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 不止是枪声震荡着我的大脑,还有某个不明物体重重地敲到了我的头。在恍惚 中,我仍然有时间看着老头奇怪地向一边飞去,有一个黑影撞在他身上,子弹在室 内溅起了多处火花,到处是尘埃和烟雾。 全身的汗像雨水一样流下来,双脚一软,坐到冰冷的地上。 那个从黑暗中冲了进来撞飞了老头的黑影是一个人。虽然我的近视眼在黑暗中 分辨不出是谁,但我的鼻子可以。在室内混着硝烟的异香中,出现了另一种香味, 一种洗发水的味道。 两团影子打成了一片,紧接着有很多脚步声响起,很多灯光闪耀着,然后是很 多喊声。 “停止反抗,不然开枪了!” “抓住他,小心!” “大哥,你在哪里?”小敏的声音。 “老罗,我们来了!”潘天棒在吼。 “小罗,有事没得?”老曾也进来了。 我很奇怪这间石室能装下那么多人,嘈杂中我无法回答。 也许是光线过于刺眼,在一阵眼花缭乱中,我眼睛也睁不开了,于是我索兴闭 上。‘累了,好好休息吧’,一个声音在脑海里面说。 “你醒了?”一个声音在问我,声音很稚嫩。 我试着睁开自己的眼睛,有点费力,也许我还没有睡够。睁开了一半,然后又 闭上了。 “妈妈,叔叔醒了!”稚嫩的声音在喊,不太熟悉。 一阵熟悉的香味飘过来,一只手抚摸着我的额头。我终于睁开了双眼,一张漂 亮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清晰。一个男人昏迷后醒来的最佳状态,就是看到一位美女关 切的眼神,我的运气还不错。 “美女,我好象和你不熟?”很久以后,小敏每次说到我那次昏迷三天醒来的 第一句话,都会笑得肚痛。 那只手抽了回去,美女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表情我熟悉,那是高道人的女儿。 “那和我熟不熟?”另一张脸挤起我眼面的画面,占了很大的面积,那是潘天 棒,还在挤眉弄眼。于是我清醒了。 我一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一间病房,四周都是熟人。 “你睡了三天,医生说问题不太大。”老曾说:“国安局那帮人都来看过你, 感谢我们这些人帮他们破了大案。但他们很财迷,连个奖状都没有给。” “我睡了三天?”我觉得很诧异,脑海里没有留下这三天的任何记录。 “是啊。你运气还好也,胖师傅说,那么小的空间,枪子在墙壁上乱弹都没有 打到你。只是那老头把秘室顶上一块大石头打松了,你是被石头落下打晕的。”潘 天棒说。 “你醒了就好。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那天把死老头骗走,祝你早点康复哈。” 高小姐转身拉过她女儿:“快谢谢叔叔!” 小女孩过来爬上病床亲了我脸上一口:“谢谢叔叔,你病好了来教我电脑哈。” 我自然会去的。 高小姐拉着女儿向我们告辞,我来不及挽留,几位医生护士就走了进来。看到 我清醒了,医生和护士都松了一口气,检查了一番后,宣布再观察一下我就可以出 院了。 “你只是脑中血块压迫了神经,造成长时间昏迷。现在那块血块还在你脑里面, 我们用了些药,血块会慢慢消失,但是你要注意,不能剧烈活动。”医生叮嘱道。 病房只剩下老曾、潘天棒和小敏的时候,我想起一个尴尬的问题。 “这三天我昏迷,是谁帮我解决问题的?”我指的是大小便。 “嘿嘿,你有艳福哦,都是美女帮你处理。”潘天棒做了个鬼脸。 我很不好意思:“小敏,谢谢你哈。” “不是我不是我!”小敏的脸红了:“是高姐。” “是啊,她担心护士给你处理不周到,都是她照顾的。我和天棒娃儿想帮忙都 搭不上手,更不让小敏帮你。我一想,人家高女侠小孩都有了,啥子没有见过?就 放心让她照顾你。”老曾笑嘻嘻地说:“结果后来一问,那个高女侠一直没有结过 婚,女儿是收养的孤儿,你这下机会来老!” 这显然是一个好消息,不过我得假装不懂:“我有啥子机会,我准备和潘天棒 一起排队追小敏的。” 大家一阵狂笑。 第二天就出了院,潘天棒开车送我回家,小敏和老曾也陪着。我想起那件最终 藏宝的事情来:“老曾,那个绿瓶子倒底装的什么东西?是不是那里面的古怪液体 让老头发了疯?” “嘿嘿。那个瓶子上面有商标,法国香水。”老曾摇摇头。“再贵的香水也不 可能值多少钱,所以老头发疯了。” “那香水还在不在?” “瓶子破了,一滴不剩!”小敏苦着脸。 “我和一个搞香水收藏的朋友很熟,前几天我把这个瓶子上的法文抄下来给了 她,让她帮我设法买到同样的古董。”潘天棒掌着方向盘,仿佛很轻松地说。 小敏又惊又喜:“啊!四十年代的古董香水!要花你多少钱呀!” “放心吧,我有办法。”潘天棒得意地一挥手。 “办法?这是价值几万的东西!”我双手掐着前排潘天棒的脖子一阵摇晃,根 本不管他还在开车。 “轻点轻点,我还在开车呢!给你说嘛,我又不晓得这个值好多钱。那个搞香 水收藏的人其实就是明宇成的妹妹,她说肯定帮我找到,而且不要我一分钱。”潘 天棒说出了实情。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和宇成的妹妹混得那么熟悉了,真让人意外。 “胖师傅他们从密室找到些什么?”我问。 “一瓶打烂的香水,一个石板,其他就没有了。”老曾回答我。 “那个香水瓶下的石板上写的是什么呢?” “全是名单。猜猜看是啥子名单?”老曾说。 我猜不到。 “再猜一下吧。这份名单才是小敏爷爷财宝的去向,是用来交换那个天下至宝 的。更准确一点,这是一份行贿记录!”老曾继续提示:“国安局那个胖娃证实了 我的猜测。” 行贿名单?小敏爷爷手中巨大的财富足够购买一座重庆城了,他行贿的目的是 什么? 深思中,吉普车向沙坪坝方向开着,小敏和潘天棒没有插嘴。窗外闪过的街道 都张灯结彩,过两天就是直辖十周年了。 “最后再提示你两个要点:1 、这份名单全是解放前一批军统要员的名字;2 、 行贿时间发生在重庆解放前那十天!”老曾继续卖关子。 也许是才出院,我的脑袋像浆糊一样,老曾给了那么多提示,我也找不出答案。 看看小敏的表情,她若有所思,知道答案的她,仿佛心情有些复杂,而潘天棒满不 在乎。 行贿一群要员,换得天下至宝,但这至宝却不在我们寻找的那个地方。它是什 么?究竟在哪里?这是小敏爷爷给我们留下的最后一道题。 “要不要我告诉你答案?”出题的老曾比猜题的我更心急。 “不要。每一道题,都是小敏爷爷留给我们的乐趣,让我好好休息一天,明天 肯定会猜出答案。”看见我偏不让老曾得逞,小敏和潘天棒都笑了。 其实我已经明白,小敏爷爷留下的不会是真正的财宝,而是钱财难以度量的东 西,那些他和同道们所珍视的东西。 “宝箱里原来那张空白纸拿回来没有?”那应该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在我这里。”小敏拿着那张陈旧的白纸向我晃了晃:“我问过胖师傅,他说 他也想不到办法显影,要靠我们自己。” 这就是潘天棒寻找那瓶古董香水的目的,同伴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车到我家楼下,上楼之前,我给老曾说:“你让我猜的谜,明天会有答案。我 也让你们三个头疼一把,那间密室除了香水和刻名单的石板,还有一样价值很高的 东西,猜猜是什么?” 老曾他们一下呆住了,我得意地向他们摆手告别,上了我家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