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踏上了历史上的六朝古都 回南京的记者专机是一架美军运输机,乘客包括各大报社的记者和各国驻华大 使馆新闻处的中国职员。在乘客中,跟我比较熟悉的是《新民报》的浦熙修夫妇和 他们的三个孩子,此外还有《大公报》的记者高集、高汾夫妇以及法国新闻处的女 作家胡品清,我们是天上飞的,属于令人羡慕的一群。 就要告别重庆了,大家的心情非常复杂。八年抗战,在重庆饱尝艰苦,同机的 几个人在登机前特地脱下自己脚上的旧鞋换上了新鞋,以示要同这一段苦难的日子 彻底告别。我自己因抗战生活的艰苦罹染肺疾,几乎客死他乡,如今能活着回到南 京,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真是值得庆幸的事。尤其使我觉得兴奋的是,这是我平生 第一次坐飞机,我要写一篇文章来庆贺一下这个不平凡的经历。 在空中告别了曾给我许多美好记忆的重庆,我的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从空中俯 瞰三峡的美丽景观上了。我第一次过三峡是坐在轮船的机舱旁,当时我正在生疮发 烧,无暇顾及欣赏美丽的三峡奇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如今我在青天上看 蜀道,引起了我的丰富联想。从重庆到南京,历时四个小时,我不停地写,不停地 看,在飞机抵达南京之前,我已经拟出了一篇题为《京渝上空四小时》的报道,这 是我第一次在飞机上写文章。 踏上了这个历史上的六朝古都和国民党中央政府的所在地,给我的感触颇多。 我在南京的工作主要是筹备成立上海《东南日报》的南京办事处。在我回南京之前, 南京《中央日报》已经出版,是由中央政治学校新闻系主任马星野带领着他的一批 政校学生主持的。原任重庆《中央日报》社长的胡健中未能还都续掌《中央日报》, 他感觉被排挤,心里不大痛快,因此决心在南京设立一个比较体面的《东南日报》 办事处。 我们的办事处设在常府街城左营。常府是明代开国名将常遇春的府第,旧日的 常府被辟为当时陈立夫、陈果夫“二陈”的公馆。胡社长来南京的时候,陈立夫偶 尔到办事处来访胡,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密切,但我和陈立夫从来没有在办事 处碰过头。 还都后的南京虽然百废待兴,但大家一时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蒋介石从重庆 回南京不久,就忙着准备举行盛大的“还都大典”。《申报》要我执笔写一篇重头 报道,详细记述这个历史性的盛事,他们还特别告诉我,那天的整个版面都给我留 着,让我尽情发挥,爱写多长就写多长。 在此激励之下,我几天以前就开始构思,先想出了一个我认为比较动人的标题: 《唱啊!南京》然后再辅以全方位、多侧面的广角式特写,反映出各阶层人士的共 同心声,这是一曲万众欢腾的胜利凯歌。 文章在还都大典之前就已经开始动笔了。为了赶时间,我写完一页就给上海发 一页。当时没有传真和电脑,发送稿件的办法就是托飞机航班带,或者把文稿译成 电报码后用长途电话传送。我这篇长文在还都大典之前写成的部分是使用长途电话 报电码,还都当天在现场写出的则由专人跟着我,每写成一页就交给他飞送到机场 交班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