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大陆军处于危急状态 十二月份,大陆军俘获了邓莫尔勋爵向波士顿英军运送补给品的一艘船只。从 船上查获勋爵给郝将军的一封信。信中请郝将军把战争转移到南方各殖民地去,无 论如何要向那里增派援军,同时表示他打算宣布,叛军方面的受契约束缚的仆役、 黑人和其他人员,凡参加英王陛下军队者,一律予以解放。总之,要把一场奴役战 争的恐怖带到弗吉尼亚来。 华盛顿写道:“如果不在春天到来之前摧毁这个人的部队,它就会成为美洲最 凶狠的军队。他的实力会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增加。……憎恨的动机会促使他的行为 残暴到足以毁灭弗吉尼亚的程度。” 李将军利用这个机会提出他自己的一套政策。这套政策对政府官员和保皇派特 别严厉。他所提出这套政策是因为他对英国内阁大臣及他们的追随者怀有宿怨的缘 故。 他说:“假如大家认为我的意见值得注意的话,那就会彻底解除邓莫尔勋爵的 武装。”李将军说,他本来会把特赖恩以及他在纽约的保皇派都加以逮捕,在逮捕 之后,再请求大陆会议批准。 他又说:“我建议采取下列措施:逮捕美洲大陆上每一个省督,政府人员,官 吏、保皇派和自由的敌人,没收他们的地产,至少强迫他们向公家捐助大笔款项。 他们本来应监禁在内地某些城市,作为人质,以保证由于战事失利而落入敌军之手 的我方人员得到良好待遇。应允许他们从他们的财产中得到一份合理的款项,作为 生活费用,” 李将军在他的信件和谈话中鼓吹的政策就是这样。而且他很快就有机会把这一 政策部分地付诸实施。罗得岛在过去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是在皇家海军的华莱士海军 上校的威逼之下。他自己驻在新港内一艘武装舰艇上,强迫罗得岛向他提供补给品。 后来,他派了一些水兵和船员在新港对面的科纳尼克特岛登陆,大肆抢掠,焚烧民 房,并把牲畜赶走,充作军粮。据说,他的这些勒索和抢掠行为得到了居民中的保 皇派的默许。现在又传说他要从波士顿运来一批海军武器以对付罗得岛。在这种紧 急情况下,省督(库克)写信给华盛顿,请求给予军事援助,并派出一名得力的军 官前往部署罗得岛的防务。他指名要李将军前去。 李将军马上就接受了这一任务。华盛顿写道:“我真心地希望他能出色地完成 这一任务,因为那个地方在目前的状态下乃是对美洲自由心怀不满的人士的避难所。” 李将军带着他的警卫人员和一批步兵动身前往罗得岛。在普罗维登斯,那个地 方的一连军官学校学生和一些民兵和他的人员会合在一起。他以这些人员为先导, 在圣诞节列队进人新港城。他在那里传唤了一批向敌军供应物资的人。其中有些人 是根据华莱士和当局过去的协议向敌军供应物资的,但是他也疑心有些人是由于怀 有保皇派观点而资助敌军的。李将军强迫他们进行他自己的忠诚宣誓。他们在誓词 中“虔敬地宣誓,他们决不再向英国内阁暴政的凶恶工具和通称为英王海陆军的坏 蛋提供粮食和新鲜食品,从而直接间接地援助他们”。此外,他们还宣誓要“向当 局检举一切卖国贼,并且不论何时,只要大陆会议和本省当局号召,就拿起武器来 保卫美洲自由”。拒绝宣誓的两名海关官员中的一人被看管起来,押送到普罗维登 斯。李将军在布置了工事和发出防务指示之后,又回到前线。他离开前线一共十天。 大陆会议认为他的一部分措施高压色彩太浓,因而不予批准。李将军对立法机关的 非难毫不在乎。他说:“一个人在战时决不能受法律的束缚。在革命中,一切手段 都是合法的。” 华盛顿则对他的措施表示赞许。他写道:“自从李将军出行以来,我一直在注 视着他。我希望罗得岛将从他这次出行中得到一些好处。据说,若干时候以来,新 港城就按照华莱士海军上校和委员会商定的某些条件,向他的军舰提供补给品…… 我真不知道这种先例可能产生怎样的有害后果。处境和新港一样的其他地方也可能 效法这个榜样。用这种办法,他们的整个舰队和陆军就能得到我们非常不希望他们 得到的补给品……严厉的规章制度和在其他场合看起来可能很奇特的措施,在现在 却是保护我们国家不受暴政侵犯所绝对必需的。” 对华盛顿来说,十二月始终都是一个严重考验的月份。在这个月份中,他看到 他的军队的士、在他的眼皮底下三三两两地走掉了。服役期限一满,一说回家,每 个面孔都是笑逐颜开。很难说服他们在营中多呆几天,等待民兵接防。华盛顿一再 热情地号召他们发扬爱国主义精神。士兵们对这种号召几乎置之不理。他命令在军 营中歌唱受人欢迎的爱国歌曲。士兵们却把这种爱国歌声当做耳旁风。回家!回家! 回家!每个心脏里跳动的都是这种呼声。华盛顿用责备的口吻说:“服役期限一满, 士兵们就一心想回到家里的壁炉旁边。” 我们对这种现象能感到惊奇吗?他们大部分都是农民,对军事纪律很不习惯, 而且几乎就在可以看到自家炉灶烟火的军营中受尽饥寒之苦。 在整个这个难熬的月份中,格林始终都在华盛顿身边。他的信件中表达了和总 司令华盛顿一样的忧虑和担心,偶尔连措词都一样。这说明华盛顿完全把他视为心 腹。他对华盛顿的焦虑深表同情,也是有道理的。他自己手下的罗得岛士兵有一些 由阿诺德将军率领去加拿大作战。其他士兵则驻在展望山。他们的秩序和纪律一向 是他的骄傲。但是,这些士兵也普遍地想复员。 不过,他仍然保持着愉快乐天的态度,经常骑着他那匹白马在展望山视察,向 士兵们发表鼓动演说,力图使他们保持高昂士气。 正是这种在困难时期仍然忠心耿耿的精神,正是这种在忧愁之余仍然快活乐天 的态度,正是这种彻底的爱国主义,才使他得到华盛顿的完全信任。 十二月三十一日到来了。这是大陆军的危机时期,因为到这个月底,最后一批 士兵的服役期满了。格林写道:“明天,我们就要让老兵复员了。我们的力量从来 没有像现在这样薄弱。”在这一天,华盛顿从加拿大得到令人高兴的消息。阿诺德 的部队和蒙哥马利的部队一个月以前在战栗角会师了。他们一共有两千人左右,正 在准备进攻魁北克。据说,卡尔顿率领的部队只有一千二百人左右,其中大部分是 水兵。人们认为,如果法国人能得到蒙特利尔居民所获得的同样条件的话,法国人 会放弃魁北克。 因此,在岁末降临的时候,虽然华盛顿周围仍是一片迷雾,从加拿大却射来一 线光芒。 第二天上午(一七七六年一月一日),他的军队已经不到一万人了,而且还是 由半满员的团队组成的。就是在招募这批人数不足的部队时,他还不得不允许许多 士兵休假,以便让他们回家去探望亲友。为了装备这支军队而采取的权宜办法也说 明部队普遍缺乏武器。退伍的士兵必须折价把武器留给接替他们的士兵。报名应征 者必须带一支枪来,或者交一元钱,才能在作战时使用一支枪。带来一条毛毯者奖 给两元钱。军队也无力提供制服。因此,士兵服装在样式和色彩上五花八门,应有 尽有。每一个士兵所穿的服装的价格从他的薪饷中扣除。 前来接替复员士兵的各邻近省份的民兵部队也只能呆很短时期,因此尽管多方 努力,前线兵力配备仍然经常很薄弱,阵地很容易被突破。 在军队处于这种危急状态的时候,华盛顿真是忧心如焚。 在重新谈到进攻波士顿的计划(他所以勉强放弃这个计划只是为尊重作战会议 的相反的意见)时,他说:“假如当初我可以预见到我们现在所遇到的种种困难的 话;假如当初我可以知道老的士兵会对服役采取这种落后的态度的话,那么,就是 地球上的各部队将领都来劝说我,我也不能相信把进攻波士顿的日期推迟到今天是 合适的。现在,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发动进攻,我就不敢说了,但是我敢保证,机会 出现的日期决不会比我的愿望早。” 就在华盛顿灰心丧气的时候,他接到诺克斯的来信。这些来信说明他正在精力 充沛兴致勃勃地执行寻找大炮和弹药的任务。他勇敢地顺利地战胜了由于季节过晚 和逆风而造成的种种困难,设法把大炮和弹药从提康德罗加运到乔治湖源头。他在 十二月十七日写道:“三天以前,还不能肯定我们是不是能在明年春天以前把大炮 和弹药运来,但是,现在,感谢上帝,货物就要启运了。我已经制作了四十二个极 其坚固的雪橇,并且找到了八十对公牛来拉雪橇,可以一直拉到斯普林菲尔德。从 斯普林菲尔德,我将再找一些牲口把物资运到军营。” 艰难困苦和意外情况就是这样揭示出自愿从军的革命军人的美德,并向他们的 总司令指明谁是他可以信赖的人。 一月初,波士顿港口在进行大规模的准备工作。有一队运输船在运人补给品, 并准备运输军队登陆。迫击炮舰和平底艇在准备出海,负责运输武器的两艘小型巡 洋舰也在准备出海。目的地秘而不宣,但是华盛顿已经满有把握地猜到了。 早在十月间,就有人把伦敦的一位极其可信的人士所写的一封信送呈大陆会议。 信中阐述了据说是由内阁大臣们送给波士顿的指挥官们的一份秘密作战计划。计划 要旨如下:通过特赖恩省督的帮助占领纽约和奥尔巴尼。特赖恩省督在保皇派居民 当中影响很大,因此,十分倚重他。纽约和奥尔巴尼两城市要用重兵防守。一切不 参加英王部队的人都要宣布为叛军。用驻在各处的一部分小型军舰和快艇控制哈得 孙河和东河(即海峡);以便完全切断纽约和北面各省份之间的水路联系;以及纽 约和奥尔巴尼之间的水路联系,只有英王部队使用时除外;还要防止纽约市和新泽 西、宾夕法尼亚两省和南面各省份之间的一切联系。 信中说:“靠这些办法,政府和他们的赞助者以为他们很快就能饿死王冠角和 提康德罗加的守军,或者夺回这两个地方,并且开辟和维持魁北克、奥尔巴尼和纽 约之间的安全无虞的来往和通讯;从而使他们的士兵和加拿大人有极好的机会,在 盖伊。约翰逊物色的印第安人配合下,不断地侵人新罕布什尔、马萨诸塞和康涅狄 格,这样就能牵制和分散地方部队的兵力,使波士顿英军可以很容易地击败地方部 队,摧毁马萨诸塞人民的斗志,消灭那里的居民,迫使他们绝对从属于英国。” 信中又说,英国政府美洲部中一位地位很高的勋爵十分详细地询问了哈得孙河 的情况;问到什么吨位的船只可以到达奥尔巴尼;如果在高地上建立炮队的话,炮 队能否控制哈得孙河上的航运,能否阻止船舶沿河上下航行。 这一情报早已引起华盛顿对哈得孙河的关注,并已促使他采取措施保护这一河 道。现在,他已经猜测到,准备从波士顿驶出,预定由约翰。克林顿爵士指挥的这 次远征,很可能意在夺取纽约。怎样才能避开这一预料中的打击呢?刚刚精神抖擞 地从罗得岛回来的李将军就这个问题提出自己的意见,并且表示愿助一臂之力。他 在给华盛顿的信中督促华盛顿自己负责,马上行动,不必等待大陆会议的怯懦而又 可疑的批准。在军事问题上,李将军对大陆会议是不怎么尊重的。 华盛顿虽然赞成李将军的军事建议,但是,他在运用最近授予他的非常权力时 却非常审慎,惟恐越出自己的权限。恰好约翰。亚当斯当时在军营一带。于是,华 盛顿就去征求亚当斯的意见,看看他是不是认为这个计划切实可行,十分得体,以 及“别人是否会认为这是越权”。 坚决果断的亚当斯认为,纽约的“自由之友”在康涅狄格人民的配合下可以很 容易地完成这个任务。他说:“他们随时都准备着待机行动。” 至于这个计划是否得策,他竭力提出,在这场战争的进行过程中,纽约市和纽 约省都是十分重要的;哈得孙河是南方各殖民地和北方各殖民地的“会合点”,是 整个大洲的锁钥,因为它是通往加拿大,大湖区和所有印第安国家的通道。确保这 一地区的措施是不容忽视的。 他认为,十分明显,这是属于华盛顿指挥权限范围以内的事,因为他已“被授 预订为了军队的利益和福利斟酌行事的全权”。 如果长岛上有一批人武装起来对抗美洲的防御体系并向英国陆军和海军提供供 应品。他们就侵犯了美洲的自由,就像被围困在波士顿的英军侵犯了美洲的自由一 样。 如果纽约市有一批亲皇派一等到有一支军队保护他们就宣布他们站在敌人方面, 确保这个城市的时候也就到了。 既然大陆会议的最重要成员之一宣布纽约像马萨诸塞一样,也在他的指挥权限 之内,从而可以说是得到了大陆会议的认可,他的腰板就硬了,于是便授权李将军 把他的计划付诸实行。华盛顿授权李将军负责在康涅狄格募集志愿兵,率领他们开 赴纽约,请求新泽西给予军事援助,使纽约市和哈得孙河畔各据点作好准备,预防 遭到突然进攻,把长岛和其他地方一切敌视大陆会议见解的人解除武装,或者在必 要时以某种其他方式确保他们不能捣乱,并没收一切药品、衬衣和毛毯,送去供美 军使用。 李将军于一月八日出发去执行他的使命。十六日,他在纽黑文,大骂大陆会议 优柔寡断。大陆会议曾下令征募军队保卫纽约。李将军说,一个由沃特伯里上校指 挥的康涅狄格团已经募集起来,装备好,正要开赴长岛奥伊斯特湾进攻亲英分子并 预定由斯特林勋爵配合在另一侧袭击他们的时候,“突然之间,沃特伯里上校接到 下命令,要他解散这个团,于是亲英分子将继续太平无事,直到国王派来的刽子手 们与他们会合为止”。 可是,康涅狄格省省督朗布尔“不愧是个明智而有气魄的人”。已经命令该团 重新集合,李相信不久该团便可随他一起出发了。他说,“我将立即送一个快件给 大陆会议,告诉他们我的情况,同时恳求他们不要容许那可恶的纽约省代表大会废 除这些为救国所绝对必需的措施。” 李认为在当前情况下应采取的适当政策是:把一切阶级的不满分子解除武装, 把由此缴来的武器装备我们自己的军队;对他们的财产进行估价,强迫他们把财产 价值的至少半数存放在大陆会议,作为确保行为端正的保证金;叫他们立下措词尽 可能有力的誓言,宣誓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御,他们的行动都要支持公共权利;最后, 把凡是事实证明顽固不化的人完全迁到内地的某个地方去,以使他们不能为害。 纽约的人民一向是非常容易激动的。他们一听说李到了康涅狄格,正在前来接 管纽约市的军务的途中,立即惊恐万状。他们担心,李的来到会激起停在港口的英 国军舰发起攻击。一些人认为战争就要打到自己家门口了,于是收拾细软,带着妻 子儿女,逃到乡下去避难了。另一些人则把安全委员会围得水泄不通,恳求不要让 李将军前来进行遭人反对的保护。安全委员会通过其主席皮埃尔。范科特兰写了一 封信给李,问他带着一支军队前来纽约的目的的何在,并说明纽约由于火药不足和 没有防御工事,没有能力与停在港口的英国军舰为敌。由于这些和另外一些原因, 安全委员会强调在目前挑起战事是不适宜的,并力陈至少在三月份以前必须与这些 军舰“维持面子”,委员会希望到那时能比较从容不迫地对付敌人。 李在一月二十三日在斯坦福德写的复信中,断然否认意欲对停在港口的英国军 舰实行开战,因为总司令给他的指示仅仅叫他防止敌人在纽约市驻防,或者在长岛 临时扎营住下来。同时还要执行一些次要的计划,这些计划用口头方式通报比以书 面方式转达要更为合适得多。他遵照安全委员会的愿望,答应只随带少量军队进入 纽约,而把他的大部分军队留在康涅狄格省的西部边境地区,随带军队的数量仅仅 以能确保纽约目前不受敌人任何图谋之害为度。 他在次日写给华盛顿的一封信谈到他在康涅狄格省招募兵员的进展顺利。他说 :“我发现,这个省全省人民的热情程度超过我最乐观的预计。我相信,要是尽量 招募的话,我能招募到两千名志愿兵。我只带了四个连,还有沃特伯里团。……这 些康涅狄格人,只要可能,都渴望出省去,而在他们离家相当长时间之后并不那么 盼着返回故乡。” 他在谈到纽约省人民以及他附在里面的纽约省代表大会的信件时说:“据说革 命派一一我指的是坚定的革命派F 常希望有一支军队进驻纽约市,而那些胆小怕事 的人却反对这样做,这仅仅是由于他们有因循的作风,这是懦倍的人的特点。你将 看到,省代表大会的来信完全体现了这种作风。这封信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