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咚咚——三个人不约而同向屋门望去。 “请进!”吉良站起来开门。 一个穿迷你裙的女孩,端着放咖啡壶和茶杯的托盘走了进来。 “辛苦了。这么漂亮的腿配上迷你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吉良递过钱接下了托盘,女孩扭着屁股走了出去。 “嘴可真甜啊。”桑原不无挖苦地说。 “世上不会有一听奉承就生气的人。”吉良往杯里倒入咖啡,递给二宫和桑原。 “谢谢。”二宫什么也没加就喝了一口。有点苦涩且清香,味道相当不错。 桑原加入了半包砂糖和一点牛奶,边搅拌边问道:“申请材料整理完了吧?” “已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只缺水利工会的同意书啦!”吉良说。 同意书就在这里,在我夹克衫的内兜里。二宫想着,又说:“据小田社长说, 各种文件、材料堆在一起足有50多厘米厚。” “那个箱子里装的全是。”吉良回头指了指说,“光天濑垃圾场申请书就装得 满满的。” “注册图纸上有土地持有者盖的章吧?” “是的,您很了解情况。” “听过事情的经过。” “小田社长怎么还没来,这么晚了!”吉良故意把话题岔开说道。已经过9点了。 “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呢?” “小田社长几点钟打来的电话?” “大概7点钟前后,说一小时之后就到。” 7点钟,那应该是与今村通完电话,留下口信之后。 “请借我电话用一下。” 二宫站起身,拿起桌上电话,仍打不通对方的手机。他放下电话,再给小田总 业事务所打,没有人接。今村好像已回去了,水谷也去向不明。 “喂,所长,”桑原站起来说,“来一下。” 二宫跟着桑原走出事务所。二人的脚步声在空旷沉静的走廊里咚咚作响。当来 到楼梯口的空场处时,桑原回头问二宫:“见到小田,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用问,用同意书换钱呗。” “小田能随身携带500万现金吗?” “这个……” “银行早已关门,向工薪阶层贷款的部门也下班了,小田要是没有现金你怎么 办?” “要支票也行。” “胡说,一张纸能叫人信得过吗?” “明天就可以换成现金。” “你别净想好事了。”桑原眯着眼睛说,“你已经债台高筑。舟越建筑欠的现 场保卫钱还没有着落,不把那笔账结算完,明天岂能换成现金!你想得太美啦。” “那你说怎么办?” “你怎么办,我不管。今天先把我的保卫费付了。” “什么保卫费?” “别装糊涂,我的那150万。” “钱会付给你的,可是不找到小田……” “什么找不找小田的。没钱再去赌场,借它150万。” “什么?胡闹!”二宫强压怒火说,“我是个正派人,已欠了200万还没还,再 借150万,我不干。” “别装了,哪有正派人又去赌场又干黑道勾当的?”桑原低头沉思一下又慢慢 地抬起头说,“你这家伙,为难时找帮会摆平,所谓正派老实只是在表面上。不管 小田那个家伙给不给你钱,今天你得把我的那份钱付了。” “……” “干什么,哭丧着脸?” “好吧,我豁出来了,要杀要砍随你便。” “噢,这倒是个正派人的办法。”桑原点了点头,转身向回走。推开门走进事 务所,吉良正在打电话。是小田吗?二宫轻声地问道,吉良摇了摇头。 “嗯,现在就回去……礼花,回途中买……唉,好,好。”吉良放下电话,用 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对不起,今天二位请回吧。我的小孙子来我家了。” “小田社长怎么办呢?” “社长恐怕不能来了吧,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呀。” “求你了,能不能再等一会儿?”二宫鞠了一躬说,“能不能让我们在这儿, 一直等到小田来?” “不行,我不能把钥匙交给你们。”吉良干脆地拒绝了他。 “算了,你也真啰嗦,”桑原说,“咱们惹人家烦啦!” “没办法,搞个电话留言不行吗?” “要留就快点。”吉良边说边从衣架上拿下了外衣。二宫接了电话录音按钮, 留言说,如果小田有了联系,请立刻给桑原的手机打电话。 吉良提起公文箱,关掉电灯,走出事务所。二宫和桑原也跟出来,吉良用钥匙 把门锁上。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 “不,没什么。”出了大门,吉良向东走去。二宫和桑原坐进车里。 “怎么办?”桑原点上一支烟说。 “在这等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你也真固执!”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好吧,等到12点。”桑原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表说,“再等两个半小时。” “你好像挺高兴的嘛。” “看你那个走投无路的样子,真有趣儿。” 过了一个小时。既没有电话打来,妙泉寺会馆也无人走近。他们又往小田家去 电话,他还是没回家。小田妻子的口气中没有不自然的地方,看来不是在说谎。 “小田是不是回锦田事务所,在那儿被水谷他们带走了。” “他自己不是说从府厅经富田林到谷町这里来吗?绕大圈子去事务所,他又不 是傻子。” “也许忘了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大脑有毛病,小田不是说一个小时后就到吉良这里来吗?”是啊, 先回锦日再到这儿来,差不多得要两个小时。 “算了,干脆去赌场吧。”桑原冷笑着说。二宫想,即使去了,新井也不能痛 快地借给自己钱。还得费一番口舌,最后还得再赌一番。二宫再也不敢玩那种叫人 心惊肉跳的赌法了。妈的,小田这个混蛋跑哪儿去了?想起胖得像个大麻袋似的小 田,真想在他屁股上踹几脚。 想要撒尿,二宫下了车。真想把尿浇到宝马车上,但那样肯定会挨桑原揍的。 他沿着大墙向右走,进入信用工会旁边的过道,朝墙角撒了一泡尿,膀胱一带隐隐 作痛,可能是被茂夫打过的缘故吧。不过腹部没有胀痛感,用手按也没有包块,看 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伤。从过道出来,他无意中向会馆楼望了一眼,从三楼左端, 最里面的窗户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荧光灯的灯光穿过了百叶窗。刚才去 过的事务所就在走廊尽头。二宫忽然想起,吉良;临走时特意关掉了灯。 好奇怪呀,二宫边走边想,然后敲了敲宝马的后挡泥板。 “干什么?”桑原摇下车窗说。 “吉良的事务所电灯打开了。” “真的吗?”桑原也下了车,跑到过道上仰视一下会馆楼,又急急忙忙地跑回 来小声地说,“好像有人来了。” “能是小田?” “嗯,能是哪位呢?”他们走进会馆楼。前厅的电梯楼层显示停止在五楼,他 们沿着里面的楼梯悄悄来到311室门口。门把手下边的钥匙孔有被金属摩擦过的痕迹。 “是小偷?”桑原贴在门上一动不动地听了一会儿,说,“还在里面。一个人。” 二宫在他耳边问:“门锁呢?” “锁着呢。” “怎么办?” “在这里可不能闯进去。”桑原幸灾乐祸地说,“不知小偷是本藏派来的还是 陵南帮的,目标就是那份申请书。” “可他是从哪里溜进去的呢?” “后面不是有便门嘛。”是啊,一直在楼前面盯着的,却没看见他。 “好了,在下面等吧。”二宫被桑原拉着往楼梯走。下到一楼,往里面走,走 廊尽头处,有一扇铁门。桑原打开门向外走。门外是一条往东去的单行路,电线杆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沙漠风暴”车。 “我好像见过那辆车。”二宫告诉桑原,在仓石的公寓楼下见到的,就是这辆 车。“是茂夫坐的车。” “那么,是陵南帮派来的小偷?”桑原靠着墙,从兜里掏出烟,问道,“抽吗?” “不……”二宫叼起“强硬七星”,点上火。抬头看看楼上时,三楼事务所的 灯光已经熄灭了。 “快要出来了。”桑原吐着烟圈,晃了晃头。 一个身影从铁门钻出,走向“沙漠风暴”车。 “喂,等一下。”桑原从阴影处走出来。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提着黑色 旅行袋。 “那个东西怎么口事?”桑原转到身后,把二宫推到那个人前面。 “干,干什么,你们……”正是和茂夫在一起的那个小矮胖子。他瞪着二宫, 又把视线转向桑原,问,“你是……” “对不起。我是这位少爷的讨账伙计。” “噢,把茂夫打成重伤的就是你吧?” “嗯,一时失手了。” “你把人家胳膊打断了,悠荡悠荡的,真够狠的。” “一对一,空手打架,输了又来找后账可不够仗义。” “茂夫是我的兄弟。” “不过,这个人可是正经人,黑道上的欺负黑道以外的正派人,我当然不会答 应。” “你,是哪个帮的?” “我,是哪个帮的呢?” “哼……”小矮胖子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把右手插在肥大的夹克衫兜里对二宫 说,“你给我让开。”然后便朝二宫的方向走去。 “不,不让开,你又怎样?”桑原说。 “看来,不用这个是不行了。”小矮胖子说着便拿出了右手,手里握着一把黑 色的手枪。二宫吓呆了,全身僵直。 “是把好枪啊,是勃郎宁吧。” “少废话,不想死就快躲开。” “行了,行了。”桑原不在乎地说,“你要是用那玩艺的话,事情可就越闹越 大。万一干起来你打算怎么收场?” “滚一边去!”小矮胖子大声喊道,他那指着二宫胸口的枪有些摇晃。 “那就开枪吧。你要想到监狱里蹲20年的话。” “你……”一听这话,二宫吓得双腿发抖,大脑一片空白。 “别忘了,”桑原说,“你得先把保险栓打开!” “什么……”就在小矮胖子低头看手枪的那一瞬间,握枪的那只手被重重地踢 了一脚,紧接着桑原朝他脸部猛击一拳,小矮胖子一下子跪在地上,手枪在食指上 悠荡着。桑原再踢一脚,手枪在空中划了个半圆飞过马路撞在电线杆上又弹了下来。 桑原用脚猛踢他的心口窝,把他踢倒在地上,拽着衣领把他拉起来,想再击几拳, 这时发现小矮胖子双眼被打得血肉模糊了。桑原一松手,小矮胖子便像一摊稀泥一 样堆缩在柏油地面上。 “妈的,又打重了。”桑原喘着粗气,握着拳头,上衣扣子已挣开,衬衫的衣 领溅上几滴鲜血。桑原吼叫道:“起来,把枪给我捡来!” “哎哟,哎哟……”矮胖子呻吟着拖着双腿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拾起手枪递给 桑原。 “把车开过来,我的车!”桑原对二宫说。二宫跑过去,把宝马车开到单行线 上。桑原打开货箱,把矮胖子抱起来往里塞。只听“咚”的一声,那矮胖子和旅行 袋及皮箱都被塞了进去。桑原坐在副手席上。 “快开车,到你的事务所去。” “要干什么?”二宫问。 “有些事要问这个胖子,总不能在马路上审问吧。” “能不能不去我的事务所?” “那你说去哪?去陵南帮事务所?” “这个……” “要不去我们二蝶会事务所。” “好吧,去我那里,但不要再使用暴力了。” “傻瓜!刚才被人用枪逼着,吓得缩成一团,现在还说这种话。”桑原打开子 弹夹,数着里面的子弹。 “那,是真枪吧?”二宫边向谷町方向开车边问。 “那还用问,真正的勃郎宁,9毫米口径,全自动式,一支上百万日元呢。” “我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那样被人用枪逼着是可怕,不过真开枪时,咣一声就完了,你就不知道怕了。” “保险栓真的没打开吗?” “哪有那种傻瓜!” “那你为什么命令他开枪?” “他朝你开枪,我可以逃跑啊。”桑原把手枪插进腰带里,然后上半身倚在座 席靠背上。 15分钟后,他们到了西心斋桥。美洲村一带饮食店较少,所以夜间行人并不多。 特别是阪神高速西侧,空空荡荡的。在情人旅馆的树阴里,一个金发的男人和另一 个大脑袋男人正在热烈拥抱。 “真的快到世界末日了。”桑原嘟嚷着说。 “我讨厌同性恋。” “不是讨厌喜欢的问题,这种事不应该在外面干。”他把车停在儿岛楼前面, 倒了几下正好对着大门,下了车。二宫打开铁叶门。桑原环视了一下四周,打开货 箱。 “这个胖子,还没醒过来。”矮胖子像抱着手提包似的侧身蜷作一团,弯着双 腿。二宫把胖子从货箱中拽出来,拖到大门内。他虽然胖,但个子不高,所以并不 很重。走廊的荧火灯一会亮一会灭的。 “又臊又臭,什么味儿?”桑原提着皮箱问道。 “可能是狗屎,野狗常进来撒尿。”二宫抱着矮胖子的双腿向前拖,从胖子的 鼻孔向外滴着血。他们乘电梯来到四楼,当二宫把钥匙插进门锁的孔里时,发现门 把手有点歪了,轻轻一拉,门就开了。按下墙壁上的开关,灯亮了。 “不好……”眼前的情景令人吃惊。桌子、箱子、书架全被人翻过,所有的抽 屉全被打开,各种文件、文件夹、书本散落一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电视被 扔在地上,显像管已摔坏,冰箱门敞开着,地上滚着啤酒和饮料罐。 “把笤帚和簸箕找来。”桑原很不解地说,“为了找一份同意书,竟把屋子翻 成这个样子。” “他妈的!”二宫说着,把小矮胖子抱进来,放倒在长条沙发上。桑原把旅行 袋扔进来,旅行袋很鼓。二宫把它放在桌子上,打开拉链。袋子上面放有一个起子 和几把小螺丝刀,下面满满地装着文件和图纸,其中有《富南市天濑工业垃圾处理 场建筑计划》、《堤堰工程计划书及设计图》等等。 “果然是申请材料。” “真掉价,黑道上的人也当起了小毛贼的勾当。”桑原开始搜查小矮胖子的夹 克和裤子。从衣兜里找出了手机、钱夹、钥匙、硬币。香烟、打火机等。桑原把这 些一一地摆到桌子上,然后从钱夹里取出驾驶证和名片读着: “川路胜弘,1949年3月4日生。妈的,岁数不小了……薰政会、樱花诚道联合 组、陵南帮成员。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印上了,真是神经病,就差没把有什么前科 也印在上面了。”连续袭击了两个陵南帮的成员,却一点也不害怕,真是个天生干 黑社会这行的——二宫想。 “你看这个。”桑原把另一张名片扔到桌子上,上面写着“神荣土砂株式会社、 董事、营业部长、中尾芳治。” “操纵这个家伙的是神荣土砂。” “脉络好像清楚了。” “陵南帮被本藏环境开发抢了先而恼羞成怒。你也得注意,小心被绑架了。” 桑原说。 “绑架我能怎么的?” “先把同意书抢去,然后打得你直吐血。” “难道会这样?” “别担心,你不值钱,人家不会要你的命,顶多要一只胳膊而已。” “别胡说,折断一只胳膊就够受的了。”就在这一瞬间,二宫突然想到一个问 题:绑架!于是他说:“我已猜到与小田联系不上的理由了。”他认为,小田是从 府厅出来去吉良事务所的途中被人绑架了。这样分析是有道理的。川路他们(应该 是复数)把从府厅出来的小田叫住,花言巧语地骗小田,然后钻进小田车里再用手 枪逼着他。川路的同伙开着小田的车去监禁小田的地方,而川路中途下车去吉良的 事务所。 “川路很可能对小田说,他是神荣土砂的工作人员,使用的大概就是这张中尾 的名片。” “你说的有道理,你很会推理分析呀!” “是很自然想到这儿的。” “好吧,现在把绳子拿来,拷问这个小子。”桑原低头看着川路说。 “这回可别把胳膊弄折了。”上次厕所漏水时,修厕所用的防水缆绳正好放在 电视架旁王宫扔给了桑原。桑原又说:“还有水,弄些水来,往他脸上泼。”二宫 进了厨房,那里虽然放了许多碗和茶杯,但都太小了。他拿起碗架上的花瓶,把已 经枯萎的花扔进垃圾桶。花瓶里的水已经臭了。 桑原先让川路趴下,把他的两手背在后面紧紧地绑上,再从膝盖到脚腕也用绳 子缠住。然后,把他翻过来,把一花瓶的水全泼到他脸上。 川路先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晃着头睁开了眼睛。他鼻子向右边歪着,嘴唇肿 起来向外撅着。 “醒过来啦?” “怎么回事?” “别装糊涂,我是神荣土砂株式会社的中尾部长,你就是陵南帮的川路吧?” “你,你上来……”川路刚想挣扎起来,却发现手和脚都被捆上了。 “我有话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桑原一条腿跪在地上,弯着身子问道, “你把小田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混蛋!我杀了你。” “别逞强了,我只想和你冷静地说几句话。” “那你就把绳子给我解开。” “解开后,你能告诉我吗?” “小兔崽子,我宰了你!”川路往桑原脸上吐了口唾液。桑原冷笑着擦了擦脸, 然后用手使劲掐住川路的脖子,食指用力压住动脉,川路的脸立刻憋得通红,拼命 地挣扎着。 “好好地听着,”桑原手松了一些说,“你我都是在黑道上干的,不想因为这 件事闹出人命来。你为谁效忠我不管,可你要是和我作对到底的话,我也只能不客 气了。” “胆小鬼,要杀要砍随你便!”川路喘着粗气说。 “是吗?好吧。”桑原从腰里掏出勃郎宁手枪,打开保险栓。 “你……”川路的脸抽搐起来。桑原右手握着枪柄,立刻在川路的耳边勾动了 扳机。砰!随着一个沉闷的声响,沙发扶手的棉花飞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川路叫喊着。桑原把枪贴在川路的脸上,立刻又开了一枪, 溅起一片片水泥渣。子弹打在文件柜上,文件柜的玻璃碎了。 “别,别打了。” “这可是你的枪,挺好使啊。”桑原又开了一枪,厕所的门被打坏,弹壳落在 地上。 “我、我说,别开枪了。” “说什么呢?” “小田的事,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那为什么要偷天濑垃圾场的材料?”桑原把中尾的名片拿出来对 着他的眼睛,又问,“这是什么,和你是什么关系?” “……”川路摇着头。 “小田总业的火,是陵南帮放的吧?” “你瞎猜什么?” “小田在哪儿?” “不知道!” “是吗?你挺有骨气呀。”桑原把枪口对准川路的额头,又通过两眉之间向下 滑动,又伸到嘴里,再把嘴掰开,把枪口伸进川路的嗓子里。呜哇,呜哇,川路怪 声怪气地哀叫着,身体翻滚成了“弓”字形。 “对不起,川路先生,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眼所看到的是我这张脸,肯定不 满意吧。不过在去明言地府途中的河里,有漂亮的姑娘在裸泳,忍耐一下,找她们 去吧!” “桑原!”二宫急忙喊道,“不能杀他。” “这小子,不把我放在眼里。已没什么可说的了。”川路痛苦地挣扎着,拼命 地扭动身体,唾沫带着鲜血喷出,吹起一股股灰尘。 “还有什么遗嘱?请留下。”桑原从川路口中把枪拔出来说。 “别,别开枪……我什么都说。”川路喘吁着说,呼吸像破笛子一样吱吱作响。 “是吗?那么我再问你。”桑原用手指向上推了推眼镜说,“是你绑架小田的 吗?”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小田怎么啦?” “你钻进吉良事务所之前,干什么啦?” “在帮会打麻将,天黑后去了谷町。” “是谁把这翻个底朝天的?” “是入室行窃的贼吧?” “入室行窃的贼?”桑原又把枪对准他的嘴。 “是,是我的同伙。” “听谁说同意书在这里的?” “我们首领仁田。” “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 “陵南帮的头目都出动了,是动真格的了。”桑原又放低了一些声音说,“你 什么时候开始给神荣效力的?” “春天,今年春天。” “神荣土砂真想建造天濑垃圾场吗?” “不知道,这个我不知道。” “神荣后面还有出资单位吗?” “我已经说不知道了,你怎么还问?” “你还没尝够苦头哇。”桑原又把枪对准他的喉咙,使劲握住枪把。 “别,别这样。”川路挣扎着说,“我没说谎,我只是按首领的命令行动。” “所有的坏事都推到头头身上。” “我是个喽罗,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小田总业的大火也不知道吗?” “那是本藏,白耀会放的火。” “哼,信口开河骗小孩子呢,你真是个喽罗?”桑原冷笑了一声,又问道, “这些申请材料准备拿到哪里去?” “——富南。” “富南?给神荣土砂?” “是,桐尾的垃圾处理场。” “神荣那里有你们几个人?” “嗯,有几个人呢?” “又忘了吗?” “三个,三个人。” “都有谁?” “中尾、头儿,再一个就是我。” “小田在那儿吗?” “请原谅,小田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川错,你还算个不错的暴力员吧?” “求求你,把绳子解开。” “没听见?” “什么?” “夜很长,再休息一会。”桑原说着,把手枪的保险柄关上,插进腰里,然后 回头对二宫说,“你抱着他的腿!” “干什么?” “你真迟钝,把这家伙扔了。” “你要扔了我,小心有人杀了你。”川路在喊叫着。桑原用胶布把他的嘴和眼 睛全都粘住了。 二宫把弹壳捡起来,装进衣兜里,又锁上了事务所。 “混蛋,老实点!”两个人拖着川路,乘电梯下到一楼。川路的夹克已翻卷上 来,肥大的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来到外面,刚才的同性恋者已不在了。看了 一下四周无人,他们便把川路抱起来塞进货箱里。二宫放下铁叶门,乘上宝马车。 文件箱放在后面的座席上。 “你真是个演员……桑原,可不能把他弄死。”桑原对着镜子,正了正衣领, 说,“我是真想杀了他,不是演戏。” “可是你的表情却非常平静。” “内心也有些紧张。”车发动起来,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 “在川路面前别叫我的名字。” “你却把我的事务所搞得天翻地覆。” “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嘛。” “那些用扫帚能打扫干净,弹痕可不能啊。” “你这个家伙,真会狡辩。” “先别说这个,后面那个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 “把他就那样扔在你办公室里该多好啊。” “这个……” “喂,有戏唱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可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桑原好像在 想什么。反正他不会想什么好事——二宫想。 “去富南,到桐尾那儿去。” “难道去找神荣土砂?” “事到如今已不能脱身了。这回我来进攻本藏环境开发和神荣土砂。”桑原高 兴地笑道,“能赚500万,这次要于成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