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星期一上午10点整,所有情况都发生了改变。在无任何通知的情况下,查尔斯 ·布莱克囚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陌生的看守,提着查尔斯的行李箱走了进来,进 门后他把箱子放在床上。 “州检察官要见你。你先去洗个澡,然后回来,刮一下脸,穿整齐点,好吗?” “好。 看守指着敞开的大门说:“你先去吧。” 布莱克走出囚室不禁松了口气。软禁的日子结束了,新生活即将开始。 洗澡间在走道的另一头。布莱克在热水下足足冲了5分钟,他希望热水能冲去监 狱里的晦气。回到四室后,他从箱中搬出所有的行李,然后在没门的卫生间里洗脸 刮胡子。他看上去不是很好,眼睛浮肿、脸色苍白、活像一个罪犯。 但是5分钟后,当他再次在镜子中审视自己时,他看到自己的形象大为改变。衣 着的改变帮了大忙,一件洁净的白衬衣,一条新领带。他们已拿走了他在飞机上穿 的那一件萨莉坚持要他买下的条纹外套,其实这领带也是她给挑的。最后他在箱中 看到,他的腰带和另一条领带都已还给他。但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大意。现在他被 完全隔离,不知他们是不是真心还他的。 看守带他走的时候没让他戴铁镣,也没让他戴手铐,他们沿着走道并肩径直走 向入口,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并未在那里停留,布莱克随着看守轻微的脚步离 开大楼,回到铺着鹅卵石的院落。他记得,被警察从机场带来后,正是在那儿他被 拖下了厢式警车。 春天来了,天空特别蓝,和熙的阳光普照大地,空气也非常清爽。你不知道世 界原来这么美好,布莱克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被人剥夺这一切美好生活的日子,他也 不用太伤感。千万记住,不能让这群不怀好意的家伙击垮自己的防线。 这次他们没打算用警车,不管他们去那儿,很明显都得步行前往。他们穿过罗 人夫大院的大门,走上一条中世纪建造的狭窄的盘山街道,从那里可以俯瞰巴塞尔 市中心。蓝白相间的指示牌上写着侯伯格。街两旁是很多拥挤的三层建筑物,外墙 上刻有斑驳的字迹,写着建筑年代和很多健在的名人的名字。 可以看到右边的一座房子上写着:建于1347年,鹿特丹的伊拉斯莫斯1509年一 1521年居于此。 紧邻着的一家:建于1498年,汉斯·霍尔班年轻时于1519年一1526年在此生活 和绘画。 这是一座有着多么古老文明的城市啊! 尽管这座城市有几百年之久,其街道仍让他想起,在联邦储备委员会工作期间, 他和萨莉住过的地方:乔治敦N大街3400大厦。然而这儿毕竟不是土耳其或巴拉圭, 这儿是瑞士,是威廉·泰尔的国土,是民主的诞生地之一,是国际红十字会的驻地, 是海地的家乡。他默默地,提醒自己。这些瑞士人可能是世界上最不讲道德的人, 现在他可栽在他们手上了。 “我们到了。”看守说道。他们来到一座古老的三层楼房前,这楼房的号码为 21,门匾上写着: 斯达沃特 贝斯达特 位于首层的接待室很可能是华盛顿或纽约的一家律师事务所。 要不是那些真材实料的18世纪家具,这家律师事务所也不会高价租用的。看守 走近前台,将一份文件放在接待员小姐面前。签名后,她将文件还给看守。之后, 看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显然,他是正式移交囚犯,他再也无权看管他了。 一瞬间,查尔斯·布莱克冒出一个算不上疯狂的主意。这是最后的难得机会, 逃出这儿然后飞跑。但那会失去什么呢?但仅几秒钟后,机会逝去了。门打开了, 一个男人走进房间,是星期六晚上在机场见到的那位警官。 “布莱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说着走上前同他握手。布莱克很不情愿地 同他握手,“我很沮丧,”他说,“请马上帮我接通电话。” “会让你打电话的,但你得先同检察官谈谈。” 警官进来的那道门再次被打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布莱克看了一眼,他简直 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萨姆·史威泽博士和罗伯特·莱威尔先生。认出他后,他 俩同样很惊异。史威泽恢复镇静后一言不发地从布莱克身边走过,走到门外消失在 大街上。罗伯特先生本打算随史威泽一起走,但他犹豫了,稍后他走近布莱克。 “查尔斯,”他说,“我希望你没事。” “简直荒唐,”布莱克回答道,“但是见到你是到目前为止最好的一件事。那 些杂种在过去48小时里将我隔离,这些荒唐的事该结束了,我需要一位律师,给我 安排一下。” 这种语气出自曾被认为权力仅次于总统的美国第二号实权人物之口,他习惯于 自己的命令立即得到执行,虽然英格兰银行行长罗伯特·莱威尔先生的地位现在要 高于他。 但这丝毫未能奏效。罗伯特先生举起手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查尔斯”, 他说,“我希望我能,相信我,但是这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 在最近的两天里,布莱克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第一次是他在机场给萨 姆·史威泽打电话时,而现在则出自罗伯特·莱威尔先生之口。 “至少你应该告诉我,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布莱克说。 当他说的时候,另外一个人走进了接待室,这回是州检察官本人:罗夫·瓦色 曼,正是他将要回答布莱克的问题。 “你很快就会知道。到我办公室去。”然后他向警官示意,这位警官于是紧紧 地抓住他的左臂把他押解到隔壁办公室。 罗伯特先生无动于衷地看着他。“我有句话想和布莱克先生讲。”他对州检察 官说。· “对不起,”检察官说道,“我们的法定程序不允许那样做。” “如果现在不行,那么什么时候合适呢?” “方便的时候我通知你。” “但是——” “我感谢你为此付出的努力,罗伯特先生,”瓦色曼说,“有消息我通知你。” 他转身走进办公室,牢牢地关上了门。 罗伯特知道他的这句话实际上是下了逐客令,没有办法,他只好离开。 在州检察官办公室里,查尔斯·布莱克坐在椅子上,椅子前是一张豪华的办公 桌。警官拿着放在桌子旁边的大公文包离开了。紧接着,接待员端着好像盛满咖啡 的托盘出现了,她等待着指示。 “在瑞士,我们在上午总是要停下来喝杯咖啡。”瓦色曼说,“愿意和我们一 起享用吗?” 布莱克并不理睬他的发问。“完全是胡闹,”他说,“要么对我提出指控,要 么立即释放我。” “当然,”瓦色曼回答道,“但首先,要喝咖啡。”接待员递给他一个瓷杯和 盘子,往里注入咖啡,然后加了两块糖,但没有奶油。州检察官呷着咖啡,接待员 则站在旁边看着他,当确信他满意后,她退了出去。 在布莱克的一生中,尚未有人如此轻蔑地对待他,他极力抑制着自己想掀翻椅 子并抓住这个沾沾自喜的狗崽子的喉头的冲动。 瓦色曼终于放下了他的咖啡杯,“看看这个,”他说着从桌子上递给布莱克一 张纸,是一份法律文件,其正文是用德语写的,布莱克想看看,但他很快意识到凭 自己德语水平无法看懂这一文件。 “没办法看吧,布莱克先生,”瓦色曼说道,“但这很正常,你们美国人并不 因为语言技巧而出名。如果你愿意,我告诉你这份文件的内容,但首先我要你看一 下正文下边的签名。” 布莱克看了看,签名的是萨姆·克威泽和罗伯特·莱威尔。他抬起头上下打量 着州检察官,州检察官告诉他:“你手上的是一份诉状。一份由萨姆·史威泽博士 代表瑞士国家银行,罗伯特·莱威尔先生代表国际清算银行正式控告你的诉状。” “他们起诉我什么?”布莱克问道。 “根据瑞士联邦刑法第312条,你有滥用职权谋取私利的嫌疑;根据瑞士联邦刑 法第267条,你有滥用国家机密谋取私利的嫌疑;根据同一法律第148条,你有欺诈 的嫌疑。” “这简直太荒唐了。” “也许。让我继续说下去,如果你真的触犯了第312条,你将面临被判5年劳改 的处罚;触犯第267条将被判同样刑期的监禁;如果欺诈涉及金额少于100万瑞士法 郎,根据148条将被判在监禁条件下做10年以上苦力。如果属职业欺诈,也就是说, 期诈时间更长,或者涉及数额超过100万瑞士法郎,刑期可长达15年,你的情形显然 属于这一类。最后,你应该知道,像你这种情况,瑞士法庭总是要求刑期连续执行。 因而,我们谈到的你的刑罚至少是做20年苦力或者是30年。” 如果他以为查尔斯·布莱克听后会被吓昏,那他就错了。“你们是非常认真的, 是不是?” “是的,布莱克先生。” “那么,你们真是大傻瓜。我想在你们国家,想要逮捕并关押1个人需要更多的 证据,更何况我是一个外国人,所以你们要么拿出证据来,要么就闭嘴,听懂了吗?” “我们是根据口头控告逮捕你的,布莱克先生。你应该听说过,你从前在国际 清算银行的同行因被怀疑而想逃出国吧。我们现在根据你手上的这份书面诉状拘留 你,除了对你正式提起控告外,史威泽博士、罗伯特先生,以及英格兰银行的助手 也为我们提供了证据,我们正在对这些证据作详细审查。” “让我听明白一点,你们已在审查指控我的证据么?” “完全正确。斯哥米特警官正在具体调查这件事。” “以没有事实根据的诉状为依据拘留我,你们却丝毫没有感到不安,这简直不 可思议。” 瓦色曼耸了耸肩,“口头控告和现在用书面控告你的,是史威泽博士和罗伯特 先生这两位非常正直的人,他们同时也在他们各自的国家和在巴塞尔的国际清算银 行担任高级职务。” “那我呢?” “据我所知,布莱克先生,你不再担任任何职务,你已经退休了。而且你以为 你可以无忧无虑了,起码你不缺钱。” “我恨这一切。” “你恨,是吗?我们瑞士人却恨你利用我们的机构实施你的犯罪行为,我们绝 不允许你和其他任何人逃避责任。事实上我们打算将你作为一个典型,以儆效尤。” “我已听够了,”布莱克说道,“要么你允许我行使我的权利,否则,我将拒 绝在这儿同你和其他任何人说话,然后让我们两国政府出面将问题弄个水落石出。” “你要行使什么权利,布莱克先生?” “首先我要告诉我妻子,以便让她为我找到律师并告诉美国驻伯尔尼大使馆这 儿发生的事。” “你现在就可以对你妻子讲。不过我要警告你,这里是瑞士,不是美国。我们 的政府限制你在这里的权利,记住。” 瓦色曼站起来,“隔壁就是会议室,你可用那儿的电话与你妻子通话。”他绕 到桌子后面,打开直接通向隔壁房间的门。“请吧,”他说着示意布莱克进去,看 到布莱克坐在电话机前,他转身关上门并给它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