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夜晚潮湿的空气中飘荡着阵阵香气,蟋蟀在漆黑的草丛中发出不安地叫声。在两排 脏兮兮的混凝土公寓中间,达戈斯塔正跟着潘德格斯特沿着一条废弃的铁道摸索着前进。 深夜,月亮渐渐升上天空,向整个城市洒下一层柔和的清光。 铁道线被一道破旧的铁丝网拦腰斩断,只剩下一段路基,而这道铁丝网却一直向两 边延伸,没入了黑暗中。铁丝网另一边一片漆黑,远远地,只能隐约看到夜色映衬下几 棵大树的轮廓。 达戈斯塔跟在潘德格斯特后面,转过身沿着栅栏走出好几百码,走到一丛树跟前。 树丛中央有一块落满栗树针叶的空地。 “我们在这儿做准备,”潘德格斯特说着,把他背着的背包放在地上。 达戈斯塔喘了几口粗气,也放下了背包。他很庆幸在那河滨路被人追杀之后,他就 一直坚持健身,但他真希望自己当时能再早一点儿想到这些。潘德格斯特好像连气都不 喘一下。 潘德格斯特脱掉外套,叠好之后把它放进提前预备在包里的袋子中。他里面穿了一 条黑裤子和黑衬衫。同样,达戈斯塔也脱掉了外套。 “给你,”说着潘德格斯特扔过来一瓶涂脸用的颜料,又为自己拿了一瓶,用手指 蘸着颜料把整张脸涂黑。 达戈斯塔一边以审视的眼光看着这道半圆形的围墙,一边往脸上抹颜料。面前这道 防御系统看上去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铁丝网锈迹斑斑,而且还歪歪扭扭的,很多地方 都有破洞,或是被撕裂开来。他脱下脚上的鞋,换上潘德格斯特为他准备的另一双鞋: 这双黑鞋非常合脚,鞋底也很光滑。 潘德格斯特抽出他的LesBaer 手枪,开始在上面涂颜料。达戈斯塔叹了口气;对这 么漂亮的武器做这种事,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也得这么做,文森特。只要有一点亮光,不论多么微小,都会被他们的侦察员 发觉。” 达戈斯塔不情愿地掏出手枪,把它涂黑。 “毫无疑问,你也在想我们这么做是否必要。” “我曾经有过这种想法。” 潘德格斯特戴上一副黑手套。“这座围墙,正像你猜的那样,是用来骗人的。这儿 有好多层安全系统。第一层是纯粹的心理防御,这也是布拉德最初为什么选择这块地方 的原因。” “心理?” “这儿曾是诺贝尔的一家工厂,而且是他几家规模最大的达纳炸药工厂之一。”潘 德格斯特看了看表。“诺贝尔是历史上最具讽刺性的人物之一,他发明了人类历史上最 残忍的事物,并靠他发了大财,然而这样的人却设立了诺贝尔和平奖。” “达纳炸药?” “确实如此。它的威力是炸药的十七倍。正是它带来了武器的革命。我们对于大规 模杀伤性武器已经再熟悉不过了,文森特,从而导致我们早已忘记使用黑火药、大炮和 子弹的战争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那种战争也很可怕,但是跟后来的战争相比,那根本 不算什么。现在引爆一枚炸弹,就不是杀死两三个人,而是几百人。导弹和炸药可以炸 平整幢楼房,整条桥梁,整座工厂。随着飞机的发明,炸弹可以摧毁整个街区,把整座 城市夷为平地,杀害了成千上万无辜的人。我们总是非常关注核武器带来的威胁,但事 实上,和原子弹相比,达纳炸药和它的衍生产品杀害、致残的人数要多出很多,甚至是 原子弹永远比不上的。”他拿出一盒子弹,悄无声息地装进了枪膛。 “是啊。” “阿尔弗雷德·诺贝尔享有现代武器的专利权。当他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在 欧洲有成百上千家工厂,用来制作达纳炸药。这些工厂必须盖在像这样广阔的地方,因 为不论人们多么小心地处理手中的材料,一旦发生爆炸事件,就会使几百人丧生。他把 工厂建在贫穷的地区,那儿总有无数渴望工作,而且死不足惜的工人。这就是他大规模 工厂中的一座。”他朝围栏另一端黑漆漆的土地挥了挥手。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有趣的事情,诺贝尔很可能变成一个遗臭万年的罪恶之徒。1888 年他哥哥去世了,而欧洲的各大报纸却错误地把他哥哥的死当作他的死。‘制造死亡的 商人死了’上了报纸的头条。诺贝尔读到自己的死讯之后,内心受到强烈地震撼,并且 意识到历史将以怎样的目光来看待他。作为回应,他建立了诺贝尔奖——包括著名的诺 贝尔和平奖——以此来改变历史可能对他一生做出的可怕审判。” “好像很有用。”达戈斯塔咕哝道。 “这就把我们带回了重点。截至到这间工厂关闭的时候,已经有数百人死于爆炸死 在这里。更糟的是,在制造达纳炸药的过程中,那些化学制剂会对损伤脑细胞,已经有 几千人惨遭这些化学制剂的蹂躏。所以,这儿就成了一片受诅咒的土地,当地人都回避 这儿。直到七年前布拉德买下这儿之前,除了看守,这儿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么布拉德是利用了这儿的名声来保障他的安全,”达戈斯塔说。“聪明。” “这是种非常聪明的阻挡方法,至少对本地人来讲非常奏效。除此之外,这儿还布 置了防御系统,而且还可能是非常精密的防御系统。我只能从它们的外表来鉴别——我 之前的调查,你知道,不是很有成果。但是我带了一些工具,可以帮我们。” 潘德格斯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袋子背在肩上,从背包里拿出几节铝管,组装在一起, 又在末端固定了一张小圆盘。 潘德格斯特站起身,后退了几步。“和我想得一样。这儿有一个六十赫兹的间隔电 磁场,并且有电流通过。” “你是说这道围墙带电?”达戈斯塔问。“用那种老方法?” “围墙上并不带电。围墙那面的土地上埋着两根探测器,如果有人踩在上面,就会 触动警报系统。” “我们怎么才能让他失灵?” “我们不会这么做。跟我来。” 把包在灌木丛中藏好后,他们就沿着围墙向前爬,来到一处不太结实的围墙旁边。 铁丝网上分布着好几个大洞,都只用绳子草草地缀补在一起。潘德格斯特弯下腰,灵巧 地摆弄了几下,就解开了最大的那个窟窿上的绳结。然后他小心地把探测器从窟窿里穿 过去,探测着围墙那边的地面。小圆盘上细小的二极管显示出了一串数字。 他抽回仪器,捡了一根小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开那边地上的落叶和泥土,露出两条 电线。然后走到几英尺外的一个地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又露出几根电线。潘德 格斯特从背袋里拿出一把鳄鱼剪连在一个小电子仪器上,接着把剪刀上的钳口和电线末 端连在了一起。 “你在干什么?” “我在用这些电容器零件减轻我们的电磁信号,好让它们看上去就像是头七十公斤 的野猪和它的配偶。它们在这一带很常见,而且我相信布拉德的夜间安全纪录上一定有 很多野猪误撞围墙的纪录。就是现在,动作快一点。” 他们从窟窿里爬了过去,潘德格斯特麻利地把绳子系了回去,并且移走了钳口。接 着潘德格斯特又捡起一根小木棍把洞填好,把枯叶盖在上面。最后,他掏出一个装苏打 葡萄酒的小瓶,把里面的液体洒到了地上。达戈斯塔问道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稀释的野猪尿,跟我来。” 两个人蹲伏着身体,沿着铁丝围墙又走了几百英尺,来到一丛茂密的灌木丛旁边。 他们尽量放轻脚步,钻了进去。 “现在我们就在这儿等待看守来这儿调查情况。还得等一会儿才会来。调匀呼吸, 保持冷静。他们来的时候会戴上也是装置和红外线扫描仪,一定会这样,所以要蹲低身 体不要动。因为他们现在已经认定是野猪,所以搜索时间不会很长。” 一片寂静。密实的灌木丛中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达戈斯塔安静地等在那儿。在 他左边,潘德格斯特始终蹲在那儿一动不动,听不到一点生息,仿佛完全消失了一般。 周围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鸟儿在夜晚的叫声。三分钟过去了,然后是五分钟。 达戈斯塔觉得有一只蚂蚁爬上了他的脚踝,于是他伸手要把它弹下去。 “不,”潘德格斯特小声说。 达戈斯塔只好不去管那只蚂蚁。 很快,达戈斯塔觉得那只蚂蚁爬上了胫骨,迈着匆忙的小步在他腿上不断探索。它 沿着大腿往鞋里钻,努力想要突破袜子的阻隔。他试着想一些别的事情,却又觉得鼻尖 很痒。他们在这儿一动不动地蹲了多久了?十分钟?上帝啊,在这儿一动不动地蹲着要 比跑马拉松辛苦多了。达戈斯塔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他的腿开始抽筋,刚才蹲下的时候, 真应该蹲得更舒服一些。他太想活动一下了。现在他的鼻子痒得要命,更糟的是他不能 挠。前面几只蚂蚁的侦查,更多的蚂蚁壮着胆子爬了上来。腿上抽筋抽得更厉害了,达 戈斯塔能清晰地感到,他小腿上的肌肉正在不自觉地抽动。 随后,远处传来微弱的声音。达戈斯塔屏住呼吸。透过眼前密密层层的树叶,他看 到一束光线从远方射过来。更多的声音;一阵大哥大嘶嘶啦啦的静电声;那两个人用英 语闲聊了两句。接着又是一片寂静。 达戈斯塔迫不及待地等着潘德格斯特示意他解除警报的信号,但这位特派员却什么 都没说。现在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因为疼痛而尖叫,其中一条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而 蚂蚁已经爬得全身都是。 “好了。”潘德格斯特站起身,接着达戈斯塔满心感激地站起来,抖了抖僵硬的双 腿,用力地挠了挠鼻子,拍掉身上所有的蚂蚁。 潘德格斯特看了看他,说:“文森特,看来哪天我得教你一种冥想的技法,它在刚 才那种情况下非常适用。” “我能用到它。诉说我的痛苦。” “我们已经穿过了第一道安全网,接下来是第二道。你要一直跟在我的正后方,尽 量沿着我的足迹走。” 他们穿过树丛,此时潘德格斯特手中依然拿着那台探测仪扫描着地面。周围的树木 逐渐稀疏,很快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片长势过剩的空地。空地另一头矗立着一排废弃的 楼房——都是些巨大的砖砌仓库,有着尖尖的房顶,却没有房门。葡萄藤爬满了房屋的 侧墙,黑色的藤条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来摆去。 潘德格斯特掏出一张小地图,查看了一下,然后他们便朝第一间仓库走去。仓库里 散发出一股干燥发霉的味道;虽然穿着静音鞋,但他们每走一步好像都能激起回声。他 们从仓库另一端的大门走了出来,眼前是一个开阔的,周围环绕着大楼的广场,广场上 的水泥已经破碎不堪,裂缝里长满了黑压压的荒草。 “如果他们放狗怎么办?”达戈斯塔小声问。 “放狗已经是过去的老方法了。你无法预测他们的行为,非常吵闹,而且关键时刻 经常咬错人。现在狗只用来追踪气味。我们需要关心的比它要小得多。” 他们穿过混凝土的开阔地,每经过一处,草丛里都能听到夜行动物沙沙地逃窜声。 远处广场尽头是一条夹在楼房中间的生满杂草的小巷。石砌的房顶上爬满了常春藤,黑 暗中看上去就像一片片蔓延的污渍。现在潘德格斯特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谨慎,还 不时地用那把装有遮光罩的手电照亮他们前方的道路。走到半路时,潘德格斯特停住了 脚步,跪下来检查了一下地面。然后他捡起一根小树枝,轻轻捅了捅面前的草地。他又 捎一用力,树枝一下子戳了进去。 “是个坑,”他说。“你也注意到了吧,由于两边都是废墟,这条小巷就成了唯一 的出路。” “这是陷阱吗?” “毫无疑问。但却被伪装成这座老工厂的一部分,这样的话,即使侵入者掉进去被 杀死,也不能归罪于任何人。” “你怎么发现它的?” “这儿没有野猪的踪迹。”潘德格斯特小心地抽出小树枝,转过身说:“看来我们 不得不从这些废弃的实验室中间穿过去了。一定要小心:角落里也许还有几瓶硝化甘油, 他们故意把它们放在那儿等着哪些不小心的人。我们要把它看成下一道防线,文森特; 我们都必须保持安静,维持高度的警惕性。” 他们走进一个黑漆漆的入口,潘德格斯特用那把带罩的手电往屋内照了一圈。地板 上全是碎玻璃,锈迹斑斑的金属片,和一些破砖烂瓦。潘德格斯特迟疑了一下,便示意 达戈斯塔退出去。 两分钟后,他们又回到了混凝土广场。 “出什么事了?”达戈斯塔问。 “那的碎玻璃太多了,分部得也太均匀,而且它们的制作方法过于现代,不可能是 工厂原有的玻璃。这是一个噪声陷阱,一旦踩上去,探测器马上就能捕捉到信号,自动 发出警报。同时,我想还装有动作传感器。” 在发绿的灯光下,潘德格斯特脸上仿佛透露出一股担忧的神情。 “现在怎么办?” “回到陷阱那儿去。” 他们绕了一圈儿,又来到那条小巷,潘德格斯特一个人伏在地上慢慢向前爬,不断 用小树枝在地上试探,找到了那个陷阱的位置。然后他趴在地上,小心地拨开上面的草 皮和植被,把手电筒伸进黑漆漆的陷阱。过了一会儿,他把手电抽了会来,关掉了电源。 “等在这儿。” 说完,潘德格斯特便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达戈斯塔等在原地。潘德格斯特并没有告诉他要一动不动,也没有让他不要出声; 但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他蜷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大气都不敢出。五分钟 过去了。被一个人留在这里,紧张的情绪不断地摧残着他的神经。达戈斯塔清楚地感到 他的心脏正剧烈地敲打着胸膛。 放轻松。 紧接着——正如他消失时那样突然而又安静——潘德格斯特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 块长木板。他把它横放在盖满灌木丛的陷阱口上,然后转身对达戈斯塔说:“一旦越过 它,不是万不得已就不要说话。跟着我走。” 达戈斯塔点点头。 他们踩着一个又一个摇摇晃晃的木板来到小巷另一端。这儿的灌木丛很茂密,像一 堵立在他们面前的深色高墙。潘德格斯特继续在前面领路,一面用手中的探测器检测地 面的情况,一面嗅着空气中的气味。他飞快地点亮手电照了照,又关上了开关。他们沿 着灌木丛继续前行,然后看到了一条看上去类似于动物足迹的小径。 野猪救了我们的命,达戈斯塔心想。 他们缓慢地爬过密实的灌木丛,一面砖墙赫然耸立在他们右面:从它巨大的体积来 看,这是一堵被损毁的墙。至于它的破损部分,达戈斯塔觉得那肯定是以前某次爆炸造 成的。他们从缺口穿了过去,继续跟着野猪的气味前行。达戈斯塔只能勉强看到潘德格 斯特的身影,几乎听不到他发出什么声音:这个人行动起来就像一头安静的豹子。 小径逐渐消失在一大片草地的边缘,这片草地要比他们之前穿过的矮一些。潘德格 斯特停下来检查了一下,并且示意达戈斯塔呆在后面。草地的另一端,可以看到更多废 弃楼房的剪影,在那后面,可以隐约看到一丝光亮。 潘德格斯特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转过身看着达戈斯塔,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笼着 它。他点着了那根烟。达戈斯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潘德格 斯特慵懒地吸了一口,转过身,吐出一缕烟雾。 他们前方不足三英尺远的地方,随着烟幕飘过,空气中显出一条蓝色的亮线:激光 射线。它的高度刚好可以容许一头野猪经过。 潘德格斯特趴在地上,开始像蛇一样在高草中穿行,并示意达戈斯塔也要跟着他这 样做。 他们以缓慢的速度,辛苦地在草丛中穿行。潘德格斯特会时不时停下来,抽一口他 藏好的香烟,把烟缓缓地呼出来,点亮这些纵横交错在草地之上的激光射线。很多黑漆 漆的树丛和废墟围绕在草地边儿上,而且完全看不清这些光线的来源。当香烟燃尽的时 候,他又点了一根新的。 五分钟之后,他们穿过了草地。潘德格斯特在地上按熄了烟头,站起身,又弯着腰 来到一幢没门的屋门口,拿出手电向屋里照了照。灯光下是一条很长的走廊,两边是一 些镶着金属门栓的房间。在达戈斯塔看来,这儿就像一座监狱。屋顶和一些墙壁已经塌 陷下来,破碎的石块、横梁和瓦片散落了一地。 潘德格斯特在门口略微停留了一下,拿了个腕表一样的东西在屋里挥了一圈,谨慎 地朝前走去。这幢房子残留的部分好像马上就要塌下来一样,达戈斯塔时不时地听到屋 脊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声,和灰泥掉落时的啪啪声。当他们在这幢破烂的房子里穿行的 时候,前方原本微弱的亮光也逐渐明亮起来,透过房子另一端的破玻璃射进屋内。他们 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向外观望。 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达戈斯塔。这幢废弃的楼房前是一道双层铁丝网,铁丝网顶 端是一排带有尖刺的金属线,护卫着里面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开阔的草坪。修剪整齐的灌 木丛和花圃后,矗立着一栋新建的大厦。这栋后现代主义风格的大厦,表面全部由玻璃 和金属钛拼接而成,在夜色中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芒。在大厦右侧,达戈斯塔还看到一间 卫兵室,和铁丝围墙的入口。 他们从窗边离开,潘德格斯特倚着墙坐在地上。他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几分钟, 他站起来,告诉达戈斯塔跟着他继续行动。他们压低身体,沿着墙根儿从侧门走了出来。 茂盛的灌木丛和醋栗丛盘踞着铁丝围墙两端宽达十英寸的空间,在那儿之外,便是那片 精心修剪过的草坪。 他们慢慢地爬进灌木丛,艰难地向前行进。接着达戈斯塔发现潘德格斯特突然一动 不动地僵在那里。很快就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和侦察地面的耀眼的探照灯。达戈斯塔尽 量在灌木丛中压低身体,祈祷上帝能保佑他这身黑色装备和脸上的颜料能让他逃脱侦察 人员的眼睛。但是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实在是离他们太近了;而且他们说得很大声;聚 光灯也正逐渐朝他们这个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