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再喝最后一杯吧?”特雷莎·鲁伊斯提议道。 马耳他人不加掩饰地欣赏着这个肤色晦暗的西班牙女郎的漂亮身段。刚才,她 在出租马车的皮长椅上充分展示出自己的魅力。罗什·马里亚尼真会挑选女朋友… …“到伊莎贝尔女教徒街了,”特雷莎说,“我的家就在这里。”“既然你这么客 气地邀请我们,”罗什说,“我可不好意思拒绝呀。”马耳他人很喜欢这个宁静的 富人住宅区。特鲁希略旧城港口灯塔的灯光有规则地掠过丝绒商行的店面。著名的 克里斯朵夫·哥伦布之子迭戈·哥伦布曾在这里住过。马耳他人把手伸向特雷莎。 从约会一开始,这位美人就穿着白色长裙,肩披花边纱巾。她那撩人的体形和散发 出来的麝香香水味搅得马耳他人心旌不宁。罗什稍稍走在后面,把几个比索扔给马 车夫。马车夫架势十足地驾着他那匹驽马走了。 特雷莎·鲁伊斯从白缎手提包里取出一把钥匙。面朝邮局总局的小花园直通一 幢六层旧楼,令人回想起西班牙殖民时代的朴素风格。黑暗的大厅里,电梯口的灯 钮像眼睛一样闪着亮光。陈旧的铁栅门笼式电梯箱把三人送到六楼。特雷莎打开了 装着警眼的乌木门上的双保险锁。漆黑铮亮的乌木家具遍布于门厅和客厅里。 “请坐,”特雷莎说,“罗什,我去更衣,你照顾一下客人……”马耳他人很 欣赏室内的摆设。他从未在豪华住宅里这般自在过。他惬意地坐在白色皮靠椅里。 从窗外平台望出去,圣多明各参议院大厦矗立在波光粼粼的海滨和奥萨马河岸之间。 罗什在客厅的小冰箱里取出一些冰块,又从酒柜里选了一瓶奇瓦斯牌威士忌,往矮 桌上放了三只水晶玻璃杯。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问,“这可是桩好买卖,不是吗?少说也可以到手 200 万比索。没人会怀疑这次行动的……”马耳他人低下脑袋,喝了一口威士忌。 他显得非常轻松、乐观……只要有特雷莎那样的女人参加,这买卖一定不差。 他没有看错富歇。部长的手下人果然出现在太子港机场,以探明马耳他人是否 离境。为了表明他早已识破这些人,马耳他人冲着他们讥讽地眨了眨眼。罗什借给 他的小旅行箱里只放了几件替换内衣。他打算在圣多明各重新定做一套行头。西班 牙裁缝的手艺天下闻名。这样就更符合他那优雅的外表了。 “间谍活动在这个国家里是公开的,”这是他的判断。飞机一降落在蓬塔考塞 多,他就给特雷莎打了电话。走出电话亭时,他注意到,有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寸步 不离地跟在身后。从那女人笨拙地抱婴儿的姿势来看,这小孩显然是借来的。她一 直跟到出租汽车站。只见她对一辆灰色王座牌轿车司机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司机便 沿着海滨公路追赶起马耳他人乘坐的出租汽车来。“他们倒是毫不掩饰,”马耳他 人这样想着,记下了那轿车的牌号。 刚刚离开特雷莎家的罗什给他留下了纸条:“晚七点在小酒店餐馆见面。”在 取房间钥匙时,和平旅馆的看门人交给马耳他人一封信。 “有位年轻的太太让把这封信交给您,卡林顿博士。”信封里有一张10 万比 索的记名支票,还有一张费解的匿名纸条:“弗朗索瓦表兄眼下不在此地,请等候。” 这显然是指弗朗索瓦·杜瓦利埃博士。 马耳他人满意地搓了搓手:如果那位海地部长继续慷慨地付钱给他,那只好放 纵自己挥霍一番了。这已经不是什么公平交易了!他把箱子放进壁橱,仔细地检查 了一遍房间的墙壁、双人床甚至椅子底下,看看有没有暗藏着窃听器。虽然什么也 没找到,可还是决定不在和平旅馆里打电话。 一走进旅馆餐厅,所有的宾客都静默了一阵:他那金头发和蓝眼睛太引人注目 了。 刚坐下来,满身珠光宝气的女侍者就端来了一杯香槟酒: “经理向您敬酒,欢迎您光临此地。”他转身表示感谢,却意外地看见一个西 班牙人的清晰侧影。这家伙佯装在看报,目光却始终盯着这边。马耳他人装作什么 也没看见。在用餐时,他用餐刀当镜子,暗自记住了那人的模样。陌生人看来一直 盯着自己。他甚至跟着自己走到电梯里。不过,这种事马耳他人见得多了!一到四 楼,他就穿过长廊,找到备用门,从另一个楼梯悄悄地下了楼。 在波利瓦尔林荫道上的比尔巴奥银行里,马耳他人用英国护照兑出了那张十万 比索的支票。随后,他又找到了城里最好的衬衫裁缝店。 回到旅馆大厅时,他从镜子里看见,那个西班牙刺客模样的人还在那里假装看 报。马耳他人从备用楼梯走到自己的房间,随后又堂而皇之回到大厅来买明信片。 那人还在读着同一页报纸。 马耳他人故意大声招呼侍者: “给我送一份菜单来。今晚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他又乘电梯上楼去了。 2 小时以后,他一身簇新,穿戴起与自己的蓝眼睛相协调的浅蓝色西装和领带,从 备用楼梯下去,到小酒店餐馆与罗什和特雷莎见面。 三个乐手正用弱音器演奏曲子,眼睛却贪婪地偷看着在柔光下喁喁私语的漂亮 女人。 “我介绍你认识一下特雷莎,”罗什说,“中午你就是和她通的电话。 她是我的女朋友中最漂亮的一位,也是最能干的。”特雷莎回到客厅时,已经 换下了出席鸡尾酒会的白色长裙,穿上了淡紫色绸睡衣、蓬松的长裤,和一件在齐 肚脐处挽了结的开襟短背心。 “太美了,”罗什赞赏道,把奇瓦斯酒杯递给俯下身来的特雷莎。 马耳他人也十分欣赏她那紧贴裤子的丰韵的髋部曲线。 “祝您成功,”她低声说道,把琥珀色酒杯高举在眼际。 显然,她很喜欢马耳他人。她一边呷着酒,一边从酒杯口继续凝望着他。 特雷莎盘腿坐在地毯上。她那一头长发擦到了罗什的大腿上。热带国家里罕见 的乳白色肌肤在开襟背心和睡衣腰带之间时隐时现,撩人心旌。 “谈谈细节吧,”罗什说,“再给我们说说你的那位银行经理。他每周上这里 来一次,一直呆到早上6 点……”“是5 点。他有一种老单身汉的怪毛病。5 点正, 他起身去浴室穿衣,随后悄悄关上平台门溜走了。到下个星期,他又打电话来问我 是否有空。自从死了老婆以后,每星期天晚上,他都是用这种方式到我这里来过夜 的。”“为什么要在5 点呢?”马耳他人问,“是害怕别人看见吗?”“不!”特 雷莎回答。“是因为每逢星期一早晨,他都要去检查一遍解款的准备工作。这是事 关紧要的。现金必须在上午送到拉贝加和圣地亚哥,保证当地分行的流通……解到 拉贝加的钱又要分拨到哈拉瓦科亚和圣弗朗西斯科—德马科里斯支行……圣地亚哥 分行则负责巴尔韦德和靠近海地边境的蒙特克里斯蒂支行的供款。”罗什·马里亚 尼给自己斟了一点威士忌,站起身来,激动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始终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在蒙特克里斯蒂把钱袋抢走。那样的话,我们 就能马上到托尔蒂岛了。就在旁边嘛。”“你要是只想小偷小摸的话,自然可以这 样干……”特雷莎微微一笑,开襟背心遮掩着的丰满胸脯更加突出了。“可是,在 蒙特克里斯蒂的钱只有原先的四分之一!解款车越往前开,剩下的钱就越少。而且, 在路上是无法下手的。前面有两辆摩托车护卫。依我看,最好还是在这里干!可是 怎么弄呢?要我拿着银行钥匙一把把去开,这可要我命了。”马耳他人眯起眼睛, 思索起来。他赞同特雷莎的意见。必须在特鲁希略旧城冒一次险。在清晨6 点以前, 把钱袋装到船上去。到那时,即使被人发现也没关系了……这部分行动并不难。罗 什只要把他在雅克梅勒的那艘快艇开来就是了。 “我是这样想的,”他对特雷莎和罗什说,“特雷莎负责在银行经理睡着时, 从他口袋里偷出那三把钥匙,放在诸如浴室窗台之类的地方,并把窗虚掩着。我们 负责取走钥匙。随后,赶到比西尼街,打开银行备用门。穿过院子,用第二把钥匙 打开经理住宅的门。在他房间里找到保险箱是不成问题的。我们就用第三把钥匙打 开保险箱。”“他确实把保险箱放在自己房间里的,”特雷莎钦佩地说,“他多次 对我说过,金库房间是谁也进不去的。他把金库钥匙放在自己的私人保险箱里了。 所以,我才考虑要在解款车经过的路上把钱抢下来。问题是必须干掉那两辆摩托。” “别急,别急,”马耳他人接着说,“我可并不绝望。肯定能找到别的办法。只要 拿到钥匙,我们就能打开大厅的铁栅门。好,特雷莎在餐馆里说过,金库在离铁栅 门两米处,而且是缩在里面的。要启动金库门密码,必须先关上铁栅门,从里面反 锁上,并且抽出钥匙。否则,警报装置就会叫起来。 这说明,两扇门之间装有电子继电装置。”“他是这样对我说的。”马耳他人 容光焕发地站起身来: “这样的话,朋友们,我就有办法了!我们可以在经理的房间里等着他,逼他 就范。麻烦的是,他可能在领我们去金库前大叫大嚷,甚至拒绝说出铁门的保险密 码,借口说只有另一个职员才知道它。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完了。依我看,唯一 的办法,是在大厅里等候经理露面。我们中的一个人从外面把铁栅门重新关上,然 后躲起来。当经理打开铁栅门,然后关上,并抽出钥匙时,他会用密码开门。只要 金库门一打开,我们就冲上去,那些比索不就全归我们了吗?!只要把钱袋扔在过 道上就行了。完事后,我们把经理关进金库。有了钥匙,我们就能打开铁栅门,在 押款员到达之前,从大门口堂而皇之地走出去……”“你简直成了警察局的密探了!” 罗什惊叫起来,“不过,在大厅里是无法藏身的。过道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刚才特 雷莎已经告诉过你了。经理只要一开灯,发现你这个不速之客,马上就会按响警报 器的。看来这也不是个办法。”“为什么不行?”马耳他人眼睛里充满了兴奋。 “这是因为,我亲爱的多米尼克,如果你用经理的钥匙开门,藏在银行里面, 经理的口袋里再不会有第二把钥匙了。那么,他怎么进去呢?他不会采取措施以防 钥匙丢失吗?”多米尼克有点怜悯起罗什来了,他盯着罗什说: “刚才,你如果不是急着品尝小酒店餐馆的上等玫瑰红葡萄酒,而是认真地听 特雷莎讲的话,你就会注意到,金库门周围的耐火砖墙并没有砌到房顶。这就留出 了一个藏身的地方。至于钥匙,你想想吧,我已经考虑过了。 特雷莎把钥匙放在浴室窗台上,我们把它取走,待我们中的一个人进入铁栅门 后,再放回原处去。幸好是铁栅门而不是实心门。建筑师们决没有预料到,我们会 钻这个空子!我们从铁栅里把钥匙递出来,放在经理房里的保险箱里,重新关上箱 子,然后离开那里,把钥匙送回窗台上去。特雷莎只消把钥匙放回情人的口袋就行 了。神不知,鬼不觉。一次无懈可击的行动……”“你真是个高手,”罗什顿时心 花怒放,“不过,我在船上,让谁把钥匙送回去呢?”“叫米兰吧,”特雷莎接口 道,“是个可靠的朋友。我常和她见面。偷银行的主意就是她先想出来的。她早就 想当佛罗里达州连锁旅馆的女老板了。有朝一日,我们或许会像在拉斯韦加斯一样, 在那里大干一场。反正她对圣多明各已经厌烦了。她想离开此地。”马耳他人打量 着刚走进客厅的欧亚混血女人。他虽然没有表露什么,但却觉得她非常漂亮。这女 人简直是娇柔和自信的混合物。既然这件事需要一个女人,不接受特雷莎热切举荐 的米兰,未免显得太不知足了。 “在这个住宅区里,以夫妇面目出现不容易引人注意,”特雷莎补充道,“应 该考虑到警察的巡逻队。米兰非常机灵。何况,她很熟悉地形,因为她是其中一个 押款员的情人。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到她的。”米兰微笑起来,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珍 珠般的皓齿。马耳他人仔细端详着她那纤细的身段,闪着聪慧光芒的深绿色眼珠和 一头光滑的黑发。米兰坚毅、审慎,——换言之,她那庄重的神情使人放心。 “反正,我只要求她陪着我就行了,”他想,“她把我锁进门去后,剩下的事 我自会有办法。”他俯向桌子,看着特雷莎铺开的当地地图,思考起来。“好吧,” 他作出了决断,“我看这样办。”他用食指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在这里,帕 伦克角,装着钱袋的汽车应该和罗什驾驶的快艇会合。 这辆车要大,开得快,马力足,保证能按时到达港口,然后沿斜坡爬上山。 快艇最多只要半小时就能驶出领海。你说过,押款车的押送摩托在5 点55分到 达银行,对吗?”“是的,”特雷莎回答。“解款车6 点出发。”“要是经理5 点 离开你,那段时间里他在干什么?”“他用5 分钟左右的时间回到家。又用5 分钟 时间去金库。剩下的时间都在准备解款车送到各分行的清单……”“他也可能在星 期五晚上或星期六、星期天就准备停当,好节省下时间,”米兰插话道,“有过这 种情况。”“好极了,”马耳他人总结道,“问题是,即使我们知道那三个职员5 点30 分到银行装车,可是却不知道经理是在他们到达之前还是之后打开金库门。 他们是怎么进入银行的?”“先按门铃,”米兰说,“他们每周换一次口令。”她 着着马耳他人,又补充说: “我有一辆车,是道奇牌的。不算新,不过性能很好。只要改一下车牌号码… …”“没有必要……”马耳他人说。“我们把车推下海就是了……还有特雷莎为我 们搞来的武器!”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