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天葬台邂逅朗杰 听到这里,我告诉石竹,他在蹦布台唱戏时,老猎人曾见披着雪人的皮。他说, 当时他披着皮大衣。估计是由于逆光,老猎人产生的一种错觉。在高原缺氧的无人 区,人的视觉错乱,也是正常的事。关于雪人皮,他说始终珍藏在山窟里。 “后来呢﹖”我问。 他说,后来的情况不难想象。由于彻头彻尾的暴露,无人区是难以藏身了。于 是,便决定暂回内地避避风头。朗杰托一个贩运私货的朋友,把他带到格尔木。然 后,他又步行穿越柴达木盆地。翻过祁连山,到甘肃省的柳园。乘火车经兰州,到 了北京,已是一个月之后。这时从一个朋友那儿得知父亲死在监狱。母亲则吉凶未 卜,传说亦自绝于革命。 最后,他不得不重返西藏。 到拉萨时,已是傍晚。他在距市中心不远的拉萨河的河边下车,等到天黑,才 向市区走去。到朗杰的宿舍门前,他愣住了。原来,门已被封条封死。两边的墙上, 用油漆刷着血淋淋的一行大标语:“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朗杰”另外,则是白花 花的一片大字报,上边公布着朗杰的全部罪行。开始,他并不感到意外。何况,在 北京,就连神圣的红墙上也贴满类似的大字报。他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是,当他凑 近了细看,眼前顿时漆黑一团,大脑之中也一片空白…… 原来,那所谓的罪状,不仅是包庇反革命分子石竹,和伤害了专案组的革命干 警。他还是流氓坏分子,与石竹的情妇卓玛关系暧昧,曾被人当场捉奸。这怎么可 能呢﹖他记不清,是怎么回到无人区的,而无人区亦事过境迁。虽然,山窟仍在, 那世外桃源的强巴、狗和牛羊,皆恍然若梦。 “是不是芦荟派人把强巴抓走了﹖”张主任问。 石竹说,强巴的下落,至今仍是个难解的谜。所幸,他藏在山窟的雪人皮依然 存在。另外,月牙湖工地储存的食品还够他维持一段时间。于是,他就隐居在荒无 人烟的洼地上。冷静下来,又觉事情不对头。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朗杰的为 人他很了解,怎能干出这种不仗义的事﹖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再去拉萨,把事情弄 个水落石出。另外,路过班戈湖的时候,又冒险找到朗杰的朋友,了解有关的情况。 “坦白跟你说吧,”那位朋友颇为感慨地说,“如果没有你,朗杰和卓玛确实是很 好的一对儿。但朗杰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卓玛也不是下三烂。我想,你应该比我 更清楚。” “现在,我该怎么办呢﹖”石竹问。 “马上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听着,你不仅救不了朗杰,连你自己也得搭 进去。”说着,又连声哀叹:“唉,朗杰完了。” 马上离开西藏﹖那自己还是人吗﹖于是,便置生死于度外,立刻向拉萨赶去。 由于局势混乱,他搭乘的汽车连夜行驶。到拉萨时,已是黎明。白天,他不敢进市, 便在郊外的一条小溪边下了车。恰巧,前面的路口过来一伙人。他发现那群人中, 背包袱的一个竟然是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