱,它周围环绕着好多精密的电子仪器:气候控制 传感器、湿度解析器、地震仪、气体分析器、气压计,和温度计。布拉德径直走向那个 木盒,轻轻地提起盒子上地把手。和布拉德巨大的气力相比,这个盒子真是太轻了,仿 佛完全没有重量。 “我们走。” “布拉德先生,也许您愿意查看一下它的保存资料。” 布拉德转过身,对正在说话的那个人说:“我很快就会检查的。如果它不在这儿的 话,你要担心的就决不仅仅是丢掉工作。” “是的,先生。” 很明显,房间内的气氛非常紧张。人们不自在地挪动着身体,明显不知道该不该离 开。布拉德大步从他们中间冲了出去,钻出保险库的大门,转身问道:“你们要过来吗?” 这些人马上跟着他走出保险库,大门随即在他们深厚缓缓关了起来。布拉德又从马 丁内蒂身上跨了过去,穿过三道保险门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马上根了过去,走廊里只剩 下鞋跟敲打路面的声音。又过了几分钟,布拉德又回到了围栏旁边,轿车还悠闲地停在 那儿。那几个人不安地站在人行道上,注视着布拉德。没人再敢提午饭的事情了。 布拉德甚至都没向后看一眼,就上了车,砰地关上了车门。“去别墅。”说完,他 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木盒放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