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三!十三!十三!十三!十三……” 好像有许多人搞活动,齐声呐喊,从工地彩钢围墙里传出来。使偶尔路过的同 学很好奇。但是瓦楞状的彩钢围墙把里面遮挡得严严实实,即使跳起来也看不到什 么。里面像是有一场比赛,喊声越来越激烈,非常吸引人。那个同学忽然发现蓝色 的钢板上有一个为了上锣栓而保留的圆孔,于是他贴在钢板上从圆孔向里窥视,冷 不防一根指头从里面捣到他的眼睛,哎哟一声,捂着眼睛落荒而逃。随即里面发出 愉快的喊声: “十四!十四!十四!十四!十四……” 被捣得眼冒金星的同学立刻意识到他是第十三位受害者,但是这一惊吓使他一 口气跑到宿舍,也没有勇气回来看看是些什么人袭击了他? 工地上是要建一座新试验楼,已经破土动工,用彩钢把整个工地围了起来,考 虑施工安全,建筑公司也要保护自己的财产,所以工地一般是不开放的。这一条边 的围墙在通往宿舍楼的大道边拦起来。宿舍楼包括围墙外红色地砖铺成的大道都是 两个月前竣工,也是由这家建筑公司负责施工建设的。 现在是黄昏时分,公园里的密林树叶凋蔽,透过树枝一轮红日正在下沉,一个 女学生拿一本书靠在一棵树下。工地因为挖出地下墓葬而停工了,我们“五毒党” 和一帮小弟是撬开南面大门进来的,想看看墓穴里有没有宝贝。然而很令人失望, 积水的土坑里散落着几块破碎的棺木,依稀还能看见鲜艳的红漆;土坎上摆着一个 和黄土一样颜色的骷髅。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惊喜的发现。我们比赛着用石头砸那 个骷髅,看谁最先砸中它,使它落入水中。最后由我们老大“蝎子”一石击中,我 们一阵欢呼。 工地总是一片狼藉,没有什么好玩的。发现围墙的外面就是通往宿舍的大道, 正巧又有一个小孔,不知道是谁想起报数、戳眼睛的缺德游戏。一开始,我们还担 心没有人上当。但是人都有好奇心,陆续有十三个人从这个圆孔向里窥视,老大躲 在一边,用食指戳了十三只眼睛,其他人在旁边大声报数,很兴奋地看到数字逐步 增加。 第十四只眼睛在我们热烈的呼唤中出现,老大迟疑了一下,因为那只眼睛有一 些怪异,眼珠向下翻,露出一大片眼白。不过,老大还是用手指戳了出去。他往回 抽时受到一些阻力,忽然卟通跪地,浑身颤抖地拔出手一看,手指已经断了一截, 像水管一样,鲜血涌了出来,他的脸煞白。同学们已经喊到十五了,看到这种情形, 吓得一哄而散。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事故,我因为拉肚子去找厕所,在门口碰到跑出来的学生, 才知道老大受伤了。慌忙奔过去,那时夜幕已降临,工地上的景物变得很模糊,我 看到四个影子——他们三个扶着老大向我走来。空旷的工地上只剩下我们“五毒党” 主要成员。“五毒党”是我们帮派的名称,在十三所中学中都是大名鼎鼎的。但是 我们的绰号并不是按五毒来取的,而是按我们的个性来命名。老大为人歹毒,叫蝎 子;老二身材肥胖、态度粗暴,叫北极熊;我排行老三,长相可爱、彬彬有礼,叫 企鹅;老四身材瘦长、任劳任怨,叫骆驼;老五冷漠阴郁、心狠手辣,叫青蛇。 我看老大断了手指,快要晕厥了,几个人轮流背着他急忙急火地送往医院,又 吩咐骆驼到围墙外找那截指头。他把手里那截脏得像块橡皮似的指头交给医生,医 生并没有接过去,只是看了看,摇摇头,就给老大作了残指侧边皮肤切开,牵引缝 合,覆盖创面的的小手术,然后常规包扎。 回到宿舍骆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纸条,说:“我去找指头时,发现这个贴在 小洞的旁边,没来得及看……” 我们凑过去读出声来:“败退则窝囊透顶”。 这无疑是个谜语,我们猜测它是什么意思。 “我也有一张,”靠在下铺的老大忽然虚弱地说,“前天半夜闹鬼我们不是听 到怪声吗?打开灯,我就看到上铺的床板下贴着红纸条……” 他用另那一只手费劲地从枕头下摸出那张纸条,我们一看,上面写着:“爱穿 黑绿八卦装,身上扛着一杆枪;大人小孩都怕我,皇上见了也心慌。” 我们刚读完,老大说:“谜底是蝎子,说的是我,我猜是哪个小弟贴在这里想 引起我的注意。” “就为了显示他会打哑谜吗,又不署名,怎么引起你注意?”青蛇还在研究那 两张纸条,若有所思地说,“一定是谁受过我们欺负,心里不服,听到那些眼睛被 戳的人回到宿舍骂起工地上的恶作剧,他已猜到正是我们干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报 复机会,拿把剪刀充当第十四个窥视者,伺机剪断了你的手指。” “那谁最有可能呢?”我说。 “李维权!”老大盯着包扎得跟粽子似的手指说。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