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布雷多克失败殉职 六月十日,布雷多克率领他的副官和其他参谋人员以及轻骑卫队,从坎伯兰堡 出发。 正像华盛顿预言的那样,这种穿山越岭的行军是一项“艰巨的事业”。道路都 是新近修筑的,或者修整得很不好,既陡峭,又崎岖难行,要沿着这种道路把满载 物资的重车拖上去,需要花费很大气力。车辆往往七零八落、稀稀拉拉地分布在三 四英里长的路上,警卫部队也是三个一伙,五个一群,非常分散。如果有人从任何 一侧发起进攻,那就会使整个部队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里正是巍峨的野人山和 “死神阴影”的荒凉地带。现在,这里又响彻了兵器碰撞的铿锵声。 先头部队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越过两座大山,穿过中间的森林,于六月十六日 到达小草地。直到这时候,布雷多克将军才认识到,在一个新国度作战和在欧洲人 烟稠密的老战场上作战,是大不相同的。现在,他开始主动地征求华盛顿的意见。 当然向这样年轻的人请教对他的自尊心一定是一种痛苦的考验。不过,到这时 候,他已经掌握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年轻人聪明机敏,对于边疆有充分的了 解。 华盛顿对将军的求教感到意外。于是,他十分得体而谦逊地,但又像通常那样 明明白白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时,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对迪凯纳堡进行有效 的打击,如果拖延不决的话,就可能错过这个机会。据可靠消息说,迪凯纳堡守备 薄弱。由于气候干旱,河流水位下降,不能通航,正在运输途中的大量援军和补给 品一时无法运到。因此,这一突击必须在援军和补给品运到之前进行。华盛顿向将 军提出兵分两路的建议。一路携带物资、行李和军队的一切笨重器材继续前进。另 一路挑选最精锐的士兵组成,卸掉一切妨碍迅速前进的多余装备,由将军率领,轻 装前进。 他的建议被采纳了。布雷多克从各连中挑选出一千二百人,配备了十门野炮, 组成第一梯队。他们的军粮和必需品都由驮马运送。第二梯队携带全部物资、军火 和沉重的行李,由邓巴上校率领。 前进梯队军官的安排,最不切实际。华盛顿本来竭力主张减少军官们的行李和 宿营设备,把他们的马匹尽量当做驮马使用。困难就在这里。许多军官过惯了豪华 侈奢的生活,或者过惯了农村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舍不得放弃他们认为必不可少的 必需品,因此,在拨给他们使用的两百一十二匹马中,可以抽出来公用的马匹还不 到十二匹。华盛顿则按照自己提出的建议行事。他留下的衣服和物品大约只有半皮 箱。他还把他的最优良的坐骑献出来充当驮马。此后,他再也没有听到过这匹马的 下落。 六月十九日,布雷多克的第一梯队带着不到三十辆马车出发了,其中包括运输 大炮炮弹的马车,全都配备着膘肥体壮的马匹。印第安人随着先遣队出发。 华盛顿原来预计,进军速度一定很快,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将军虽然在总 体上接受了他的建议,在细节上却执行不力。妨碍他把华盛顿的建议完全付诸实施 的是他所接受的军事教育。他迷信欧洲正规严密的战术,不愿根据新国度的情况采 取权宜的办法,而在一个新国度,各种各样困难都是会遇到的,只能随机应变。华 盛顿说:“我发现,在道路多少有些崎驱不平的情况下,他们不是奋力兼程前进, 而是每遇到一个小丘,就停下来加以铲平,每遇到一条小溪,就停下来搭桥,这样, 我们花了四天时间才走了十二英里。” 有好几天时间,华盛顿发起高烧来了,还伴有剧烈的头痛。他的病情愈来愈重。 有一段时间,他竟不能骑马前进,只好躺在篷车内。他的病情始终没有好转, 一直持续到二十三日。他说,到了二十三日,“将军下了专断的命令,要医生把詹 姆斯医师的药粉拿给我服用,我才药到病除。这真是边界上最好的药品之一。我服 药之后,马上就感到好多了,四天之内,我的热病和其他疾病全都痊愈了。” 他还是经受不住马车的颠簸。好心的布雷多克将军再一次运用他的权威出面干 预,他才在尤吉俄格尼河大渡口住下来。 现在,华盛顿留在尤吉俄格尼河畔养病,我们暂时按下不说,且看布雷多克进 军的情况。在头一天(六月二十四日),他们来到个空无人影的印第安营地。根据 印第安人所居住的栅屋的数目判断,这里一定住过一百七十名左右的印第安武士。 营地周围的一部分树木已经被剥了皮,树上用法文写着恫吓、虚张声势、谩骂 嘲笑的词句。这说明,还有白人和印第安人在一起。 第二天拂晓时分,有三个士兵走到警戒线以外,被人开枪打死,剥了头皮。于 是,马上派人到树林中搜索,并把失散的马匹赶回。 七月四日,他们在灌木场宿营。这个地区的山岭和岩石已经不那么多了,主要 由白松构成的树林也不那么密了。将军这时认为他离杜坎堡已经不到三十英里了。 自从他在离大草地不远的空无人影的岩石营地宿营以来,他就竭力劝说克罗根 手下的印第安人朝杜坎堡的方向进行侦察,搞回情报,但是一直不成功。这些印第 安人所以不敢外出侦察,大概是因为看到法国人和印第安人的脚印太多,而斯卡鲁 雅迪不久以前又被捕获。不过,在七月四日,却有两名印第安人同意出去侦察,他 们走后不久,担任将军的向导的坚定的开拓者克里斯托弗。吉斯特也出去进行侦察。 两位印第安人在七月六日回来了。他们走到离杜坎堡很近的地方。那里没有增 修的工事。他们看见在城堡下面有几只小船,有一只小船挂着白旗,沿俄亥俄河顺 河而下,但是,可以看到的士兵很少,可以看到的脚印也很少。他们遇到一位不幸 的法国军官,在距离城堡不到半里的地方开枪打死他,并把他的头皮带回作为战利 品。英军营地和城堡之间的各条道路上都没有人把守。他们认为在外面进行侦察的 法国人和印第安人都不多。 在他们回来以后不久,吉斯特也回来了。他的报告证实了印第安人的报告,但 是,他看到在英军营地和法国碉堡之间的一条山谷里,有烟火冒出来。这阵烟大概 是某一支侦察小分队点燃的簧火冒出来的。他本来打算在夜间爬到法国碉堡附近, 但是被人发现了,还受到两名印第安人的追击,勉强逃了出来,差一点被打死。 现在,我们再回头来谈谈华盛顿在尤吉俄格尼河河畔养病的情况。在部队留下 他出发时,他心情十分懊丧。使他更加苦恼的是,他的仆人,一位忠实的威尔人士, 约翰。奥尔顿也得了疟疾,不能再服侍他。他的副官同事们的来信说明他们诚挚地 关心他。依照将军的意愿,莫里斯上尉给他写信,把部队打算宿营的地点告诉他。 将军的副官奥姆也按照他的诺言把行军中的事件,经常发生的夜间虚惊和偶尔 出现的剥头皮队等情况告诉他。华盛顿认为,夜间的虚惊只是一种佯攻,意在骚扰 英军,以阻迟英军行军速度。他确信,敌人没有足够兵力发动真正的进攻。他很高 兴从奥姆的信中得知,部队士气高涨,对胜利充满信心。 他现在认为他的体力已经恢复,可以回到部队里去了。他只担心他不能及时赶 上参加总攻。因此,在七月三日一支运输军粮的百人先遣队到达时,他就喜出望外。 他还太虚弱,不能骑马,就坐在大篷车里,由卫兵护送。经过翻山越岭、穿越 森林的令人疲劳不堪的行军,他们在七月八日到达布雷多克的营地。营地设在孟农 加希拉河东侧,离河约两英里,就在阿里魁帕王后的市镇附近,距迪凯纳堡大约十 五英里。 由于墨守技术准则和军事规程,布雷多克将军花费了一个月时间,才走了一百 英里多一点。就是在欧洲,人们看到他的进军速度如此迟缓,也都感到惊奇和不耐 烦。 华盛顿到达时受到人们的热烈欢迎,尤其是受到了他的副官同事莫里斯和奥姆 的热烈欢迎。他来得正好,因为对迪凯纳堡的攻击预定在第二天进行。为了制订进 攻的方案,已经对周围的地区进行了侦察。迪凯纳堡和英军营地一样,也坐落在孟 农加希拉河东侧,但是两地之间有一条两英里左右的小路,河流在左侧,高山在右 侧,按现状而论不能走车。已确定的路线是在营地对面的一个渡口渡过孟农加希拉 河,沿河流西岸前进五英里左右,再通过另一渡口重新渡河到河东,推进到碉堡城 下。在这两个渡口,河水很浅,河岸并不陡峭。 按照预定的方案,盖奇中校要率领先头部队在黎明前渡河,然后向第二渡口前 进,在那里重新渡河,占领阵地,确保主力部队通过。组成先头部队的有两个掷弹 兵连,一百六十名步兵,霍雷肖。盖茨上尉的独立连以及两门六磅炮弹大炮。 华盛顿已经看透正规军,对他们的丛林作战能力很怀疑。他知道他们要走的路 途充满危险。因此,他断然建议在第二天派出熟悉地理、熟悉印第安人作战方法的 弗吉尼亚巡逻骑兵充当先头部队。对这个建议,将军给予愤怒的回答。他很可能是 对一个青年地方军官竟敢教训他这样一个老于行伍的名将感到愤慨。 第二天(七月九日)一早,拂晓之前,盖奇中校率领先头部队渡河。跟在他后 面、保持一定距离的是军需兵司令约翰。圣克莱尔爵士。他率领着二百五十名工兵 队,为大炮和行李开路。他们携带着装工具的马车和两门六磅炮弹大炮。在盖奇中 校向前推进的时候,有三十名左右的野蛮人从树林中窜出来,但没有造成任何损害 就被赶跑了。 到日出时分,主力部队已经穿着整齐的军服出动了。在“将军”的鞭策下,士 兵们的武器都在前一天晚上擦亮了,这时又装上新的子弹。军官们都是全副装备。 大家看起来仿佛都是准备去参加宴会,而不是准备去参加战斗。华盛顿仍然很 虚弱,不舒适。他骑着马和将军的参谋人员在一起。将军正以军纪官的眼光审视着 一切。 据说,敌人会注视着英军渡河,因此决定军队要秩序井然,有条不紊地渡河, 枪上了刺刀,军旗飘扬,军鼓军笛齐鸣。他们就这样威武雄壮地渡过孟农加希拉河, 沿着河岸,穿过稀疏的森林,应和着《掷弹兵进行曲》的曲调,迈着轻快的步伐, 蜿蜒前进,在清晨的阳光下让刀光剑影发出闪烁的银光。 华盛顿对军事怀有青年人的浓厚兴趣,看到英国部队的井井有条的秩序和整齐 的军容,心里非常高兴。这同他所经常看到的粗野的丛林战士真有天壤之别。在他 和他的副官同事奥姆和莫里斯一起策马前进时,他看到这种新生活,就忘记了自己 的病痛,不禁发出一阵阵欣喜赞美之声。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支纪律严明的欧洲军 队,在战斗前夕,抱着高昂的必胜信心,排成壮观的阵容,列队前进,在他的后半 生中,他经常谈到这一经验对他的影响。 中午时分,他们到达第二渡口,盖奇率领着先头部队部署在孟农加希拉河对岸, 按队形展开,但是,河岸的坡度还不够长。大炮和行李在河滩上停下来,一直到一 点钟。到一点钟,主力部队开始第二次渡河,又是军鼓军笛齐鸣浑旗飘扬。全部部 队渡过河以后,又在一个叫做弗雷泽溪的小河附近停了下来,等候将军安排进军的 先后顺序。 走在最前面的是以工兵、向导和六名轻骑兵为先导的、盖奇率领的先头部队。 其次是约翰。圣克莱尔爵士及其修路队,还有他们的车辆和两门六磅炮弹大炮。 每侧派出四个侧翼掩护小队。 再其次,相隔一定距离。是将军率领的主力部队。大炮和行李的前面和两侧都 有轻骑兵和步兵小队。弗吉尼亚部队和其他地方部队殿后。 他们前面的地面是平坦的,走到离河流大约半英里的地方,有一片逐渐隆起的 高地,上面满布着很高的野草,低矮的灌木和稀稀疏疏的树木。地势缓慢升高,最 后形成一些小山。总的来说,整个地区是一片森林,没有空旷的林间空地,只有一 条大约十二英尺宽的道路,两侧是长满树木和灌木丛的深谷。 假如布雷多克受过丛林战的训练,假如他接受了华盛顿的建议(事实上,他对 这些建议不耐烦地加以拒绝),他本会派出印第安侦察兵或弗吉尼亚巡逻骑兵到前 方和两侧去搜索树林和深谷。但是,事实上,正像有人以挖苦口吻所说的那样,他 却竟然让部队穿过平原的中心向前推进,只派出通常的向导和侧翼掩护小队,“就 仿佛在圣詹姆斯公园阅兵似的”。 这时,时间已经接近两点钟。先头部队和工程队已经穿过平原,正在爬上逐渐 隆起的高地。布雷多克正要率领主力前进,并且已发出前进的命令,忽然,他听到 前面有异常迅速而密集的枪声。和将军在一起的华盛顿知道自己原来担心的恶果已 经发生了。由于前面没有侦察队,先头部队突然受到猛烈的攻击。布雷多克命令伯 顿中校赶快率令主力部队的前卫八百人前去援助。其余的部队共四百人停止前进, 以保护大炮和行李。 先头部队的前卫的确受到了突然袭击。这支前卫由两个修路的工兵连和在两侧 保护他们的两个掷弹兵连组成。忽然,在前面勘察道路的工兵发出警号:“法国人! 印第安人!“一大批法国人和印第安人正在迅速逼近。还有一个身穿镶边猎装 的法国人在助威。他的领章说明他是一个军官。起初,双方互相猛烈对射。有好几 名敌军倒下去了,其中包括他们的队长,但是,突然,精侧的树林和深谷中射出了 可怕的火力,树林中回荡着鬼怪般的呐”。喊声和杀声。由看不见的手操纵的印第 安人的步枪在嘎嘎作响。大部分掷弹兵和许多工兵都中弹身亡。幸存者被迫向先头 部队靠扰。 盖奇命令士兵们上了刺刀,按战斗队形散开。士兵们慌慌张张地上了刺刀散开 了。从右侧一座小山上射来的火力最为猛烈。他本来可以率部冲上那座山头。不会 有一个班离开前进的行列。叫他们惊慌失措的与其说是看不见的野蛮人的步枪,不 如说是他们的呐喊声。这些野蛮人散布在小山上和峡谷中,但是,只有根据他们的 魔鬼般的喊声和他们的步枪上冒出的阵阵青烟,才能看出他们在哪里。士兵们看到 哪里有青烟,就向哪里射击。军官们向士兵们发出命令,叫他们看到敌人时再射击, 但是,他们的命令全然无效。士兵们对一切命令都置之不理。他们在一片慌乱之中 胡乱地射击,把自己的侧翼掩护小队的一部分人员和退却下来的一部分前卫人员都 打死了。从隐蔽处穿出的火力愈来愈猛烈。不到一会工夫,先头部队的大部分军官 和许多士兵,死的死,伤的伤。盖奇中校自己也受了伤。先头部队在一片惊慌中仓 皇退却,向约翰。圣克莱尔爵士的部队靠扰。约翰。圣克莱尔爵士的部队也是同样 的惊慌失措。炮手们都离开炮位,逃跑了。 伯顿中校带着援兵赶来了。他正要组织部队攀登右侧隆起的高地,两支先头部 队都退却下来,和他的部队会合在一起,一时乱作一团。 将军派人在两人不同的地方竖起团旗,以便把两个团的士兵分开。又命令军官 们接连排的建制把部队整顿好,然后再率领部队前进。但是,军官们不论是恫吓还 是恳求,都说服不了士兵们。弗吉尼亚的士兵惯于应付印第安人的作战方式。他们 都分散开来,藏在树后,以便寻找暗藏的敌人。这样,他们就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 正规军的士兵。华盛顿建议布雷多克将军命令正规部队的士兵也采取这种办法,但 是,布雷多克却执意要把部队分成连排,列队前进,结果,他们一前进,就被敌人 从树木后面开枪打死。不少士兵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主动地藏到树后作战,将军却 对他们大发雷霆,骂他们是胆小鬼,甚至用指挥刀砍伤他们。藏到树后奋勇作战的 弗吉尼亚士兵,也有不少人被正规军士兵开枪打死。因为正规军士兵只要看到哪里 树后有青烟,就朝哪里开枪。 有些士兵被自己人的乱弹打死。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恐怖万分,像连珠炮似的 拼命射击,根本不瞄准。前排的士兵被后排的士兵开枪打死,在敌我之间,军官们 死伤惨重。在这一段时间里,树林里回荡着野蛮人的魔鬼般的叫喊声。 在灾难临头的整个这一天中,华盛顿始终表现得既勇敢,又镇静。他的两位副 官同僚,奥姆和莫里斯,在战斗一开始的时候就受了伤,不能工作。因此,传达将 军的命令的整个责任就落在华盛顿肩上了。他不断地遇到迫在眉睫的危险。他跑遍 战场上每一个角落,成为杀人的步枪的明显目标。他骑的马有两匹被打死。有四枚 子弹穿透他的外衣。他能安然无恙,丝毫没有挂彩,几乎可以说是奇迹。在他冒着 枪林弹雨到处奔驰的时候,在战场上照顾伤员的克雷克医师总是以忧虑的目光注视 着他,并且总是说,他预计他随时都可能看到他倒下去。有一回,将军派华盛顿到 主力部队那里去,要主力部队把大地投入战斗。在那里,一切也都陷入混乱状态中, 因为印第安人为了包抄后备队和屠杀英军士兵,分散到峡谷各处。彼得。霍尔基特 爵士在率领本团前进时,已经中弹身死。炮手们都吓得陷入瘫痪状态。假如他们用 葡萄弹轰击各条峡谷,本来可以挽回战局。华盛顿一时激动,从马上跳下来,亲自 操纵一门铜制野战炮的轮盘和瞄准装置,向树林中发射了一批有效的炮弹,但是, 不论他的努力,还是他的榜样,都没有用处。炮手就是不肯坚守炮位。 布雷多克仍然留在战场中心,拼命想挽回战局。负责掩护他所在的阵地、干得 十分出色的弗吉尼亚巡逻骑兵,差不多全都阵亡或受伤了。将军的秘书威廉。雪莉 也在将军身边倒下去了。他的许多军官和他的许多弗吉尼亚轻骑兵卫队都在他的视 线之内被打死。他骑的马有五匹被打死。可是,他仍然坚守阵地,努力阻止士兵逃 跑,或者至少督促他们有条不紊地退却,但是没有成功。最后,一枚子弹穿透他的 右臂,进入他的肺部。他从马上跌下来了,弗吉尼亚卫队的斯图尔特上尉抓住了他, 在另外一位美洲人和一位仆人的协助下,把他安置在一辆二轮车上,他们费了好多 口舌才把他运出战场——他在绝望之中还是希望留在战场上。 溃不成军的部队在渡过孟农加希拉河以后,继续溃退。原来在这条河两岸以金 戈铁马的阵容列队前进、充满胜利信心的一支威武雄壮的部队,现在已经残缺不全, 面目全非了。在八十六名军官中,有二十六名阵亡,三十六名受伤。士兵伤亡人数 在七百名以上。弗吉尼亚的部队损失最大。一个连几乎全部被歼。还有一个连,下 士以上的军官全部阵亡,此外还有不少士兵阵亡或受伤。 在离开渡口大约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有一百名左右的士兵被拦住停了下来。 布雷多克和他的受伤的副官以及一部分军官就驻在这里。克雷克医师给将军包 扎了伤口,华盛顿对将军给予忠实的无微不至的照应。将军还能发布命令;他还抱 着一线希望,盼望能在这里坚守阵地,等待援军到达。 在这一时期,虽然华盛顿身体虚弱,将军却发现他在边疆上办事于练有方,因 此决定派他到四十英里以外的邓巴上校的营地去,命令邓巴赶快派出两个掷弹兵连, 护送食品、医药用品和运送伤员的车辆前来。 华盛顿在黄昏时分到达营地,发现营地内气氛仍然很紧张。他带来的命令当晚 就付诸实施。第二天一早,华盛顿就骑上马,随着运送物资的车队出发了。在十三 英里以外的吉斯特的种植园,他迎到了盖奇和护送布雷多克和受伤军官的少量部队。 斯图尔特上尉和弗吉尼亚轻骑兵的少得可怜的残部仍然跟随着布雷多克,充当 他的卫队。斯图尔特上尉在退却期间一直不停地照料着将军。他们在邓巴的营地停 留了一天,好让伤员们休息一下,喘一口气。十三日,他们又走上凄凉的旅程,那 天夜里到达大草地。 由于打了败仗,布雷多克的傲气已经一扫而空。在战斗结束后的头一天晚上, 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在夜间突然高喊了一声:“谁能想到呢!”第二天,他还是 一言不发,可是他心中还抱着希望,因为他又高喊了一声:“下一回我们就知道该 怎么对付他们了!” 十三日夜间,他在大草地与世长辞。这是一年前华盛顿出师不利的地方。葬礼 在拂晓前进行。随军牧师已经受了伤,因此,由华盛顿来宣读为死者祝福的祷告词。 葬礼在默哀中进行,没有大事铺张,以免引起潜伏在暗处的野蛮人的注意。 他死后也没有能免于舆论的责难。在英国和美洲,人们都把这次远征的失败归 因于他为人固执,在技术问题上过于迂腐,在军事问题上骄傲自负。别人一再向他 提出警告,要求他提防伏击和突然袭击,他却一意孤行。假如他采纳了华盛顿和其 他人提出的意见,派出印第安人和巡逻骑兵进行侦察,他本来不会遭到意外的袭击, 也不会一败涂地。 不过,他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说明他是一个具有大无畏精神的军人,举世都公 认他是一位纪律严明的将领。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也使人们在责难他的时候,不愿 过分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