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一趟去内地捞到的银子又还了高利贷,陆冠冲简直要疯掉了,自己辛辛苦 苦赚过来的钱都给了美国高利贷,怎么想都觉得气愤。吃早饭的时候,他听到楼 下的范遥和田金橙在谈论香港的当红明星。田金橙说葛玉婷长得好像白荷花一样, 简直百看不厌,范遥立即反驳说,不要被她的表面迷惑了,她可不能用白荷花来 比喻。田金橙问为什么,范遥不屑地说她的绯文太多了,甚至一天十个娱乐新闻 里有三个都是她的,而且都是她跟不同男明星传出的绯文。田金橙马上指责范遥 太过偏见,媒体所做的报道其实有一些完全是捕风捉影,不能采信,况且恶意中 伤的失实报道又太多,所以她本人坚持认为葛玉婷是个好女孩子。范遥说不过田 金橙,只得歪着脑袋,说:“反正那样的女孩子我不要,就是娶到家里也看不住。” 田金橙哭笑不得的望着他,说:“大哥,难道你评价一个女明星的好坏,就是以 她能不能做你的好媳妇为标准的?”“那当然啦,”范遥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我这次来香港就是来娶郝明蕊的。可我没想到几乎没有什么绯文的她竟然跟陆 先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现在恨死她了!她伤透了我的心,让我的梦 想破灭了!” 田金橙摇摇头,没说话,范遥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嘛! 陆冠冲听罢,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禁想起了葛玉婷,以及他们之间的那段 短暂的恋情。 那是一年前,他与葛玉婷合作一部电影,分别担当男女主角。在拍戏过程中, 两个人产生了感情,假戏真做谈起了恋爱,媒体把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他是香 港第一大帅哥,葛玉婷又是刚刚在影视界展露手脚的新玉女掌门人,互相倾慕也 是人之常情。电影拍完后,两人仍然保持秘密联系,地下恋情发展稳固。谁知这 样美好的爱情刚持续了两个月,葛玉婷又接拍了一部新电影,只是男主角是另一 个当红男明星。于是令陆冠冲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在娱乐报纸上看到了葛玉 婷与那个男明星在一起吃饭的照片。他立刻打电话给葛玉婷,愤怒地问她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结果在电话里,听到那个男明星说:“婷婷,你不如告诉他吧。” 陆冠冲一气之下,独自一人跑到美国,去地下赌场毫赌,结果就造成了今天 这个终日被人家追债的局面。 但这件事只能怪他自己。 至于他和郝明蕊,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在葛玉婷之前,他们俩就有过绯文的, 后来两个人因为各自的事业而分开,但一直保持着联系。前不久,他们两个人又 走到了一起,只是陆冠冲不知道自己跟她在一起是为了填补空虚,还是又喜欢上 了她。 郑西给他打电话,让他准备好,一会儿开车去接他,说下午和晚上各有两场 演出。 下午是场义演,很顺利。晚上他的一个前辈开个唱,他作为特邀佳宾要出场 演唱三首歌。当他走向观众的时候,头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墨镜,身穿着黑色运动 服的范遥和田金橙以及一个助理,分别围在他的左右后三面。有那么一瞬间,田 金橙扭头看了陆冠冲一眼,觉得他真的蛮帅的。演唱会结束,他们坐车回家的时 候已是深夜一点一刻钟了。田金橙开始打瞌睡。陆冠冲的大脑里的兴奋还未消退, 所以一丝睡意也没有。范遥则坐在陆冠冲的右边,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一个贴身保 镖的职责。忽然车身颠簸了一下,大家便听到“嘣”的一声,接着就是田金橙的 一声惨叫:“哎呀,妈,痛死我了!”原来她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睡着了,车子一 颠,她的脑门就硬生生地碰了一个大包出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禁感到脸 在发烧,大家都看着他呢!睡着的那几分钟,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在家里,妈 妈和姐姐在包饺子,爸爸坐在床上看报纸,她因为看电视忘记了包饺子皮,结果 她老妈夺下她手里的小擀杖,朝她的脑袋敲了下来,便听到嘣的一声,她就惊叫 着痛醒了。 田金橙十分尴尬地低下头,感到很难为情,身为一个保镖竟然在保护主人的 车上睡着了,还被车窗撞得嘣嘣响,甚至还要大叫一声:“痛死我了!”真是太 丢脸了。她连忙坐直了身体,心想:这下应该不会再睡着了吧。车子继续前行。 过了五分钟,田金橙又感到睡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使劲睁着本来就不大的眼 睛,硬撑着不睡。猛然,车前方出现一个醉汉,横过马路,司机连忙来了个急刹 车。陆冠冲的身体由于惯性前倾的同时,看到田金橙的脑袋像丢砖头般一下子乎 到前面的车靠背上。田金橙梦到自己在家里正弯着腰扫地,她老妈在和面蒸馒头。 她扫到老妈的脚下占着的那块地方,想让老妈让一让。结果她刚抬起头要说话, 没想到老妈和面的胳膊肘一下子撞到了她脸上。“老妈!”她惊叫着醒来,捂着 撞扁了的鼻子和嘴巴坐回原位。 她把头扭向窗外,装作看外面的景色,其实外面除了路灯什么也没有。这时 她感到座位有轻微和不规律的颤动,不禁扭头看,原来陆冠冲和范遥正在偷笑。 她一看,他们就停了下来,正襟危坐。可开车的司机却依然在抖动着肩膀,没来 得及停下来。“笑什么啊!”她恼怒地说。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大家再也忍 俊不禁了,差点把眼泪笑出来。陆冠冲一搂田金橙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 肩膀上,说:“睡吧,再撞就会毁容啦!呵呵……”第一次被人搂着靠到他肩膀 上的田金橙觉得这种感觉还挺好的,可是她心里一想到另外一个人,就连忙挣脱 出来,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用了。” 陆冠冲还以为她害羞呢,于是笑着说:“放心吧,这里都是自己人,没人会 给你传绯文的。”“不是那样的。”田金橙红着脸,缩到了一旁。 不知为什么,范遥看到陆冠冲搂着田金橙的那一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家,他们三个爬上各自的床,都想着在车上发生的事,都有些失眠。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田金橙正埋头吃着饭,忽然范遥一下子坐了过来, 紧挨着她。田金橙看了看范遥,只见他直直地望着他自己的饭碗,也不知道他到 底在搞什么鬼,于是她只好向一边移了移,继续吃饭。范遥滕地站了起来,端着 饭碗向田金橙这边移了两步,扑哧一下又坐到田金橙旁边。 百思不得其解,放下早饭,上下打量着范遥,顿时一股热浪夹带着心跳声向 她涌来,差点没把她熏晕。“拜托,你是不是有狐臭啊,坐这么近,想谋杀啊?” “我,我一紧张就会有狐臭。”范遥几乎不甘抬头看田金橙一眼。田金橙扬手在 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一下,说:“白痴啊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我喜……喜……”范遥开始口吃。这时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么早,会是谁来的电话呢?”田金橙一边说一边拿起了电话接听,她不知道 其实在楼上的陆冠冲也在同一时间拿起了电话。电话里的是个外国人,先是来了 句“憨漏”,接着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好在田金橙在大学时学的是英语专业, 一听就明白了,电话那头的人原来在向陆冠冲讨债,并威胁说他的时间只剩下1 10天了,让他好自为知。然后对方挂断了电话,陆冠冲也挂上了电话,她也慢 慢把电话放回了原处,不禁发起愁来。 “要是他都这么穷了,那我的房子怎么办?”她自言自语地说,然后走了回 来,又坐到了餐桌旁。范遥不解地看着田金橙,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金 橙,怎么了?”“没什么。”田金橙愁眉苦脸地看着范遥,说:“就是,我的梦 想几乎实现不了了。” “是什么梦想啊,说来听听?”范遥好奇地追问道。 “那个啊,你别管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是一个大明星,自己本身 已经负债累累,一个保镖因为保护你死掉了,你会补偿给他的家人一百万吗?” “恩……这个,”范遥挠了挠后脑勺,说:“我只能说,如果我真是个大明 星的话,我就会补偿一百万给他的家人。” “那也就是你才会这么傻。”田金橙笑了,拍了拍范遥的肩膀,站了起来。 过了几天,心事重重的田金橙终于想通了,只要陆先生努力工作,赚很多钱, 还了外国人的债,那房子的事不就又有了希望了吗? “你这几天瘦了很多。”陆冠冲看着田金橙说,“我听范遥说你这几天一直 都不好好吃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的。”田金橙回答说。 “你是不是……来那个了?”陆冠冲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又得罪了田金橙, “如果不舒服,我可以叫我的医生来……” “啊?”田金橙不解其意,望着他的眼睛,既而忽然明白了,连忙说,“不 是不是,谢谢。”说完脸都红透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羞死人了! “如果没事,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我要到内地南方的一个城市去拍一部戏, 你们今天下午准备准备。” “知道了,陆先生。”说完,田金橙退出了他的房间,长舒了一口气。 上飞机前一小时,陆冠冲让田金橙服下一片药,那是专治晕机的。上了飞机, 他又让她坐在他的身旁。 到了内地,紧张的拍摄工作就开始了。这部戏大概要在这里拍三个多月。作 为片中男一号,陆冠冲由于档期的安排,必须在这一个多月内拍完有关他的所有 戏段。这是一个现代机器人在其别有用心的主人的控制下回到古代的故事。而这 个机器人是其主人按照自己的外貌设计的,所以陆冠冲要分饰机器人和它的主人 两个角色,其难度可想而知。 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陆冠冲的确很辛苦,他的助理也忙不过来,范遥 和田金橙也俨然成了他的特别助理兼保镖。一会儿给他对台词,一会儿给他做加 餐。虽然如此,田金橙还是很高兴,毕竟陆冠冲赚到的钱越多,她买房子给父母 的钱就越有着落。一个多月过去了,大家都瘦了一圈。这一天上午,摄制组拍完 了陆冠冲的最后一场戏。中午的时候,陆冠冲就回宾馆补觉去了。田金橙趁机溜 了出来,去到当地的一家大超市买东西。她打算买一些当地的土特产给远在北方 居住的父母寄回去,没想到在超市遇到了一个对于她十分重要的人。 两个人冲超市出来,来到一家咖啡厅。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自从高中毕业?”孙力桥问。 “大概有八、九年了吧。”田金橙未加思索地回答道。 “没那么久吧?”孙力桥说。 “那么,有……五、六年了吧。”田金橙在脑子了做了个减法:用八和九各 减去三的话,就是五和六了。 “这么多年没见,我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了。”孙力桥感慨地说。然后讲了 讲他这些年的经历和爱情,一笔糊涂帐。田金橙认真地听着,不时插上几句。他 呢,大学毕业后就失业了,找了很多工作却一份不如一份;生活得很郁闷,家里 人帮着找工作,感到很气闷,爱情上也有太多不顺,总之一句话就是特憋闷。 “你所经历的我都经历了。”田金橙淡淡地说,她太了解这种感觉了。他们 两个是高中时代的死党。 “我知道。”孙力桥说。 “你怎么来南方了?”田金橙终于想起他们两个此刻正身在异乡呢! “家里安排的。一个亲戚在这里开公司,我在这里跑业务。”孙力桥一脸的 无奈和无奈,“你呢?” 田金橙不想撒谎,于是说:“这个,我以后告诉你。”孙力桥点了点头,并 说自己现在想吸烟。 两个人走出了咖啡厅。孙力桥开始吸烟,一根接着一根。田金橙说:“希望 以后你戒烟,也不要再借酒浇愁。”然后她看到路边的一排小树,心里想到一个 法则:丛林法则。像她和孙力桥这种性格的人会不会被优胜劣汰掉?只是现在她 不用担心自己了,反正还有不到三个月的寿命,她现在很担心这个死党,却又不 知该怎么劝说他。 “我现在也帮不上你的忙。”孙力桥说。 “我也是。”田金橙说。 孙力桥看了看表说他要走了,下午约好要见一个客户。田金橙说知道了。孙 力桥要她的电话号码,她说她还没有手机。孙力桥只好给她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然后准备着要走。田金橙的心飞快地跳了起来,她感到紧张极了,她在犹豫,在 思索,在决定,毕竟这个机会,她等了好久了,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回有这么一 天,只有他能够帮助她,为了这一天,她甚至早就排练过很多次了,终于她叫住 了他,告诉他,有件事要跟他说。 “说吧,什么事?”孙力桥走回来,问。 “就是……”田金橙感到嗓子很紧,她开始憋一口气,之后呼了出去,说, “就是……我实在不好意思说。” “说啊,到底什么事?”孙力桥感到事情有些严重。 “我……我……我想要你帮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田金橙不敢看孙力桥的 眼睛,实在羞愧难当。 “是谁?”孙力桥追问。 “就是,就是,”田金橙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坦然地看着孙力桥的眼睛说: “就是乔凌风。”但当她说完这个名字后,又立即羞愧地低下了头。 “啊,你说的是他?我上午刚见过他。说真的,他真是个爷们儿,就是在一 块待的时间太短了。”没错,乔凌风只上了高一上半学期,就退学了。怪不得田 金橙说和孙力桥有八、九年没见了,原来是她和乔凌风八、九年没见了,所以要 减去三年,才是她和死党孙力桥没见面的年数。“你不会是……他已经结婚了, 都有孩子了。”孙力桥说。 那一刻,田金橙有点木,因为反应迟钝,然后有忍不住的心酸涌上心头。 “都怎么多年了,你想什么呢?这可不像你的个性噢。”孙力桥说。 “哦。”田金橙应了一声,她的下嘴唇开始颤,于是她用牙齿用力咬住它。 泪水立刻充满了眼眶,这一时间,她满脑子都是“他已经结婚了”这句话。 “我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你要不要……”孙力桥掏出了手机。 “我不要。”田金橙把头扭向一边,不想让孙力桥看到自己这么狼狈。 “他在这里一家建筑工地上工作。他老婆在这里临时批一些水果卖。日子过 得有些辛苦。”孙力桥说。田金橙的大脑机械地记下了这些信息,其余的只有那 句话“他已经结婚了”。 “他骑着一辆摩托车过来,我叫住他,他竟然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我。他苍老 了许多。”孙力桥边说边感慨,“也真巧,你算问对人了,我刚见了乔凌风,你 就来问我他的下落。” “你小声点。”田金橙忽然听到孙力桥把乔凌风这三个字说的那么大声,不 禁提醒道,“不要让别人听见。”她又看了看远处,近处,不远不近处的人群, 害怕自己的心事被偷听了去。接着,她的脑海里又回荡起那句话:“他已经结婚 了。”然后她觉得天和地都变黑了,虽然这一天是个晴天,只是下午三点半左右, 耀眼的阳光当头照着。 “我们能不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去看看他?”田金橙绝望地说。孙力桥 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田金橙,说:“走,我们现在就去。”心想:去他的客户, 不见也罢。 因为离那个建筑工地不远,他们就步行过去了。因为田金橙说不想坐车。 快到建筑工地的职工宿舍了,田金橙忽然停下了,她让孙力桥到那边等她一 下,她说她想上厕所。那是一间卫生条件很好的大公厕。她在里面踩着地板砖上 的直线,脚尖接脚跟地来回走着,脑子里很乱,心中一阵一阵的心悸难过,她体 会到电视剧里常说的那种心痛的感觉,就像大哭一场后,心脏感到的疲劳。 她从公厕走了出来,问孙力桥:“你知道两个圆圈放哪儿最好吗?”问题出 得很突然,孙力桥猜不出答案。“你有纸、笔吗?”她问。孙力桥从他的皮包里 拿出一个软皮本和一支圆珠笔递给了她。 她转过身,在软皮本的一张空白页上写下一行字,然后撕了下来折成一个方 块,并把本和笔都还给了孙力桥。 “其实,这八、九年来,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就是他当初在学 校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幻想着哪天与他相遇,最想问的一个 问题。可是现在我想通了。以他的性格,如果当初在学校他喜欢上了我,那么以 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压力,他都不会屈服,一定会从茫茫人海中找到我, 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他结婚了,可见当初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他娶回家的 女人,才是他心里一直喜欢的女人。”说完,田金橙深深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过了三、五分钟,田金橙才又能开口说话,她说:“孙力桥,你去把他叫出来, 问问他,到底两个圆圈放哪儿最好?我会躲到一旁,不会让他看到我。如果他说 出了答案,你就可以拿出这张纸条看一看,”说着她把那个折成方块的纸条递给 了孙力桥,“但你现在不要看,把它收好。”孙力桥接过纸条,放进了衣兜。 “如果他说不出答案,你就找借口回来,然后再看纸条。但是无论他想起我,还 是想不起我,你都不能出卖我,不能让他看到我。我不想对他的家庭有什么影响。” 田金橙说到这儿,拿起孙力桥的手,紧紧一握,说:“拜托你了。” 看着孙力桥前行的背影,田金橙低下头默默地回想起那个高一上半学期的一 个晚自习,这个高大英俊,在刚刚举行完毕的国庆运动会上,只身一人夺取了四 个项目的冠军,并带领全班同学勇夺全校班级团体总分第一的乔凌风,轻轻敲了 敲他前面座位上的女同学的背,说:“来,咱说会儿话吧。”田金橙有些羞涩和 木讷地转过身,望着他的桌面,说:“好呀。” …… “你说,两个圆圈放哪儿最好?”最后他笑着问她,神情像是在逗一个三岁 小孩。田金橙被问住了,想了想,说:“一个放在太阳上,一个放在月亮上?” 他摇了摇头,仍是笑。田金橙犯了难,又说放在一个圆柱的两个底面上,放在一 个人的两只眼睛的眼珠上。可惜这都不是答案,他一直在笑着摇着头……想着想 着,田金橙蹲到地上伤心到了极点,眼泪根本止不住。 “正午休呢吧?打扰你休息了啊。我主要是想看看我上午见你的时候,是不 是记对了你给我的手机号码,我这个手机有一个数字键有时候不用力按呢,就显 示不出来。”把乔凌风从建筑工地的职工宿舍里叫出来的孙力桥边走边说。 “那没问题,我再对你说一边好了,或者,你告诉我你的手机号,我直接给 你打过去好了,这样你就能记到手机里了。”乔凌风微笑着说。 躲在一棵树后的田金橙听到他们的谈话,轻轻露出眼睛,看着他们。 这个就是,就是乔凌风吗?!田金橙心里顿时百感交集。大概有过这种经历 的人都有这种体会,你越是思念一个人,这个人的面容在你的脑海里就越模糊, 直到你完全想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他的名字在你心里不断的重复,只有 他留给你的美好回忆在你脑海里反复重播,那些你在大街上看到的与他背影相似 的人都能勾起你对他更多的思念,但是当你怀着忐忑的心情,努力走到那个人前 面,回头一看,那个人不是你思念的那个人而只是个陌生人时,你又会多么的难 过,回到家里,只有泪水可以暂时平复你的悲伤。有时候,你在电视上看到与他 相同的名字,你都会想,这个名字是不是就是他的,他过得还好吗,这个时候, 你都听不到你的家人叫你的声音。你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傻傻的,没有人知道 这是为什么,因为没有人知道你在思念着一个人。 “诶,对了,”孙力桥说,“你知不知道,两个,两个圆圈,放哪里最好啊?” “什么?”乔凌风一愣,他看着孙力桥,说,“你问我什么?” “哦,我是说,那个,你知道,两个圆圈,两个圆圈,放到哪里最好吗?” 孙力桥说,同时把手伸进了衣兜,攥紧了那张纸条。 乔凌风没有回答,而是朝四周望去。田金橙发现自己被他看见了,就连忙向 外跑去。乔凌风就追了出来,他站在午后静寂的大街上,左顾右盼。田金橙则躲 在拐角处,流着眼泪。这时,有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对乔凌风说:“孩子要爸爸, 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快点回去抱孩子!” “哦,我知道了。”乔凌风说着转过身跟着那女人向前走去,不时地回头张 望一下,但最终他还是走了。 过了一会儿,孙力桥走了出来,找到蹲在墙角的独自伤心落泪的田金橙,说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田金橙擦掉眼泪站了起来,说:“我知道了。”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会儿,田金橙说:“好了,你去忙吧,有机会我一定会跟 你联系的。” “你没事吧?”孙力桥问。 “好了,别装好人了,你又最不爱安慰人。”田金橙笑着说,“难道你以为 我会自杀或者寻短见吗?” “对了,这才是你的个性呢,不过看你刚才的样子还真是挺伤心的。”孙力 桥也笑了说。 田金橙没有说话,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伤心之后的哽咽的余波还在, 她说:“就这样吧,我也要走了,再见吧,哥们!”说完搂了搂孙力桥的肩膀, 然后,头也不扭地走了。 孙力桥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他想起了那张纸条,于是连忙 从兜里套了出来,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就写着两个字:戒指。 “戒指?”孙力桥不由得轻声读了出来,说,“这是什么意思呢?不是问两 个圆圈放哪里最好吗?” 他一时想不出来这其中的联系,于是,就慢慢沿着路边向前走去。一对情侣 迎面走了过来,他们手指上的戒指对着阳光相继闪了一下。 “哦,原来,这就是两个圆圈最好的去处啊,放在两个相爱的人的手指上。” 孙力桥扭回头看着那对远去的情侣,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是戒指这 两个字。 田金橙告别孙力桥回到宾馆已是傍晚六点十分了,她一进门,就发现全屋的 人都在瞪着她。 “你去哪儿了?”陆冠冲声音很大,很生气地问,顺顺的半长的头发都竖了 起来,大概是被粗暴的双手蹂躏过了。 “田金橙,身为一个保镖,竟然善离职守长达五个小时零十分,早已超过规 定的时限,你被解雇了。”郑西不失时机地说。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现在一定要 落井下石除掉她。 范遥干着急说不出话来,两只手在裤子上来回的搓。 田金橙懒洋洋地坐到沙发上,抬眼看了看郑西,像是别人对她说:“该吃饭 了。”一样,淡淡地回答说:“我知道了。” 她被人家解雇了,还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我知道了’。 陆冠冲完全被激怒了,他走过去,双手一下抓住田金橙胸前的衣服,把她拎 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暴出,咬牙切齿地说:“你很想被解雇吗?看着我的眼睛, 说啊!” “什么,我被解雇了?为什么?”田金橙像是刚回过神一样,轻声细语,不 解地问。 “你……”陆冠冲紧皱着眉头,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田金橙木然地看着 他,身体随着他隐忍不发、暴怒的呼吸前后飘移。渐渐的,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田金橙猛然察觉到他有要吻她的意图,就立刻把头扭向了一边。 陆冠冲扑了个空,停了下来,看了看田金橙扭到一边的脸,不禁使劲握紧了 他手里抓着的衣服,之后突然松手,把田金橙丢回到沙发里。 衣服上的三个纽扣也应声掉在地上,田金橙的衣领大开,但她却无动于衷。 本来转身要走的陆冠冲听到这口子落地的轻微声音,止住脚步,低头回望田金橙, 然后脱下身上的皮夹克,扔到她身上。田金橙却视而不见,一动不动。陆冠冲见 她竟不动手去穿他丢给她的衣服,不禁握紧了拳头,然后抬起头,恶狠狠地对郑 西说:“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解雇她!” 陆冠冲甩门进入这个大套房中自己的房间,郑西连忙跟了过去,轻轻拧开门 探身而入。范遥拿起田金橙腿上的夹克,盖到她身上。当然他还是在盖之前不小 心看了一眼,人之常情嘛。田金橙像是突然恢复了神智,冲着范遥真诚地一笑, 说:“谢谢。”接着,她捂着胸口上的夹克,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三个纽扣,再拉 开沙发旁边一个柜子的左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宾馆专门为客人准备的针线盒, 站了起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田金橙换了一件中性的衬衣和一条韩式的宽松牛仔裤从房间里 出来,手里拿着陆冠冲的那件皮夹克,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那里面住着这皮夹 克的主人。 “门没锁,自己进来吧。”一个不客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田金橙拧开门走 了进去,被眼前的景色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下头。 陆冠冲穿着一条黑色长裤,光着上身躺在床上,如此的修长而健美,腹部、 胸上、双臂上的肌肉块均匀对称地裸露着,自然、性感,一只手夹着一根点燃的 香烟搭在放在床上的墨绿色烟灰缸上。 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田金橙,陆冠冲也吃了一惊,本来要起床穿衣服的,但 他只是稍稍抬了一下身,便又改变主意躺下了,斜着眼睛,有些坏笑地看着不敢 看他的田金橙。 “田金橙,你低着头干什么?”他坏笑着问。 田金橙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把手上的皮夹克直冲着他扔了过 去,看样子好像在扔手榴弹。炸死他算了! 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皮夹克的一角落在陆冠冲手中的烟头上,而陆冠冲明明 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我饿了。”田金橙说。如果去找郑西的话,郑西铁定不理她,而范遥也没 有权利叫人送饭过来,唯今之计她只能找她的雇主要饭吃了。 陆冠冲收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 两个人开始对视,用眼神撕杀,不分胜负。突然田金橙的瘪瘪的肚子不争气 地叫了一声,不由得她一慌,败下阵来。陆冠冲忍住笑,伸出另一只手拿起床头 的电话拨到宾馆的餐饮部,说:“一份丰盛的晚餐,送到我房间来。” “是我的房间!”在门口站着的田金橙大声纠正道,但陆冠冲却故意挂掉了 电话。 “在那里站了很久了,来床上坐着吧。”陆冠冲明知道她不会过来,故意逗 她说。 田金橙为了表示不同意,把头扭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