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信和旅客 当时还没有铁路。最有组织的马车运输线是由拉菲特先生在法国开办的。不止 1000 辆马车从他的驿站被派往四面八方,拉菲特先生由此每年得到1100 万法郎 净收入。波拿福斯和卡里亚尔这两个老头都得给他让路。拉菲特先生在巴黎拥有一 家银行,它的支行遍及欧洲各国首都,其中包括华沙。拉菲特先生秘密收购邮局和 邮车行的股票,把自己的代理机构从巴黎一直扩大到俄罗斯帝国的边界。拉菲特先 生在巴黎是一个有影响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查理十世的政策方针太奇怪,拉菲特 先生肯定会是政府成员,而且肯定比政府中的任何贵族更具有影响力。至少帕格尼 尼的法国旅伴们是这样想的,他们正和他乘坐同一辆邮政马车到卡利什去。 帕格尼尼再次乘邮政马车旅行。哈里斯、阿希利诺和提琴家的所有动产都留在 美因河畔法兰克福了。 在华沙将举行重要的音乐会。俄国沙皇镇压了自己的敌人,在军官和士兵们聚 集在议会广场上暴动时对他们开了枪。他来到华沙给自己戴上波兰国王的王冠,把 仇恨深藏在心,装模作样地向波兰宪法宣誓。 华沙将举行盛大庆祝活动,帕格尼尼决定就在这里采用一下他写作的几个风格 庄严的仪仗曲。其中包括一首被他改编为小提琴曲的英国赞美歌,因为据说这首歌 在俄国已被采用为国歌了。 ……同一辆马车上还装有一些挂着大锁的皮邮袋,上面打着火漆印,拴着钢链 条。这是国际邮件。小提琴家尼科洛·帕格尼尼就坐在这辆蓝色邮车里,而在上面 的网里,在皮邮袋里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灰纸信封,帕格尼尼就在这封信的收件人 监视下来到华沙。信封里的几张纸上,用漂亮的英文字写着: “华沙 克萨维里奥·科热涅夫斯基神甫 亲爱的神甫: 我向您报告的仅仅是我所记得的和不久前听说的事。我很匆忙,因此写得很乱。 玛尔特小姐只是在达尔图阿伯爵在兰斯戴上法国国王的王冠,成为查理十世国 王的时候,才回到巴黎。那一天,玛尔特小姐正好满89 岁。她变化不大:虽然从 一个美貌女郎变成了小老太婆,但目光仍炯炯有神。长长的黑眉毛还没有变白,眼 睛仍然又圆又大,眼球乌黑,富有表情。她甚至脸色仍然红润。只是眼角出现了一 些鱼尾纹。凸起的鼻子使她更象一只爱好和平的家禽。她曾住在小毕普斯她堂妹家, 但后来又迁居图伊尔里,在曾经属于一位官中女官——她的母亲的房间里住下。多 年的流亡生活丝毫没有改变她的性格。她总是极为善良和温柔。她对上帝的虔诚是 无限的。 在孔德亲王的随从和布朗施韦格公爵的宫廷里,她享有无可争辩的威信,在任 何时候都能以简短的一句话改变官廷的决定。但她从不为了自己的利益来利用这一 点。她宁愿自己挨饿也要养活孤儿寡母。雅各宾恐怖的受害者们总是能从她那里得 到帮助和关照。被处决的国王被她认为是圣人,她取得拉科德尔神甫的准许后,把 国王当作站在上帝的宝座眼前的天使来为他祈祷。 她得过两次重病。第一次是在看望住在布朗施韦格附近的修女们以后,她从马 车上下来时浸湿了双脚,结果发高烧在床上躺了六个星期,尽说胡话,主要是说她 离开的那个伯纳德家族的修道院。第二次是路上碰上了大雪;她一般穿得很朴素。 她的肺充满了血,差点死掉。此外她还吃斋,并且领圣餐。 但是她坚强的性格又一次发挥了作用。她对忏悔牧师说,在她没有重整好自己 的修道院以前,上帝不会要她死。 她真的痊愈了,但是不顾朋友们和崇拜者们的劝说,执意不肯在路易王朝时期 回巴黎去。她提出她重返巴黎的必要条件是,根据革命法律占据她的修道院的人统 统要撤出去。她要求归还所有伯纳德家族的财产,因为在罗马教廷的名单上她仍然 是维西塔齐亚修道院的院长。 亲爱的神甫,怎么对您说呢?您自己在您在瑞士的僻静之所已经知道了命运的 转折。您不要为我给您寄往华沙的信的世俗口吻而生气。我已习惯于把您看作骑兵 连长,看作我的上司,所以我不能遵循法语的教会用语的规则。 下一次我将用拉丁语给您写信,我相信那时您一定会喜欢我的口吻。拉丁语是 不适宜于闲聊的,而我们的法语受到雅各宾专政的损害,和世界上一切东西一样, 现在充斥着贱民的用语和喝得烂醉的臭工匠的词汇。世界完全颠倒了。您瞧,三十 年前我无论如何不会写这句话。而现在我大胆地写下了这句话,并且毫无畏惧地说 出许多别的话。 玛尔特小姐的远见、坚定和正直很快受到了人们的普遍钦佩。那些不久前还劝 她赴巴黎、来圣克鲁官并亲自向国王提出请求的人,都看到了她放弃这一特权是正 确的。路易十八下令让令人憎恶的阴谋家和自由派蒙罗齐埃写信答复玛尔特小姐, 给予彻底拒绝。‘不过,’蒙罗齐埃补充了一句自己的话:‘您的问题可以提交议 会例会讨论’。 您可以想象得到,亲爱的神甫,玛尔特小姐是多么气愤!我见到她的时候,她 正好刚读完信,坐在圈手椅上。她左手拿着黑念珠和信,胳膊搁在椅子扶手上,右 手捏着块手帕,按在心口。眼睛乌黑,象深不见底的井,井里燃着无限的悲伤和对 魔鬼的阴谋诡计感到愤怒的火焰,这种愤怒既没有用言语,也没有用手势来表示, 这是因为圣伯纳德教导过她要温良恭俭让。 我们的目光多么迟钝,而她的目光是多么敏锐!整整九年来她一直等待着国王 神智清明的时刻。但是正如现在您知道的,这一时刻没有来临。拉科德尔说得对, 上帝的惩罚既是秘密的,也是明显的。国王在世时已开始腐朽。 他的指甲和肉分离,皮象脏手套一样蜕落,眼皮爆裂,鼻孔塌落。这是对藐视 教会的可怕惩罚。玛尔特小姐的想法却不同。她可怜国王,为他祈祷。但是‘议会 ’两个字引起了她身上的疼痛,她每次听到这两个字,都对自己划十字。她早就这 样做了。但在1825 年,每天都有马尔桑亭来的信使。她又活跃起来了,全身沐浴 着静静的光辉,在晚间点在圣像前的神灯中出现了某种青春的太阳的能量。您看, 我在用完全世俗的语言说话了。‘太阳的能量’,这是不久前我们的院士们想出来 的词儿。它是毫无意义和荒谬的,因为太阳除了神的能量,还能有什么能量呢?如 果没有神的保佑,太阳立刻就会停止发光。 那么,亲爱的神甫,请您原谅,现在让我来继续讲述这位杰出的妇女,就象通 常对那些不朽的人们一样,现在我才想起来,我还没有告诉过您玛尔特小姐的童年 和青年时代。 作为达布兰特斯公爵夫人的侄女、热拉尔男爵夫人的表妹,德卡东伯爵小姐从 小就性情娴淑安静。命运驱使她的担任驻办公使的父亲前往各国和各大城市,因此 她对他记忆不深。她的童年是在格勒诺布尔的沙特尔附近度过的,她在那里的修道 院寄宿中学读书。她可以引以为荣的是,她从来不读禁书。我想,她只是由于道听 途说,才知道了伏尔泰或霍尔巴赫是何许人。我甚至想(我毫无顾忌地把这一点告 诉您,因为我想您决不会把我出卖给自由党人),她除了圣经及为拯救灵魂而写的 书,什么也不读。 玛尔特小姐的性格特征是,她对男性完全无动于衷。她从来没有爱上过谁,对 于任何人的求婚都委婉而坚决地加以拒绝。19 岁时她第一次受封,24岁时,当伯 纳德修道院的主持人、巴黎大主教的情妇、面色红润而性格乐观的弗朗素瓦莎逃走 后,她成了修道院长,后来一直担任这一职务。她是最早说出以下想法的人之一: 革命和雅各宾恐怖不是简单的偶然事件,而是神对法国贵族的惩罚,因为他们闹自 由主义,不注意教会的利益。她以斑鸩般的温柔和智者的冷静忍受了革命。她坚信 她的善行会有好结果,虽然从心底里为那些曾经信奉上帝,而现在却引起上帝义愤 的人感到痛心。 玛尔特小姐对贵族血统十分看重,她认为骑士精神和高贵品质实质上是促使人 建立宗教功绩的品格。她说过,贵族是宗教封号的第一等级。她承认,平民百姓也 可以博得上帝的欢心,无怪乎上帝的儿子召唤渔夫成为圣徒。不过这样的事是极为 罕见的,因为平民只是贵族晋升的一个台阶。谁也不记得她提到过波拿巴的名字或 者对他的存在作出过反应。在战争的暴风雨年代,她表现得好象拿破仑不存在一样, 只是悄悄地划十字表明她听到有人提到这个可怕的名字。 在致已故国王的信中,她向他提出了明智的忠告,建议在学校中禁止提到一切 与革命有联系的事件,因为她深深相信,言词即使轻如微风,也是有外壳的,立刻 就会化为,确切些说是产生千万个魔鬼。在这一点上她当然是正确的。 下面谈谈1793 年她的生活中的一个细节。那时国王还没有被处决。玛尔特小 姐每天都为他祈祷。可惜啊!没有人听见。在这些使她忐忑不安的日子里,她仿佛 变成了飘忽不定的幽灵;她离开市区,和她的哥哥一起离开圣热尔曼,在圣安图旺 门附近一个面包店老板的房子里住下,空闲时她常常关照她的小侄女(安图阿内塔 现在已长成一个漂亮姑娘,是克鲁佐尔子爵的未婚妻)。 市区长官列布兰有一天夜里带着部队冲进来,发现了他们的住处。搜查毫无结 果,但是应该看看玛尔特小姐表现出的那种天使般的镇静。她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 对老总们说,虽然这些足登厚骑兵长靴的人用枪托敲打,脚踩在椅子上,在架子上 乱翻,扯下了墙上挂的圣像。我从未听说过有更为温良恭俭让的人。老总问她:‘ 您的钻石首饰在哪儿?您的家传黄金在哪儿?’她微笑着回答说,她对这些东西不 大感兴趣。小安图阿内塔笑着看看姑母,说道:‘玛尔特姑姑,您忘了吗?那些东 西都在墙角的地板下面呢。’她还用小手招呼那些好心的叔叔们到她父亲把所有财 产都藏在地板下面的那个房间里去。玛尔特小姐默默地抚摸着安图阿内塔的头,而 小侄女则为自己的机灵感到得意,她指点着她父亲埋藏黄金和钻石的地方。 列布兰和国民卫队走后,玛尔特小姐拉住她哥哥的手,悄俏地嘱咐他什么也不 要对他女儿说。安图阿内塔还高兴地以为她以自己的小脑袋瓜帮助了记性不好的姑 姑。她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睡着了,玛尔特小姐坐在她身边,轻轻地哼着歌。这 是全家彻底破产的一天。剩下的只有已经运往布朗施韦格的钱了,但是能不能取到 手还很难说。必须准备流亡国外。 玛尔特小姐在国王被处决的第二天乘邮车上路。她的精神是那样坚毅和刚强, 连她的哥哥也不能掩盖对她的钦佩。兄妹二人穿上农民的衣服,提着乡下的篮子, 在老管家安图旺陪伴下,顺利到达凡尔登。那里发生了极为凄惨的场面。满心希望 雅各宾专政很快结束的德卡东伯爵乘车前来迎接他们。 这位果断的老人把财产都花在建立德国自卫队上了,他在邮车离开凡尔登时, 在肮脏的小酒店里拥抱了儿子。父子二人被认出是冒名旅行,于是边防站的上尉和 头戴红帽子的皮鞋匠一起对他们进行审问。 玛尔特小姐照旧保持着镇定,关心着小安图河内塔。父子二人假装互不认识, 但为时已晚。父亲开始顶不住了。他差点想坦白承认自己的身份。他用目光恳求儿 子也这样做。 小德卡东忍不住了,他跪倒在地,喊道‘别说,爸爸,拯救法国的希望在您手 里!’后来,两人被带到肮脏的马厩里,在马粪堆旁被枪毙了。 这时,玛尔特小姐正在另一个房间里,她听到枪声,心里明自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安慰小安图阿内塔说,爸爸和爷爷一起走了,以后就由她带着她了。那些人把 她忘记了。安图旺悄俏地把她们带到乡间牧师那里,过了一天一夜,她们越过了国 界。玛尔特小姐连病也没有生。她的脚上出血了,衣服撕破了,头发弄乱了,但双 眼照旧闪发着温柔、娴淑的光辉。当她乘卡塞尔公爵的马车奔驰在去布朗施韦格的 路上时,小安图阿内塔在她怀抱中睡着了。她就这样从恐怖中逃脱。 路上,亨利·舒瓦泽尔伯爵、德布尔多纳子爵和拉瓦尔伯爵夫人大声谈论说, 法国贵族在上帝和人们面前都是有罪的。玛尔特小姐和颜悦色地回答他们说,对受 压迫的和无辜受苦的人们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她感到更可怜的不是那些被压迫的人, 而是那些利用在这块土地上短暂的统治来压迫他们,结果使自己无可奈何地受到地 狱的折磨的人。她认为,有几千个魔鬼降临巴黎,流出的血染红了弗利季亚帽;在 被称为革命的血的海洋里,淹死要比浮在表面上游泳要好。 人们望着她犹如望着圣母,没有人和她争论,大家有事都和她商量。在布朗施 韦格,她参加了为派外国军队开赴法国而举行的所有宗教仪式。她说,基督率领着 骑宾连,天使们无形地保护着去讨伐雅各宾党的部队中的连长们、中尉们和上校们。 有时候,她用谆谆告诫的言语要求士兵们为了自己的军官而献出生命;她用简洁而 有说服力的语言说道,农民生来有成千上万,而他们的军官的高贵的血,由于上帝 的意志,在法国土地上却少得可怜。几千名士兵应该高兴地为一名军官而死。任何 人类法律,任何《人权宣言》对农民来说都不能代替主的仁慈之心和父亲般的关怀。 孩子对父亲的驯服是所有农民的本分。 对于布朗施韦格公爵关于烧毁和消灭巴黎的宣言,她简直奉若圣经。 ‘火将清洗一切,’她说,‘当世界末日来临时,天火将烧毁大地。世界将要 毁灭,首先巴黎将要毁灭。’她认为自己必须每天读一章《默示录》,虽然她谨慎 地对待在修道院里作出预言的狂热和有病的姐妹们,但是当有人指出约翰使徒指定 的期限就要满了时,她并不认为可以加以反对。 现在,亲爱的神甫,我来告诉您,她的一生最后一个月的情形。她坚定不移地 据理力争,终于使国王作出了决定。我们仁慈的查理十世是不能拒绝玛尔特小姐的。 但是正如您所知,与教会的振兴有关的一切问题都突然遇到了障碍。许多阴谋家毒 害了这位笃信基督的贞女最好的仆人们的生活。关于波利尼雅克大臣退休的消息犹 如晴天霹雳一般使玛尔特小姐感到震惊。 发给备受革命之苦的贵族们的十亿金币使玛尔特小姐重新成为巨额财富的拥有 者。她把它们用来帮助受雅各宾恐怖苦难最深的家庭。她的生活可以说是幸福的, 如果不老是惦念着,她生活的主要目标远未实现的话。 她充满忧愁地走过修道院门前,院中还未响起修女们的悄声细语,还未响起茹 农制作的古老风琴的声音。在这所修道院里,在师范学院课程的幌子下(您想想, 亲爱的神甫,这有多荒谬!)教授各种虚幻的世俗科学,响起学生们的叫喊声,被 革命精神毒害了的青年们粗野无礼和不和谐的嗓音。每一个礼拜日的弥撒以后,玛 尔特小姐都要吩咐车夫拉她去大铁门,透过铁门可以看到修道院的正门和栗树林。 她望着侧面尖塔巨大的塔座和彩绘玻璃,克制着内心的痛苦,心儿怦怦直跳,不禁 潸然泪下,她默默地祈祷,祝愿她那尚未实现的愿望能得到实现。 她坐在小凳子上,国王低垂着头,站在她跟前对她说,他宁可花费半生精力来 加快归还修道院,他将为停止王国政权的荒唐行为而竭尽全力,他给她看了一些专 门证书,那是颁发给最古老、最富有骑士传统的家庭中杰出的勋章获得者的;他还 告诉她,再过一年,他的军队里就没有一个魔鬼般的波拿巴(听到这个名字时玛尔 特小姐划了个十字)教养出来的人了。他还抱怨说,他常常连一个外省的邮政局长 都不能够任命,而大臣们常常不执行国王的意志,却服从议员们的愿望。 受到国王的亲切对待的玛尔特小姐,和在乌尔苏拉死后与她形影不离的护士苏 尔比西娅一起坐上马车,观察着陌生的、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巴黎。她去看望一直安 闲地住在克拉里斯修道院的童年好友,欣赏这所美丽而高贵的修道院里的花圃、林 荫道和小路。她在塞纳河畔一座小市民住宅的阳台上,以疲惫而忧伤的目光观看徐 徐落山的太阳,计算到不眠之夜还有多少小时和分钟。 她睡得越来越少。侍女替她宽衣,伺候她在床上躺下。大烛台上四枝蜡烛点了 一夜。苏尔比西娅夹去烛花,放好枕头,这时玛尔特小姐睁着眼睛,穿着硬麻布衬 衣,用一只蜡黄的手攥紧念珠,几乎一动不动地躺着、等待着,直到古老的时钟有 气无力地呻吟着,报告黎明的降临,这时她便起身到附近的教堂去。她在那所阒无 一人的孤寂的寺院里,在德卡东家的老位置上迎接早晨。 然后,她的一天便开始了。她内心燃烧着的火焰一刻也没有熄灭。她脸上的皮 肤起了皱纹,眼下的皮搭拉下来了,嘴唇干燥了,一对小耳朵变得象蜡一样透明, 但纤细、干枯而文雅、曾经弹得一手好琴的手指,现在依然能迅速地、按祈祷的节 拍一一翻动又大又圆的念珠。她有一种感觉,象是医生看到街上的尸体已被清除干 净,但空气中仍然充满瘟疫的气味。玛尔特小姐害怕巴黎,不理解新人。有时候她 觉得,上帝彻底离开了可爱的法兰西,葡萄园内果实结得少了,畜群繁殖得差了, 繁荣的农村在渐渐死亡,居住在古堡里的贵族们感到没有出路,忧心忡忡。 是谁感到高兴,有谁过得愉快?上帝的恩宠现在给予谁了?谁感觉到了大地上 永不枯竭的仁慈? 约瑟夫·德梅斯特尔伯爵是教会的一位出色的世俗捍卫者。她来到巴黎后和他 在一起呆了几个小时。苏尔比西娅叙述了有关这个人的传闻。约瑟夫·德梅斯特尔 伯爵是古老的神权国家的捍卫者,是教皇的世俗权力的捍卫者,也是扼杀革命的刽 子手职责的捍卫者。他兴高采烈地、声音颤抖地讲述了这个白衣天使如何把钢铡刀 提起,砍向缚在断头台上的恶龙的头。但是,有一个卢威尔杀死了法国的继承人、 年轻的贝里公爵,现在他躺在断头台上了,根本不是什么白衣天使,而是最最普通 的、总是醉醺醺的快乐的汉子西蒙在按断头台上的按纽。卢威尔头发乱蓬蓬的脑袋 落到筐里,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巴黎木匠,一点也不象恶龙。恐怖在继续。但革命 没有被攫垮。这些甘愿献出生命的人,图的是什么呢? 玛尔特小姐一点也不喜欢约瑟夫·德梅斯特尔先生。他谈论教会、谈论罗马教 皇的权力时所用的词汇只能在雅各宾派俱乐部才能听到。他谈论无神论的科学时就 象一个一辈子坐在实验室里的人。思想的谨慎到哪里去了?心灵的纯朴到哪里去了? 神圣教会的捍卫者却用异端邪说的哲学家的语言来写作。和约瑟夫·德梅斯特尔先 生分手时,他低着头恭敬地站起来,玛尔特小姐对他说:‘您在危险的道路上,伯 爵。您用伏尔泰的语言来谈论教会。这位作家的作品我没有读过,但他可能嫉妒您。 新时代带给我们的就是这些!’从那时以后,她再也没有接待过伯爵。不久前,就 在不久前,发生了一件更加使玛尔特小姐难过的事。苏尔比西娅越来越频繁外出, 她告诉玛尔特小姐,只要花五十万法郎来收买资产阶级议员,就足够使伯纳德修道 院在原地恢复。玛尔特小姐气愤地拒绝了这个计划。她知道她做了什么。国王在最 近一次接见时告诉她,国会维持不了多久了,被废除的法国,天上的法国,在巴黎 大主教用带十字架的笔在国王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同样的十字、用在兰斯保存了十个 世纪的圣器给他施行和平登极涂油式的那一天,他在兰斯看到的法国,这个法国不 久就要重新降临地上。 ‘请记住,亲爱的姐妹,’他说,“王国遭受过多少不幸。我是查理十世,但 是您记得吗,一位象您一样贞洁的妇女,进军洛塔林的冉·达克,曾护送查理七世 到兰斯来加冕登极。我和查理七世一样为梦幻所陪伴,而当大主教拿起十个世纪前 由天上的鸽子带来为多神教徒赫洛德维克举行国王登极涂油式的神圣世界的玻璃瓶 时,我突然感到,我也是多神教徒,竟对上帝的恩赐发生怀疑,于是在我窗前出现 了神圣的法国的形象。我不再优伤。走到教堂大门口时,我看到有上万个满面病容、 憔悴不堪的人在等待我为他们祝福。我于是懂得了神赐的伟大力量。”玛尔特小姐 忧郁地摇摇头说: ‘法国的土地已变得满目疮痍:就象脓痂一样,工厂发出刺鼻的气味,公然冒 犯上帝,把烟囱高耸到天空。在那里居住和繁衍的不是人,而是虫。 它们破坏乡村的美和城市的幸福,会腐蚀您的宝座的腿。’亲爱的神甫,我完 全理解您对杰出的玛尔特小姐的兴趣。您询问她的猝然身亡。这完全是由微不足道 的小事引起的,象通常一样,从人的观点来看是完全不合时宜的,虽然天意的道路 当然是不可预知的。在送我们圣洁的玛尔特小姐走上考验之路,把她象金子一样在 苦难的熔炉中净化时,上帝没有让她看到她所希望的目标。您可以想象一下,大约 18 天前,在多年离别后,安图阿内塔来了,她已长成一个如花似玉的美貌女郎, 以自己的无忧无虑使玛尔特小姐感到震惊。作为巨额财富的继承人,她大胆地支配 着自己的财产。 她对姑母宣布,她将嫁给克鲁佐尔子爵,他已买下里昂最大的一家工厂。玛尔 特小姐听到‘工厂’二字时浑身顾抖了一下,和蔼地说,一个贵族是不能当工厂主 的,上帝赐予高贵的老爷的肥沃土地是贵族应有的唯一财产形式,她要建议侄女在 应允婚事前再慎重考虑一下。 安图阿内塔小姐很快活,她象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在花园里哼着一首描写福热 尔牧童的歌,使玛尔特小姐听起来很刺耳。接着,护士苏尔比西娅又转达了子爵希 望她接见的请求。克鲁佐尔子爵没有被玛尔特小姐接见,但和苏尔比西娅交谈了半 个小时。 安图阿内塔走后,晚上,玛尔特小姐感到不舒服了,她吃力地喘着气,由于身 体衰弱,悄悄地与世长辞了。她把拉科德尔神甫送给她的圣饼勉强送到渐渐冷却的 唇边,举行最后的圣餐礼。她咳嗽了一阵,垂下了头,吐出了那个神的身体。第二 天早晨,报纸报道说,甚至最有自由思想的议员也在国会投票赞成把伯纳德修道院 的房屋、土地归还原先的主人。《日报》刊登了玛尔特小姐的遗像,称她为‘重新 在法国上空升起的上帝的仁慈之星’。 啊!我们的温柔的玛尔特小姐躺在她的圣洁的床上。护士苏尔比西娅为她洗净 贞女的躯体。上帝没有给她最后的快乐和最后的失望。古老的贵族之家的代表,破 产的克鲁佐尔子爵,现在用从侨民的十亿金币中得到的钱成了里昂工厂主。他做出 了极为不理智和不高尚的行为,收买了国会中的自由派资产者。他们投票赞成归还 修道院的财产,根本不是由于神的恩赐,而是由于接受了五十万法郎的贿赂。这些 钱是白花了。玛尔特小姐仍然不会同意克鲁佐尔先生和安图阿内塔的婚事,她会象 十字军骑士一样死在盼望已久的耶路撒冷城门口。主的灵柩要是用资产者的金钱来 买,就是被冒渎之手的触摸所玷污。 昨天我参加了婚礼。安图阿内塔幸福而无忧无虑。年轻的予爵身穿礼服,马甲 上挂着一条粗金链条。来宾中有四位里昂阔佬坐在桌旁。子爵大人和他们碰杯,竭 力模仿他们的举止风度。不瞒您说,里昂丝绸商的礼服、马甲和干杯真使我感到恶 心。 亲爱的神甫,这就是您感兴趣的那些问题的答案。也许,我这封信写得太长了。 请您原谅!现在轮到您了,亲爱的神甫。来自波兰的消息使我非常担心。也许,您 会象我在这封信里一样尽力地告诉我您的印象,一个曾和您的恭顺仆人和谦卑的见 习修道士一起远征西班牙的老巴黎人的印象。 菲利贝尔·德古什”帕格尼尼从华沙回来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精 力完全衰退的时期又来到了,嗓子又坏了。这种情况第一次发生在他和利平斯基一 起在音乐会上演出的那一天。 演出前他喝了一杯凉饮料,结果血液在太阳穴奇怪地跳动起来,嗓子揪得难受。 年轻的波兰钢琴家肖邦怀着钦佩之情默默聆听了提琴家的演奏,音乐会第一部分结 束后他和利平斯基手挽手地走进演员休息室,看见帕格尼尼闭眼半躺在椅子上。他 走近帕格尼尼身边问道,他能否为他效劳。帕格尼尼看了他和利平斯基一眼。利平 斯基忿恨地转过身去。帕格尼尼想感谢肖邦,可是说出来的不是感激的话,而是几 声嘶哑的声音。肖邦感到又窘迫又惊奇,脸上泛出了红色的斑点…… 利平斯基在音乐会的第二部分也拉得不好。虽然有个别人在叫喊“利平斯基万 岁!”,但整个大厅都在为帕格尼尼鼓掌。 报纸一个劲地夸大这两位曾在都灵作为朋友同台演出的提琴家之间的仇隙。 华沙音乐学院院长埃尔兹涅尔6 月19 日为帕格尼尼举行宴会。华沙音乐家们 送给提琴家一件不大的纪念品——一只金匣子,上面镌刻着题辞:“赠给帕格尼尼 先生他的才华的波兰崇拜者”。 第二天早晨,帕格尼尼感到更不舒服了。他开始觉得利平斯基做了什么事来妨 碍他在音乐会上演出,——但是身体状况太糟,他连再这样想下去的精神也没有了。 如果想破坏帕格尼尼演出的印象,只要花很少的钱就能做到。 难道利平斯基打算犯罪,决定给他下毒? 帕格尼尼的病情严重,这时杰伦斯基将军来“卢森堡”旅馆找他,邀请他去彼 得堡和莫斯科。帕格尼尼坚决拒绝了这一邀请。由于为阿希利诺而担心和为自己突 然变坏的身体感到恐惧,他得赶紧离开华沙。“你们的城徽上有一个美人鱼的形象,” 帕格尼尼在白色小板上写道,“你们的城市使我十分人迷。但我早已咎允按时回去。” 再次登上邮政马车,再次象来华沙时一样,在网里放着锁着铁链条的皮邮袋,牌子 上打着火漆印。邮袋里有一个厚厚的蓝纸信封,上面印着火漆和纹徽。信封里是克 萨维里奥·科热涅夫斯基神甫的回信。 “尊敬的修士兄弟: 非常感谢你详尽向我通报玛尔特小姐去世的消息。命运并非枉然地让我来到了 我的先辈的祖国。科热涅夫斯基家的三代人都在法国,在耶稣会内受到教育。只有 末代子孙、我这个上帝和人们面前的孤儿(我毫无怨言他说出这一点),重新回到 了我的先辈的故土。但是,我丝毫没有感到我的血亲们那种爱国主义的激动。对我 来说他们现在都是些陌生人,常常是敌视基督教会的人。 我的教友科舍尔斯基助祭告诉我一系列消息,现在我转寄给您,因为它们很快 就会对您有用。波兰、立陶宛和彼得堡不久前还是最方便的、我们耶稣会最容易开 展活动的地方。但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叶卡捷琳娜大帝作为对1773 年教皇通谕的 回答,不允许在女皇的领土上公布消灭耶稣会的消息。正因为如此,我们神圣的会 团才能在俄国畅通无阻地存在。女皇陛下不仅不打算服从罗马教廷的错误决定,还 想让我们那稣会吸收新会员。 就这样,直到1815 年以前一切都很顺利,但在那一年您那位不谨慎和过分世 俗的(在这方面您是对的)约瑟夫·德梅斯特尔伯爵开始招募古老封号的公爵夫人 们——戈利津娜、拉斯托普琴娜、托尔斯泰娅等为那稣会效劳。 怎么能这样鲁莽地行事呢? 九年前亚历山大一世下令驱逐我们那稣会的代表。九个春秋流年似水。 要是我们那稣会还存在,那就不会在彼得堡,几乎在皇宫门前发生贵族团的暴 动,受到上帝诅咒的烧炭党人就不可能在北方筑成自己的巢穴。现在的沙皇未必能 对付得了国内的政局。他顾不上我们了。但在波兰我们还不能开展公开活动。正因 为如此现在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法国。我这封信是作为普通邮件交寄的,所以请 您注意,我写得十分坦率,我想您一定会把它销毁。 事态的发展就是这样。1825 年在彼得堡枢密院广场上消灭了最后一批烧炭党 人。现在,在我们帮助下开始了大拽捕,要在波兰消灭共济会的巢穴。 昨天在我们帮助下把暴动部队驱赶到西伯利亚去了。由于在波兰有一个可恶的 宪政制,现在的皇帝尼古拉一世在今年5 月顺利举行加冕典礼之前不得不去和国会 制波兰的法院打交道。这个法院使沙皇不满意,而且不见得能使什么人满意。我是 波兰人出身,但认为俄国皇帝要比任何波兰暴动者正确,比那些不想和俄国政府寻 找共同语言,却站在凶恶的造反者一边的波兰神甫正确。俄国沙皇在多大程度上协 助巩固罗马天主教会,我们和我们的耶稣会就在多大程度上支持沙皇。陛下借皇后、 弟弟米哈伊尔和皇太子亚历山大来到华沙。在城堡里,在枢密院大厅里,波兰国王 加冕典礼结束以后;尼古拉皇帝宣誓忠于波兰宪法,然后他走向波兰军官们,把十 一岁的皇太子亚历山大大公,作为他们的同团战友介绍给他们。小大公身穿波兰步 兵团军服,波兰语说得很快,但是很蹩脚。我本人目睹了所有仪式。波兰枢密院成 员向尼古拉国王呈递了要求取消宪法中使人为难的条款的请愿书。尼古拉国王宣称, 他认为波兰现行拿破仑法典是可恶的法律。他直截了当他说,这部波拿巴法律是建 立在革命的基础上的:它把合法的法国国王直接送上了断头台。 事情就是这样。波兰国王尼古拉一世在大多数波兰贵族完全冷漠甚至敌视的情 况下离开华沙。我要告诉您,有一个年轻的教授维肯季·斯莫格洛夫斯基把重建以 波兰为首的统一斯拉夫国家作为目标。他纠集一帮人成立了青年团,企图在华沙举 行加冕典礼庆祝活动的日子里逮捕尼古拉一世。斯莫格洛夫斯基现在和其他许多人 一起被驱逐出境了。这些被驱逐者有一部分逃往巴黎。下一次有机会我将他们的名 单告诉您。 我把所有这些消息告诉您,是因为我出乎您意料,准确地知道在巴黎正在酝酿 一场真正的欧洲革新。我们的笃信宗教的查理十世国王在兰斯加冕登极后,据我所 知正准备革新欧洲。过不了多久,神圣的天主教会在至圣红衣主教罗增安的析祷下, 将在所有地方建立起胜利的讲坛,而昨天那里还有革命的魔鬼和雅各宾派的巢穴。 只要主饶恕现在光荣地被流放伦敦的波利尼雅克侯爵,只要主给予查理十世国王力 量把惩处亵读神圣者、恢复财产、开办新学校、把教育法国年青一代的任务完全交 给我们等等的法律贯彻到底。 在您谈到玛尔特小姐去世的信中流露出纯粹个人感情的深刻悲痛的情调。我劝 您更多地注意斗争的结局,而不是个人的情况。 维也纳宫廷和法国官廷有共同的任务。请注意以下情况。在巴黎和里昂都有邪 恶的魔窟,雅各宾党和烧炭党正在那里重新锻造钉子,企图再次把我们的主耶稣钉 死在十字架上。正因为这样,我们神圣的、强大的那稣会在巴黎分为两个分会—— 巴黎分会和里昂分会。在东方,我们也分为维尔纳分会和华沙分会。我要请您注意, 波兰现在有一个知识分子的运动,企图证明极端爱国主义是正确的。波兰分裂成了 两部分,就象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基督。 复兴波兰被认为是宗教事业,这一切不仅蒙蔽了青年的智慧,而且蒙蔽了不少 年高德劭的老贵族、历来波兰显贵的代表人物。我把所有这些考虑、事实和计划告 诉您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您了解当地情绪,能够及时告诉我,使欧洲恢复到圣路易 时代的法国变革将如何及于何时发生。 我十分赞赏您信上的最后几行话。请注意,波兰怀着希望注视着法国,只有法 国国王有能力在波兰恢复教会当局牢固的权力,这对整个苦难深重的人类来说是最 为幸福的时代。请记住,我亲爱的,政府和制度会变化,而教会是永恒的。 现在谈一件小事。有一个叫帕格尼尼的来华沙举行音乐会了。我已经写信告诉 过您,二十岁的华沙贵族弗雷德里克·肖邦打算到法国的巴比沦去。 这个出色的年轻人受到被犹太魔鬼迷住的音尿家齐弗尼的毒害,一方面是教会 的真正儿子,另一方面又具有当今时代的魔鬼般的才华,并为不可能得到的世间幸 福而无限忧伤。肖邦先生到巴黎后,请对他加以关注,派一个好的仟悔牧师去找他。 或许,我能把他留在波兰,只要上帝的意愿不会在最近六个月内更换欧洲的国王, 不会妨碍查理十世国王实现自己伟大的意图——使备受雅各宾主义折磨的人类回到 圣路易时代。 我看到了这两个人——肖邦先生和意大利小提琴家帕格尼尼在一起。我偶然听 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的音乐意图和我们的风琴的庄严朴素及上帝所喜闻的音乐差 得多么远!肖邦先生和帕格尼尼先生的乐器发出的声音充满了不信神的音乐的精神、 魔鬼的诱惑。他们两人都为当今世纪的精神所迷惑,恶魔在他们头顶上张开了翅膀。 我亲眼看到,笃信上帝的妇女听完这种魔鬼的音乐会回来后,失去了她们固有的朴 实信念,变得充满罪恶的激情。 这一切促使我认真思考。我企图消除这个可怕的提琴家的音乐给人们留下的印 象。我抬出我们的代表来对付他,那就是我们的耶稣会员、提琴家利平斯基。但是, 或许由于生病,或许由于别的原因,利平斯基演奏得很不好,他灰黄的脸色说明他 病了。因此,共济会员们和靠雅各宾党人的阴谋诡计被任命为华沙音乐学院院长的 犹太人叶列亚扎尔于6 月19 日授予‘帕格尼尼先生’一个金鼻烟壶,上面刻有动 人的题辞和魔鬼的标记。 我得到消息说,已作好一切准备让帕格尼尼先生到莫斯科和彼得堡去。 他拒绝了,不顾这些建议的有利方面。我还得到消息说,帕格尼尼先生动身到 巴黎去了。不要忽视这个危险的恶棍。人们把他叫到巴黎去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我 觉得,他相当狡猾,不会到这样一个城市去,在那里你们能作好准备,一旦保护着 法国的神甫们和神圣的查理十世国王的马尔桑亭计划成功,便能使他永远遭到彻底 失败。 我还得到了关于这个人的某些企图的消息。给您的这封信将由我们那稣会的一 个年轻信徒带给您,他带有来自维也纳的极好的介绍信,他是诺维神甫,我先把信 寄给他这个第一收信人。他会比我更好地向您叙述,这位提琴家是何许人。诺维和 帕格尼尼都是热那亚人。您也知道,这个海港早就因在热那亚坐上帆桨大船的人们 不再回到陆上而闻名于世。诺维说得很肯定,我也相信他的话,帕格尼尼先生曾被 判刑服苦役,他的脖子上至今还带有铁链的痕迹,这个苦役犯帕格尼尼在一个可怕 的夜晚向魔鬼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所以您看,很好了解帕格尼尼的魔鬼般才华的来源的同乡,提出了对他不利的 证据。 帕格尼尼这个危险的苦役犯回到神圣的天主教徒中,把魔鬼的琴弓在中了魔法 的提琴弦上移动,引起人们可怕的叛逆心理和荒唐思想。他的音乐比一百次雅各宾 党的宣传还要坏一千倍。我听说,魔鬼已在巴黎出现,几个头脑疯狂的年轻文学家 举起了所谓浪漫主义的旗帜。请您记住,今天被称为浪漫主义的东西,明天将披称 为革命。这不仅是我的看法,而且是整个神甫会的看法。要是您读过最近的说明, 您就会知道,至圣主教罗塔安也是这个看法。诺维受命监视这个提琴手。他将把这 封信递交给您,而我请求您尽力做到一切必要的事,使您的新巴比伦在变成世界教 会首都之前,魔鬼小提琴的恶劣影响能被教皇的十字架、剑和斧所制止。 请接待我们耶稣会的年轻而勤勉的会员——诺维,倾听他的话并给他安排住处。 请给予他充分的可能性,在您的帮助下,完成罗马交给他的任务。 主的奴仆,圣耶稣会副主教 克萨维里奥·科热涅夫斯基神甫”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