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我背起老曾70升的登山包出门,里面塞满了装备,沉得要命。潘天棒手上只有 小敏的简单行李,很得意地向我偷笑。小敏怀里则抱着一个随身小包,估计里面装 的是失而复得的图纸以及珍贵的打火机。 老曾没有忘记带上书和衣物,用一个小登山包提着,顺手反锁了门,还一边叹 气:“锁只能锁君子,哪里防得了小人啊”。也许他在担心,下次再回来,家里还 会更乱。 按照计划,我们乘电梯下到5 楼,向左边的小道,进入刘一手的后门,然后再 穿过火锅大厅下楼。晚餐时间,用餐的人很多,服务员诧异地看着我们从后门进来, 想为我们安排坐位,我们借口找人,飞快地下到火锅馆一楼出门,上了潘天棒的车。 上车后,潘天棒麻利地掉头,驶向临江门。 今天车流出奇的多,让我们有了一些安全感,潘天棒绕过了临江门,从一号桥 左转,又经过钢铁设计院沿途的窄路,绕来绕去,终于驶到临华大厦后面。 一路上,我们从车窗、后视镜不断打量周围,没有发现跟踪者。 老曾住的是临华大厦旁边的一幢单位楼,修在半山腰上。已经很陈旧的大楼, 仍然显得很高,平街层一进去就是第九层,乘电梯再上升,到了老曾的第二个家。 家里很杂乱,地上和书柜都堆满了书。这个家不太宽,客厅能直接看到1 间书 房和2 间卧室的内部。其中一间卧室里,堆着让我们意外的东西:几个旧的电台收 发报机和两架飞机航模,墙上还挂着打野战的装备! 原来老曾前几年迷过电台和航模,50多岁时,还经常和驴友一起打真人CS. 潘 天棒也是一个贪玩的人,看见这些东西眼睛都直了,强烈要求住那间卧室。 老曾把小敏安顿在相对整洁的书房里,把堆满那些玩具的卧室让给潘天棒,我 则坚持睡在客厅沙发。 一方面,我确实不习惯和老曾同床;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大家安全。 老曾虽然练过功夫,但毕竟不如当年;小敏是一个女孩子,只能是被保护对象 ;潘天棒和我一起驴行过,上床五分钟,会睡得象死猪一样。 如果晚上睡觉有什么意外来到,我可能是唯一能增加安全因素的人。 老曾没有坚持,分配好房间后,就开始检查登山包里探洞装备。小敏很懂事, 在冰箱里找到还没有过期的方便面、方便饭,忙着给我们煮上。 我问老曾:“这几天所有装备都在包里面啊,你还在忙啥子?” 老曾说:“我要分装成两个小点的包,洞里背大包肯定不得行。另外还要加3 样东西:雄黄粉、蛇药和登山杖,曾家岩这个地方实际上是一座山,向江那一边, 到处是杂草,又非常潮湿,很可能有蛇。对了,听说这一片的防空洞里面,夏天有 些地方积水很深,你们要做涉水的准备。” 我踌躇起来,今天上班,身上是衬衣和西裤,而且才买不久,如果真去钻又潮 又脏的野洞,这身衣服算是毁了。但如果找到入口,要我一个人在外等候,却也不 甘心,更不放心他们的安全。 小敏和潘天棒看出我的担心,都哈哈笑起来。小敏还是上面黑背心,下身牛仔 短裤的打扮,只是把头发扎了起来,显得很精神;而潘天棒今天居然是一身休闲: 上身体恤,下身短裤,穿的是凉鞋,手里还端着一把老曾卧室拿出来的M14 电动狗。 我想,如果给潘天棒加上一付墨镜,他就像是哈哈镜里的施瓦辛格。 老曾很周到地给我找到一件体恤和一条短裤,另外丢给我一双旧拖鞋:“下楼 买双凉鞋,这拖鞋就可以丢了。”然后对潘天棒说:“不要拿那把仿真枪,如果你 路上太招摇,警察叔叔会请你喝茶的。另外在洞里遇到有人袭击,还不如登山杖有 用。” 潘天棒恋恋不舍地放下枪,拿起老曾的登山杖来。 我展开体恤,准备换上,发现体恤上居然印着“1998年特丽伦杯滑翔赛”的字 样。 我问道:“老曾,这个体恤是啷个来的?” 老曾笑起来:“当然是参赛,觉得奇怪所?” 我摇摇头,这个老头子,东西好多,太让人意外了。 大家吃过方便面和方便饭,小敏抢着收拾掉,然后说道:“我们走吧。” 车开到神女峰宾馆一侧的出口,我下楼在地摊上买了一双结实的凉鞋,顺便警 惕地检查了周围的环境,很好,没有可疑的目光。 车到上清寺,从嘉陵江大桥头右边向滨江路开,一路不能停车,直开到一家小 小的路边洗车场。 下车后,我们向回走,老曾前面领路,我和潘天棒一人背上一个小登山包,与 小敏跟在后面。 路上有车无人,走了百米左右,我们从滨江路左侧的缺口,沿石阶下来。 天色已晚,石阶很陡,而铁扶手似乎早被人据掉当废铁卖了。小敏走得很害怕, 潘天棒耐心地牵着她一步步下来时,我和老曾已经等了很久。 桥下是一个小平地,旁边山壁上有一个小神龛,摆着三尊小小的神像,地上有 几柱还没有烧完的香在飘着烟。平地靠江边有一些铁栏杆,围着高大的滨江路桥墩。 高处还有轻轨的轨道,抬头看时,一列轻轨正好驶过,灯光明亮耀眼。 面向江边,右侧有一条小路,走上几步,就踏上平铺在地上的建筑钢管,旁边 的简易的工棚亮着蜡烛,似乎有人在里面。江边一条方形的巨大排水管从渝澳大桥 那边直穿过来,贴岸连向嘉陵江下游,排水管道以外的夜色中,伫立着古老的纱帽 石。 看见纱帽石,老曾转过身来,用电筒扫射山壁,却没有任何洞口。 我们跟着老曾走回小神龛边上仔细检查,老曾叹了口气:“洞口应该就是这里, 不知道哪一年这里被人封掉了。” “你们在找什么?”一个声音在问,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老头,他身后的工棚 门已经打开了,露着一张简单的床,原来是守夜人在盘问我们。 “老大爷,我们要写本关于旅游的书,请问这里以前是不是有一个防空洞口?” 我撤了一个谎。 “我不晓得,不过这里以前倒处都是防空洞口,修轻轨时都堵了。”守夜人说 道,看见我们失望的脸,他及时指着洗车场的方向,补上一句:“其实这些洞口都 是通的,可以一直通到上面山坡上,那个洞口边有个烂房子,还住着几个捡破烂的。 洗车场那边有条路上去。” 老曾还不死心地用电筒到处照,我悄悄告诉他:“如果这些洞都是通的,去上 面找可能离目标更近。” 告别警惕的守夜人,我们又沿石阶走上滨江路。来到洗车场边,果然有条石阶 上山。 山上杂草丛生,蚊子不少,我们都被叮了好几口。多走几步,森林茂密,山下 滨江路的车流声,在虫鸣中显得非常遥远。山顶上有些灯光,可能那是求精中学边 上的路灯,透过树叶映了些过来,反而让林子显得更黑暗。石阶上有几处勘探留下 的圆洞,如果不是有电筒和头灯照路,我们可能已经多次踏进去。看来这里的大荒 坡不久会开发,我们也许来得足够及时。 顺利地到达山坡靠顶处,果然有一个破烂的平房,周围堆满了破烂。一看就知 道,这个小屋住的是拾荒的流浪者。 平房没有灯光,勉强能看见两个人影坐在房边,两个烟头在夜色中一明一暗地 闪着。 潘天棒和小敏还远远落在后面坡下,我紧走几步越过老曾到最前面。 房前,一个只穿着短裤拖鞋的青年人站起来,问道:“你们是来做啥子的?” 旁边一个瘦削的老人也转过身来,意料之外,他戴着眼镜,气质儒雅,象个学 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