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车没坏,只是被陆冠冲给锁上了,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情给她解释。 “那你让让,我还是从你这边出去吧。”田金橙小心谨慎地看着陆冠冲的脸 色说。她想既然刚才是从这个门进来的,那这个门应该没坏。陆冠冲没有说话, 也不再看她,田金橙就以为他是默许了,于是弯着腰站了起来,抬起一条腿迈过 陆冠冲的双膝,去开车门,另她大为惊奇地是,这个门,竟然也坏了! “它,它也坏了。”田金橙立刻向陆冠冲报告道,像是个办事不力的小仆人。 陆冠冲一把搂住田金橙的腰,她就不由自主地骑坐到他的腿上。田金橙的心 怦怦跳着,不知道该怎么办。陆冠冲感受到她的身体僵硬,知道她一定是紧张了, 于是轻轻放开了她,让她坐了回去。“你竟然在一个男人面前摆出这种姿势去开 车门!”陆冠冲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吼起来。田金橙没说话,弯着腰站了起来,嘴 里还留有刚才紧张时留下的苦味,钻到轿车的驾驶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又 去开车门,还是不开,又侧着身去开对面的车门,结果还是开不了。她也不敢回 头,小声地问:“是不是你把车锁了?” 陆冠冲没说话。外面的大灯熄灭了,车里顿时漆黑一片。 “那你把它打开,让我出去,站岗。”她又请求道,心里却想:我这是怎么 了,好像变成一个唯唯诺诺的阶下囚了? “你想被冻死吗?”陆冠冲终于肯回答她一句了。 山里昼夜温差大,住帐篷肯定会被冻死的,所以主办方安排那些演员在他们 来时各自乘坐的小轿车里过夜,葛玉婷也为了避闲,到另一辆轿车里跟一个相好 的女演员挤着睡觉去了。所有的随从人员包括这些小轿车的司机在内到大巴士里 过夜,工作人员分散到村里老乡家里去过夜(本来是安排演员们去的,考虑到一 些因素,所以换成工作人员了),他们拆除了临时帐篷,打理好一切,只等明天 天一亮,就开车回去了。 “不想!”田金橙觉得自己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了,刚才那个人是自己吗?! “但是就算冻死也不用你管!”说着她使劲晃动着车门,说,“快给我打开车门, 快点!” “我刚才一直在找你。”陆冠冲声音很低地说。 “把车门给我打开,我要出去!” “我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陆冠冲在黑暗中又说了一句。 “你到底开不开车门,我要出去!” “我站在你身后,听到你很焦急地说到哪里去找我,我心里很高兴。” “难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要出去!” “后来,我又听到你说讨厌我,还为能够一晚上不见到我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很生你的气。” “那你想怎么样?刚才我低声下气的也算赔礼道歉了吧。”田金橙语气软了 下来。 陆冠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两分钟后才用很磁性的声音,很轻柔地说: “可以坐过来吗?我害怕黑。” 田金橙打开了车内的灯。 沉默。 听到他轻轻呼吸的声音。 坐回到他的身边。 感觉到他清澈的目光洒在自己身上。 三岁的他不知道从那天起,他就变成了一个父母离异的可怜小孩。那天他的 父母办完离婚手续后,都以为对方会回家,于是都去了各自的朋友家留宿。保姆 来了,看到家里没有人,以为是先生太太带着孩子出去玩了,所以就回家了。原 来是他独自呆在自己的育儿房里,和一堆很大的毛绒玩具在一起睡着了以致于保 姆没有看到他。他醒来时已是下午,从下午到天黑,从天黑到深夜,再也没有人 回来。他很害怕,在无尽的黑暗里小声的哭泣,四周仿佛都是可怕的怪兽,它们 想要吞掉他。这时,他想起在墙角木柜的抽屉里有一个爸爸新近买给他的电动玩 具。他鼓起所有的勇气,在险恶的黑暗中摸到墙角,从木柜抽屉里找到那个电动 玩具,打开开关,于是玩具上的灯亮了,房间里有了小小的光明。伴随着玩具里 发出的好听的音乐声,他渐渐忘记了黑暗和恐惧。可是过了一会儿,电动玩具就 没电了,房间里又重归寂静和黑暗了。他又哭了,声音沙哑,微弱地说着:“爹 地,妈咪,你们在哪里啊,小冠好想你们啊,快回来吧,我再也不会不乖了,我 会很听话很听话的,你们快回来吧,不要丢下我不管,我怕,我怕黑……”他萎 缩在木柜旁边,然后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他伤心极了,害怕极了,他想一定是 他做错了什么,所以爹地和妈咪不要他了,许久,他哭累了,便流着眼泪睡着了。 “金橙……”他柔声唤道。 田金橙警惕地看看他,说:“干什么?” 没有回答,他此刻只想吻一吻她那傻傻的嘴。 他却只对她笑了笑,然后很安心地靠在座背上,闭上了眼睛,他知道她不会 抛下他,只留下他一个人而离开的,因为他把车锁了,而他的保镖却笨到不会开! 田金橙把脑袋往车窗上一靠,就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她醒了。睁开眼睛没有看到熟悉的天花板,而是看到一个很 低的车顶,她这才想起这一晚是在车里度过的。“啊!”这时,她的眼睛里突然 出现了陆冠冲的英俊面孔,她就像见到鬼似的尖叫着推开他,弹簧般坐了起来, 双臂夹着身体缩在一边,说,“你,你,你干什么?!”陆冠冲露出一副无辜的 表情,很委屈地说:“拜托你不要摆出一副受我欺负的样子好不好,对于你这样 一个相貌难看的女人,我能干什么?是你昨晚睡到半夜,自己躺在我的腿上的好 不好?我叫了你半天,你也不醒,所以只好由着你了。而且现在我的两条腿都麻 的没有知觉了,你说我能干什么?” “是……是吗?”田金橙轻皱着眉头望着他,心存怀疑地问。 “是啊,真的啊,毛主席也可以保证的。”陆冠冲像个小孩子一样扁起嘴说。 田金橙一听他说‘毛主席保证’不禁笑了,小的时候她可是经常说的,连跳 皮筋,玩填房子也说,而且还有一句是‘毛主席盖章,一百年不许变’。“你是 从哪里学来这一句的?”她笑着问。陆冠冲很调皮地挠了挠后脑勺,说:“是村 子里小朋友啊,他们都这么说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坐起来就有好多小星星。”田金橙望着眼前。原 来是她刚才从陆冠冲腿上起来的时候,起的太猛了,导致大脑供血不足,所以才 会看到很多小星星。 “是吗?”陆冠冲不明就里,也伸过脑袋向她眼前看去,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接着他就看到了离他很近的她的脸。于是他把身体也移向了她。 “现在好像没有了。”田金橙悻悻地说,然后突然觉察到陆冠冲已经把她包 围了。 陆冠冲没说话,而是冲着脸已经红了的她坏笑。 “已经没有星星了。”田金橙赶紧说,情急之下就要站起来,可是她忘了这 是在车里,只听“嘭”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到了车顶,根据的力的反作用,她扑 嗵一声就被顶下坐了回来。她一坐下,陆冠冲就把双手放到她身体的两侧。 这次没有星星了,只有围着脑袋转圈的小鸟唧唧喳喳叫着,田金橙正在发昏, 就感觉到自己的脸蛋上被陆冠冲给轻轻吻了一下。 “你干什么?!”田金橙气愤地说,并一把推开了他。 “吻你啊,早晨起来打个招呼而已,早安!”他轻松地说,“你也回一个吧。”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要懂礼貌哦!” “好啊。”田金橙坏笑着,说:“闭上眼睛吧。”陆冠冲很听话地微笑着闭 上了眼睛。田金橙握紧了拳头,朝着他的脸挥了过去。 梆梆,梆!郑西在外面敲车窗。田金橙就扭回头去看,结果她的拳头被早有 防备的陆冠冲抓在手里,并在上面印上一个热吻。“啊,你!”田金橙像被蝎子 蛰了一样迅速抽回了手,心里怦怦跳的厉害。 陆冠冲打开车窗,接过郑西递过来的两个盒饭。“小冠,吃完饭我们就该回 去了。” 演员们按照来时的顺序对号入座进入小轿车。在早晨六点半的时候,车队就 出发了。葛玉婷坐在陆冠冲旁边,还是像平常那样跟陆冠冲说说笑笑,不过,坐 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田金橙无意中从车前的反光镜上看到她有一个表情怪怪的。 行驶了两个半小时后,陆冠冲乘坐的车坏了。盘山路很窄,为了不影响大家 的行程,司机把车子很危险地停到了路边,让后面的车辆顺利的通行。陆冠冲打 电话给已经在前面的导演说,车子出了一个小小的故障,一会儿就会跟上的,然 后又打电话给还在后面大巴士里的郑西说,车子坏了,到飞机场等他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郑西坐的巴士车开来了,郑西打开车窗,大声说:“小冠,我和你 换换,你来坐巴士,我叫司机停车。司机!司机,快停车!”司机也不知是没听 到还是听到后也不同意,反正就呼的一声从陆冠冲他们身边行驶过去了。郑西和 助理就跑到后车窗上努力地挥着手,郑西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看着田金橙做的,交 叉两手拍拍了肩膀。田金橙就笑着点点头,表明他的意思她已经明白了,她会保 护好陆先生的。 司机在一旁修车,陆冠冲和葛玉婷站在路边,他们后面站着田金橙。人家两 个正默默陶醉在清早大山里的鸟语花香之中,想象着脚下深的不见山底只见密林 的山谷里的景象,却被田金橙一声高兴的大叫给打断了。 “对了!我说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眼熟呢,我现在可算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 们昨天来时停过的地方吗?我刚才还傻乎乎的想着是我什么时候做梦梦到自己来 过这里呢!呵呵!” “是……啊。”陆冠冲一边尴尬地笑着一边用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说实 在的,若是平时,田金橙这样说话,他都习惯了,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今 天在这样诗情画意的早晨,旁边又站着一个宛如天仙一般的美女葛玉婷,田金橙 这样一番让人不知该怎么接下一句的话,还真让他觉得在葛玉婷面前有些没有面 子。 司机啪的一声合上了轿车的前盖,向这边招了招手,说:“陆先生,请上车 吧。”陆冠冲他们就走了过来。他们发现车子的左轮已经腾空了,在路边峭壁上 摇摇欲坠。田金橙说:“司机师傅,怎么把车弄到路边峭壁上了,刚才停车的时 候也没这么靠边啊?这还怎么上啊?” “我又没让你上车,你着什么急啊。”司机笑着说,然后摘下了自己的红色 鸭舌帽,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司机,眼睛不大,好像韭菜叶子一样细,鹰钩鼻子, 一张嘴角弯弯的大嘴,“我只是请陆先生一个人上车。” “那我和葛玉婷小姐怎么办,你总不能把我们俩给丢在这里吧,这荒郊野外 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田金橙说。“哈哈哈……”司机大笑着打断田 金橙的话,说:“小丫头,你真个可爱的好孩子。”说着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 纸条,放到田金橙的手上说,“这是三十万块钱的支票,你拿着。你一个女孩子 出来给人家当保镖还不是为了挣钱吗?” “你……什么意思?”田金橙看了看这张支票上的数字,“3”后面有五个 “0”,然后又抬起头,说:“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陆冠冲似乎明白了一 切,他走上前,对那个司机说:“谢谢你能放过她们。”然后又转过脸对身边的 田金橙说,“这没你的事,你带着玉婷赶快走。” 田金橙说:“我不走,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和这个司机有仇吗?可我们不是 在来的这里的时候因为坐了他的车才刚刚认识的吗?” 陆冠冲情急之下,把田金橙推到葛玉婷身边,说:“你不要管那么多,快和 玉婷走。” 这时,司机又一次发出很大的笑声。田金橙被他笑的一头雾水,不禁问道: “你又笑什么啊?”司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把手中的鸭舌帽从开着的车窗扔 进车内,然后慢慢抬起了右腿,冲着车子轻轻一蹬,这辆无辜的轿车就一下子翻 了下去。由于这个地方是两座山相连的一个地方,所以从这里往下就是像刀削的 一样直的峭壁,直通下面有着茂密森林的山谷。车子翻下去后,就无声无息了, 仿佛被下面山谷里的森林给吃进肚子里去了。 田金橙半张着嘴,连手中的支票被风刮走了也没有察觉到。等她反过劲来, 她一下子冲到那个司机面前,说:“他奶奶个熊掌,你把车给踢到山谷里去了!” 司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小丫头,你别急,看,这个!”他从裤兜里掏 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小装置,上面有一个黄色的按扭。“喜欢听爆炸的声音 吗?”他说,并把手指压到了按扭上。山谷里传来一声巨响。“你把车给……炸 了?!”田金橙瞪大眼睛望着司机,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圈地问,然后弯下腰向下 望去,只见一股黑色的浓烟从山谷里翻涌上来,还有一群惊鸟也像烟雾般迎了上 来。 “让她们两个先走,然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别再吓唬她了,她只是一个 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陆冠冲对司机说。 “你放心吧,她们绝对不会有事的。大概你还不知道吧,我还有一个同谋呢, 要不是她的密切配合,刚才我安装这个遥控炸弹的时候,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你 发现了吧。呵呵,我说的没错吧,葛小姐?而且你选的地方也不错,也算你对得 起陆先生了,让他葬身在这里,与青山绿林、飞禽走兽为伴,死了也不会寂寞的。” 陆冠冲绝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慢慢扭过头,看着葛玉婷,一个劲的摇 着头,失魂落魄地说:“不会的,不会的,玉婷你不会的……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告诉我,玉婷,你告诉我?!” 田金橙也回过头来看着葛玉婷,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一个女孩 子怎么会是这个坏司机的同谋呢?她走到陆冠冲的身边,说:“葛小姐,你说话 啊,是不是这个司机在故意挑拨离间,我不相信你是坏人!”她又扭回头对陆冠 冲说,“陆先生,你……”结果她看到了他一脸悲伤绝望的表情,这是她从未见 过的,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动手吧。”葛玉婷说完转过身去。 田金橙完全呆住了,她脑袋里有点晕。“怎么,葛小姐,你说什么?”司机 走了过来,一把推开田金橙,然后揪起陆冠冲的衣领,拉着他走向悬崖边。田金 橙从地上爬起,飞快地追了过来,上前抓住司机的胳膊,说:“不要,不要!” 然后她又焦急地去拉陆冠冲,却被司机又一下推倒在地上,“陆先生,你醒醒, 你快醒醒啊,你……”她不顾自己被跌破而流血的膝盖,又一次冲了过来,抱住 司机的腰,说:“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是杀人呢,要犯死罪的!”那个司 机的身体似乎停顿了一下,但他又随即一把拽开田金橙,把她甩到一边,田金橙 一下子趴到地上,两个手掌被磨破了,她看了看,又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又走 了过来,她已经有点看不清楚了,她边走边说:“陆先生,你醒醒,你醒醒,快 推开这个坏人,快走啊,快走啊,陆先生……”她说着说着自己就跌倒在地上了, 她抬起头,伸出一只手,看着陆冠冲说:“陆先生,你听到了吗?陆先生……” “啊,金橙!金橙!”陆冠冲被田金橙伸向他的流着血的手给惊醒了,他开 始反抗了,但为时已晚了,被司机当胸用手一推,就掉下悬崖去了。 “啊?!不要!”田金橙瞪大眼睛,大喊一声晕了过去。但她随即就被葛玉 婷给晃醒了。“你走开,叛徒!”田金橙睁开眼睛看到了葛玉婷不禁怒火中烧, 一把推开了她。司机走过来,站在田金橙面前,微笑着说:“何必呢?而且,你 应该感谢葛小姐才对。要不是她在老板面前为你求情,你不但没有钱拿,恐怕早 就和陆先生一起共赴黄泉了。”田金橙说:“那我也不会感谢她,我最讨厌的就 是叛徒!”说完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还有钱,这种钱拿着我还嫌脏呢!还给 你!”她说着一抬手,才发现手中已经空空如也,不知道支票什么时候就已经丢 了。“哈哈哈……”司机一阵大笑,“看来你想还也还不了了。不过,我想也许 三十万对于你来说太少了,”他低下头,摘下自己的右眼,说:“那么这颗钻石 呢,够不够分量?”田金橙接了过去,顺手扔到了悬崖下,说:“别想收买我! 我爸可是共产党员!” 她这样一说,倒真的想起了家里的亲人了,现在她要为之而死的陆冠冲已经 掉下悬崖死了,那她想要为家里人争取得到的一百万不就变成了泡影了!“啊!” 她惊叫了一声,然后嚎啕大哭起来,把旁边站着的司机和葛玉婷都吓了一大跳。 葛玉婷还以为她是为了陆冠冲的死而哭的,不禁也掉起了眼泪,毕竟她对陆冠冲 的感情并不全是假的。 司机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对葛玉婷说,“我们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我已 经叫了直升飞机,五分钟以后就会来了。”葛玉婷擦干眼泪,说:“我知道了, 千面一目。” 不错,这个五十多岁的丑陋老司机就是国际A级通缉的杀手,千面一目! “诶,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死了就死了,就是再哭,他也活不过来啊。我看, 不如这样,”千面一目拍了拍田金橙的肩膀,说,“我收你做徒弟好不好,跟我 走吧。我很喜欢你。”田金橙不哭了,瞪着小眼瞪着司机,咬牙切齿地说:“呕 吐!我宁愿去死也不要当你这个杀人狂的徒弟。”千面一目一点也不生气,反而 笑了,说:“你知道吗,有多少人想尽办法要拜我为师,我都不收,你却拒绝, 小丫头,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田金橙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冷笑了一声, 说:“不是讨厌,是恨,是仇恨,你们不是要坐直升飞机走吗,那就赶快从我面 前消失吧,一个是女叛徒、内奸,一个是杀人狂,坏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了!” 说完闭上眼睛。 葛玉婷被激怒了,说:“别不识抬举,一个小小的保镖,有什么了不起的, 要不是我看在你也是个无辜的女孩子的份上,别说钱,你连命也没了!”田金橙 依旧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这就是对葛玉婷最大的轻蔑了,葛玉婷的脸已经被 气得变形了,她心里大叫着:死丫头,去死吧!于是,她真的一步一步走向田金 橙,想要把田金橙也推下悬崖去。幸亏千面一目把田金橙拉了一把,不然真的就 让葛玉婷如愿了。“你干什么?!”田金橙挣脱千面一目的臂弯,同时给了他一 记响亮的巴掌。千面一目一耸肩,说:“我只是认为你离悬崖边太近了。” 这时,直升飞机呼啸着来了。 由于地形所限,直升飞机不能降落,于是他们就放下一个软梯,让底下的人 爬上来。就在葛玉婷向上爬的时候,千面一目点了田金橙的穴道,把她绑在背上, 也上了直升飞机。到了飞机上,葛玉婷递给千面一目一把手枪,说:“杀掉她, 老板的命令。”千面一目接过手枪,没有对田金橙开枪,反而解了田金橙的穴道。 “卑鄙,无耻,一对狗男女!要杀就杀,别废话!”田金橙激动地想要站起来, 但飞机不稳,她几乎要摔倒,葛玉婷趁机用脚在下边一绊,田金橙一下子从飞机 上掉了下去,她刚上来不到三分钟就掉了下去。“啊!好可怜啊!”葛玉婷装模 做样地惋惜道。千面一目把枪对准了她的鼻尖,没说话。葛玉婷吓得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镇静下来,说:“看来在你面前,没必要演戏。明说吧,即使我不杀她, 她也活不成,难道你没看到她刚才哭小冠的样子吗,你把小冠推下悬崖,她是不 会喜欢你的,到时候把你惹怒了,还是逃脱不了你的魔掌,还不如让我把她推下 去和小冠团聚呢。你说,她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啊?”“你是说,”千面一目放下 枪,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戴上墨镜,说,“我爱上她?哈哈哈……”“不然你 为什么在下面的时候就救了她一次,还被她扇了一巴掌也不生气?上了飞机,老 板让你杀她,你也不肯?”葛玉婷咄咄逼人地看着千面一目说。 “那个吗?”千面一目笑着靠到座背上,说,“我实在没有理由替老板白白 杀掉一个人,除非他按我的规矩先给我一半的定金。” “这个是你的真面目吗?”葛玉婷突然定定地盯着千面一目的面孔,说。 “是啊,很有幸,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面目的女人。”千面一目微笑着说。 “天啊……我,我是说,如果不是只有一只眼睛,如果你向演艺界发展的话, 我敢打保证,你一定会成为全亚洲,乃至全世界最红的男星!”葛玉婷说着,已 经不知不觉流下了口水。 千面一目哈哈一笑,说“就是因为我从小就这么好看,所以一直被男生欺负。 我的一个中学男同学由于他喜欢的女生喜欢我,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把我的右眼打 瞎了。其实他的马子,我根本就不喜欢,我那时一直在暗恋班上一个长相普通, 性格倔强,不太爱说话的女生。我……你的嘴……”他笑着示意了一下。 葛玉婷尴尬地擦掉自己的口水,好奇地说:“为什么,你现在没有了右眼都 这么有魅力,更何况你两只眼睛完好的时候,怎么会喜欢一个脾气倔强,长相又 丑,又很闷的女生呢?”千面一目大笑,说:“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懂 得这些的。你是不是认为一个五官清秀、漂亮的男生,应该喜欢像你这样漂亮的 女孩子才对?只是,我已经拥有了美貌,反而觉得美貌不是那么重要了。你知道 我为什么喜欢那个女生吗?”葛玉婷茫然地摇摇头。千面一目抿了一下嘴,露出 两个浅浅的酒窝,说:“你怎么会知道呢,你又没有见过她。呵呵……”葛玉婷 感觉自己被耍了,却怎么也对他生不起气来。 “怎么说呢,她是个很……”千面一目望着窗外飞过的云朵,陷入遐思, “应该说她是个很仗义的女孩子。当时我们班里有一个很瘦小,很爱哭鼻子的男 生,大家都欺负他,她就站出来保护他,常常送他回家。不久,班里又转来一个 乡下来的女生,长的个子很高,很健壮,可是同学们却都嘲笑她土,爱捉弄她, 搞恶作剧,连老师都不管,这个时候仍是她站出来替这个新同学打抱不平。所以 班上的同学都不理她了,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好可怕啊!”葛玉婷天真地说。 “哈哈,葛小姐,别在我面前扮天使了。你骗骗那些无知的歌迷也就算了, 我最恶心的就是这种假天真了。这种事情,你念书的时候,不会不知道吧。” 葛玉婷恼怒地看了千面一目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她自己又瘦又小,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却去保护别人。有一次我在 放学路上截住了她。”千面一目对葛玉婷的不快根本视若无睹,继续讲他喜欢的 那个女孩子。 “你截住那个丑女生?干什么?”葛玉婷不禁好奇地问。既然看出人家千面 一目根本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来哄自己,她也就觉得没有再生气下去的必要。 “我把她推到一个隐秘的墙角。她吓坏了,满脸通红地望着我。因为她那时 候个子还小,还没有发育,而我已经长到一百八十公分了,所以她就那样仰着脸 看着我,非常的紧张,半开着嘴,却喊不出声。我当时并没有想把她怎么样,我 只是好奇,我想吓吓她,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竟能保护班上两个同学不受欺负。 我把手撑在墙角的两侧,然后歪着脑袋向她伸过去,学着电影里接吻的镜头想亲 她的嘴。她竟顺着墙角猾下蹲在地上,把脑袋伏在手臂上哭了起来。那一刻,我 的心忽然动了一下,我就知道,我喜欢上她了。我也蹲了下来,蹲在她旁边,拍 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跟你闹着玩呢,别哭了啊,笑一个,快点,笑一个。’她 没有笑,抬起头,脸哭的花花的,说:‘你……’然后一把推开我就跑走了。从 那以后,她再也不跟我说话了,直到我的右眼在学校操场被那个男同学用木棒打 瞎,我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跌跌撞撞地往家走,路上又遇到她。她跑过来,什么 也不说,架起我的胳膊就去了医院,然后又往我家打电话。打电话时,她的手一 直在发抖,我问她:‘你是不是没有打过电话呀?’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家境 不好,没想到她竟然没有打过电话。所以我拿着她的手拨打了电话。她的手很软, 温温的。我的父母来之前,她就走了,她说她得回家看六点半的动画片《大力水 手》。我就让她走了。” “以后呢,你和她好了吗?”葛玉婷问。女人总是容易被感动的,听了这样 的故事,她的眼睛也是湿湿的。 “以后,以后我得治眼睛,不能上学了。我妈妈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她和爸 爸找到那个城市里最好的医生,医生说除非有三十万块钱,否则他就不给我做手 术。她和爸爸又去找那个把我打伤的那个同学的父母,结果那个同学家里很穷, 根本拿不出一分钱,他的父母之前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在学校里打伤了同学。一个 月后,我们原本富裕的家已经倾家荡产了,但我的右眼还是没能做成手术,以至 于那个医生到后来都不跟我们见面了。于是,我的右眼彻底毁了。就这样,一天 中午午饭后,爸爸上班去了,妈妈捧着我的脸一直看啊看啊,然后她就笑了,她 说:‘儿子,你真好看,你的右眼看到妈妈了吗?’说完她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说,‘诅咒应验了,诅咒应验了!可是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儿子呢,他还那么小, 他的人生道路还有那么长,错误是我犯的,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呢,我宁愿双 眼都变瞎也不要我的儿子变成现在这样,天啊,谁来救救我儿子呢?哈哈,没有 人能救得了!因为这是诅咒,没人能逃脱的,没人能逃脱的,哈哈哈……’她的 笑声又大又绝望。至今我还记得当时的笑声。我抱住妈妈的腿,说:‘妈妈,你 别伤心了,我没事的,虽然没有右眼了,可我还有左眼啊,依然可以看得见妈妈 啊,你说是不是?’她低下头,望着我,渐渐恢复了平静,她的目光很慈祥,她 说:‘儿子,你以后要懂得照顾自己,还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了吗,不要再让 妈妈担心了好吗?好了,妈妈现在要去洗澡了,你回房间休息吧。’傍晚的时候 爸爸回来了,他抱着妈妈走进我的房间,很温和地说:‘妈妈太累了要休息,不 过今天却是她的生日。儿子,我们晚饭吃蛋糕好吗?’我忽然看到爸爸背后摆动 着一条粉红色的东西,我说好。爸爸也说了声好,就转身向外走,我这才终于看 到那条粉红色的东西,原来是从靠在爸爸背上的妈妈嘴里吐出来的舌头。妈妈她 在浴室里上吊自杀了。” “啊……”葛玉婷发出惊恐的叫声,双手捂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