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潘天棒说:“这个太容易猜了,这一带的地下,就是一号桥到长江大桥的隧道 嘛!” “闯你个鬼哟!”老曾说:“如果是那里,修隧道的时候岂不是啥子都挖光了? 我还带你们走啥子?” 走在前面的小敏回过头来:“曾伯,你就别绕圈子了,到底在哪里啊?” “就是重庆旧城中位置最高的教堂:仁爱堂!这个教堂是法国人修的,就在前 面的巷边上。地方志上讲,杨沧白是从法领馆下地道,从仁爱堂钻出来的!” 说着话,小巷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破落的围墙,墙里出现了一个典型的欧式建 筑,圆拱门与罗门柱头支撑的顶上,长满了杂草,那一定就是仁爱堂了! 我问老曾:“奇怪了,照理讲,以前是不允许在城里修教堂的,这里的位置应 该是在城墙里面啊,为什么会有教堂呢?” 老曾加快了脚步,一边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里在清朝时叫二仙庵,估 计是一个道观,1900年给了法国人的天主教会,建成了教堂、医院、神父住房和修 道院。但好象是1941年,在抗战时期,才开放给附近的教徒使用。猜猜为什么?” 我们当然猜不到。 老曾却不解释,带着我们紧走几步,一个坡败的门展现在我们面前,上面标的 字却是:“四川省重庆中医学校门诊部。”大门紧闭着,从门缝看进去,里面人去 楼空,荒草丛生。 指着门上的字,老曾说:“44年的时候,这里面的医院改名叫陪都中医院,是 重庆一中医院的前身。解放后,到1951年,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这里被西南军政 委员会全部接收,医院与护士学校接着办下去,但教会人员从此消失了。再后来不 知道什么时候,其中一部分变成了中医学校。但是,2001年,政府又把全部仁爱堂 所在地划拨给了重庆天主教会,包括原来的教堂、修道院、神父的住房。好象学校 和医院也搬走了,现在里面还有个敬老院。” 小敏问:“特殊的原因?指什么呢?” 老曾说:“让你们猜,不猜就不好耍了。” 我们苦笑。 我们向前继续走,右侧出现了仁爱堂的入口。那是一个很小的院子,看进去, 里面教堂已经修缮一新。院子里,几个善男信女正在聊天,教堂的门开着。见我们 走进来,一个女人看了我们一眼,上前把教堂的大门关了,不让我们窥视。然后她 继续坐下闲聊,没有一个人理睬我们。但当我取出相机准备拍照时,另一个女人上 前制止,说:“这里不许拍照。” 我收起相机,向老曾看过去,他对我眨了眨眼,转身就出了门,我们紧跟着老 曾出门来,“这里好象不欢迎游客,要找地道更不可能,我们要绕到背后去看。” 老曾说完继续沿着小巷向前走。 巷边右侧的围墙里,就是教堂的楼房。走过一个拐弯处,老曾突然指着三楼上 两侧有罗马柱的窗子说:“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看珊瑚坝的飞机。有一天路过这 里,看见那个窗上有一个穿着黑袍的外国修女正在向下看,金发碧眼,手里还拿着 个望远镜,印象深得很。” “这里能看见珊瑚坝?”小巷里一个人也没有,四周全是楼房围着,我根本搞 不清楚珊瑚坝在哪个方向。 “是啊,前面拐过弯就是了。我小时候,仁爱堂周围是没有楼房的,在仁爱堂 的围墙边上,四周围可以俯视城区。”老曾说这话的时候,回过头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恍然大悟,仁爱堂占据的位置,在清末到解放初期,都是能俯视重庆主城区 的制高点啊! “老曾,你刚才讲,仁爱堂1902年修好后,到1941年抗战时,已经过了三十九 年才对周围教徒开放;你小时候,重庆还没有解放,你看见的外国修女拿着望远镜 ;1951年刚解放,接管仁爱堂的是西南军政委员会。这三件事情,只能说明一件事 :仁爱堂过去是国外间谍所在地!” “间谍!”潘天棒惊奇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里显得非常洪亮。 老曾说:“答对了!地方志上记载,1951年西南军政委员会发现了仁爱堂里的 外国教徒在搞间谍活动,所以,这些教徒全部被驱逐出境。直到2001年这五十年, 都没有恢复它的宗教功能。” 我禁不住回头看向神秘的教堂大楼,这里我的毛孔一阵收缩,鸡皮疙瘩起了一 身! 一个穿着黑色修女长袍的人影,就站在那个罗马拱窗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们!我急忙驻足细看,那个人影一晃,不见了。 我心里好笑,也许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了。 这时潘天棒说道:“啊!怪不得杨沧白能从法领馆那边找到地道从仁爱堂钻出 来,如果只是防空洞,完全没有很必要修那么远的。” “对了,任何领事馆本来就具备刺探他国情报的功能,战乱频繁的时候,这里 多个国家的人来来往往,情报还不满天飞?从领事巷修建第一幢外国领事馆开始直 到重庆解放,至少有五十年,这条街是重庆007 出没最多的地方!短短一条街,不 晓得藏着好多惊险离奇的故事!” 潘天棒双手一搓,兴奋地讲:“如果有人整理一下这里的间谍故事,拍成电影 不知道好爽!好资格!” 老曾摇摇头没有理他。巷边有一个小屋子,主人在路边摆着一个小杂货摊,老 曾径直过去买水,潘天棒连忙抢上前付了帐。 离开小店向前走,拐过一道弯,路上石板变得整洁起来,这是号称“山城步道” 的范围了。 小敏好奇地问老曾:“我爷爷当年只是一个警察,他要进入这里可能很难吧?” 老曾摆摆手说:“放心吧,抗战结束那时,仁爱堂已经开放了,教徒、病人和 学生来来往往,警察很容易来的。而且背后门那边有一个后花园,很容易进入。” 转眼已经离开那个小巷,回头看,什么人也没有,心里却有些不踏实。前面一 个岔路,向崖边去的方向地上铺着崭新的木板,那就是近年才修的山城步道了。我 们踏上木板路,每块木板间有缝隙,可以看到下面悬崖下,还有不少旧房屋,会不 会有些地道出口,就是通向这些旧房呢? 我问老曾:“抗战时期,这下面都是住的什么人呢?” 老曾正把矿泉水向他的水壶里灌:“这下面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崖边主要是吊 脚楼,已经在城墙外。住的大多是硝制牛皮的人,因为前面中兴路下面,南纪门外 那边有一个杀牛场,方便取皮子。但是仅仅十多米高的围墙上面,住的就变成有钱 人了。” 木板路,是靠着悬崖修建的,长江大桥、长江复线桥和修建中的菜园坝长江大 桥一望无余,更能清晰地看见珊瑚坝,那是陪都时间的军用机场所在地。果然,仁 爱堂的位置,完全可以监看飞机的起落。 沿道崖边步道走了不多远,有条支路,从支路向里走,上了几步石梯,居然有 很大一块地方。 左边是一个荒废的球场,球场边,还有一幢典型的欧式建筑,也是荒废着的。 前方和右边,都是树林、杂草,掩盖着建筑的身影。诺大的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曾没有去球场边上那个废楼,而是转身向右侧的林中走去,那边杂草丛生, 林后一幢残壁断垣显现了出来。踩着深深的杂草和断在地上的树枝,我们离那些欧 式建筑的残壁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