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鼓划着小船悄悄向湖中靠拢,桃子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着,他放下了望远镜:“我 看见了,他们在湖中!” “好,我们靠过去,趁他们不备,把他们解决了!” 大鼓划着船,小船悄无声息地向湖中划去,危险正在朝浑然不觉的若一和罗青步步 逼近。 湖面上荡起了波澜,那只小船在波澜中起伏不定,王若一和罗青还凝神坐在船尾。 船头船尾的水里,两条诱饵鱼各自在游动着,它们忽然惊怵起来,不安地摇动尾巴。 船上,王若一和罗青都看见了诱饵鱼的异常,罗青浑身一震。船尾后面湖水突然起 了一阵涟漪,一群鱼在水里一闪而过,水面上划出了好几条痕迹,直扑诱饵鱼。 诱饵鱼拼命挣扎起来,王若一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紧拽着鱼线,罗青也不禁叫起 来:“来了,它们来了,若一,收网!” 就在这时,湖面上忽然突突响起了汽艇声,一艘汽艇从远处湖面驶来。 食人鱼游动的痕迹瞬间消失了。 罗青和王若一面面相觑。罗青一屁股坐在船上,一脸沮丧:“完了,这才叫倒霉, 煮熟的鸭子,飞了!” 湖里驶来的汽艇上,贾思谋手拿着望远镜,看着王若一和罗青的小船。此时特务发 现了贾思谋,恨恨地调头走了。 王若一和罗青站在船上,眼看着贾思谋的汽艇靠近。 贾思谋惆怅地说:“怎么啦,瞧你两人这副怪模样,是我来得不巧,坏了你们的好 事?” 罗青不满:“就差那么一点,我们就大功告成了,你真是个扫把星!” “我就是个扫把星!……我告诉你们,这鱼不能抓!我是来阻止你们的!食人鱼是 天大的事,你们扛不下来的!” 王若一沉默不语。贾思谋有些沉不住气了:“王若一你这个笨蛋,你抬起头来,看 看我是谁?当年是谁带你给地下党送消息发传单,白狗子欺负你,是谁给你出气的?” 王若一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站起来望着贾思谋,贾思谋冷静地瞧着他。王若 一激动起来:“真的是你,你是剑桥哥?” 贾思谋平静地瞧着王若一缓缓说道:“我对你父亲印象深刻,在十七年前那个决定 命运的晚上,他是如此的从容镇定,他和我父亲从家里走出去的时候,我见他还在朝我 笑,这个笑容,我永生难忘!” 王若一沉默不语,贾思谋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要听我的,这狗屁食人鱼你就别管 了,这跟你无关!” 王若一摇头:“不行,我必须抓住这鱼,这是我的职责!” 贾思谋有点着急了:“抓这鱼无非是你要证明这湖里有鱼,证明了又怎么样?这事 你我都清楚,不可能有决策,我再告诉你,你根本不用抓它,到下午七点,这鱼准会出 现在曹锦州的办公室里!这是一个局,你懂吗?” 王若一点头:“就是说,到那时暴雨就要到来,银山湖水位将会升到汛限水位以上, 而整个市政府将措手不及,束手无策。剑桥哥,这一切是你策划的?” “不是我,是有人,我正在查这个人!” “剑桥哥,你想过没有,如果到时决堤,就是银山三十万人的生命财产啊!如果决 定开闸,下游和全国的水域怎么办?” “你别问我,问曹锦州,问他怎么办?” 王若一沉默了,贾思谋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王若一坐着未动。贾思谋看着他,摇摇头:“就算你想抓到鱼,现在船上诱饵用光 了,连渔网都掉水里了,钓鱼竿也断线了,你拿什么去抓?就算我不搅你们,你也没办 法了。” 王若一看了看船上,一脸无奈,只好站了起来。 汽车很快开到了落凤坡山地上。这里,一处墓碑上刻画着四个烈士的肖像,他们慈 祥的笑容仿佛在祝福着这个山雨欲来的小城。墓碑旁边刻着一行字:徐忠敏王国刚沈炎 葛铃,1934年6 月10日,英魂不死,浩气长存墓碑前,贾思谋神情肃穆,为墓碑拂去尘 土,放上一束鲜花,站在墓前垂首默哀。 王若一站在他身后,难以置信地看着墓碑。贾思谋回过头来,朝他看了一眼。“落 凤坡当年是刑场,是他们牺牲的地方。他们牺牲后,监狱的典狱长想办法火化了他们的 遗体,但他太匆忙了,竟然把他们的骨灰混在了一起,后来先安葬在了垭口,两年前我 回银山,把他们移到了这里!” 王若一抬起头来:“谢谢你剑桥哥,你让我心里压了多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带你到这儿来,不是单单为了看这块墓地。你知道我为什么回银山吗?” “不知道!” “当年五个核心组成的地下党市委,被敌人一网打尽,我父亲直到牺牲都没有想通, 究竟是谁出卖了他们,其实我们后来人看得很清楚,五个人中四个死了,却有一人居然 没事放出来了,就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说曹叔叔?不,我不同意,你这是在污蔑他!” “有一份他签了字的庭审记录,我给沈鸥看过!” “难怪沈鸥对曹叔叔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改变,原来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在等今天这场暴雨洪水!” 王若一点头:“我一直在怀疑食人鱼是个阴谋,果然是一个阴谋!” “不错,就是一个阴谋,有人要利用我,他布了个局,他想让我做他的马前卒,我 一直在查此人是谁!” 王若一沉默不语了,贾思谋瞧了他一眼:“凭什么我们的父辈躺在这冰冷的墓地里, 而他却飞黄腾达,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吃着人血馒头爬上去的人! 用我们三家人的悲剧, 演出他一个人的喜剧,凭什么? ” 此刻,曹锦州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听马良汇报工作。 沈鸥敲门进来,她想退出去,曹锦州向她招招手:“来,小鸥,别走!——这样吧, 小马,你把这些汇报提纲打印出来,发给各单位认真学习,要向广大群众宣传党的方针 政策和毛泽东思想,明白吗?” 待马良出去了,曹锦州站了起来,沈鸥走过来,向他敬了个礼:“曹书记!” 曹锦州决定和她谈谈:“小鸥,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见到我就躲,叔叔也不叫了,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生分见外了?你孟姨也奇怪,你究竟是怎么了?” 沈鸥避开话锋:“哦,没什么,我是来向您汇报一件事的!还是食人鱼的事,我犹 豫了很久,觉得这件事事关重大,所以找您!” 她避开曹锦州关切的眼神,继续说:“王若一是苏联留学回来的专家,方妮是从美 国回来的专家,当他们如此看重这件事的时候,这件事就绝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如 果湖里真有食人鱼,这一开闸,就会铸成大错,就再也挽不回来了。” “敌人如果搞破坏,他至于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吗?” “我不排除敌人炸掉大坝的可能性,但炸掉大坝最少需要五百公斤以上的炸药,他 们从哪儿去弄这些炸药?即便有炸药,在我们严密保卫的情况下,他也无从下手啊;更 何况,美蒋特务炸掉大坝淹了银山,就会受到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的谴责!” 曹锦州沉吟:“嗯,你的话也有点道理!” “曹书记,大道理我说不出来,但就这一条,我们不能上敌人的当! 在任何情况下, 都不能开闸!” “可是不开闸,这三十万人和整个银山怎么办?” “我跟贾思谋谈过,我觉得他似乎有办法!” 曹锦州皱起眉头:“贾思谋——那个资本家?你们赵局长跟我反映过,你和他最近 走得很近。小鸥,我要批评你了,你是一个革命战士,共产党员,还是一个负有责任的 公安侦察科长,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你忘了你的阶级立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