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果然,她猜得一点都不错,她在一边努力地爬,一边警惕地看着陆冠冲四周 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了陆冠冲左后方不远处的那棵银杏树后面露出了狼的鼻尖, 但很快的它又缩了回去。仿佛一切都凝结了,只有狼和田金橙在动,前者在动脑 筋,后者在动身体。狼终于从树后露出了它的脸,它抬头看了田金橙一眼,眼里 流露出的是争夺猎物的冷酷目光,或者说,田金橙的这种爬行引起了它的误会, 是不是它把田金橙也当作是一种肉食动物了也未为可知。田金橙脸上的汗已经流 下来了,她密切注意着狼的下一步动向,同时她自己也加紧了爬行的速度,她甚 至抬起头,用一种近似于动物的凶狠目光瞪着狼,她和狼的撕杀已经从眼神开始 了。狼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它楸了一下鼻子,上唇一下子掀了起来,露出锋利尖 钻的牙齿,有白色的涎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它俯下前肢,低下脑袋,它要干什 么?田金橙的心已经提到了嘴里,嘴里泛着一种苦味,呼吸停止了,她想:它是 要跳起来扑过来了!她自己也蹲了起来,低着头看着狼,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 们一齐向躺在地上浑然不觉的陆冠冲扑了过去,但是,但是田金橙还是早到半步, 她先扑到了陆冠冲身上,然后狼又扑到了她的身上,爪子钩进她裹在胸上的树叶 衣服上,就差一点就陷到肉里了,而田金橙也感到了它坚硬的爪子碰到了自己背 上的皮肤表层。 陆冠冲被突如其来的重压给弄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田金橙满 脸汗水的半张脸和她脑后那匹狼正张开着的嘴巴,他出其不意地将左手抓到的一 块石头填进狼的嘴里,并在狼的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狼疼得一退,就把田金橙 上身的树叶衣服抓了下来,田金橙滚到一旁,背部立时出现八个血道子,陆冠冲 跃起,两眼充血,大喝一声向狼扑去,顿时人狼滚到一处,这时狼嘴里的石头已 经掉落了,它嘴里也流出了血,陆冠冲又一把抓住它的嘴巴,使其无法开口撕咬, 而他肩膀上已经被狼抓得鲜血直流了。这时他们双双滚落到一个斜坡的底端,狼 被挡住他们滚动的树给撞晕了,陆冠冲擦了嘴角的血站了起来,看到了斜坡顶上 田金橙焦急万分的脸。 “它不小心被撞晕了。”陆冠冲对她笑着说,并指了指那匹躺在他脚下的狼。 “它可真笨啊!”田金橙也笑着说,可是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却 流下了眼泪。 陆冠冲扒着树,慢慢走了上来。田金橙说:“我还以为你会趁机杀了它,但 是你没有,谢谢你。”陆冠冲说:“哎,本来我是要杀它的,可是一看到你,我 就什么也忘了。”田金橙抬起头,看着他鲜血和土尘难掩的英俊脸庞,不解地问 :“你看出我不想让你杀它了?”陆冠冲抿嘴笑了一下,然后把脸扭下一边,说 :“不是,主要是看到了你……”田金橙本来还要追问,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 上身的树叶衣服刚才已经被狼抓掉了。她顿时羞得紧紧把两只手抱在胸前,不知 该说什么了。陆冠冲也没有再扭头看她,而是说:“过来,我背你走。”田金橙 的脸已经红的像血了,她连忙退后了几步,说:“不……不用。”陆冠冲说: “好,不背就不背,你就站在那儿别动,我去给你做件衣服去。”说着他在田金 橙周围的树上撇了一些柔软的树枝下来,手指灵巧的像个织女般翻转灵动,只一 会儿工夫,就把一件很新潮的单肩树叶背心就织好了,然后后退着走到田金橙身 前,说:“穿上试试,看合不合适?”田金橙穿上后,说:“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陆冠冲像是在欣赏绝世美女般痴痴地看着田金橙说:“怎么说呢,真是太美了。” 田金橙大概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这么真诚地夸赞自己美吧,所以不由得露出一个 羞涩的笑容。陆冠冲故意逗她说:“诶,你怎么回事啊,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 说我做的这件衣服太美了。”田金橙的脸一下子又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陆冠冲说:“你看你,怎么又心急,我还没说完呢,衣服虽然美,但是人更美啊!” 田金橙又转而露出了笑意,陆冠冲一拍她的背,说:“真是个小孩子,脸可变得 真快啊!走吧,不要等着狼醒了,我又得和它打一架。”而田金橙疼得一咬下嘴 片,但她立刻又露出一个开心的笑脸,说:“好啊,走吧。”陆冠冲抢先一步走 到她身前,说:“这下可以背你了吧?”田金橙退后几步,然后猛的向上一跃, 跳上了陆冠冲的背,说:“当然可以!” 因为饥饿的原因,两个人走的并不快,只是为了离那条受伤的狼远一点。好 在田金橙整个少年时代在矿区长大,还能认得一些可以吃的草,所以,他们在一 个地方幸运地找到了一片一种能吃的草,田金橙管这种草叫马耳菜。这种草的叶 茎都可以吃,咀嚼之后,可以感到有一点酸,滑腻腻的,就像生吃空心菜的感觉。 而且田金橙还告诉陆冠冲,这种草还能治拉肚子,所以对人体一点坏处也没有。 陆冠冲很敬佩地问她是如何知道这种草的名字的?田金橙不屑地说,这种草小时 候经常在地边掐一大把填到嘴里就吃,有时候上面还挂着泥呢,但却从来不洗, 她妈妈倒是告诉过她这种草的名字,不过太难记了,所以她就自己给这种草改名 了。陆冠冲说,弄了半天原来是你自己给它取的名字啊,害得我白崇拜了你半天。 田金橙说,那有什么要紧,凡是认识她的朋友,她都告诉他们这种草叫马耳菜, 而且那菜的叶子也的确像马耳朵嘛,再说了,她还给一种每年春天都回来在树上 搭窝,叫声很嘶哑的大鸟起名叫马耳鹊呢。陆冠冲听后晕倒。 夕阳的橘红从树叶的缝隙里偷偷漏进来,滴洒到他们身上,两个人躺在那片 马耳菜上,说着有趣的童年故事,直到天一点一点,暗了下来。陆冠冲用手支起 自己的脑袋,看着正看着上空渐渐变成黑色的浓密树叶的田金橙,再过一会儿, 天可能就完全黑了,就看不到她的脸了,他想。不知为什么,陆冠冲突然很留恋 起田金橙来,虽然她就在他身边,而且明天天一亮,他就又能看到她了,但他就 是突然觉得他竟然强烈地留恋起她来。田金橙似乎才发现到他在看着她,便问: “诶,陆先生,你……”她要问的问题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陆冠冲猛然按上来的 嘴唇给堵住了嘴。 她觉得很害怕,便推他,但他似乎也是铁了心的想要她,所以她根本推不动 他,他热烈的吻着她,直到她完全失去力气反抗,他的吻开始滑向她的脖子,她 的胸口,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想:传说中的就是这样吗?她的两只手被他野蛮 地按在她肩膀两边,她大口喘息着,以弥补刚才他吻得她喘不上来气时造成的缺 氧。这时他松开了她的手,想要除去他给她做的穿在她身上的这件树叶衣服,当 他用力一拉的时候,田金橙不由得疼的叫了一声。陆冠冲连忙停下,他轻声地问 她:“怎么了?”田金橙绷着嘴没说话,可是额头上的汗却流了下来。陆冠冲看 着她,然后关切而略带强硬态度地说:“告诉我。”田金橙说:“后背,疼。” 陆冠冲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了起来,拨开她的长发,掀起她后背的树叶衣服一看, 虽然只剩下最后一丝丝光线了,看他还是看到了田金橙瘦弱的背上那八条已经变 成黑色而且鼓出来的狼爪印。 “这是……狼抓的?”陆冠冲心疼地问,这可是他头一次为一个女人心疼, 他皱着眉头,“为什么不早说?”田金橙说:“没什么要紧的,只是疼而已,而 且你也被狼抓了那么多下,你都不喊疼,我怎么可以喊疼呢。真是的,你可不要 重男轻女哦。”陆冠冲生气地说:“谁还和你开玩笑,你真是让人生气。还愣着 干什么,趴下!”田金橙扭过头来看着他,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小, 你饶了我吧。”陆冠冲被她气笑了,虽然她说这话的确是出于真心,可现在听起 来就是那么好笑,他说:“你想什么呢,我是要给你吸毒呢,你这丫头,一脑子 男盗女娼!”田金橙这才安心地趴在地上,陆冠冲上前弄断树叶衣服,使她的背 露出来,然后,把每条深而长的口子里的毒血都认真仔细地吸了一遍,田金橙一 个劲的喊疼,他也不理。 最后他把弄断的树枝重新织到一起,对田金橙说:“好了,金橙,可以翻过 来了。”田金橙翻过身坐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说:“说真的,刚才你给我 吸毒的时候,虽然疼的厉害,不过还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呢。”陆冠冲擦擦嘴唇, 说:“只要你不再喊叫的把狼重新再招来就行了。”田金橙说:“他奶奶个熊掌, 要是那匹狼再敢来,我就跟它拼了,然后吃它的肉。”陆冠冲累得垂了垂背,说 :“好好好,田大侠,你是天下第一高手。那咱们是不是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了, 等狼来了,我们也好有力气跟它拼命啊,今天累死我了。”说完躺到田金橙的身 边。田金橙也躺下但是伤口被树叶扎得疼。她想了想,便问陆冠冲说:“陆先生, 你现在还能看到我吗?”陆冠冲懒得睁眼,再说现在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茂密的大 树把星光都挡住了,所以睁着眼跟闭着眼没什么两样了。于是他说:“看不到了。” 田金橙便把上身的树叶衣服解了下来,放心大胆地躺在凉丝丝滑溜溜柔软舒适的 马耳菜上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陆冠冲醒了,才要叫田金橙,却发现她……便立刻给她把那件 树叶衣服盖在她身上。然后轻声咳嗽了几声。田金橙听到咳嗽,就坐了起来,身 上的衣服也随之滑落。她连忙捂在胸前,偷眼看陆冠冲,却发现人家正正人君子 地把身体背对着她说:“快把衣服穿上,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田金 橙一吐舌头,把衣服穿好,然后看到了陆冠冲的肩膀上被狼抓的已经肿胀了起来, 发黑发紫了。“哎呀,真是的,我真是个自私健忘的坏家伙,”田金橙愧疚难当 地说,“我怎么就忘了给你也把毒吸出来呢,难道你不是也被狼抓伤了吗?”说 完,坐到陆冠冲的身边,把嘴片按到他的肩膀上,开始顺着他的肩膀上抓伤细心 温柔地吸起毒来,当然了有时伤口太深,而且又隔了一夜,毒有的已经渗到血管 里,田金橙就不得不使劲吸了。 但是陆冠冲肩膀上的被抓伤的面积大而且密度也大,田金橙吸到了中午才大 功告成。她擦了擦嘴,看着陆冠冲裸露着的迷人上身,说:“陆先生,要不,你 也做一件树叶上衣吧,等再遇到狼了,也好减少受伤范围啊。”陆冠冲拍了拍自 己的强韧的胸肌,满不在乎地说:“可别忘了,我是个男人,穿成跟你一样,那 还叫什么男人啊,再说,我身上的肌肉,这么好看遮盖起来岂不是一大损失?” 田金橙说:“你有损失?”陆冠冲坏坏一笑,看了田金橙一眼,说:“是你有损 失,你想想,我要是穿上了树叶衣服,你还能这么一览无遗地看到我香港第一帅 哥的健壮肌肉吗?让你大饱眼福了呢,便宜你了!”田金橙却叹了一口气,说: “要是你身上的肌肉变成鸡肉的话,说不定我会更开心呢!说实话,我更愿意大 饱口腹呢!”陆冠冲差点晕倒。 中午的午餐还是马耳菜。而且,不管怎么说,这种野草好歹也能让两个人填 饱肚子,这就很不错了。 午后的清风吹拂着两个人的面颊,温柔的感觉,让人也觉得生活美好了起来。 他们靠在一棵大树上,没有说话,陆冠冲嘴里咬着一棵细长的野草,很是惬意。 田金橙则闭着眼睛倾听着轻柔的风声,想像着自己能有一双白色羽毛的翅膀,忽 闪忽闪地飞在天空上……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首久违了的老歌,那是beyond乐 队的《喜欢你》,在高中时代,她记得班里的男生都会唱的,虽然她因为晚报到 到学校两天,班里的男女生很多人都欺负她,但她每每回忆起他们来还是觉得他 们是那么美好纯真……惟有乔凌风和少有的几个男女生对她好,所以她感谢上天 让她曾有机会遇到他们,她在心里说:我爱你们。而这时的她眼里已经满含了泪 水,她想到了乔凌风,想到了他是她去那个高中学校时,他是唯一一个曾跟她说 :诶,来扭过来,我们说说话。他说开导她的话,了解她对新环境不适应的原因, 他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了,却发现有人给她轻轻的擦去,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陆冠冲,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了,他还在轻轻地唱着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 说梦话……恩……”田金橙就慢慢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胸口,没有来由地委屈起来, 陆冠冲就把她轻轻,轻轻地搂在怀里,这时田金橙开始大声地哭起来。 “好了,我不唱了,不唱了,不哭了,乖,不哭了……”陆冠冲虽然不知道 她为什么哭,但她哭的这样委屈,一定是有她的原因的。 哭了一会儿,田金橙突然自己就笑了起来,她推开陆冠冲,说:“哎,真是 的,你唱歌真是越来越好听了,太有感染力了,把我都感动的哭了。”陆冠冲没 有笑,他轻柔地擦着她犹挂在脸上的泪,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有这 个荣幸,请让它继续下去,不管你什么时候,只要需要我,我就给你最真诚的怀 抱。”田金橙回避他的眼神,站了起来,说:“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说不 定还能找到其他吃的呢。可别等我们把这里的马耳菜都吃光了才想到要去找吃的 呀。”陆冠冲站了起来,说:“他那奶奶个熊掌,光吃草可不行,我们不成牛了? 所以还是找点其他东西吃吧。”说完拍了拍田金橙的肩膀,对她露出一个灿烂明 媚的微笑。田金橙不禁假意皱皱眉头,说:“诶,都说了,不要笑得那么帅嘛, 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陆先生?” 他们正在树林里行走,突然迎面遇到了一支着装奇异的女人狩猎队伍。自从 掉入山谷这么久,他们两个还是第一次遇到了人类。 她们立刻把他们两个包围起来,而且用手里的长戈指着田金橙,田金橙不禁 纳闷地低声问:“她们怎么不指着你啊?”陆冠冲笑了笑,说:“这可能充分验 证了一句话的正确性:女人都是天敌嘛。”田金橙恼怒地向他挥起了拳头,却被 那些女人给用长戈给及时地制止了。只见这些女人个个皮肤黝黑,体格健壮匀称, 眼睛黑白分明,牙齿洁白,都戴着鼻环,长长的头发自然而野性地披散在身后, 头顶上都裹着一个兽皮做成的宽发带,发带右侧都插着一个红色的长羽毛,只有 一个插的是白色的雁翎。陆冠冲数了数,她们一共有八个人,田金橙也注意道她 们的着装也很奇怪,像极了她小时侯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封神榜》里的演员们穿 的衣服,都是粗布的宽单肩围胸,露着肚脐,粗布的短裙,脚上都是轻便的短皮 靴,而且她们的手腕上都裹着一个皮制的护腕。 她们的背上大都挂着打到的活猎物,但她们此时捉到的却是两个比她们还古 老的穿着树叶衣服的野蛮人。带白色雁翎大概是领头的队长,她试探性的用手中 的长戈碰了碰陆冠冲的肩膀,然后对她身边的一个女人说:“恁看他蒙(们)是 哪儿里仍(人),看他蒙(们)穿哩争(真)怪,是罢(不)是傻子啊?”田金 橙说:“你才是傻子!”“呀,这个女仍(人)还会说话哩。”那个被队长问的 女人听到田金橙说话不禁大吃一惊,那样子好像是看到了树突然会讲话了似的。 陆冠冲说:“你们是不是拍电影啊?”因为都二十一世纪了,哪里还有人穿 成这样的,除非是拍电影电视剧。 她们的队长说:“看这个男仍(人)说的是绳墨(什么)胡话啊,都给我带 回去!”一声令下,其他的女人都围了上来把陆冠冲和田金橙都五花大绑起来, 带走了。 这是一个只有几千人组成的女氏族部落,部落首领是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女子, 头顶裹着的是黄色的鹿皮发带,在一侧插的是黄金的雁翎。立在她身边的是她已 经十一二岁的女儿,当陆冠冲和田金橙被带到她们明火执仗的山洞里的时候,首 领竟然很高兴地夸赞那个带着白色雁翎的队长说:“太好了,白雁妹妹,恁给姐 妹蒙带回来一个年轻男仍。来人啊,赏金蚕丝二两。”然后又吩咐她身边的两个 侍女,把陆冠冲带下去好生款待。陆冠冲走时向田金橙眨了眨眼,意思是让她先 按她们说的去做,然后再做计议。看到陆冠冲走了,田金橙就问:“那我呢?” 首领看了看田金橙,摇了摇头,说:“这个丫头样子太丑,就风(分)到洗衣部 吧。蓝雁妹妹恁可愿意?”果然,一个发带上插着蓝色雁翎的丑陋女人走了过来, 看了看田金橙不禁很友好地笑了,抬起头对首领说:“愿意。”然后又拉起田金 橙说,“好妹妹,别害怕,更(跟)我走吧。”田金橙只好跟着这个女人走了。 陆冠冲被这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女带到一个有温泉的山洞里,用花瓣给他洗澡, 用花油给他擦身,把他的长而至肩的长头发用乳白色的象牙梳子全部梳到脑后, 给他戴上一个白色的羊皮发带,在一侧插上一根白金的雁翎。给他穿上丝织的白 色坎肩衣服,下边是一条豹子皮的短裙,脚上是一双整个鞋面包裹了一层白绸的 短布靴。最后给他用盘子端来烤好的肉、盐和一些精致考究的浆果。陆冠冲美美 地饱餐了一顿,特别是烤肉,那蘸着盐后吃到嘴里的咸咸的味道,可是已经久违 了的,因为他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吃到盐了。他问那两个侍女,说跟他一起被 捉来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也能受到跟他一样的待遇呢,那两个侍女咿咿呀呀地摇了 摇头,意思是不会,他这才知道她们原来都是哑巴。陆冠冲就用她们给他备用擦 嘴的手绢抱了一些肉和盐,想着如果明天见到田金橙就给她吃,她一定会很高兴 的。 田金橙被蓝雁带到了洗衣部,一个有冷水的山洞里。她先是被命令着到水里 去洗干净自己,然后又被要求穿戴上跟她们这个部门都统一的兽皮带插红色的长 羽毛,粗布衣服,和普通的短皮靴,最后才给饭吃。饭是已经冷掉的,烤得半生 不熟的肉,和一点像钻石一样硬的粗盐块,就是这样,田金橙也吃的津津有味。 她以前从来也没有想到,盐,原来是这么好吃。她把省下来的一块盐放到了自己 的发带里,想着明天如果见到陆冠冲就把盐带给他吃。 两个侍女又把陆冠冲带到一个布置的很华丽的山洞,那里有镜子有床,而且 很干净。陆冠冲躺到床上,心里想着田金橙此刻在干什么,然后用手摸了摸那抱 着肉和盐的手绢。两个侍女在床两侧的地上铺了一张兽皮,然后也躺下了。 蓝雁把田金橙带到一个简单的小山洞里,让她在里边的木床上睡觉。田金橙 默默坐到床上,两个膝盖支着下巴,心里想着,此刻陆先生在干什么呢?蓝雁走 到洞门口,回头看了看田金橙不禁又退了回来,坐到她身边,说:“想啥哩想, 是罢是被女主风到这里不高兴啊?”田金橙摇了摇头,没说话。蓝雁抚摩了一下 她的头发,说:“其实,恁应该高兴才是。”田金橙还是没说话。蓝雁又坐到她 对面,说:“如果恁长哩太好看了,就会被风到女官部,去当伺候女主的人,到 时候,恁就得儿被净言。”田金橙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丑陋无比的蓝雁上司,说 :“那是什么意思,不让说话了,是不是?”蓝雁摇了摇头,说:“罢是嫩摸 (那么)简单地,是要把恁的舌头给割掉。”田金橙听后一吐舌头,但立即她又 缩了回来,仿佛真的有人要割她舌头似的。她大惊失色地说:“这不是跟古代男 的当太监要净身的意思一样吗?太残忍了!”蓝雁连忙捂住她的嘴向洞口看了看, 压低声音说:“恁罢要正摸(这么)大声,要被女主听到了,是要被剪掉恁头顶 的一把头发的。”田金橙说:“剪头发而已,不要紧的。”蓝雁看了看她的脸, 说:“那样的话,就不好看了恁。”田金橙不由得哑然失笑,说:“大姐,就咱 们还说什么好不好看啊,既然是被分到了洗衣部的,想来都是奇丑无比的女人, 剪掉一把头发也不会再难看到哪里去啊。”蓝雁摇了摇头,说:“罢对,恁就是 好看。”田金橙拍了拍蓝雁的肩膀,说:“谢谢啊,听到你真心的赞美,我明知 到自己不好看,也觉得心花怒放了呢!”蓝雁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没说话。田 金橙看她心情还不错,于是又趁机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跟我一起被 捉来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蓝雁又向洞口张望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说: “他明天就要跟我蒙这里的女孩子蒙成青(亲)了。”田金橙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什么,他要成亲?!” “对,他明天就会跟已经抓来的另外五个年轻男仍,安排着参加我蒙这里每 年五月十五都举行的少女成人成亲的大礼了。明天就是十五。” “啊?!”田金橙这次恐怕掉在地上的是她的下巴了,她扶回自己的下巴, 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里的人可真热情啊,那陆先生可是要当新郎官了,真是 可恶啊……” “恁是罢是吃醋了?”蓝雁可真会察言观色啊! “那倒没有。”田金橙不禁收回怒容,轻轻叹了口气,心想:我干吗吃醋啊, 说不定陆先生高兴还来不及呢。 “恁喜欢那个男仍?是罢是?”蓝雁忽然皱起了眉头。田金橙说:“喜欢他?, 怎么会,我只是他的一个保镖,或者用你们的话说应该叫随从,侍卫之类的,你 明白了吗?我只是担心他的生命安全,其他的我才不管呢。不过,我在想,你们 这里难道没有男人了吗,干吗要抓男人来跟你们这里的女孩子成亲啊?” “我蒙这里确实没男仍。那个抓你蒙回来的白雁妹妹,她就是专蒙(门)负 责打猎和抓年轻男仍的。在十五那天早晨,由少女蒙先自行挑选,到那时就会出 现有几个少女蒙都选中一个男仍的情况,然后她蒙就会进行一场决斗,获胜的少 女在当晚与她蒙选定的男人成青,她蒙因为吃了我主发的药,都能在那一晚怀上 孩子,等十个月后,就会生下孩子,如果是男孩就当场溺死,如果是女孩就要好 好养育成人。那些男仍过完那一夜之后,就会被安全地送回去。” 头一次亲耳听到这么离奇野蛮甚至残忍的事情,田金橙除了觉得无法理解之 外,就是震惊了。然后,她想像着有一个女孩怀里抱着一个女婴,对陆冠冲说, 看,这是你女儿……她不禁有些神情恍惚地说:“天啊,那就是说陆先生必须要 留下一个女儿在这里了?”“可以正摸想,但不能正摸说,那应该叫做我蒙这个 部落的女儿。”蓝雁纠正道。 田金橙说:“而少女们竟为了一个男人去决斗?只有获胜的人才有资格成亲?” “只要年满十六岁,是处女的都可以参加。要是恁还是处女,恁明天也可以 参加,否则以后恁就得等到明年了。因为我蒙这里从来不会放女仍走。”蓝雁说。 “啊?”田金橙说,“什么,什么?让我也参加?” “这么说恁还是处女了?”蓝雁问。 田金橙点了点头。而蓝雁的眼神似乎也亮了一下。田金橙又问:“成亲的晚 上会怎样呢?” “成青的晚上,女主会青(亲)自安排星(新)房给星人蒙,她还会大摆宴 席,我蒙就会痛饮三天哩!” “那这么说,新郎跑了怎么办,就没人看着了吗?”田金橙问。 “那个不用担兴(心),到时候他会被绑到床上。” 田金橙笑着拍了拍蓝雁的肩膀,说:“谢谢你啊,告诉我这么多。” “恁是明天打算要参加了?”蓝雁问。 “是啊,”田金橙说,“你们又不放女人走,那我不得参加啊,是不是?对 了,忘了问你了,女孩子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决斗的呀?是用刀啊还是用剑啊,到 时候是不是要死很多人啊?” 蓝雁笑了笑说:“那倒用不着死人。”然后她把决斗的要求和规则给田金橙 大致地讲了一边。 “哈哈……”田金橙听他讲完不禁大笑了起来,说,“本来我还打算拼着一 死也要争取到他呢,这样看来,我还能多活一些日子了。”然后活到把陆先生安 全地送回香港的那一天。她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恁是下定决兴(心)要跟其他的女孩子蒙争夺跟恁一起来的那个男仍了?” 蓝雁忽然双眼冒火地问。 田金橙也注意到了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有些惊讶了,这种表情分明是一种, 嫉妒啊!不会遇到同性恋了吧?田金橙连忙装着打了个哈欠,说:“哎呀,天也 不早了,我也想睡了,那不送你了啊,蓝雁大姐。” “我看恁初来乍到的,恐怕要害怕,京(今)晚我就陪恁吧。”说着,蓝雁 脱掉靴子,上了床。田金橙连忙陪笑说:“真的不用,我胆子特别大,不用你陪。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吧。”蓝雁却笑着说:“恁说得哪哩话,以后恁 就归我管了,陪恁一晚上是应该哩,咱俩仍也好说说知兴(心)的话儿。来躺下 吧。”她说着已经自行先躺到床上了。田金橙不好得罪她,只得躺到一边。谁知 蓝雁身子一翻就挨到了田金橙的身边。田金橙有些恼火了,不过她还是忍着火, 又向一边移了移。 过了一会儿,蓝雁就发出了轻微的鼾睡声,而她的手就搭到了田金橙的腰上。 田金橙把她的手轻轻拿开。手刚拿掉,她的腿又搭到了田金橙的腿上。田金橙气 得咬着牙,有把她的腿拿开。这时,她的脑袋又一下子贴到了田金橙的脸上。田 金橙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大叫了一声,接着狠狠地朝蓝雁身上踹去。本以为这丑 陋无比的蓝雁会起来与自己争吵或者打架,田金橙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谁知, 这蓝雁突然发出一阵似曾相识的大笑声,然后也坐了起来,还没等田金橙回过味 来,她已经闪电般地点了田金橙的穴道。 田金橙身体不能动,可是还可以说话,看来蓝雁是有意没有点她的哑穴。 “你……想干什么?”田金橙紧张地说,“你……你可不要胡来啊,你要清楚我 也是女的啊。”蓝雁笑着说:“我知道啊。”田金橙说:“那你不是有病吗,你 变态啊?!”蓝雁又大笑了一阵,说:“如果你是男人,我才是变态呢!”田金 橙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蓝雁低下头,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抬起头, 说:“你现在明白了吗?”田金橙看到一张极其清秀俊雅的脸,细腻光滑的皮肤, 光洁的额头,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挺挺的鼻子,弓形的 嘴唇,正向上弯着两个嘴角。真美!田金橙不禁都看得呆了,她疑惑地问:“明 白什么?别以为摘下面具,我就不知道你是个女人了!”“噢,对了。”蓝雁想 是想起了什么,把手放到她的脖子上一摸,就把一块长方形的肉色的胶布状的东 西揭了下来,说,“怎么把它给忘了。”这句话的声音已经变成了纯正的富有磁 性的男人的声音了。 田金橙见过陆冠冲扮成女人时在喉结处贴过那种胶布,所以,现在她明白了, 眼前的蓝雁根本就是个面貌俊秀的青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