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李丽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草丛里,她穿的碎花布衫被露水打湿了, 她的手臂上沾了许多泥,左手的手指被划破了,流出的血迹已经干了,她的身边有 一把小铲子。 怎么会在这儿?怎么身上弄得这样脏?李丽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树林外面,太阳升得老高,已经是早晨了。 她懵懵懂懂地坐起来,揉着脑袋,感觉到脸麻辣辣地疼,用手一摸,有血。 她猛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她是在黄俊家里,和赤身裸体地做了 爱,后来突然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她的头一撞到椅子上,美丽的脸突然出现了裂痕, 脸皮破碎成许多碎片,她吓坏了,失魂落魄地从黄俊家里跑出来,逃走前,没有忘 记拿走浴室水池边上的小青铜雕像。 目的还不光是为了卖钱,小青铜雕像当然可以卖钱,融古斋的余老板答应用一 万元收购。 更主要的的,那个为她整过容的可怕女人要这个小青铜雕像。她现在必须去找 这个女人,不为别的,为了自己的脸。 李丽要自己这张丑陋的脸再变的魅力,只有神秘而可怕的女人能做到。 她去了美容街,在深更半夜,只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不怕抢劫,不怕坏人劫钱 劫色,因为她丑得像鬼一样,连坏人都怕她。 在拐进小巷的街口,她遇到了两个游荡的年轻人。他们用肮脏下流的言语调戏 她,可看到她鬼一样的脸颊,吓得脸色灰白,转身就跑。 她进了小巷,找到白天进过的楼房,房间里空空的,为她整过容的白衣女人不 见了,手术床和石像、白眼睛的孩子全不见了。 李丽心里失望极了。 去哪儿呢?回到高级公寓? 这种样子怎么回去? 进黄俊的房间之前,她翻过随身带的小挎包,房间的磁卡和钱包都没了,都不 知什么时候丢的。当时她并没太在意,她相信以自己的魅力,能够征服黄俊而留在 房间里,她绝没想到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情。 在走出小巷的这段时间里,李丽拿定了主意:去胡老头家。 胡老头就一个人独居,胡老头有钱,胡老头像馋猫似的贪馋她的身体,那件玉 佩还在胡老头那儿,李丽有借口找他。 胡老头所住的楼门昼夜不关,李丽很轻易地上了楼,深更半夜楼道里不会有人, 每层的楼灯也都是节能型的,不用手触摸开关,灯不会亮。 李丽到了胡老头房间的门口,她把上衣脱了下来,半遮半掩地挡住了脸,然后 打开了楼灯,她几乎赤裸地上半身暴露在灯光下。 李丽看着自己浑圆的肩头、丰满的乳房。她想,胡老头从“猫眼”里也能看见。 李丽振作起精神,按了门铃。 一次,两次,每隔三分钟按一次,一连按了四五次,终于听到“嚓啦嚓啦”的 拖鞋声。 胡老头来了:“谁呀?”深更半夜地敲门。 “是我?”李丽压低声音,娇声娇气地回答。 “你?你是谁?”胡老头充满了怀疑。 “我就是送玉佩的那个女孩。” “你怎么这会儿来?现在是什么时候?是半夜?” “我知道,我回来晚了,门钥匙丢了,我就想到了您。”李丽的谎话随口就来。 里面的灯亮了,李丽知道知道胡老头从猫眼向外面看,她故意挺起乳房。 果然,房间里传出了胡老头慌张地叫声:“你怎么?” “没事儿,我喜欢。”李丽猜透了胡老头的心思,悄声说,“您放心,就我一 个人。”她把身体移开,让胡老头看到外面的全部情景。 “就你一个人?”胡老头还不相信。门总算开了,但还系着门链。 “真的就我一个。”李丽把脸侧向一边,向身后看,“真的没别人。” 门开了,胡老头一下子把她拉了进去。 胡老头警惕地注意李丽身后,根本没看她的脸,这正是李丽求之不得的。 趁胡老头快速锁门,李丽随手关了廊灯。 “为什么关灯?” “干这种事,开灯多不好意思啊。”李丽故意害羞地说,她放肆地抱住了胡老 头,把热烘烘的身体贴上去。 胡老头果然不能自持,也抱住了她。 在黑暗中,他们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李丽闻到了一股大蒜混合医院卫生水的气 味,她被胡老头肥胖臃肿的身体拥挤着,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不能和这肥老头来真 的,应该尽快让他安静下来。 他们已经到了房子中央,胡老头的手开始动作。 “你别着急。”李丽轻声说,“至少你应该先洗洗澡。” “我每天下班都要洗澡。” 他每天下班都洗澡?干的是什么工作?是厨师?还是屠宰场的? “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胡老头突然惊慌地叫。 啊,是小青铜雕像,竟然让老头这样紧张,大概他以为是刀子之类的利器吧? 小青铜雕像冰冷坚硬,一头很尖,确实有点儿像利器。 “不是刀子,是一件青铜文物。”李丽笑着说,伸手从挎包里拿出小青铜雕像 递给了胡老头。她要让他放心。 “什么文物?”胡老头拿着小雕像要凑到桌边的台灯下细看。 李丽心想:这个胖老头早晚要看到自己的脸的,她只要进到房间里,就能让老 头接受她。问题是不能让老头惊吓得太厉害,而又能接受她。她相信,她的脸虽然 丑陋,但丰满的身体能诱惑住老头。 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想找什么样的女人?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儿。”李丽说着,突然他感到脊背一阵冰凉,一只冰冷的 小手按在了她的脊背上,她吃了一惊:房间里还有别人? 她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小男孩的影子,上次她就在房间里见过,胡老头看那 玉佩饰,这男孩的影子就浮现在桌边。 但这一次,要清晰得多。男孩子的脸、眼睛、嘴巴的轮廓都清楚地显露出来, 一个表情十分忧郁的男孩。 啊,又是这个小家伙,并且把冰冷的手按在她的脊背上。她感到一股冰冷的气 流顺着小手进入她的身体、四肢,如同落入冰窖里。她的手脚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 支配,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胡老头站起身来, “你怎么啦。“胡老头在她身后叫。 她没有回头,一声不响地往外走。真是该死,其实她根本不想走。可两脚不由 自主地往外挪动,觉得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是那个男孩子,使她的脑 子昏沉沉地、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睏意,她想睡觉。 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郊外的草地上,已是第二天早晨,这一夜干了什 么,一点儿也不清楚。她感到自己被鬼缠住了,这鬼是哪来的呢? 是那玉佩,那小鬼孩的影子,老与玉佩同时出现。 没有地方去,李丽在拉机场附近树林里整整躲了一天,天完全黑了,才慢吞吞 地进了城。 小街的夜市拥挤不堪,两边摆满了货摊,堆着花花绿绿的衣服、鞋子、百货, 货种吆喝着“拆迁大甩卖”,行人、自行车拥在摊前,把中间的路都快挡住了。 一辆小面包使劲鸣着喇叭,在人缝中缓慢地往前行驶。 李丽精神恍惚,她觉得好像来过这儿。 旁边的冷饮店里亮着灯,门外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她无意中向那人瞥了一 眼,一张熟悉的脸。 是他,叫朱赢的男人,那个把她带到家里的男人。她没有和他发生任何关系, 只是卷走他钱和衣物。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撞见。 朱赢坐过来了,虽然外面的灯光很暗,他居然好像认出自己来。 李丽毫不掩饰地露出自己满是划痕的脸。 朱赢怀不以为然。 “是你,咱们又见面了。”朱赢笑着抓住了李丽的手臂,说话结结巴巴,显得 很费力。李丽急得他过去不是这样,是灵牙利齿的。他得了病? 朱赢的手冰冷而僵硬、 " 你都抓疼得我的手了,我不会跑。”李丽低声叫,“能不能轻点?”她虽然 很惊慌,可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 走,”朱赢板着脸,手抓得更紧。 " 小声点儿,着什么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李丽一边往四下看,一边想挣脱 开手臂。 “走吧。”朱赢怪怪地笑着,手臂像铁箍一样箍住她。 李丽不再挣脱被他抓住的手腕,反而将柔软的身体向他靠拢过来,亲热地说: “行啊,我跟你走,去哪儿?” “去我家。”朱赢突然做出一副很和气的样子。 “这就对了,咱们别两败俱伤,凡事都好商量。”李丽跟着他走了。 往二楼走时,住在一单元的胖女人,又从门缝里向外偷看,李丽故意笑咪咪地 和她打招呼:“你好,我又来了。”她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让楼道里的人听见, 这样朱赢就不敢把她怎样。 进到房间里,李丽打量着,还是那么破、那么乱。就朱赢一个人。她松了口气 大方地坐到桌边:“其实上次我也没拿你什么东西。” 朱赢不作声。 “其实,我在饮料里也没放麻药,我给你吃得真是伟哥,不就是为了让你来得 好一点儿么?”李丽装做很委屈地说。 朱赢仍不作声,他好像失去了说话功能, 李丽心里盘算:既然她被朱赢抓住,上次朱赢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 要是不给朱赢点甜头,今天肯定过不去。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的女人,多来一次 少来一次无所谓。让他干一次,堵住他的嘴算了,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干:李丽想到 了胡老头,想到了胡老头的那些金银首饰。她对朱赢说:“可说好了,来完了,就 谁也不欠谁的了, “行啊,”朱赢费劲地说,紧紧地抱住了李丽。 猛然,他的手指冒出一个蓝色的火团、两个、三个,更多的小火团喷出来,沿 着他的手臂往上爬。 李丽不感到疼痛,只感到寒冷。她看见暗蓝色的火焰,不断地从朱赢脸上、胸 脯、下体喷出来,喷到她的身上、 她身上也着了火,火焰的颜色由蓝变浅、变黄,最后变成了桔红色, 李丽浑身都燃烧起来,疼极了。她发出痛苦地尖叫,拼命挣扎。 她的头被被子捂住了,死死地捂在里面,使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喊声越来越小,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被子里发出一声鸣咽,一下子静了下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