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们走出了黑暗的石砌地下贮藏室,顺着旧楼梯偷偷来到食品贮藏室。潘德格斯特 仔细地巡视了一遍房间,这才示意达戈斯塔继续向前。他们慢慢从贮藏室来到厨房:这 是个巨大的房间,几张油松大理石的桌子并排放着,一个巨大的壁炉里放着足够用的烤 架和支架,天花板上悬着巨大的钩子和链子,上面挂着铸铁的炊事用具。再往前去,画 室里悄然无声,一切都显得没有人迹。 “当平克兹来拿那个武器的时候,”潘德格斯特小声说,“他该穿过厨房,而且他 刚才离开还不足一分钟呢,这儿应该被关上的。” “那为什么它还在原来的地方呢?” “还记得福斯克说的吗?他计划再使用一次这个武器——用在你身上。除了饭厅, 这个屋子只通向两个地方,我们刚从那儿来的食品贮藏室,还有就是那个。”他指向一 个门,看起来好像通向一间古老的肉类冷藏间。 突然,脚步声从饭厅前面传来,他俩紧贴在厨房的门背后,那些人在讲意大利语, 不过很不清楚,一点儿也听不懂,但是声音越来越近了。 “仔细看好了,”过了片刻潘德格斯特说,“我们要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出击。” 他弯着腰走进肉类冷藏间,屋里很阴凉,吊着烟熏五香火腿和意大利腊肠,架子上 堆着极多的轮状陈年奶酪,被压得咯吱响。潘德格斯特用法布雷的手电在狭窄的空间里 照了照,在上面的架子上,有种铝的光亮闪了一下。 “在那儿!”达戈斯特看到了那个武器的箱子。 “那太笨重了,”潘德格斯特说道,“我们把武器组装起来把箱子扔了。” 他们打开箱子,虽然有点儿困难,但潘德格斯特还是把各个部件拧在了一起。他把 这个东西交给达戈斯塔,后者用那上面连着的皮带子把它吊在肩上。然后他们迅速地回 到厨房,这次越来越多的声音从饭厅传来,接着是一种无线电设备的嘶嘶声,一个人充 满惊恐又大声地说:“他们跑出来了!”声音十分刺耳。 人们都慌张起来,随后脚步声远去了。 “他们有通讯设备,”潘德格斯特嘀咕道。他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又快速冲出厨 房经过饭厅,达戈斯塔跟在后面,那个武器在他肩上一起一伏。他们跑进了中心走廊, 两边有许多陈旧的油画和豪华的挂毯。 前头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这边,”潘德格斯特说,边冲一扇开着的小门点点头,他们边跑边发现这是个古 兵器室,墙上挂着生了锈的剑,盔甲还有带链子的铠甲。潘德格斯特一言不发,立即拿 起一把剑,仔细检查后又放下,再拿起一把。 声音越来越大,一队人接着经过门廊,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饭厅和厨房。 潘德格斯特仔细观察了一番,又示意达戈斯塔再跟着他走。 他们继续在走廊里穿行,接着转了个弯,穿过迷宫般的雅致房间,最后来到一个又 小又潮还没有窗户的房间。这样的房间是围绕着城堡的主楼的。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 达戈斯塔再也听不到别人的了。似乎他们现在还很幸运,因为没有人预料到他们并不是 往外墙跑而是向着城堡的中心来了。 他刚刚想到这一点,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听上去非常生气。他朝环顾四周,可是 在这样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人没法躲藏。 潘德格斯特很快躲到了门背后,达戈斯塔则蹲在他的后面。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廊里, 慢慢走过来,手里拿着通讯设备。潘德格斯特迅速举起剑来;那个男人哼了一下就仰躺 在地板上了,血从刺穿了的地方不断地流到地板石上。 一眨眼的工夫,潘德格斯特就夺过了那个人的手枪,一把9 毫米口径的贝吉塔手枪。 他把剑递给达戈斯塔,示意他跟上。 前方是通向旋转楼梯的入口,楼梯向下伸进黑暗中。他们开始顺着台阶飞快而下, 一次跨两级。忽然,潘德格斯特举起了手。 下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向他们跑来。 “这个老混蛋到底雇了多少杀手?”达戈斯塔嘟哝起来。 “我猜是要多少雇多少。呆这儿别动,我们可以居高临下、突然进攻。”然后潘德 格斯特端起枪仔细地向下瞄准楼梯的拐角处。不多久,一个农民打扮的人出现了,潘德 格斯特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了他,然后跪在尸体边把他的武器解下来,丢给了达戈斯塔。 另一个男人在下面大声叫起来:“卡罗!你那儿怎么了?” 潘德格斯特急忙冲下楼梯,破破烂烂的衣服随之飘动起来,他跃向那个男人,同时 对他的头狠踢一脚,那个男人立刻仰躺在了地上。潘德格斯特轻轻地落在那个男人的身 边,把他手里的枪拔出来插进自己的裤子腰带里。 他们沿楼梯间跑向阴冷潮湿的走廊,达戈斯塔能听见背后有喊叫和哭声传来。潘德 格斯特关掉手电以减少敌人的注意,这样他们几乎就在完全漆黑中继续向前跑。 走道在前面出现了分叉。潘德格斯特停下来检查地面和天花板。 “注意到蝙蝠粪了吗?它们一从这里飞出去。” 他们左转但这时身后的远处出现了微光。砰地一声枪响,在石头上发出悲鸣。达戈 斯塔停下来还击,这让追捕者们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不使用那个微波武器呢?”他问。 “在这种情况下无济于事。操作的时间太长,又不在射程内。而且,我们现在也没 有时间研究怎么使用。” 隧道又出现了分叉,达戈斯塔闻到了新鲜空气的味道,同时看见了一束微弱的光。 他们在拐了一个又一个弯以后,突然来到一排很密的铁栏杆前面,有强烈的光线从栏杆 与栏杆间透进来。达戈斯塔都可以看到这些栏杆是建在城堡下悬崖上的,他甚至可以辨 认出山峰的陡峭岩壁。 “他妈的。” “我预料到可能会这样,”潘德格斯特说道,他迅速地检查了那些铁条,“是古代 的,但很结实。” “现在怎么办啊?” “我们坚守在这儿,文森特,这回我就靠你的射击才能了。” 潘德格斯特把身体紧贴在走道的最后一个拐角处,达戈斯塔也照办了。从脚步声来 判断,现在人追得更快了,至少有六个人。达戈斯塔勉强转过身来,瞄准,开了一枪。 昏暗中,他看到人群中有个影子倒下了,其余的人都分散开去,分别找石墙做掩护。作 为回击,响起了散弹枪的爆炸声,接着又传来自动武器快速而不连续的声音,两声短短 的爆炸声,接着子弹打得天花板上落下一阵石头和火星。 “见他的鬼,”达戈斯塔骂道,不得不向回退了退。 “牵制住他们,文森特,我正在看有什么办法能对付这些铁栏杆。” 达戈斯塔低低地蹲了下来,稍稍弯腰绕过拐角开了火。那个自动武器开火反击,子 弹再次打到天花板上,又纷纷反弹到地上,落在离达戈斯塔不远的地方。 他们是故意让子弹反弹的! 他一把拉出自己的弹盒检查了一下,这是十发的:能看到六发子弹,还有一发在弹 膛里。 “这儿还有剩余的弹夹,”潘德格斯特边说边扔给他,“好好利用你的火力。” 达戈斯塔瞧了一眼:是满的。他还有十七发子弹。 随着自动武器的再一次短暂的爆炸声,天花板发出尖啸,石块砰然落在他脚前的地 上。 达戈斯塔模糊地想起了他在打靶场的那些日子,入射角等于折射角。他对着自己看 到的子弹在天花板上的反弹处开火,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仔细地寻找一小块平整的地 方,以保证反弹角度的准确。 他听见了一声惨叫。又干掉了一个。 这时连续的射击反弹了过来,达戈斯塔幸好及时滚了回来,半打子弹正落在他刚刚 呆的地方。 “你那儿怎么样了?”他回过头问道。 更多的石头从天花板上弹过来,破碎的石头到处乱飞。 时间。达戈斯塔除了再次反击别无选择。他爬向拐角,仔细察看四周。有个人正猫 着腰从阴影出来跑向更近的一个位置。达戈斯塔马上开枪击中了那人的手臂,他嚎叫一 声退了回去。 此时,潘德格斯特正在打他有限的几枚子弹。达戈斯塔闻声回头,发现他正在对着 铁栏杆为固定而嵌在石头上的底部开火。 更多的子弹射过来,在达戈斯塔的附近处处开花,他只好勉强翻了个身。 潘德格斯特用完了子弹,“文森特”,他喊道。 “什么事?” “给我你的枪。” “但是——” “快给我。” 潘德格斯特拿到了枪,他小心翼翼地瞄准着,对着铁棍固定在石头上的各个部位直 射过去。那些石头的部分因年代久远已经老化,子弹发挥了威力,但此时达戈斯塔却退 了回来,他没法克制住自己不数那些他认为被浪费掉的子弹。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咔嗒”枪没子弹了。潘德格斯特拔出用光了的弹盒,扔到了一边。达戈斯塔给了他剩 下的那个,自周攻击的活力更加密集了,他们马上就要被捉住了。 打了七发子弹以后,潘德格斯特停了下来,弯腰看了看。 “一起踢,一二三。” 他们对着铁栅栏狠狠地踢了一脚,但它却纹丝不动。 潘德格斯特又打了两发子弹,把枪塞进腰带里。 “再踢一次。踢下面。” 他们躺在地上,提起脚,一起狠命地踹了一下栏杆。 这次动了。 他们又踢了好几次,现在栏杆被打开了,一些小碎石顺着岩壁滑了下去,发出铿锵 声。 他们靠近悬崖站着,粗糙的石块直上直下,至少到五十英尺以下才变得平坦起来。 “他妈的。”达戈斯塔小声骂道。 “没有选择了,把装备扔掉,找一些小矮树,以便尽可能最软地着陆,然后往下爬。” 达戈斯塔往外侧过身来,把微波武器扔到下面一带浓密的灌木丛中。接着,他强压 下心中的恐惧,转过身在崖边放松了一下身体,然后他抓住栏杆上的灰泥慢慢往下滑。 他的脚找到了一个落点,接着再向下又是一个落脚点。有一度他的脸紧贴着崖壁,藏在 石头屋子的下面。 忽然,潘德格斯特出现在了他旁边,“下降的时候来回移动,这样更容易找到落脚 的地方,他们盯起来也麻烦。” 岩石都矗立在石灰石上,极其陡峭,但却提供了足够多的手脚能攀住的地方。虽然 对于一个专业攀岩运动员来说,这可能没什么挑战性,然而达戈斯塔却快要吓死了。他 的脚不住地往下滑,鞋的皮底完全失去了作用。 他一步一步慢慢往下爬,战战兢兢,避免被锋利的石块刮到他受伤的手指。潘德格 斯特已经离他很远了,他往下爬得十分敏捷。 射击的回声从上面的洞穴里传来,又是一阵猛烈的连续射击,接着一切都安静下来。 突然响起一声高叫:“快过来!他们在那儿!” 达戈斯塔往上探出头,只见深渊边上露着几个脑袋。又出现了个端枪的男人,枪口 正对着他。现在他是俎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了,苍天啊,这回是完蛋了。 潘德格斯特的枪声在下面很深处响起:最后一发,正打中那个狙击手的前额;他晃 了两下,一头栽下来,迅速无声地经过达戈斯塔,冲着下面的群石坠落下去。达戈斯塔 转过头去,飞快地向下爬,能爬多快就爬多快。 从上面的洞穴中传来更多的骚动,达戈斯塔看到这次另一个人很谨慎地露了出来, 手里拿着那个自动武器。达戈斯塔认出了那是种Uzi 式的短促连续发射的武器。 他紧贴住岩壁,但是潘德格斯特已经消失在下面了。他到底在哪儿? 他听到Uzi 的短促爆炸声,子弹在耳边嗡嗡作响。他伸出一条腿想探探路,找到下 一个落脚点,但是他忽然意识到仅仅是头上那片薄薄的岩石在保护自己,如果自己再乱 动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 又一次爆炸声就证明了这个事实:他被盯上了。 “潘德格斯特!” 没有人回答。 更多的子弹射过来,他感到自己的脸被石头的碎片擦得生疼。他动了动脚,探探周 围。 爆炸声再次响起,他觉得有一发子弹擦伤了鞋子,他把腿缩回去,就靠着那个很小 的支点上换了口气,他有生以来从没有感到这么恐惧。 子弹更加密集,石头裂成了很多碎片。 他们正在射达戈斯塔顶上的那层岩石,即使他一动不动也最终会被抓住的。他感到 血液正从他脸颊上被碎石片划破的地方流出来。 接着他听到一声枪响,不过这次来自谷底;头顶上传来一声尖叫,又栽下来一个人, Uzi 也飞了出去。 潘德格斯特。他一定已经到了谷底,缴获了那个死人的武器。 达戈斯塔继续在惊恐中往下爬,左滑一跤,右滑一跤,下面又传来一声枪响,接着 又是一声,是潘德格斯特在给他打掩护,让上面的洞穴里的人不敢探头。 山石变得平缓了些,最后的二十英尺他几乎是半爬半滑着下来的。之后他终于站在 一个满布石块的山坡顶端,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心脏仍然砰砰跳个不停,双腿也像灌 了铅一样。潘德格斯特也在这儿,蹲在块山石的后面,正对着上面开火。 “拿上装备,我们走吧。”他说。 达戈斯塔站起来,爬到那堆浓密的灌木中取下了微波武器,看上去有些污点和刮痕, 一个灯泡也有点儿轻微的叮当作响,不过除此以外似乎并没有弄坏。他又把武器吊在肩 上迅速地跑进了树丛的掩映之中,片刻后,潘德格斯特也跑了过来。 “往下跑,往格列夫路上跑。” 他们往山下跑去,迅速地奔过一棵棵栗树。他们背后和头顶的枪声也越来越微弱。 突然地,潘德格斯特又一次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达戈斯塔可以听到下面传来了一种声音——有节奏的狗叫声。 许多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