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法国方案:以200名士兵打败波尔布特 波尔布特拒绝裁军和上缴武器,担任维和部队副司令的法国少将大光其火,提 出以200 名法国士兵的代价,消灭红色高棉或者把他打回和平进程中来。但此方案 遭到否决,法国少将悻悻辞职。安理会表决:制裁红色高棉。 但红色高棉却通过泰国进行经济活动,买卖武器。激烈的争论中,波尔布特再 出奇招:成立了没有他名字的民族团结党。 就在这种闹哄哄的局面中,柬埔寨的和平进程进入了第二阶段:解除各派武装, 收缴武器,逍返军事人员。核心就是解决枪杆子问题。 1992 年6 月13 日,维持和平部队司令桑德森中将宣布:柬和平计划第二阶 段于当日上午8 时正式开始。 在此之前,联合国驻柬临时权力机构军事司令部发布的通令中,公布了柬四大 派的军事实力: 金边政权: 总兵力34.69 万人,其中陆军4.2 万,空军950 人,海军4000 人,地方部队 8 万人,民兵22 万人,编制为6 个师(每师3900 人),1 个独立旅(每旅3500 人),1 个装甲团,50 个独立团。装备有坦克60 辆,装甲运兵车173 辆。 民柬国民军。 总兵力2.7 万人,其中正规军2.5 万人,游击队2100 人。编制为25 个师和 两个独立团。 独立柬埔寨民族军(拉那烈派): 总兵力1.75 万人(到1992 年实际兵力为5000 人),编制5 个师,4 个独 立团。 高棉人民民族解放军(宋双派): 总兵力2.77 万人(到1992 年实际兵力为5000 人),编制5 个师,3 个旅 和1 个支援团。 以上是各派自己上报的数字。 联合国秘书长关于柬埔寨各派的实力统计就要实在得多了。1992 年2 月19 日提出的关于柬埔寨问题的报告中称:柬四派的军卡总实力为20 万入,分驻于650 个集结点。另有25 万的民兵力量,分布于全国各地的乡村寨子。 各类武器的数量达30 万件,各类弹药8000 万发。 按照各派的实有军事力量,UNTAC 方面做出了详细的解除武装计划。依据这个 计划,四派的集结点和遣返地如下: 金边政权方面的“束埔寨人民武装部队”将设立48 个集结点,33 个遣返地 ;红色高棉方面的“民主柬埔寨国民军”将设立30 个集结点,10 个遣返地;拉 那烈王子领导的“高棉人民解放军”设立8 个集结点,6 个遣返地;宋双领导的 “独立柬埔寨国民军”设立9 个集结点,3 个遣返地。 在宣布第二阶段裁军计划开始的一周后,联合国的蓝盔军人们便穿梭于茫茫丛 林里,等待着各派军队到指定营地集结。为修建这些集结地点,联合国方面拿出了 一大笔经费。联合国驻柬总部和各战区司令部源源不断地收到各派报来的裁军人员 名单,武器型号,弹药数量等等。整个柬埔寨处于一种忙乱而又令人激动的气氛中。 UNTAC 的首脑明石康先生、联合国的军事司令桑德森中将参加了诗梳风地区班 迭棉烈兵营的交枪仪式。那里是UNTAC 设立的中心点,他们由宋双领导的高棉民族 解放军有2778 名官兵上交了各种武器7640 件。 无论是人员还是武器,这是相当可观的了。交枪仪式后,几位大人物都发表了 讲话。明石康先生说:“维持和平可能比参加战斗更为艰难。”仪式结束之后,明 石康和UNTAC 的司令桑德森将军还往天上放了十几只鸽子,以示和平的到来。 1992 年7 月18 日,柬埔寨全国最高委员会在金边王宫举行会议,讨论实施 第二阶段和平计划和柬埔寨的重建问题。 明石康作为联柬机构的首脑出席了会议,他向出席的代表们宣布说:从6 月13 日进入第二阶段开始,柬埔寨三方已集结军队9003 人,上交武器7371件,子弹44 万发;联合国对全国行政机构的控制已开始实施。“遗憾的是,”明石康说到这里, 看了一眼民柬的代表席,“民柬一方没有参加第二阶段的和平进程,没有裁军,也 没有上交任何武器。“”会场上起了一阵哄哄。”实际上,为了拒绝参加第二阶段 的和平进程,拒绝裁军,民柬方面已经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之一,就是强调 全国最高委员会是柬唯一的权力机构,否认金边现政权的任何权力。 在第二阶段开始前的6 月10 日,民柬的24 个师、3 个独立团联合发表声明, 声称从当月的7 日到10 日他们的代表参加了一个特别会议,讨论了过去7 个月来 全柬执行《巴黎协定》的情况,完全同意他们的领导人乔森潘在6 月3 日写给西哈 努克亲王的信件,认为他们决不能接受越南占领军继续留在柬埔寨,同时也决不能 容忍一个靠越南人扶植起来的政权继续存在,而使最高委员会徒有虚名。 民柬方面在这个时候发表这样的声明当然是有所考虑的,其言外之意就是说: 由于金边政权还在行使职权,违背了《巴黎协定》,那么,民柬方面当然也就不参 与第二阶段的和平进程了。 1992 年7 月15 日,也就是明石康和桑德森赶到来双的营地参加交枪裁军仪 式的那天,在波尔布特的指导下,民柬又提出了一个和平计划新建议。 这项建议提出两点:一、确保越军撤出柬埔寨;二、确保最高委员会是唯一合 法机构和权力来源。 如果说有什么新东西的话,那就是乔森潘提出的一个具体的裁军条件和步骤: 一旦金边政权同意解散它的国防部,民柬将在第一周内集结10%的军队;一旦 金边政权同意解散它的外交部和财政部,民柬方面将在第二周集结20%的军队;一 旦金边政权同意解散新闻部,民柬方面将集结30%的军队;一旦金边政权同意解散 国民议会和部长会议,民柬方面将集结其余40%军队。 金边方面对民柬的这个建议根本没有理会。 民柬当然也没有集结一兵一卒。 对红色高棉的这个声明和拒绝参加第二阶段和平进程的作法,UNTAC 军事机构 的副司令、法国少将米歇尔·洛里东(MICHEALLORIDON)大光其火。 由于历史的原因,法国对柬埔寨问题有一种特殊的感情。1964 年西哈努克作 为柬埔寨国家元首访问法国的时候,戴高乐总统和夫人亲往奥利机场迎接,进入市 区时,戴高乐专门安排共和国的骑兵护卫,下榻之处是英国女王曾经住过的凯道赛。 1966 年8 月,戴高乐对柬埔寨进行回访,西哈努克宣布,因为高棉的王家武装部 队是从法国军队中派生出来的,因而任命戴高乐为高棉王家武装部队总司令。此外, 西哈努克宣布戴高乐为金边的第一位荣誉公民,接受了一把金钥匙和一条独立钻石 项链。 当年戴高乐曾颇带感情色彩地描述过法国和柬埔寨的关系。他说:“柬埔寨和 法国之间,尽管血统不同,地区有别,但我们仍有许多共同之处:我们都有一部既 光荣又悲惨的历史;都有精湛的文化和艺术;都有肥沃的土地和脆弱的边界……我 们两国政府和人民之间的强烈的友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生命力,也因为金边这 样的地方能给人留下永远难忘的回忆。”所以,来到柬埔寨参加维持和平行动的法 国人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他们的祖先曾经是这块土地上的主宰,是这里的“保护者”。 将近40 年之后,他们又来到了这里,维护这里的和平与重建。从头发花白的高棉 老人口里,他们听到了父辈留在这里的法语,见到了当年法国人在这里留下的建筑, 见到了法国文化在这里的丝丝缕缕的痕迹。由此他们生出一种骄傲:这里曾经属于 法国,现在法国还将在这里留下印记。 法国对共产党的波尔布特政权从来没有好感,在各种场合都把这段历史称为 “黑暗时期”(THEDARKAGE)。在《巴黎协定》签署前,巴黎曾经举行过一次有政 治家、学者和记者参加的关于柬埔寨问题的研讨会。在这次会上,有人大谈特谈在 柬埔寨其实只有一个问题,如果它不解决,其他一切问题都是空谈:从军事上彻底 打垮红色高棉。 现在,当红色高棉拒绝参加和平进程而且态度异常强硬之时,在柬埔寨的法国 人又打人开始想起了这次会议上的论调,由此而把它提到了UNTAC 的会议桌上。 持这种观点的人之一就是米歇尔·洛里东(MICHELLORI-DON)。当洛里东在得 知民柬方面一再拒绝联合国人员进入其控制区并向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发出威胁,并 且又反复发表声明拒绝参与第二阶段的和平进程之后;这位将军火冒三丈,大叫大 嚷:“这绝对不能容忍!”1992 年7 月8 日,全国最高委员会在金边的克马林宫 举行会议,作最后一次努力想使民柬方面加入到和平进程中来。但民柬的代表毫不 退让,又一如既往地念起了冗长的声明:要求全柬除全国最高委员会外不承认其它 任何政权;要求联合国方面核查越南军队滞留柬埔寨的情况…… 洛里东已经预料到UNTAC 的努力会遭失败。在第二天的军事机构的例行会议上, 这位副司令突然对桑德森中将说道:“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尝试另外一种方式来对 付红色高棉呢?”“什么方式?”桑德森问。他对这位副司令火爆的脾气早有所闻, 所以说话时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和缓。 “我是军人,搞不来什么政治。”洛里东直冲冲地说,“我要说的方式就是用 军事手段对付他们,把他们打到谈判桌上来,打到和平进程中来。”听闻此言,与 会的人都吃了一惊。须知在维持和平的原则中,最为基本的一条就是维和部队不能 成为战斗部队,加入驻在国的政治纷争。维和部队的存在实际上只是保持一种军事 压力,同时维护联合国人员的安全。 “这可能么?”参加会议的混合军事工作小组的赫利中校问道,“越南人打了 十年也没有消灭他们,靠我们有限的维和部队去打败他们谈何容易!”“越南人是 越南人,我说的是派维和部队。”洛里东反驳道,“当然,我是法国人,我谈的是 用我们法国的军队。”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桑德森中将,继续道:“用我 们法国的军队攻击红色高棉,我有相当的把握。 只要给我授权,我会以我军人的荣誉担保,以200 名法国士兵的代价,消灭红 色高棉,或者把他们打回到第二阶段的和平进程中来,从而换取柬埔寨永久的和平。” “我很难同意副司令的观点。”桑德森终于开了口,“柬埔寨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 形势都十分复杂。这里有四个主要政党,有四支军队,仅军事形势而言就够麻烦了, 如果我们的维和士兵再加入进去,等于是五支武装力量在这块土地上较量……” “我的意思并不是全面开战……”洛里东想要继续说明他的观点。 “如果允许我打个比喻的话,我认为我们的维和部队像一支只能发射一次的枪。” 桑德森没有理会洛里东,顾自讲述自己的又贿:“只要你不开枪,对对方而言,这 种威胁就永远存在,但一旦开枪,就等于把自己暴露给了对方,任由对方攻击了。” “你这么说很像外交官,不像军人。”洛里东语言变得冲动起来。 “是的,在这里每个人都要作外交官。”桑德森回答道,他微偏过脸朝向法国 人,“洛里东先生,我相信你在率领先遣团出发之前,一定阅读过联合国关于维和 行动的有关规则,其中有一条就明确指出:联合国的维和行动在很大程度上是外交 行动,参与维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军人还是文职人员,都要尽力作出外交努力。” 桑德森略略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在谈到军队在维和行动中的作用时,规则提出 :像军参观察员这样的军事人员,在维和行动中执行的更多的是军事外交任务。所 以,说我像外交官,我认为并不过分。”这次会议以两位军事机构首长的对峙而不 欢而散。会后,洛里东直接找到了UNTAC 的首脑明石康,再次提出了他使用部队攻 击红色高棉的方案。 明石康听完洛里东的话,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他实在难以把自己的思维归结到 这位法国将军的思路上。 “将军,”明石康说道,仍然是很缓慢的语调,“你是否考虑过。一旦维和部 队——无论是法国人还是美国人——向民柬武装部队开火,就把UNTAC 置于了与他 们完全对立的地位,那么,他们完全有理由任意攻击我们在柬埔寨的所有维和人员。 而目前,你知道,我们的军事和文职人员遍布整个柬埔寨,他们要攻击我们大容易 了。”“可是,如果我们消灭了他们,所谓攻击维和人员的事情就根本不存在了。” 洛里东争辩道。 “你能在一天之内消灭民柬武装部队吗?”明石康问道,“我们到这里来不是 作战的,先生。说得明确一点,维和部队没有使命在柬埔寨杀人或者被杀。”“我 不是想要杀人,而只是把他们推回到和平进程中来。”将军说道。 “可是不能使用军队来干。”明石康声音不大,但却难以动摇,“还有一个问 题,将军。如果联合国部队发起攻势,势必造成国际社会在柬埔寨问题上的分裂, 比如,中国和东盟就有可能脱离《巴黎协定》,使我们长久的努力功亏一匮。再说, 作为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我不能让一次维和行动成为一次血流成河的屠杀。” 洛里东悻悻而去。 几天之后,洛里东卸任,准备离开柬埔寨。 有人把洛里东的去职看成是UNTAC 军事机构内两位高级首长个人之间的冲突的 结果,也有人认为它反映出法国和澳大利亚在柬埔寨问题上日渐增大的分歧。 回国前夕,洛里东接受了《远东经济评论》记者的采访。一谈到如何对付红色 高棉的问题,这位将军便显得冲动。 “我这么离开柬埔寨感到很沮丧,因为我无力贯彻联合国的意志。”洛里东一 边整着他领口的领带结一边说道,“我们本来是有机会的,抓住这个机会对付红色 高棉,把他们推回到他们签过字的和平进程中来。可是,”洛里东做了个无奈的手 势,“我没有能说服我的上司同意我的观点。”在联合国军事司令部里,人们对洛 里东的去职议论纷纷。一位美国中校认为,洛里东像“一门失去控制的大炮”,他 的离职势在必然。而一位桑德森的手下说:“我喜欢洛里东。他这人不错,也很好 相处。不过,他不是我们所需要的那种军人外交官。”而洛里东本人对这种说法则 反唇相讥。他嘲弄他说:“UN-TAC 的人都太忙了,人人部在奉行外交使命,反而 忘记了红色高棉的战略。他们是想争得时间,最后让你们都统统败在他们的手下。” 1992 年7 月29 日,洛里东少将正式去职离开柬埔寨。在机场,有记者想让他发 表讲话,洛里东表示了拒绝:“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不该说的我永远也不会说。” 走了几步,他朝向一个他熟悉的记者:“我相信,有一天你们会记起我所说过的话 来。”飞机拔地而起,载着这位法国将军的遗憾渐渐隐去。 裁军的第二阶段一直在进行。截止到1992 年11 月4 日,柬埔寨三方已有5 万军人在联合国权力机构登记,并上交了武器。 遗憾的是,民柬一方仍然拒绝参与。 联合国军事观察员在民柬控制区连续受到威胁和民柬方面拒绝参与第二阶段和 平进程的消息,不仅令金边感到沮丧,也令纽约大吃一惊。8 月5 日,一名民柬武 装部队的准将又率领一帮武装人员闯入设在磅同省克莱亚地区的525 军事观察队, 威胁说他们驻扎这里没有得到民柬方面的许可,必须在三天之内撤走,如果违反他 们的命令,他们将杀死该地的所有联合国军事人员。 局势似乎变得越来越严重,民柬方面的对抗意图也似乎越来越明显。所以明石 康向联合国报告联束方面计划将不顾民柬的反对、坚持进驻民柬控制区的方案时, 加利秘书长没有同意。安理会的5 个常任理事国认为,要继续通过各种方式,向民 柬方面施加压力,与此同时,再派出人员接近民柬控制区。如果他们再不作让步的 话,那最大的可能是像上两次一样,坚持把联合国人员堵在他们的控制区之外。 难道红色高棉真的要说到做到,甘冒违反《巴黎协定》的指责,不顾国际声誉 和影响了吗? 关键问题在于:如果红色高棉坚持不开放其控制区,那么,将会有20%的柬埔 寨人得不到选举登记,同时,也意味着民柬武装方面不参与和平进程的第二阶段— —收缴武器,遣返军事人员,第三阶段的选举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巴黎协定》对民柬来说,不过是一张废纸,如果其他三派也效而仿之,那柬 埔寨的和平由何进行? 一时间,国际呼声强烈,联合国安理会成员国中已经有人在准备提案提交讨论 :制裁红色高棉。 金边,联束机构总部。桑德森中将已经同明石康进行了3 次会谈,就如何迫使 红色高棉开放其控制区问题进行磋商。桑德森的助手赫利中校和作战处的美国中校 处长已经为司令准备了两套方案:一是以武力对付武力,派遣维和部队进逼红色高 棉控制区,制造军事压力;二是继续同民柬在全国最高委员会的代表及民柬派驻在 各战区的联络官接触,力求政治解决。 设在金边第214 大街的民束驻金边联络处,联柬机构的两位联络官已经同红色 高棉的一位将军谈判了6 个小时,得到的实质性回答只有一句:他们的政策一如既 往,先解决了越南人在柬埔寨的问题和最高委员会应当获得唯一权力问题之后,才 谈得上什么第二阶段的和平进程。 纽约对这种回答极感恼火。美国人在安理会上提出:红色高棉无视联合国的各 项决议,明目张胆地封闭其控制区,又采取混淆视听的手法,如果不加以制裁,将 从此开创武力对付联合国的先例。 美国的说法立即得到了英国、法国的附合。 1992 年11 月17 日,联合国秘书长提出了一份对红色高棉不合作深表遗憾 的报告,交安理会15 个国家的代表传阅。 在美国、法国的促动下,一份制裁民柬的决议草案开始形成:冻结民柬在国外 的资产;禁止其制区出口矿产品和宝石;禁止柬邻国从柬进口原木。 11 月30 日,安理会以14 票赞成、1 票弃权通过了第792 号决议,对柬埔 寨实行贸易制裁,要求各国切断民柬控制区的石油进口和药材出口。 决议还确定:柬埔寨制宪会议的选举在1993 年5 月以前进行,联柬要在1993 年1 月31 日前在其可以全面、自由出入的地区筹备选举。这意味着,如果民柬还 不合作,那将被排除在新政府之外。 在表决时投弃权票的是中国常驻联合国大使李道豫。他告诉记者说:“制裁不 公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而会加深分歧和矛盾,也可能使柬局势出现新的复杂问题。 因此,我们不赞成对柬任何一派采取任何形式的制裁措施。”有趣的是,整个文件 中没有出现任何“红色高棉”或“民柬政府”等字眼,而是以“柬四派中的某一方” 代之。比如“从现在起,联合国将保证提供给柬埔寨重建与和平的任何国际性援助 只给予充分履行《巴黎协定》并积极与联合国驻柬机构合作的政党派别。”就当时 的情势来看,这是安理会能够做出的最为严厉的反应和惩罚了。 可是,这种惩罚却很难被付诸实施。 在防备外来援助被切断问题上,波尔布特可谓是个战略家。他早就在民柬高级 干部会议上讲:凡事不可过多依赖别人。一旦外来援助断绝,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只有依靠自己。武器弹药怎么办?另找途径。 这个途径就是泰国。 多年来,泰国政府对于民柬的态度基本上是依据联合国决议而行的。但是在私 下里,泰国的商人们一直在泰柬边境同民柬进行着大规模的交易,在宝石、木材、 金融、武器买卖等方面都有频繁活动。民柬从事商业活动的部门实际上已经成为部 分泰国商人须臾不可离开的依靠。据英国《经济学家》杂志1991 年10 月5 日的 报道,民柬每年从上述的贸易中所获的利润估计高达一亿美元。这么高的利益足已 使泰国商人和民柬方面不惜一切地维系住双方的来往交易。 当联合国做出的对红色高棉实行石油和木材禁运时,无论是民柬还是泰国商人 们都好一阵紧张。如果联合国在这事上动了真,动用兵力封锁边界,查封所有的进 出口,那么毫无疑问,红色高棉将受到比军事行动的失败更大的打击。 可是,他们的担心很快就烟消云散。联合国除了发了一通措辞讲究得近乎含混 的声明外,并没有实际的行动。美国人尽管叫得厉害,泰柬边境上千公里,你禁得 过来吗?泰国方面会出动如此众多的兵力来封锁错综复杂的边界吗? 过去的国际援助进入柬埔寨往往通过三个渠道:一是空中,抵达波成东国际机 场;二是海上抵达磅逊港;三是通过泰国,穿越泰柬边界抵达边界上的难民营和山 村。 前两个渠道在金边政权的控制之下,对民柬的封锁主要是对泰柬边境的封锁。 到1992 年6 月,柬埔寨仍有35 万难民生活在泰柬边境的泰国一侧,接受国际难 民署的援助。英国当时的首相撒切尔夫人、泰国王后、法国总统密特朗等国际著名 人物都曾访问过这些难民营,对这里的惨状表示过深切的同情。国际难民署的日籍 首脑绪芳贞子多次来到难民营,了解这些流离失所者的悲切生活。 随着这些人物的到来,大量的国际援助也源源不断地涌入这些难民营。 据难民营方面的统计,1991 年中,平均每个难民都得到了三件以上的衣物。 当联合国维和行动开始后,来到这个国家的维和人员们都无不吃惊地发现,即 便在最偏远的山村,这里蓬头垢面的山民却穿着非常艳丽或时髦的衣服。 金边方面攻击说,在泰国一侧的柬埔寨难民营大都受到红色高棉游击队的控制, 无论什么国际援助到达这里,都要首先经过藏匿在难民营中的红色高棉指挥官的认 可,先给游击队留存够了,然后才分发给这里的难民。 可是,这只是一方的传言,没法得到证实。但自联合国宣布了对红色高棉的制 裁议案后,国际援助的车队抵达这些难民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原来已经洽谈好的 一些援助项目也悄悄地取消了。 联合国驻柬权力机构方面在泰柬边境设立了检查站(CHECKPOINT),对进出这 里的所有人员和车辆进行严密检查。 如同上面所言,这么长的边境线,你检查得过来吗?无论是联合国方面还是金 边政权方面,能力这种制裁提供多少封锁边境的兵力?何况这里重峦叠障,许多地 方根本没法设立封锁线。而游击队最有效的作战方式之一,就是化整为零,小股活 动,即便是一座山,他们也能采用蚂蚁搬骨头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消除掉。 在谈到对红色高棉的经济封锁问题的时候,人们不可忘记一个事实:红色高棉 有的是自己的生财之道,他们的实力使他们根本无须外来的任何援助就可以生存, 除非攻下他们的总部拜林,切断他们的生存来源。即便这样,积攒多年的财富和武 器装备也足够他们生存和战斗多年了。 在国际上热闹了一阵的对民柬的封锁问题,实际上并没有对红色高棉形成事实 上的打击。 维持和平行动的第二阶段计划,实际上中途流了产。即便是那些交了枪、领了 安家费的遣返军事人员,也有相当数量的人重新回到了军营。 完全可能是一种巧合,就在纽约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对红色高棉制裁决议的同一 天,民柬方面公布了一个重大举措:准备成立“柬埔寨民族团结党”(NATIONALUNITYOFCAMBODIAPARTY), 并公布了它的筹备委员会的成员名单。 柬埔寨共产党长期处于地下活动状态,即便是在70 年代执政之后,有好长一 段时间仍然不对外公开。这在全世界是没有先例的。直到1977 年10 月27 日, 柬埔寨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书记波尔布特才在一个专门举行的纪念大会上,宣布这个 成立于1960 的政党在国内和国际上正式公开,以取代过去的笼统称呼“柬埔寨革 命组织”。 为了团结更多的人参与到民柬政府从事的爱国抗越斗争中来,柬埔寨共产党宣 布解散,波尔布特公开宣布退出政治,改而由乔森潘在民柬政府和军队中担任最高 首脑。在人们的印象中,曾经使柬埔寨翻天覆地的“柬埔寨共产党”这个称呼已经 淡漠了,可突然间出自于拜林的这个“柬埔寨民族团结党”叫人不得不认真地研究 一番。 直到现在,人们对这个党的了解实际上也是相当有限的,就联合国驻柬机构而 言,对它的所有印象不过是来源于这个党筹备委员会的一份七点宣言。 如同往常一样,宣言的第一点概述了形势,认为当务之急是要让所有入侵的越 南军队撤出柬埔寨,以维护国家的独立、主权和中立,建立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 第二点谈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加强民族团结,由此必须成立这个叫 “柬埔寨民族团结党”的组织领导全国人民。 宣言的第三点声明这个党的目标是建立民族团结,而决非要制造冲突,或者为 了拉取选票,夺取政权。 在第四点声明中,这个党明确提出:它可以参加全国大选,但前提是必须严格 贯彻《巴黎协定》,尤其是所有越南军队必须撤出柬埔寨。 第五点宣言是针对其他政治派别的,说是它尊重所有为国家和人民谋利益的政 党和组织。 第六点是这个党的领导机构名单,党的主席由乔森潘担任,民柬武装部队总司 令宋成担任副主席。其他还有8 个领导成员。 宣言的最后一点宣布,该党的总部设于拜林。 这个党的成立一度引起广泛和强烈的关注。引人注目的是,过去曾经活跃在民 柬中的老资格政治家们,如波尔布特、农谢、切春都在筹备委员会中消失了, 代 之以一些年轻和陌生的名字, 比如排在第三位的姜裕朗(CHANYOURAN),他曾经 担任过国家元首西哈努克的办公厅主任,在政府中当过部长,民柬执政时期到非洲 和中东出任过大使,最后的职务是驻华大使;同样引人注目的是这个党容纳了一批 负责技术和干过外交的官员,比如排在第四和第五位的萨金·洛莫特( SARKIMIOMOUTH) 和排在第五位的辛云(HINGUN),前者曾是金边最著名的西索瓦高级中学的教师, 在皇家铁道部担任过高级官员,后来出任运输与供给部的首脑;后者是学工程出身, 在农业部担任过农业机械局的局长,后来被派往纽约,出任民柬驻联合国的部长级 顾问。此外,在民柬中比较活跃的马本(MAKBRN),这个留学巴黎的高材生,民柬 在全国最高委员会秘书处的代表,后来兼任民柬的发言入,也拥有了显赫的职务。 民柬的这个动向引起了广泛的注意。桑德森对他长期打交道的民柬总司令宋成 担任这个党筹备委员会主席的消息,表示了谨慎的祝贺。他专门给宋成写了封信, 说:“听说您将筹备建立‘柬埔寨民族团结党’并将在其中担任主要职务,我很受 鼓舞,并向您致以祝贺,我希望这将有助于为你们参加大选创造一个合适的气氛, 我也盼望能有机会与您共商大计。”“柬埔寨民族团结党”筹备委员会的七点宣言 发布后,很长时间便再没有消息。有人揣测,是不是民柬内部发生了什么,有的人 则认为,成立新党不过是民柬希图重新搞一次包装。 柬埔寨的和平出现了错综复杂的局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