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普伊莲的公寓是个老式、年代久的房子。我叫驾驶在路角把车子停下。 走进公寓,霉湿的气味因为喷洒过除臭剂而比较不使人有恶感。一架电梯摇摆 地把我们带上三楼,伊莲的房子在三楼。 我敲门。 “什么人?”一面女声问道。 “我。”我说。 “喔!太好了,你终于来了。”一下把门打开。她愕然退后一步,用目不转晴 的样子看向我。 她穿着黑色长丝袜、吊袜带兼紧身束腰、乳罩,没有别的在身上。 她见到是我,抓了一件晨袍披在身上。 我走进她公寓房子。 “你不能进来!”她说。 “我已经进来了。” “那你给我滚出去。” “先请教几件事。” “你是什么人?” “我就是赖唐诺,”我说:“妳不是很想见我吗?很想很想吗?” “喔!”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中充满恐惧。 “所以我来看妳了。” 她笑出声来,神经质地,她说:“好吧,这下你见到我了。” “妳本来以为是什么人来了?”我问。 “我问你是什么人,你应该告诉我你是什么名字,为什么祇回答我?” “那这个我,妳以为是什么人?” “有关系吗?” “也许。” “赖先生,你要不要坐下来谈?”她问。 “谢了。”我说:“看来妳正在等候什么人。” “我正要出去。”她说。 “和什么人出去?” “跟你没关系。” “真的是准备出去?” “你看到那束腰了。”她说:“不出去为什么要带这混蛋东西。” “不舒服?”我问。 “当然不舒服。”她说:“不用这东西袜子又不肯听话……我去找你……找你 ………是为了一件很奇怪的情况。” “有多奇怪?” “相当。” “妳说说看。” “我极可能需要一位贴身保镳。” “需要多久?” “还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问一天之内要多久?” “全日的。” 我环顾她小小的单身公寓,又看她那张白天收回墙上的壁床。 “我睡那里?”我问。 她神经地大笑说:“这一点我还当真没有想到。你的费用怎么算法?” “像我这样好的,每天五十美元。”我说。 “五十元!”她大叫道。 “嗯哼。” “五十元,”她说:“我负担不起。” “妳为什么要有个保镳?” “你猜猜看。” “我猜不到。有什么困扰,来自男人,女人?”我问。 “是……是个男人。”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一句:“和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困扰?” “我……我想我根本不可能用得起一个保镳。” “其实呢,”我说:“妳的脑袋根本不够用,不够想出一个不会泄气的原因来, 所以妳用雇不起来抵挡一阵。”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我说:“妳根本也没有想要请什么保镳,妳到我办公室来,就 是想找个机会偷我半张信纸,半张裁下来带走,半张放回抽屉去……” 我停下来,两只眼睛看住她。 “你怎么可能找到我的?”她瞪大眼睛问我。 “我是个侦探,妳忘了呀?”我说。 “我……” 门上有轻轻敲门声。 她跳起来,一下走到门口把门拉开。 自称是希嘉露保镳及朋友的陆哈登站在门外。“妳好,大美人。”他说:“妳 可准备好了吗……?” 他突然看到我。 “你……干什么?”他问。 我向上看他。“陆先生,别来无恙吗?” “你他妈在这里干什么?” “普小姐早上拜访我的办公室。”我说:“她急着要请我替她工作。她现在可 改变主意,不想雇我了。” 他转向她,“他怎么找到你的?” “我怎么知道。”她说。 “妳没有留下地址吗?遗落一只皮包……什么的?” “老天,没有,我那么笨呀。” “妳打了电话了?” “没有,”她说:“我告诉你,没有!没有!没有!” 陆哈登看向我,眉毛蹙起:“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出租车。”我说。 “少来这一套,我们是需要谈一谈。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要找那个偷我半张信纸的女人。”我说:“从我信纸上裁下一半带走,另 一半放在我抽屉里。” 他转向那女人:“妳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 “承认什么?” “别傻了。” “你在说是普小姐拿了你信纸?”他问。 我说:“我说我要找那做这件事的女人。” “好吧!”他说:“你找错地方了。我们的忍耐心也有限,限度到了。你可以 滚了!” “我有些问题要问一问。” “滚!” “我不喜欢被人诬告……” 他的大毛手抓住我前领和领带。他把我自椅子中一把拉起,“我叫你滚!”他 说。 我试着打他下巴。但是他用手抓住我拳头,把我手拧到背后去,他把我向前推, 我为了怕脱臼,祇好向前走。 她把门打开,他把我推出门去,送进走道。 房门碰一下关上。 我向后看房门,听到里面落闩的声音。 我走进会摇动的电梯,试着我的肩膀还能不能正常运动。走向出租车在等我的 地方。 “有一个人刚开车来这里,”我对出租车驾驶说:“大个子、宽肩膀、运动员 样子,黄而鬈的头发、蓝色眼珠……” “六呎多一点高,一百八十五磅左右,三十岁上下年纪。”驾驶说:“我见到 过。怎么样?” “那辆有折篷的就是。”驾驶说。 “把你引擎点着。”我告诉他:“假如你见到他自公寓出来,按两下喇叭,打 开车门,准备上路。” “你想去干什么?” “去看一下他车内贴的登记人资料。” “你是警官?” “侦探。” “你不是在动什么不正当的念头吧?” “我是在搜证。”我说:“你是在赚钱。” “我不想混进什么不合法的勾当里去。” “不会的。” “你要过去多久?” “一分钟。” “我会注意到的。万一他出来,我发动引擎,开车门。我不按什么喇叭。” “也好,”我说:“你发动引掣我听得到,这和按喇叭差不多。” “不一样。”出租车驾驶说:“我有权随时发动引擎,按喇叭则意义不一样。 是一种信号,我不干。” 我离开他,走向那折篷车,开始探望。 登记证卷成筒状就黏在驾驶盘下的长杆上。车主是陆哈登。车中没有什么对我 有帮助的东西。 我试一下手套箱,没有上锁。 我向里面看去,里面有手电筒、地图、一包香烟,另外有一件长长的东西在角 上。 我把手伸进去。 有东西黏住我的手指。我把手抽出来,透明胶纸带了整包东西一起被拉了出来。 胶纸仍黏住我手指,一包东西荡呀荡的垂下来,在空中摇晃。 那包东西是我采集的指纹记录,本来我把它黏在爱奇蒙旅社房间电视机底下的。 我抓住了那包东西,把手套箱关起,把车门推上。走过马路。出租车驾驶正全 神贯注地在看我。 “你从车里拿出了一些东西,我看到了。”他说。 我看向他双眼说:“没有。” “好吧,”他说:“再想去那里?” 我把卜爱茜公寓地址告诉他。 我看向自己手表,离开她正好五十二分钟。 按她公寓电铃时正好是约定时间。 我进她房间,嗅到好菜的香味。 “准备好了?”我问。 “唐诺,”她说:“我给你烤了一大块牛排。今天有洋葱圈。你可以有一只大 大的烤洋芋和很多很多酸奶酪。今天是特别的晚宴,我还要开瓶好红酒。这样你可 以不必出去,免得……免得……有人盯着看你的脸。” “妳真是善解人意。”我说,把手放在她的腰部。 她摆好姿势,下巴向我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