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中么。”文新的母亲慈祥地笑道。 我瞅着文新问道:“刚才,到外面给我开门的那个女的是谁呀?” “啊,那是我家的保姆罗阿姨。” “哦,看来我猜的还没错。” 我一看文新的情绪已经转过来了,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于是就说: “文新,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你就不能再陪我坐一会儿啊?”文新瞪着眼睛说道,“你一个人回那冷冰 冰的屋子里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你那屋还鬼气冲天的!” 文新的母亲看着我说:“原野,我听文新说,你住的那屋闹鬼?” 我笑着说:“瞎说,哪有什么鬼呀!” 文新就说:“妈,我跟你说,原野现在住的那个屋子就是当年钱玲玲住过的 屋子。钱玲玲就是在那个屋子里被人给掐死的!” 文新的母亲听文新这么一说,当时的脸色都给吓白了。她看着我说:“你怎 么在那屋子住呢?” “阿姨,没事。我不相信什么鬼呀神的。” “你跟我们家文明的脾气真是一样,什么都不在乎。”文新的母亲带着埋怨 和夸奖的口吻说。 正说着话,文明回来了。他一看我在,就上前握住我的手说:“原野,今天 你可帮了我的大忙啦!” “怎么回事啊?”我被文明给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张东泰的死亡原因彻底弄清楚了。” “哦?怎么回事?” 这时,文新在一旁说道:“哥,你这人也太自私了!进屋不问我的事,先说 你自己的那点破事。你要知道,原野是我的朋友!” 文明这才笑道:“好好好,先说你的事还不行吗!你不是说你遇到鬼了吗? 跟我说说吧!那‘鬼’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文新开口,我就替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文明听完,就不屑地说:“这 种低劣的小伎俩还算事儿吗?你还是先听听我们是怎么敲开王思佳的嘴,弄清月 光花园保安员张东泰的死亡原因吧!” 怪不得文明说我帮了他们大忙了呢。原来,正是我今天跟他吃饭,无意间说 的一些话,促使他们决定今天晚上传讯黄久成和王思佳的。 于是,文明就把他们今晚突然传讯黄久成和王思佳、突击讯问他们的经过跟 我们说了一遍。后来我才知道,正是这天晚上的行动,让文明他们找到了侦破月 光花园一桩桩命案以及在“闹鬼”后面所隐藏的一个巨大阴谋的钥匙。 文明开始给我讲述他们今晚突击传讯黄久成和王思佳的经过。 “原野,你还记不记得今天中午咱们吃饭时你跟我说的那番话?当时你说张 东泰死的那天傍晚,你回家时不是在楼下碰到孙秀英和张东泰了吗?你分析说, 当时他们俩很可能去找黄久成结账,结果遇到了黄久成跟王思佳在一起亲密的场 面;你还分析说,王思佳对死者张东泰有一些好感,因为这个,她曾跟黄久成发 生过一些小口角。我们就是根据你提供的这些情况,今天傍晚把黄久成和王思佳 请到了我们队里。我们对王思佳和黄久成分别进行了讯问。得到的结果跟你提供 的情况几乎没有什么出入。张东泰死的那天傍晚,王思佳和黄久成确实到四号楼 去找过张东泰。他们之所以去找他,是因为在此之前,张东泰和孙秀英曾经去找 过他们。当时,他们俩刚刚办完床上的那点事情。因此就显得有些尴尬。当张东 泰跟黄久成说明他们的来意时,黄久成非常不客气地把他们给赶走了。黄久成说,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就这俩小破钱还值得你这样三番五次地来要吗? 就这样,张东泰跟孙秀英不但没有要来钱,还受到了黄久成的一番斥责。离开了 那里,他们又回到了孙秀英家。正如你所分析的那样,他们俩确实受到了黄久成 与王思佳的影响,回到孙秀英的家后,他们俩就上了床。为了更加刺激一些,孙 秀英让张东泰服用了伟哥。当然,这个情况我们是通过孙秀英以前的交代得知的。 今天晚上,通过对王思佳的讯问,我们知道,张东泰在给黄久成当保安时,曾帮 助黄久成办过不少事情,黄久成曾口头上答应过给他一笔钱。但一直没有兑现。 后来,黄久成发现那个张东泰总是打王思佳的主意,因为张东泰毕竟比他年轻, 又是大高个,长得一表人才,他非常担心王思佳跟张东泰再有一腿,让他吃醋。 因此,就动了辞掉张东泰的念头。但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想法让王思佳透露给 张东泰了。张东泰知道这个消息后,为了主动,所以,不等黄久成炒他,他就先 跟黄久成提出了辞职。辞职的时候,他问黄久成先前承诺过给他的那笔钱什么时 候给。黄久成说没钱,等有钱的时候,一定会给他的。就这样把张东泰给打发走 了。张东泰曾跟孙秀英搞过传销,因此他们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辞职之后,他 无处可去,只能到孙秀英那儿去。孙秀英答应跟他一起合伙做生意。当他把黄久 成欠他钱的事对孙秀英说了之后。孙秀英就怂恿他去找黄久成把这笔钱要回来。 后来他们就一起去找黄久成。一出门,就在楼下碰到了你。 “张东泰跟孙秀英在床上办完事之后,曾跟孙秀英说他觉得心脏有些不得劲 儿,当时他们都以为是累的。孙秀英就让他在床上歇歇,因为张东泰惦念黄久成 的那笔钱,又担心黄久成再上孙秀英这来找他,碰上他不好,因此,就拒绝了孙 秀英的好意,没有在床上休息,就出去找黄久成去了。他刚一出门,就遇见了黄 久成和王思佳。结果他们在孙秀英家门前争执起来了。争执的原因是,黄久成曾 答应付给张东泰两万块钱,现在不但不能支付现金,而且,还把两万块钱的数额 减少到了六千块。张东泰当时非常生气,就跟黄久成争吵起来了。这就是孙秀英 所说的她听见她家门外有一男一女跟张东泰争执的声音。王思佳交待说,他们也 不知道什么原因,张东泰说着说着,忽然倒在地上不动弹了。黄久成上前打算把 他拽起来,但拽了半天也没有拽动。当时他们还以为张东泰是因为钱的事装死吓 唬他们呢。所以,黄久成就生气地说,咱们走,看他能躺到什么时候。于是,他 们两人就走了。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再后来,就是你下楼去接你们单位的那个 女同事,结果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张东泰。于是,你就敲开了孙秀英家的门。张东 泰的死亡过程,基本就是这样。” 文明讲述完之后,仍然还有许多疑点让我怀疑。王思佳交待说,黄久成曾答 应给张东泰一笔钱。这是一笔什么钱?他为什么要答应给他一笔钱。当我把这个 疑点提出来之后,文明就笑了。文明说: “这问题我们比你还关心。我们能不问这个问题吗?据王思佳和黄久成交待 说,黄久成之所以答应给张东泰一笔钱,是因为当初张东泰曾经帮他推销出去两 套楼。按着他们公司不成文的规矩,不论哪个员工,只要能推销出去一套楼房, 就按楼价的百分之三给予提成。孙秀英的那套楼就是张东泰帮着给推销出去的。 还有一套,也是张东泰推销出去的。两套楼的楼价大约有四十多万。如果按百分 之三提,那就是一万两千多。由于当时楼房销售得非常不好,为了刺激张东泰售 楼的积极性,黄久成就对他说,给你按百分之五提,一旦钱到位,就给你提两万。 结果,房子售出后,黄久成一直也没有兑现给张东泰提成的诺言。现在,张东泰 辞职了,黄久成竟然想用六千块钱就把他打发了,而且,仍然不能兑现现金,只 是一种口头的承诺,说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张东泰能不生气吗?我们分析, 由于在此之前张东泰与孙秀英上床之前服用了伟哥,再加上与黄久成的争执与生 气,最终造成了他的心脏大面积的心肌梗死。这就是他的死亡原因。这也跟我们 法医的解剖鉴定报告相一致的。” 文明的这番解释,仍然不能令我信服。于是,我对他说:“黄久成与张东泰 关于钱上的分歧,可能不会这么简单吧?” 文明说:“我们现在通过他们的交待,知道的就是这些。” “很可能黄久成跟你说了假话。” “但他交待的跟王思佳交待的,出入并不是很大。” “他们俩就不能制定攻守同盟吗?”我看着文明问道。 “当然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必须得有证据。” “我估计,你要是弄清了黄久成跟张东泰的债务关系,很可能就找到了通往 月光花园小区‘闹鬼’案以及其他一些莫名其妙命案的通道。” “但愿如此吧。”文明笑道。 我看着文明说:“那阵下楼送文新回家,看见你们警车开进月光花园时,我 还奇怪呢,今天晚上,你们怎么跑那儿找黄久成去了呢?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俩在 那儿住呢?” 文明笑道:“当然有人给我们提供准确的情报了。” “传讯完之后,你们把黄久成跟王思佳怎么处置了?还在你们那拘押着呢?” “没有。我们对他们是例行的讯问,因为没有证据,不可能拘押他们。所以, 讯问完之后,就放他们走了。” 我没有跟文明再说什么。但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在我的潜意识里萦绕开来。我 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甚至也说不清产生这种不安的原因。 文新见我跟文明唠得这么投入,就有些不高兴了,她用埋怨的口吻说:“怎 么,你们俩上我这来开案情分析会来啦?” 我这才感觉到,由于对未知案情的关注和兴趣,忽略了一直陪坐在我身边的 文新。于是,就故意调侃地说:“文新,对不起,我现在已经是你哥聘用的卧底 了,我得完成他交给我的任务。” “你不好好写你的诗,给他当什么卧底呀?”文新说,“弄不好再把小命搭 进去,你就更犯不上了!” 我笑着瞅了瞅文明,没有再说什么。文新的这种贵族小姐的脾气和性格我今 天晚上算是彻底领教了。跟这样的女孩儿交朋友,甚至生活在一起,将来所引起 的麻烦以及带来的种种后果都是难以预料的。她从小娇生惯养,又是在这样的一 个优越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因此,所形成的那种自尊自大,任性暴戾怪癖,都 是不足为奇的。虽然她在跟我交往的这一段时间里并没有表现出这种坏的东西来。 但我们毕竟交往的时间短啊!随着时间的延续,随着彼此间的更加深入的了解, 我估计,她的这种坏脾气肯定会越来越显露出来。从今天晚上她对她母亲的态度, 还有对她哥哥的态度,我就可以做出这种结论来。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我觉得该告辞了。于是就站起来对坐在一 旁的文新的母亲说: “蓝阿姨,我得走了。” 文明说:“原野,都这么晚了,要不,你就在我家住吧?” 文新也说:“原野,你也看见了,我家空房子完全够你住的,你就别走了。 你们那个破月光花园那么不安全。真要出点啥事,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不。”我一口回绝道,“谢谢你们的一片好意。你们不知道,我这人没 有在外边过夜的习惯。”说着,我就告别了文明兄妹和他们的母亲,执意走了。 他们一家人把我送到门外。 到了外面我才知道,阴霾的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