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好。西哥去叫人来吧。”陆冠冲说。一个宾馆的服务生走了进来,拿着 田金橙的行李就往外走,突然田金橙上前抢了一个小提包回来。那个服务生不禁 有些纳闷地看看田金橙,又看看陆冠冲。 “既然你的证件都在你背包里,你为什么还拿着那个小包不放?”陆冠冲不 解地问。 “这个,这个……”田金橙不禁面露难色,因为这个小提包里装的是她的日 记本和几本小说,还有替换的内衣和卫生用品,说什么也不能丢啊! 郑西蛮横地对那个服务生说:“还不快把那个包抢过来拿走?!” “没关系,就拿着它吧。”陆冠冲宽容地说。 在去机场的路上,在车内,陆冠冲发觉她坐的直直的,一丝不苟的样子,不 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用那么紧张。”“不是,我这样是为了不晕车。” 田金橙回答道。陆冠冲笑了起来,靠在座背上,看到田金橙的身材还不错。郑西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心里直嘀咕:晕车,一个保镖,不会武功已经很奇怪了, 竟然还晕车!真不知道小冠是怎么想的,难道是看上她了?这么想着,便抬头看 了看反光镜里的田金橙,忍不住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小冠那么挑的人,会看 上她?打死我也不信。的确,田金橙长得虽然不能说丑陋无比,也不能归为好看 一类,顶多称得上一般,小眼睛,厚嘴片,居然还是个塌鼻子。 第一次坐飞机,她依然被安排坐在陆冠冲的旁边。陆冠冲已经决定把她定为 自己的贴身保镖了。虽然范遥就是他的贴身保镖,可是范遥是男的,在飞机上, 陆冠冲还是宁愿选女保镖在一块落座。田金橙一直在吐,好在飞机一个半小时便 到达了上海。在那里陆冠冲有一场演出。 在飞机上有好几次田金橙都感到自己快不行了,也想快点死了,省得活受罪, 可她一想到自己的老爸老妈还没房子住,就像是被打了强心剂,重新振作起来。 一下飞机,她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说实话,陆冠冲看到田金橙在飞机上大吐特吐也感到十分的恶心,有些后悔 请她作自己的保镖了,但他看到她因为呕吐而难受的流出了眼泪,他的心又软了。 下了飞机,又坐上了轿车。 “如果感到难过,就把车窗打开。”陆冠冲对坐在他右边的田金橙说。田金 橙开始摇车窗,可惜她现在都快虚脱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要不是因为买房子 的事情撑着她,她早晕过去了。陆冠冲笑了笑,只好亲自为她打开。范遥这时无 意中咳嗽了一下,只听郑西发话了:“不知道谁是保镖谁是主人,不要把位置颠 倒了。” “死胖子……”田金橙有气无力地说,喘了一口气准备说下一句,不想陆冠 冲替她说了:“你的门牙又痒了吧?”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感到十分有趣。郑西 也只好笑笑了事。 他们住进上海一家大宾馆时,才不过早上八点二十分,服务员送来了早点。 田金橙饿坏了,一阵狼吞虎咽,看得陆冠冲都有了食欲,多吃了一些。郑西不乐 意了,委婉地提醒陆冠冲不要像小孩子那样暴饮暴食。田金橙没有意识到那死胖 子是在借机讽刺自己,只是觉得陆冠冲挺可怜的,吃饭还要受人管制。 中午出去吃大餐,陆冠冲特意要求自己的两个保镖跟自己一起进餐。点菜的 时候,陆冠冲让田金橙先点,因为她是这其中唯一的女性嘛。田金橙拿着菜单在 那儿看,郑西又开始说话了:“陆先生让你点,你就点,看看哪个贵就点哪个好 啦。”田金橙抬头瞪了他一眼,转而对站在他身后的女服务员说:“给我来一大 碗米饭和一份清炒土豆丝。”郑西吃吃次笑起来,看了陆冠冲一眼。陆冠冲没有 理会他,而是合上菜单,对女服务员说:“我们三个也是一样。”女服务员面带 微笑地说:“请稍等,马上就到。”说完款款走出了包间,嘴上嘀咕道:“看样 子倒像有钱人,没想到原来是乡巴佬。早知道这样就让他们坐大厅了。” 除了郑西满腹牢骚外不敢言外,最不开心的要数范遥,他本来以为这次能大 饱口福呢,谁知道都被这个新同事给破坏了,真是扫兴。田金橙根本就没想到大 家会对自己这么不满,倒是陆冠冲对此了然于胸。过了一会儿,女服务员把四份 大米饭和土豆菜端上来后,陆冠冲又点了九道名菜给大家。当他习惯性地抬起头 对女服务员说谢谢的时候,女服务员的一双能识贫富的炬眼忽然发现眼前这位戴 着白色鸭舌帽,帽檐拉得很低的青年男子竟是大明星、少女杀手、香港第一大帅 哥陆冠冲,噢,麦高的,偶像啊!“你,你,你是陆冠冲?”她说,声音都有些 发颤,看起来十分的激动,同时她右手那支用来记菜名的笔也毫无意识抖抖地指 着陆冠冲。这时,田金橙急忙塞进嘴里一口土豆菜,简直以闪电的速度冲了过去, 挡在陆冠冲的前面,小眼睛睁得大大的,说:“开,开枪吧!”她这一喊,范遥 也快速冲上前,抓住了那个女服务员。郑西夺过女服务员手中的笔,仔细地看了 看,认真地检查了检查,确定它的确是一支普通的圆珠笔,而不是什么可以杀人 的秘密武器——一种高级的笔式手枪。 虚惊一场,但陆冠冲还是对田金橙的表现十分的满意,连郑西不禁也对她有 了些许的改观了。可是田金橙很失望,到手的房子又飞了。陆冠冲拥抱了那个女 服务员以表歉意,可是那个女服务员还是不走,一双大眼睛死死盯住陆冠冲。没 办法,陆冠冲又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那个女服务员才高高兴兴地退出了包间, 并答应为此事严格保密。 回到宾馆,郑西在陆冠冲的授意下给田金橙和藩遥各发了一个红包,以示奖 励。田金橙跑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一看,哇噻!两千块呢!于是想把这钱打进老 爸的退休卡里。“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下,我老妈肯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想到就去做,田金橙拿起床头的电话开始拨号码,拨到一半,不禁打了个激灵, “家里的来电显示一定会把上海的区号显示出来的,那我不就暴露了?”怎么办? 她急得在屋子里直转圈,这时有人敲门,她打开一看,是陆冠冲。“陆先生,你 ……”她疑惑地望着他。“我可以进去吗?”“这个,当然可以,请进。” “中午吃饭的事,我要谢谢你。虽然只是一场误会,但你的表现让我很感动。” “这个,你完全不用感动,这是一个保镖应该做的。不知道我能否借你的手 机用一下?” “当然。”陆冠冲把手机递给田金橙。 “谢谢。”田金橙走打开门,走到了出去。陆冠冲坐到沙发上,打量着这个 房间。 “喂,我是金橙,老妈,我当了三年纪的班主任,校长给了我两千块的津贴, 我一会儿就把钱打到我老爸的退休卡上,好了,电话费很贵,我挂了。”田金橙 迅速挂断电话,要不然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是夜,陆冠冲参加了当晚的演出,在化妆间里有人送了一张纸条给他。他打 开一看,上面只写着一个数字:117。原来,高利贷已在给他还款的日期倒记 时了。 终于回到了香港。 在陆冠冲的私人别墅里,两个贴身保镖住在楼下,他一个人住在楼上。他们 三个经常一起逛超市,陆冠冲给他们刷卡。有一次陆冠冲问田金橙:“你都不买 内衣的吗?”说着还用两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田金橙脸色微红,垂下眼帘, 低声说:“这个……当……当然买了。”于是,他们三个走到超市的内衣架旁。 田金橙看到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选着内裤,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女式内衣架前, 顺手拿了一件。这时,陆冠冲走过来,看到她手上拿着的内衣,又打量了一下她, 不禁皱了皱眉头,说:“这个号码太大了,不适合你。”说完拿过她手中的内衣 又挂了回去,然后向里边走去。田金橙没有跟过去,用脚使劲蹭着地面,希望能 蹭出一条地缝好钻进去。范遥走过来,一拍田金橙的肩膀,大喝一声:“想什么 呢?陆先生呢?”这一巴掌拍得田金橙几乎灵魂出窍,她生气地扭过头看看身后 的范遥,压低声音说:“小伙子,人吓人,吓掉魂啊!你这么大声,想让所有人 都知道陆先生在这里吗?”正说着,陆冠冲从里面走了出来,拿了一打子成套的 内衣,“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就自做主张选了白色,你觉得如何?” 田金橙低下头,偷眼观望范遥的表情,没想到范遥也正偷眼瞧着她。 “怎么,不喜欢吗?那我再去换。”陆冠冲以为田金橙不中意,故而这么说。 “这个,喜欢的。”田金橙连忙夺过陆冠冲手中的那十二套成盒的内衣,紧 紧抱在怀里,生怕被别人看到。 “不喜欢可以换的嘛,我们陪你去挑啊。”陆冠冲仍然不懂行情地说。 “不,不用了,我喜欢,真的喜欢。”田金橙面红耳赤地说,心想:要是让 两个大男人在旁边看着我选内衣,那就不要活了。 陆冠冲甚至还给田金橙介绍各种牌子的卫生棉,弄得田金橙几乎要把头低到 地上。 最终田金橙得出了结论:香港人的思想确实很开放。她把这一想法说给范遥 听,范遥也认同,并且说:“其实这并没什么不好,将来我交了女朋友也会这么 体贴的。”听得田金橙目瞪口呆,不禁教育他道:“学坏容易,学好难,你最好 自己掂量着。”陆冠冲看到他们两个在阳台上聊天,也凑过来,好奇地问:“你 们在聊什么,可不可以加上我?”范遥说:“也没什么,只是金橙在教育我,不 要跟香港人学坏了。”“香港人坏吗?”陆冠冲问。“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 个别人嘛,你不要听他瞎说。”田金橙连忙申辩道,心想:我怎么会说这种破坏 祖国人民团结稳定的话呢,范遥这家伙就会诬陷好人! “她就是在说你嘛,她因为你给她买了内衣和那个什么,就说你们香港人的 思想很开放,不要让我跟你学坏了。”范遥心直口快地说,起到了极好的煽风点 火作用。 “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陆冠冲依然面露微笑,温和地说,“你认为 我是坏人吗?” 田金橙被问得哑口无言,又习惯性地低下头,小声说:“我也没有这么说嘛。” 陆冠冲生气地走开了。 范遥一吐舌头,也走开了。 田金橙独自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天空,自言自语地说:“这下房子的事 又泡汤了,陆先生生气了,我也干不了多久了,与其被人赶,倒不如自己知趣一 点,早些离开,回去后,再找一份工作,无论如何也要挣下一套房子的钱。”她 立刻走回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香港。 “当当当”有人敲门。田金橙打开门,一看,是范遥。“什么事,范遥?” 她堵在门口,轻声问道。“我是……来道歉的。刚才的事,我不是有意的,我只 是……”范遥忽然看到她房间的大床上有两个整理好的行李箱,不禁停了下来, 盯着田金橙,问,“你收拾行李干什么?该不是要走吧?” “当然了,是要走。”田金橙一看被范遥看见了,知道瞒不住了,便坦然承 认了。 “为什么啊?”范遥着急地问。要不是他,事情也到不了这一步,他竟然不 知道为什么。 不过田金橙一点也没有生他的气。通过几天的接触,她已经基本上了解他了, 他是一个心地纯良,心直口快的小伙子,这次发生的事的确是他的无心之失,怨 不得他的。何况生命短暂,来日不多,没了这份工作,得马上回去再找一份新工 作才行,于是,田金橙说:“因为我不会武功,做保镖不合适,陆先生恐怕早晚 会辞退我,所以我得走了。他的安危以后就拜托你了。” 范遥两条粗壮的胳膊一横,声音响亮地说:“不行,我不让你走!”他本来 肺活量就大,嗓门也大,平时说话像吵架,这会,又这么一嚷嚷,实在有点震耳 朵。 “田金橙,你到我房间来一下。”不知何时,陆冠冲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静静地抛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转身上了楼。 “该来的总会来,早来总比晚来强。”田金橙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看来 是要给我算工钱。”说完拨开范遥的胳膊,走了出去。范遥放下另一条胳膊,也 跟了上去。 “你来干什么?”田金橙不解地问范遥。 “我想听听陆先生会跟你说什么。”范遥回答道。 “你回去。”田金橙站在陆冠冲的房间门外,以命令的口气对范遥说。她不 愿意范遥也惹了陆先生,像她这样被辞退。 “哦。”范遥像个孩子似的应了一声,乖乖地走了回去。 田金橙敲了敲门。陆冠冲打开了门。“进来吧。”他说,然后关上了房门。 “陆先生,”田金橙先开口了,“你是要给我算工钱吧,不必了。前几天你让那 个胖子奖励了我两千块的奖金,我觉得就已经足够了。这是五百块,”她从衣兜 里掏出钱,“你只要帮忙给我买张机票就好了。如果不够,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好,给我吧。”陆冠冲接过钱,然后打开窗户扔到窗外。 两千块的奖金早已打到老爸的退休卡上,这五百块是她离家前老妈给她的, 现在被扔到了窗外,田金橙此刻只有三十二块钱了,还是她当时从家里打的到宾 馆时剩下的。 田金橙平时的反应就是这么迟钝,足足过了三秒钟,她才气愤加不解地问: “你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把钱扔掉?!” 郑智化有一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我的口袋有三十三块,这样的钱不够我搭 车回来。田金橙比他还要少一块呢,但结果是一样的:都回不了家了。 “你不是要走吗?现在走啊!”陆冠冲蛮不讲理地说。 田金橙看着他,没说话。 “你走啊,都走啊,丢下我一个人好啦!”他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样东西在地 上摔了个粉碎。田金橙移开捂在脸上的双手,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相框, 里面的照片散落出来,上面是一对穿着婚纱礼服的新人,正冲着她笑呢。 这时,陆冠冲弯下腰把那张照片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放到桌上。 “你为什么要走?”陆冠冲背对着田金橙坐到了床上,低着头,轻声问,显 然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因为我不会武功。”田金橙回答说。 “不要骗我,说真正的原因。”陆冠冲说,依旧没有转回身。 “因为在刚才在阳台上,你生气了。”田金橙如实地回答道。 陆冠冲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田金橙面前,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认真地看着 她的眼睛,说:“为什么我只是想关心你一下,你就说我是坏人?”田金橙也认 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是那样做,我会害羞的。”陆冠冲扑哧一下笑了, 放下双手,又坐回到床上,然后对田金橙说:“过来,坐下,我们聊会儿天。” 田金橙大大方方地坐到离陆冠冲一百丈远的地方,陆冠冲又笑了,说:“干 嘛离我那么远,怕我吃掉你啊。”田金橙只好坐了过来。 “我来问你来答好吗?”陆冠冲说。田金橙点点头。 “你不会武功这件事我是不是早已知道?” “是的。” “我有说过你不适合做我的保镖吗?” “没有。” “你有没有说过‘我愿意为你而死’这句话?” “说过。” “你反悔了吗?” “没有。” “那就不要走好吗?” “好的。” “你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吗?” “会。” “那好,你出去叫范遥进来一下。” “是的,陆先生。” 田金橙打开房门,范遥差点跌倒。原来他一直在偷听。 “范遥你来的正好,现在你去楼后把我扔下去的五百块钱捡回来。”范遥把 钱从兜里掏了出来,说:“一分不少。”陆冠冲住的是独立式别墅,楼后是树和 草坪,所以范遥捡的时候并没费多大功夫。 田金橙接过钱,拍了拍范遥的肩膀,说:“咱俩拜把子吧。”范遥憨憨一笑, 说:“那我只好做大哥了。” 陆冠冲走了过来,也拍了拍范遥的肩膀,说:“恐怕不行。你们两个人的资 料我都知道,金橙跟我同岁,我们都是八零年出生的,而你是八五年出生的,所 以做大哥的只能是她。” 范遥惊讶地上下打量着田金橙,说:“不会吧,我一直以为你至少比我要小 两岁呢。你不介意交一个比你小的男朋友吧?” 田金橙一听,不禁立刻惊叫道:“什么?小小年纪,倒想着交女朋友了?” “那我呢?”陆冠冲打趣道,“我可是跟你同岁啊,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呢?” “关键不是你,是我,”田金橙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不想有什么绯文!” 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每日三餐都由专门雇佣的一个姓洪的老阿姨负责,属于钟点工性质。有时遇 到刮风下雨的恶劣天气,陆冠冲都会打电话给那老阿姨,叫她不要来。这时,他 们三个就只得自谋生路,以速食面为生了。 比如今晚,他们就是吃的速食面。 晚饭过后,田金橙和范遥两个人在楼下的客厅里看电视。陆冠冲自己在楼上 很无聊,听到楼下热闹的厉害,就走下楼来。 “哇,哇!快看,我的偶像,是郝明蕊,郝明蕊啊!”范遥激动的大喊大叫 起来。 “你吵什么嘛,她还是我的偶像呢!你的手别挡在前面,我都看不到了,快 给我让开!”田金橙也兴奋地嚷嚷着。 陆冠冲微笑着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像小孩子一样吵嘴,觉得很有趣。 郝明蕊的歌唱完了,接着屏幕上出现了陆关冲的身影,是他的一首MV。 “换台!”田金橙说。 “不,我要听!”范遥不同意。 两个人开始抢夺遥控器。“你是姐姐,你要让着我!”范遥在沙发上坐直了 身体,高举着遥控器。田金橙从沙发上跪了起来,伸手去够,说:“我尊老不爱 幼,快给我!” 那首歌在他们的抢夺过程中结束了。 “哎呀,都怨你,唱完了吧,你为什么不喜欢陆先生的歌呢?”范遥噘着嘴 问。 “何止是不喜欢他唱歌,他演的电影呀,电视剧呀,我都不喜欢。” “为什么?”站在他们身后已久的陆冠冲问。 “因为他这个人太不成熟了,我是说他的思想很幼稚,好像给什么束缚住了 手脚似的。他的举止啊,眼神啊,都表现出了这一点。”田金橙想当然地认为那 个“为什么”是范遥问的,于是继续说:“他好像很害怕自己丢脸似的,似乎有 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压迫着他,煎熬着他的内心。他的心里大概有一个心结,我不 清楚是什么,但一定有,所以他老觉得自己缺少什么,永远也无法满足。越是这 样,他就越是要寻求心灵上的满足,你看他所演的电视剧啦,电影啦,无论他怎 样努力都显得那么生涩。你不如他想要表现一种痛苦,他伤心了,流眼泪了,给 人的感觉是:他是因为自己的某件事伤心落泪,而不是他所扮演的角色在哭泣, 就算这是一种演员们常用的移情法,那他也移得太拙劣了吧;另一方面,他哭得 也极不自然,就是我一开始所说的,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了手脚,他大概在哭的时 候也想着很多禁忌,生怕自己哭得难看啦,破坏了自己形象。总之,我认为他是 一个……”门铃声突然大作。 “我去开门。”陆冠冲说,然后从他们身后走了过去。 田金橙直直地看着陆冠冲的背影,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他是什么时候在这 儿的?”范遥也呆呆地望着陆冠冲打开了门,回答说:“从你开始评价他的那一 刻起,想阻止你都来不及,给你使了那么多眼色,你不但没有领会我的用意,反 而越说越起劲了,你这次死定了。” 门外走进一个人,一个女人。她走过来摘掉墨镜和帽子,将头发从大衣里撩 了出来,甩了甩。她就是当红明星郝明蕊。她礼貌性地冲着光着脚丫坐在沙发上 的田金橙和范遥微微一笑,说:“你们就是小冠新雇的两个贴身保镖吧,你们好 啊?”“晚上好。”田金橙连忙站了起来,回报给她一个坦率的笑容。范遥也被 田金橙拉着站了起来,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 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偶像啊,能不激动吗? 郝明蕊把大衣脱下来递到她身后的陆冠冲手里,然后又向田金橙和范遥摆了 摆手就上楼去了。陆冠冲把大衣挂在衣架上,也上楼去了。 “乖乖,”田金橙傻傻地望着楼上,惊羡地摇摇头,说,“她真的跟在电视 上的一样啊!在这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她一个人勇敢地来约会,真是 太浪漫了!另外,我还想,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下,又是深夜,狗仔队恐怕是不 会跟踪了。所以,这样的约会不仅浪漫而且安全。她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啊! 你说是不是啊范遥?”她说着,扭回头拍了拍范遥的肩膀,一看范遥的脸,不禁 吓了一跳,“哎呀,你哭什么?” 范遥眼泪汪汪地望着楼上,扁着嘴说:“看着自己西乃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过 夜,我心里可是太难过了,我太伤心了。”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田金橙闻听此言,不禁把头扭向一边,偷笑起来。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只是 范遥他太……不料突然间一个人的重量向她压了过来,几乎她压倒。原来是范遥 紧紧地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哭诉道:“我那么辛苦地争取当陆先生的保镖,就是 为了能来香港见到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就是让我去死也行啊,可她怎么 可以当着我的面和另外一个男人……呜呜呜……”很快,田金橙的肩膀上就被他 弄湿了一大片,看来他是真的很伤心啊。 轻轻推开范遥,田金橙叹了一口气,温言安慰他说:“我知道你很伤心,也 知道你很难过,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虽然人家郝明蕊是大明星,可她也有自己喜 欢的人啊,现在她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你不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 “可我还是伤心啊!”范遥委屈地说,然后又向田金橙扑来。田金橙使出吃 奶的劲推住他,说:“拜托你,伤心就回自己房间抱枕头去,别再这样对我了。” “你真很心啊!”范遥眼泪汪汪,可怜巴巴地说。 “我还狠心吗?我的第一次拥抱就被你占了去,你还想怎样啊,范遥?”田 金橙气急败坏地说,接着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锁好。“真可恶, 凭白无故给范遥那小子占了便宜,以后我更要多加小心了。”她躺在床上望着天 花板自言自语道。 凌晨三点半,田金橙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陆冠冲从外边推门进来。她连忙 低下头,转身又走进了洗手间,心里怦怦直跳。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了,料 想陆冠冲已经上楼睡觉了,她才放心大胆地打着哈欠打开了洗手间的门,蒙头往 外就走,竟硬生生地撞到一堵墙上。她抬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哪儿是墙啊, 分明是陆冠冲嘛! “勒……勒……陆先生……支……支……早啊。”她结结巴巴地说,然后绕 过陆冠冲,飞快地朝自己的房间冲去。 陆冠冲也冲了进去,并且用脚把门踢上。 田金橙的心快要破膛而出了,生怕自己会遇到什么侵害。他一步一步朝她走 来,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最后她被逼到了墙角。为求自保,她顺手抄起窗台上 的一个长颈花瓶,扬了起来。陆冠冲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郝明蕊走了吗?”田金橙镇定下来,故意把陆冠冲的注意力转移开。 “是的,她自己开车走的。”陆冠冲声音略带沙哑地说。 “所以,刚才,你是去送她了吧。”田金橙以轻松的语气说,想缓和一下气 氛。虽然她也不明白陆冠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陆冠冲没有回答,死死盯着田金橙,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 “她一定很爱你,所以才会不顾个人安危来见你。”田金橙尽量控制全局的 稳定。 陆冠冲依旧没说话,突然他一手夺下田金橙手里握着的长颈花瓶,丢在地上。 那花瓶没有摔坏,滚到一旁。 唯一的武器也被夺去,田金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太阳 穴都在跳。看到陆冠冲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着的是睡衣, 不由得紧张地往墙角缩去。 陆冠冲逼近墙角,狠狠地抓住田金橙的双肩,几乎要把它们捏碎。他喉咙里 发出阴沉而绝望的声音,说:“你现在是不是更讨厌我了?我跟明蕊的事你全看 见了是不是?” 只要他肯说话,田金橙就有办法让自己脱险。 “是的。”她答道。 “你为什么看不起我?”陆冠冲这时又像个小孩一样悲伤了。 “因为我了解你。”田金橙字字落地有声地说。 陆冠冲松来了她,然后走到床边,坐下,低下头。 “你为什么了解我?”他问,有些落寞和心不在焉。 “因为我跟你一样。”田金橙说。 “什么?”他抬起头问。 “跟你一样叛逆一样软弱一样敏感一样容易受伤,既希望被别人理解又厌恶 被别人了解,所以我讨厌你唱的歌,空洞;讨厌你演的电视剧、你拍的电影,无 物。你是一个空壳,常常魂不附体,做出行尸走肉的事,却不过为了填补空虚。” 陆冠冲又低下头,心里空虚的要命,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之中,他很想抓住 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如果现在郝明蕊在这儿,他却不会看她一眼,他现在想要抱 紧田金橙,可惜又下不了手。 他绝望极了,不想活下去了。田金橙所说的话句句击中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 地方,将他所有的痛苦拿了出来,摆在眼前。就在着黑暗的时刻,他忽然又听到 田金橙说:“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就因此放弃自己了吗?我不知道该 怎么说,反正只要你放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你的重担就会少一些,当你心情愉快 的时候,事情再困难也不怕,只管做。” 这些话随同清晨那道橘色的柔光一齐射进了他的心里。他看着窗外东方天空 升起的那个扁圆的红球,说:“田金橙,你看,那个就是你。” 田金橙依眼言向窗外望去,立即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经过昨夜一场雷雨的 洗刷刷,青青的天,红红的旭日,绿绿的树,尽收眼底,没有鸟在飞翔,没有昆 虫在飞舞,一切仿佛凝固,沉浸在神秘的静谧之中。突然一声清脆的吆喝声打破 了平静,于是,一切都活跃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