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台 几年过去了,菊侬的功夫有了一定的基础,又先后学了十几出戏,于是开始演 出。最初是参加浙慈会馆的“春阳友会”的演出。春阳友会是有名的票房,即是业 余京剧爱好者聚会和演出的场所,由樊棣生主持,聘请梅兰芳、姜妙香、姚玉芙等 人为名誉会员,参加的人大多有较高的文化修养,酷爱京剧,常在一起演唱,互相 切磋技艺,因取阳春白雪之意,故名“春阳友会”,以示其高雅。其中也不乏专业 的京剧演员参加,借台练艺。余叔岩“倒仓”后就常在此演出。春阳友会的一些名 票友,后来“下海”,成为专业演员,如郭仲衡、王又荃等人还长期与程砚秋合作。 菊侬在春阳友会一露演,立即引起人们刮目相看,四座皆惊,有的赞叹说: “这小子非等闲之辈,将来必定如云龙飞天。”有的当面给了菊侬许多鼓励。菊侬 更加虚心向前辈讨教,多方积累舞台实践的经验。 大约在十一岁左右,菊侬第一次正式登台演出,在丹桂园(东安市场内)为芙 蓉草唱开场戏。芙蓉草本名赵桐珊,是位出色的旦角演员,与尚小云、荀慧生同在 正乐科班学艺,人称“正乐三杰”,又与白牡丹(荀慧生艺名)并举为“花草同辉”。 当时只比菊侬大三岁,尚未出科,以边演出边学习的方式,广泛吸收梆子、皮黄、 昆曲各种行当的表演技艺,会戏不少,被同业者称为“能派”。后来菊侬成名挑班 之后,芙蓉草甘作绿叶,辅佐砚秋,两人配合默契,排演不少新戏。 这段时期,菊侬的嗓音极佳,又脆又亮,很受欢迎,尤其是一些老观众,将菊 侬与早已享誉菊坛的“青衣泰斗”陈德霖的唱腔相比较,发现两者的腔调、唱法、 嗓音都相当接近,格外高兴。陈德霖有个外号叫“石头”,于是人们亲切地叫菊侬 为“小石头”。 “小石头”一鸣惊人,引起了同行注意,连一些前辈名家也乐意请他为自己配 戏。老生名宿孙菊仙,以“实大声宏、痛快淋漓”的唱腔取胜,菊侬陪他唱过《朱 砂痣》、《桑园寄子》等戏。另一位著名老生刘鸿升,其行腔专往高音发展,拔高 时声如裂帛、激昂锉锵,一般青衣很难与之配戏。刘发现菊侬的嗓音十分难得,主 动约菊侬加入鸿奎社,合演《辕门斩子》,菊侬配演穆桂英,嗓音高亮响堂,与刘 鸿升满宫满调的高腔,旗鼓相当,相互媲美,赢得观众一片叫好之声。 初出茅庐的菊侬年纪小、嗓音好、扮相俊、台风正,很有人缘。一次他在果湘 林先生管的一次堂会上演出《玉堂春》,给果先生留下了良好印象,他回去对家里 的人说:“不知是谁家的男孩儿,唱《玉堂春》真不错,有出息!唱完戏,拿了戏 份子,高高兴兴走了!”谁知这位男孩儿后来竟成了果先生的女婿。 菊侬唱戏能挣钱了,师傅自然高兴,恨不得将他变为一棵摇钱树。为了能有更 多的收入,荣先生不顾菊侬练功、干活的劳累,逼着他白天去浙慈会馆唱戏,晚上 又到丹桂园演出,从清晨到深夜一直忙个不停。菊侬正是身体发育、变声倒嗓时期, 需要调理和休息,可菊侬却没有这起码的权利,必须为师傅卖命。一天,他在浙慈 会馆的日场唱《祭塔》,晚上赶到丹桂园陪十几岁的女老生李桂芬唱《武家坡》、 《玉堂春》,由于劳累过度,嗓音嘶哑,开始“倒仓”。 “倒仓”本是男青年在十四至十八岁期间发生变声的正常生理现象。“倒仓” 期间,声音变得低沉暗哑,不能再继续演唱,必须保护和调理嗓子,以期顺利地度 过倒仓期。这是关系到一个演员(尤其是文戏演员)艺术生命的大事。有人因为没 有过好这一关,毁了嗓子,造成终生遗憾。恰恰在这时,上海一家戏园的老板许少 卿到北京来邀角儿,看中了菊侬,向荣蝶仙先生提出,以每月六百银元的包银,约 菊侬到上海演出。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荣蝶仙满心喜欢,一口应承,根本没有考 虑徒弟正在“倒仓”,不宜多唱。菊侬如果呆在北京,隔三差五地唱一出,边唱边 调养嗓子,也许能倒过来;如果去上海,订了合同,必须每天唱,有时日夜两场, 势必将嗓子毁了不可。 菊侬焦虑万分,但身不由己,一切由师傅主宰。有人虽然同情菊侬的遭遇,但 也无能为力,只能惋惜。眼看这一刚刚破土而出的幼苗就要被无情的风雨摧折,正 在这危急时刻,有人挺身而出,出资为菊侬赎身,并像一位辛勤的园丁,将这株幼 苗培育成为参天大树。这个人就是菊侬终生不忘的恩师罗瘿公。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