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喀嚓——” “哇——鬼啊!” 四周漆黑一片,几秒钟后响起尖刻的狞笑声。 “大哥大姐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下次不敢在背后说你们了,真的,绝对没有 下次!” “喀嚓——”四周又恢复光明。 刚才,五个大学同学,三男两女,到其中一个人家里叙旧,闲着无聊,说起读大学 时的灵异遭遇。郁志东一张嘴说得个个毛发倒竖,气都不敢哈一口。正值气氛最紧张的 时候,客厅的灯全部灭了。重新亮起时,他们看见同样是旧同学的李星一只胳膊傍在墙 边怪笑着。 郁志东带头上前“暴扁”李星:“叫你耍我!叫你耍我!”刚才黑暗中叫得最哀恸 的是他! 黄勇和温景航两个哥儿们也不甘示弱,呵斥着前来“助纣为虐”。周小薇和郭欣颖 到底是女孩子,打人的事不沾边,只在一旁呐喊助威。 李星被人扁得正酣,却还捂住肚子大笑:“郁志东你这闷驴,学人说鬼故事,居然 自己吓着自己。”原来笑可以解除身上任何痛苦。 一会儿,郁志东三个打累了,坐在沙发上一边喘气一边嚷着:“不玩了,不玩了, 今天暂且放过你这小样。” 李星洋洋得意,学周润发摊开两手,把鬓角的头发往后推了推,朝周小薇和郭欣颖 翘起嘴:“以后别听他们胡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鬼?” 两个女孩子刚才也真吓坏了,此刻最紧要的事,莫过于对着镜子补补妆。 李星好不识趣,一屁股坐到她们旁边:“知道‘奉灵楼’是啥东西么?” 两个女孩的条件反射十分厉害,两边肩头往上一冲,然后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李星狡黠一笑:“你们别自作聪明,把‘奉灵楼’想成是供奉死人灵骨的地方。告 诉你们,‘奉灵楼’是为了纪念一个爱国华侨兼教育家廖奉灵女士而命名的。你们读书 少,孤陋寡闻,人家曾经是市教育局局长呢!” 周小薇鼻子一阵热:“好哇,郁志东,敢瞎编鬼话吓唬本小姐!” 郭欣颖和她一哼一哈,仿佛又有一桩暴扁事件即将发生。 李星作壁上观,除了笑,心里也在思着:鬼只会出现在做了亏心事的人面前! 这天晚上,六个好同学叫了一桌美味佳肴,开怀畅谈各自工作中的趣事。听见人家 趣事一箩一筐的,李星觉得纳闷。当局长秘书,收入确实不菲,但干的活挺刻板的。也 许是自己初出茅庐,做事难免拈手拈脚,谨慎得怕出一毛一发的差错,又毕竟是政府部 门,否则早学人家那样,天天偷闲在办公室里打打CS或上上A 网,或者DOWN足八个小时 BT。 就这样,李星自始至终在当听众。 郁志东看来死性不改,酒多喝几口,又把话题扯到鬼那儿去:“喂,你们有没听说, 今年是鬼年,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人今年会有那个倒霉事儿。” 大家的汗毛和耳朵一下子竖起,目光全集中到郁志东身上。 黄勇胆子比其他人大,可也只敢小声发问:“郁志东,什么叫阴年?” 郁志东的神情在向其他人表明——自己是这方面的专家:“那待老子给大家上上课 吧。咱们农历用十个天干是十二个地支来表示年份。其中甲、丙、戊、庚、壬是阳干, 乙、丁、己、辛、癸是阴干;子、寅、辰、午、申、戌是阳支,丑、卯、巳、未、酉、 亥是阴支。如果那个年份是阴干和阴支的组合,就是阴年。” “那阴月阴日阴时又是什么?”黄勇穷追不舍。 周小薇立即打断道:“讨厌,你们俩怎么老爱拿这个事唱双簧?” 黄勇不服气:“怕的话躲到一边去。” 两个女孩心里既害怕又好奇,始终不想离开。 郁志东有点不耐烦:“从现在起,胆汁少的捂住耳朵坐远点。别妨碍老子雅兴!” 他这么一吼,反而更没人愿意离开。 人家在嚷嚷,李星暗自思忖:自己也是阴年出生的人。 郁志东清了清嗓门,哪知声音显得更加吵哑和低沉:“其实——所谓的阴月,就是 指一年当中的双数月,即二、四、六、八等月份,遇到闰月就依次向后挪一个月。” 周小薇惊叫起来:“死了,我是阴年阴月出生的。” 郭欣颖连忙追问:“那阴日和阴时又怎么个算法?” 郁志东向各人招了招手,示意叫大家往中间靠拢:“这个事要小声点说,免得让那 个东东听到。因为嘛,一年中每一天都可以用天干和地支的组合来命名,如果某一天的 干支同是阴的,那天就是阴日,比如乙丑日、癸亥日就是阴日。一天十二个时辰,子、 寅、辰、午、申、戌是阳时,丑、卯、巳、未、酉、亥是阴时。要是一个人出生的年、 月、日、时全是阴的,就叫‘八字全阴’,这种人阴气特重,鬼最喜欢打他们主意。而 且每逢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他们睁着眼的话,经常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越说 越过瘾,尤其因为看见其他人身体在怵然抖动。 “那是不是说,不是八字全阴的人,见鬼的机会会少一些?”周小薇小心地问。 “那当然会少一些。此外,身上如果有佩带饰物的,见鬼不见鬼,机率也会有所影 响。所以你经常看见一些人身上穿这个戴那个的,为的就是辟邪。”郁志东说着,手脚 跟着作比划。 “哦,还好,我不是八字全阴。”周小薇长舒一口气,“我出生的时候,襁褓里揣 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八个奇怪的字。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八个字就是我出生的年、 月、日、时的干支。依你这么说,我出生的日子和时辰都是阳的。” 黄勇、温景航和郭欣颖紧张极了,争相追问怎样才知道自己出生那天是阴日还是阳 日。郁志东要他们依次报上出生日期,然后像茅山术士那样拈弄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算 着,一会儿分别告诉他们结果。他们三个虽然出生月份都是阴月,但要么出生在阳日, 要么出生在阳时,总之没有谁是八字全阴的。 然而李星的心却在暗暗颤抖——他刚好就是“八字全阴”的人!尽管他不相信鬼事, 可从郁志东的描述可知,出现八字全阴的机率很小,一时间也顿觉自己太与众不同了。 “李星,你呢?怎不说话了?你不会是八字全阴吧?”郭欣颖叫醒沉思中的李星。 “呃……怎么会呢?我本来就出生在阳月。”李星也不知何来的外力,迫使自己要 撒这个谎。要知道,他一向很少撒谎。现在他回想起上班第一天,在靳局长办公室里出 现的幻觉,说不准真与郁志东所说的事扯上干系。 这天晚上的聚会,李星一直沉默寡言。 根据安排,即将到来的星期一,局里一正四副五个局长以及正书记,一齐去离城两 百多公里的飞龙山庄开会,为期前后三天,局里只留副局长和副书记两个“看门口”。 李星是局长秘书,自然也得跟着去。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会议,原来不过是局领导自行安排的一次度假活动。早在出发 前几天,他无意中听到赵局长和严局长在办公室里高谈阔论,说那里的度假设施有多么 多么地好,服务有多么多么地周到。李星是SINGLE一族,对那个事不可能没有憧憬,满 心欢喜地在出发前买了一盒最贵的避孕套。慨叹自己顶头上司是女的,否则准能“同流 合污”,“行动”起来亦“互不干涉”! 哪知事不由人,中午十一点五十分,大家都快下班时,合兴卫生院的孙院长手执上 访信在办公大楼外嚷着要见靳局长。原来他在卫生局门口守了整整一个上午,扬言见不 了靳局长绝不离开。门卫听惯这种话,认定他是那种搞事的无赖,搪塞他一个藉口说靳 局长外出了。他死活不信,立在门口不走,好像他当了门卫。 李星要给审计科送一份文件,经过时见到这一幕。李星不明就里,还径自走来问门 卫:靳局长的专车备好没有。孙院长眼中流星一闪,疾步冲了进来。门卫拦他不住。 孙院长飞奔来到单车棚,脸上狂喜:“谁说靳局长不在?你们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