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下的洞穴 不知道这两条鱼,是不是就是追我们游艇那两条,但我一眼看上去,长得差 不多。 其中一条鱼冲到我的身侧,猛地打个转,从我身边擦了过去,鱼尾扫到我的 腿边上,带得我在原处转了一圈。我吓出一身冷汗,不由尖声叫了起来。 另一条鱼却一口咬住了绳索,绳索拉不动了。 “怎么了?绳索怎么拉不动了?”宋成俊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鱼!那两条大鱼!”我看着那两条鱼,一条在我前面咬着绳索,一条在 我的身后,随时可能会偷袭我。 此时,我的头脑里里懵懵的,却没有发现,咬绳索的大鱼,已经把绳索咬断 了。 “紫约,你小心点,我过去找你!”萧达似乎在咬着牙说话,“不知道时间 来不来得及了,都是我的失误!” “好了,能拉动了!”宋成俊又叫了起来,“萧达你自己是不是在上浮。” “能拉动了?好,那我就回来了。”萧达真是太过自信了,我们来时的这一 片海域,几乎没什么障碍,他以为宋成俊能把我拉回去,却不知道,绳索已经断 了。 我着急地不由要大叫,而那两条鱼,已经一前一后,呈夹击之势向我冲来。 “救……”我的声音刚冲到喉咙口,就被两条鱼冲击时掀起的波浪,带的向 着石头飞去。我撞在那块秃秃的石头上,那两条鱼已经绕过石头游到了一边。 我顺着石头边稳住身体,再想喊话的时候,却发现,我的通话设备中,只有 “哧哧”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萧达!萧达!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带着哭音喊着,海底的震动又来了, 这次比上一次强烈很多,我拼命地扒着石头,让自己不会被这震动甩到无边无际 的深海里。 “水颖!水颖!听到我说话吗?”震动稍停后,我又大叫起来,我一边叫着, 一边慢慢地向上浮去。 我刚浮上石头的顶,那两条大鱼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它们像猫戏老鼠一样, 在我身边游来游去,不时还用尾巴在我身上扫过。我左躲右闪,在这两条鱼冲击 的缝隙间躲藏。 “萧达!水颖!水颖!宋成俊!快来救我啊!”我强烈地感觉到了死亡的气 息,死神现在离我是如此之近,而我,似乎正一步一步地走向地狱,“救命啊! 救命……萧达……”我哭了起来,我第一次这样放声地大哭起来。 那两条大鱼,把我又逼回了那片海底。 此时海底依旧美丽,只是,在我眼中,真的变成了死亡的地狱。 就在两条大鱼再次向我冲来的时候,海底的震动再一次爆发了,大鱼冲来的 速度并没有减,眼看就撞向我,情急中,我想到了萧达给我的鱼枪,我于是抽出 鱼枪,对着大鱼放了出去。鱼枪正中鱼身,但吃入却不深,可见这只大鱼的鳞和 皮是如何之厚。负疼的大鱼打了个弯,虽然没有直接撞中我,我的鱼枪却也脱手 飞了出去。 海底的震动越来越厉害,完全没有停止之势。受了伤的大鱼和另一条鱼,此 时又游了回来,准备向我发起再度的进攻,我丢失的鱼枪还在大鱼身上拖着。 我手忙脚乱地逼开两条大鱼,准备再次浮上去,就在这时,海底猛然一个剧 烈的震动,我被甩到了巨石边。 是海啸发了吗? 我觉得眼前开始发黑起来,头昏昏的,思维已经开始不清晰。而就在这时, 我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是幻觉吗? 震动接踵而来,我再次被震动抛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海底还在震动,大约我没昏迷多久。我在一条黑暗的通道中,有 人拖着我游动。是萧达吗?我觉得头疼欲裂,浑身也疼,特别是呼吸时,胸腹部 就产生剧烈的疼痛。如果不是知道处境很危险,我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再度昏迷, 我想,我一定会昏死过去的。 “萧达……萧达吗?”我在喊了两声,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其实我的通 讯设备刚才就已经坏了,听不见萧达他们说话,自己的嗓子喊哑了也没人听见。 由于震动,我们被抛到洞壁上,好在是水下,撞到洞壁上也不会摔得那么重, 但一动我的胸肋部就疼的要命。我那浅薄的医学知识告诉我,我可能是肋骨断了。 这条洞并不长,似乎有点像海底那块巨石下的裂缝,很快,眼前又出现一个 洞口,那人从后面先把我送进了洞里,然后跟着也钻了进来。 我的灯在被甩到巨石上时也撞坏了,我看不清身后的人。但从这一下他送我 进洞的动作感觉,似乎不是萧达,这只是一种感觉,我也无法说清楚到底哪里不 像。 进入洞里不一会,海底的震动就轻微了很多。 原来剧烈的震动慢慢地变得轻微,但频率却比原来快了。 我身上疼的不想动,眼皮沉重的直往下掉。我半闭着眼睛,随着那轻微的震 动,让自己在水中随意漂着。慢慢地,我感觉到自己想要睡过去似的,可是,虽 然这洞里的震动很轻微,我却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就完全安全。 我强忍着要睡去的感觉,逼着自己睁开眼。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或者是天堂? 我看见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这里的海水非常浅,发出淡蓝色的光,水里聚集了不少海洋生物。海葵、各 种颜色鲜艳的小鱼、小虾、珊瑚等等。而最让我惊异的是,我看见了天空,黑夜 里的天空。天空非常低,仿佛离水面没有多远,也许我努力伸伸手,就能摸得着 天上的星星。 我和萧达下水才不到一个小时,我一瓶氧气还没用完,怎么算也才刚刚下午, 为什么我会看见黑夜的星空呢? 我努力想使自己完全浮到海面上去,可是我的胸肋部疼得让我浑身失去了力 气。 海底还在轻微震动,水也在微微地荡漾,这样的感觉反而很舒服。我被水流 慢慢地荡到了很浅的地方,浅水边还有细细的沙滩。 我忽然想起来刚才带我进来的那个男人,我从水里翻了个身,整个人半趴在 沙滩上,终于从水里站了起来。 一切都在微微震动,我的胸肋部又疼的难忍,刚站起来差点又摔下去。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顶并不高,但上面却一闪闪地发着光。我刚才进 来的裂缝,整个都埋在水下,这个洞四面高,中间低,呈锅底状。海水集中在洞 中间,还有刚才进来的那个裂缝附近。 洞的四周都是细细的沙滩,好像是个天然的室内海洋游泳场。 就在我打量着这个洞穴时,我发现了在洞的一边,那个救我的人,正坐在沙 滩上,也在打量着我。 我忍着疼,迈开步子,向他走过去。 虽然洞里有光,但光线还是比较暗的,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从身型来看, 他不是萧达。 走到离他很近,我却惊愕地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是,被雷卡特开枪射中胸口, 并掉到海里的那个白T恤! 我一时间完全惊呆了。 那一枪当是正中他的胸口,里面流出墨绿色的液体,我想,那可能是他的血 液。像那样的伤势,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人,就算立即送到医院抢救,也未必能抢 救过来,何况当时他还跌进了海里? 我相信他对我没有恶意,当时我虽然很震惊,却并不恐惧,如果他想害我, 就不会从两条大鱼嘴里和海底的震动中把我救出来,也不必把我带到这洞里来了。 可是我心底里还是有些麻麻的,想到那次梦游看见他抱着的女人,第二天就 成了一具血液尽失的尸体。 透过潜水服的面罩,我看见他的嘴在动,却听不见他说什么。 是了,我还穿着潜水服呢。 我伸手想把潜水服上那沉重的头罩取下,白T恤却直摇手,我一时没明白他 的意思,他忽然站起来冲到我身边,把我取头罩的手拿开了。他的动作比一般常 人要快很多,就是萧达那样经常训练的人,也达不到他那个速度,他到底是什么 人……或生物呢? 他在沙滩上用手写下一行字:“这里是个奇异的地方,压力异常,如果去掉 潜水服,你的骨骼会受不了压力的。” 我笨拙地走到沙滩上,学着他,在沙滩上写道:“这是哪里?” “海底世界。” “海底的洞穴?” “没错。” “那么,你……没有死?”我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点了点头,然后在沙滩上写道:“三十年前,火都没有烧死我……你觉得 很怪异是吧,你怕吗?” 我想了一会,写了两个字:“有点。” 我看见他露出了苦笑。 我有许多的事情想问他,但用手在沙滩上写字,这样的交流方法,非但麻烦, 说不清楚,还有点过于浪漫的感觉,是乎不适合我和他的交流。 我想了一会,又写道:“你叫什么名字?” “腾郁骏。” 就在我和腾郁骏在沙滩上,以写字的方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的时候,我 发现脚边的海水却很缓慢地退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慢慢地,海水下那个通向外面的裂缝露出了一小部分,有些光照了进来。 我呆呆地回身看着这一奇怪的现象,吃惊的连嘴都张大了,身上的疼也忘记 了。我的头脑里像装了浆糊,一时间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腾郁骏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见他在沙滩上写着:“我们已经浮出海面,你 可以脱下潜水服了。” 我的头脑里有流星在闪过,像是炫丽的感觉,又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看看 我瓶中的氧气已经快用光了,我还是先脱下头罩。 外面的空气真好,我深吸了一口气,却忘了我可能肋骨已经断了,这一下把 我疼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终于能说话了。 “这个岛一直都是隐藏在海底的,一年之中,只有一天,可以露出海面三个 小时左右……”腾郁骏向我解释着,我却完全呆住了。 “幽灵岛……”我看着腾郁骏,“你说的这是幽灵岛……” “你们叫它幽灵岛吗?我叫它迷岛。”腾郁骏说着,笑了笑,他的笑容特具 男性魅力,我不由有些呆了,但他的脸色却逐渐苍白起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阵细细的呻吟声。 “时间快到了……”腾郁骏脸色苍白的像那些血液尽失的尸体,可是,即使 这样,我觉得他还是那样的帅气,那似乎是这个世界里不应该有的帅气。 “时间到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对这个男人,忽然有些担心起来,难道 说,那些血液尽失的人,并不是被杀害的,而是自然作用……我看着腾郁骏,不 能不这样想,他的脸色几乎已经像是血液尽失的尸体了,只是,他还没有干瘪下 去。 “是的,我们的时间快到了。” “你们……”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我们和你,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一种生物……”腾郁骏苍白的脸上满是忧郁,“我们应该不是人类,我们却又和 人类外表一样……” “那你们……是属于什么样的生物呢?” 腾郁骏摇了摇头,“我们是孤独的生物……” 就在这时,那个呻吟声更响了,像是一个女人,在生孩子时发出的声音,痛 苦无比,却又含着点幸福。 “……这是什么声音?”我向四周张望着,只见在洞的一个角上,里面似乎 凹进去了一块,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死亡的声音,重生的声音……”腾郁骏微笑了一下,“过来,我带你去看 看。” 我跟在腾郁骏身后,向洞的那个凹角走过去。每走一步,我的肋间这一块都 疼得难忍,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立即躺下,让人把我送进医院去。说进来, 我可是最怕进医院的,看着医生和护士那冷漠的脸,感觉自己像放在砧板上的猪 肉。 离的越近,呻吟声越响起来。 走到那个凹角,我看见一个女人躺在凹角里的沙滩上,她的脸色比腾郁骏还 苍白,脸颊已经凹了下去,眼睛无神地睁着,呻吟之声,正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 来的。 那张脸,不正是水颖的脸吗!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