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金刚刚在西尔维娅家里跟她共进过晚餐。金是从防卫森严的贝特家豪宅过来 的。但是,还有个警察守在西尔维娅家门前的车道上,确保他们的私人晚餐不受 打扰。 西尔维娅玩着她左手上的手镯:“你认为他现在在哪里。” 金耸了耸肩,“这个很难说,也许远在天边,也许近在眼前。” “你也知道,他砸碎了琼·罗宾森的头骨。法院里那个警察的下场也是一样。 他刺杀奇普·贝利的时候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刀锋已经插到脊椎骨。更不用说他 对莎莉和其他受害人所做的,他甚至差点杀了你。” “但是他没有杀汤米·罗宾森。” 她尖锐地说:“你认为那是饶恕他的理由?” 他从酒杯的边缘看着她,“不,”他站起来,拿着他带过来的酒瓶,“这种 陈年的葡萄酒应该在室外喝。”整天谈论艾迪让他感到疲倦,他对此真的感到厌 烦。 他们走下楼梯到了西尔维娅的小甲板。 “你什么时候装了这个阳台?”金问。 “去年。我喜欢坐在这里看风景。” “在这里的确可以看到好风光,不过,你为什么不弄条船?” “我会晕船。而且我也不大会游泳。” “有机会教你的话,我会很荣幸。” 他们坐下来喝酒。 过了一会,金说:“你应该坐我的船出去玩玩,这是个非常安全的湖。” “你确信?” “确信无疑。” 艾迪躲在五十英尺深的水下,每隔一会,他就浮上来换气,不过只把脸浮出 水面。最后他浮出水面,观察四周的情况。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们并没有保护 甲板。他们怎么会想到呢?他们只是警察。 艾迪有节奏地游过这个短距离,目标是甲板。穿着这样的黑色外套,没有人 能看得出来。他搭着扶手爬出水面,停止一切动作,仔细听周围的动静。然后他 爬上甲板,脱下紧紧系在脚上的蹼,从蹼里拿出手枪,检查了他的怀表。他的行 动必须迅速。尽管不远处正在打雷,但他或许无法悄然无声地离开。从收音机里 听到一场大风暴就要来了。飓风、暴雨和电闪雷鸣。没有比这更好的夜晚了。看 起来,天气因素一直都是他的好伙伴。这很好,因为他没有别的朋友了。 他走向储藏室,把门撬开溜了进去。他拿起齿轮砸向电梯开关,然后迅速离 开,手里拿着电梯遥控器。 方程式·迅科号已经陕降到水面。在被警察发现之前,他有条不紊地检查了 船的情况。卖船的那个人曾对他的父亲说这将是这个湖上最快的船。好吧,就看 它有多快,他会需要它能提供的每一节速度。 他爬进驾驶舱。当船完全放入水里时,他在电梯遥控上按了暂停。周围又是 一片寂静了。在把船完全开出去之前,他是不会打开照明灯的。值得庆幸的是, 他家里没人对船感兴趣,晚上的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到甲板上。他的家人是幸运 的,他现在已经杀人成瘾,根本不会在意你是不是他家人。他现在似乎已经控制 不了自己。 他等待着。终于来了,伴随着雷声隆隆,下起了暴雨。几乎与此同时,他启 动马达,一千马力的机器运转起来。他按下船长键,这时大部分噪音都被转移到 了水面以下。他把排挡往后拉,船从停泊处慢慢开出。他掉转船头,轻轻推着排 挡,船以十节的速度离开房子。他感到船体有些摇晃,好像是在恼火他没有全速 前进,不过艾迪并没有这么快就提高航速。航行平稳后,颠簸就会消失。他轻轻 拍了拍仪表板。 稍后就会提速的,我保证。 他把船速调到一半,飞跃到三十五节。船仍然不太高兴,不过即将完全好转。 他看着仪表板中间彩色的全球定位系统,船头转向一百五十度的西南方向。湖面 上没有其他的船只,而他对这个湖泊非常了解。水道都用发光的浮标做标记:红 色的浮标闪偶数次代表向上游,绿色的浮标闪奇数次代表向下游。浮标都亮得令 人吃惊。他对这些浮标的位置非常熟悉。惟一可能出现的麻烦就是在小湾里有些 低位没有标记,土地会突然出现。但是,他的父亲在船上装了雷达,因此,即使 在小湾里,他也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多谢,爸爸,我欠你的,你这个婊子养的。 他关着照明灯,航行速度达到了五十节。他时而看着船头,时而盯着GPS 全 球定位系统。现在船已经非常满意,至少船体不再颠簸。虽然现在正刮着狂风, 但是他就好像站在地面上,平稳地开着船。他打开收音机收听天气预报,要求所 有的小船都离开水面,通知人们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做好封舱准备。太棒了,惊 人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谢谢你,老天。整个表演秀只有他在场。现在,他改变航向,往指南针方向 二百二十度的西南方开去。从水路去并不是太远。开车去那里太远,这就是他驾 船的原因,而且无论如何,所有的道路都有警察把守着。但是,湖面上只有一艘 警察用船,而且它只在湖面最拥挤的周末才出现。今晚没人会到这里找他麻烦。 他站在甲板上,让风吹过他的脸,吹起他的头发。风越来越大,水浪也越来 越高:现在浪花的边缘勾画出黑色水浪的轮廓。但是,船仍然能够吃水两英尺, 破浪前行。艾迪看了一下阴霾的天空。他总是喜欢户外活动:骑马、扮战士、在 野外露营、描绘晾人的日出、打猎和钓鱼。他深深理解事物之间怎么互相依靠。 但是,所有都结束了。他非常清楚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行船。只是没想到这 一次来得这么快。他很强壮,也很健康,但是,在他四十岁的时候失去了生活目 标。不过,如果这件事情成功的话,他就完成了自己想做的所有事情。有多少人 可以做到这一点?他完全根据自己的规划生活,不是他父亲的,他母亲的或者是 其他任何人的。是他自己的。 这是他每天都对自己撒的谎。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啤酒。这些啤酒是他被逮捕前放进去的。当时,他不 知道自己会需要这艘船,只是存在需要的可能性。 啤酒是热的,当然,所有的冰早都融化了。不过味道还不错。他把啤酒罐贴 到脸上,把排挡推到最高速。船立刻从它懒洋洋的巡游速度惊醒,尖叫着达到时 速七十海里,随后更快。人造湖一旁的小山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几千棵静悄悄的 树是为他欢呼的最后的哨兵。艾迪·李·贝特的报复和他的荣耀照亮了整只军队。 天呐,他正处于最适合自己的环境里。 “再犯一次法。”他对着黑暗尖叫,闪电划破长空,天空下着暴雨。他舔了 舔落到脸上的雨水。“一个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拥有以一敌万的勇气。当前途看 起来最黑暗的时候,只有在跳动的心里才能看见曙光。”他自豪地宣布着,引用 某篇美国内战时期的散文,作者已经长眠于地下,他可能一生都没有扛过步枪。 似乎是暗合天意,一道有十亿支蜡烛那么亮的闪电刺破天空,雷声轰鸣,大雨倾 盆而下。 船的轰鸣和自然力量的分贝相符。他身后的尾迹非常大,但是船是平稳的, 非常平稳,他就好像站在平面上。现在,三十五英尺长的船身几乎有四分之三在 水面上,蒸汽送入三英尺长的汽缸,它是一架要命的喷气飞机。没有人能抓得到 他。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