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超级国务卿 1973 年8 月21 日,美国西部白宫圣克利门蒂。 基辛格同两个孩子伊丽莎白和戴维正在濒临太平洋的小别墅里,朱莉·艾森豪 威尔打来了电话。她问他的两个孩子是否愿意到尼克松的别墅那儿去游泳。一会儿, 她又来电话,问基辛格是否也愿意一起去。基辛格一家3 口穿上游泳衣,半个小时 后就在总统的游泳池里戏水了。 几分钟之后,尼克松也来游泳了。总统对基辛格说:“咱们俩游到那一头去好 吗?”于是两人就游到游泳池浅水的一头。尼克松半浮在水上,基辛格坐在游泳池 的台阶上,半身浸在水里。总统说:“明天我要提名你担任国务卿了。”实际上, 基辛格早就干着国务卿应该干的事了,这项任命,只是让基辛格成为名符其实的超 级国务卿罢了。当然,基辛格十分盼望这项迟到的任命。 他丝毫也不想掩饰这一点。 8 月23 日,基辛格举行了一次露天记者招待会。他在加利福尼亚灿烂的阳光 下眯着眼睛,显得轻松,自信。他在会上保证说,他执行对外政策的情况将对国会、 全国公开,当然也对国务院公开。他说:“我们必须造成一种新的一致局面,以便 能在今后10 年或20 年中给我们的对外政策以新的推动和新的鼓舞。”当时尼克 松总统已被“水门事件”缠得头昏脑胀,基辛格也难免嫌疑。 没有人怀疑基辛格将被确认为国务卿,可是他在参议院外交委贝会上的作证并 不容易。从9 月7 日的公开作证开始,到9 月17 日的秘密作证结束,总共举行了 整整4 天会议。委员会的成员——民主党和共和党,鹰派和鸽派——都赞扬基辛格 的才华以及他对美国对外政策所做的贡献;但是他们也仔细地向他盘问了他的秘密 外交作风问题,他对轰炸柬埔寨和窃听国家安全委员会工作人员和记者的电话这两 件事的默许态度。 听证会在参议院旧办公大楼的国会会议室举行,委员会主席威廉·富布赖特宣 布开会时就表达了国会对于“秘密地和以行政命令制定政策以及违反美国国民性格 的政策”所积累的不满情绪。主席还指责基辛格在窃听丑闻中的作用,把这个问题 形容为一个“非常严重的程序问题和相互信任的问题”。 其他参议员在质问这个被提名的国务卿时,都集中在几个同样的主题——保密, 轰炸柬埔寨,窃听。 基辛格宣了誓,然后很温顺地为使用电话窃听辩解说,这是作为一种堵塞未经 授权而泄露秘密材料的办法。他并重复他的说法,即他的作用只是沾了一点边,仅 仅提供了有可能接触那些泄了密的材料的那些人的姓名。他说,名单是交给胡佛和 米切尔的。他加了一句话,这种做法“在那时被认为是合法的程序”。 基辛格在谈到一个有关问题时,否认他知道存在过“管子工”这种活动。 他对委员会说,他不知道当时在埃利希曼手下工作的戴维·扬是搞国内安全工 作的“管子工”成员。他没有提及他曾听过扬同海军少将韦兰德谈话的录音——这 个事实只是在4 个月以后才揭发出来,一时引起了人们对基辛格是否可信任产生了 更多的怀疑。此外,他答应的外交政策将不以保密作为特点。 他重复了他要同国会取得新的一致的保证,并就美国对外政策的内容和方向问 题同美国人民重作探讨。 外交委员会对于基辛格在非法窃听电话中可能有牵连非常关心,因而成立了一 个特别小组委员会来同司法部长埃利奥特·理查森和司法部副部长威廉·拉克尔肖 斯一道研究基辛格的手脚是否干净。委员会肯定了这一点,于是在9 月18 日以16 票对1 票通过向参议院建议确认基辛格为国务卿。唯一的反对票是参议员乔治·麦 戈文投的,以此作为对“基辛格在不必要拖延印度支那战争以及在1971 年孟加拉 悲剧中所起的作用,作象征性的抗议”。9 月21 日参议院接受了委员会的建议。 参议院以78 票确认了对基辛格的任命。 第二天上午,在白宫的东厅举行就职典礼。出席观礼的有总统、内阁成员和基 辛格的家属。亨利·基辛格在首席法官沃伦·伯格主持下宣誓就任了美国第56 任 国务卿。 但没有人想得到,一场严重的国际危机即将考验新任的国务卿。 1973 年10 月6 日,星期六,下午2 点,埃及和叙利亚联合进攻以色列的 “巴德尔行动”开始了。这时,亨利·基辛格就任国务卿后刚满两星期。 对穆斯林来说,10 月6 日是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这一天是巴德尔之战的1350 周年,那次战役使穆罕默德胜利进入麦加,使伊斯兰教从此远播四方。对犹太人来 说,10 月6 日也是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这一天是犹大历上最神圣的节日赎罪日。 对这位新上任的国务卿来说,10 月6 日同样有其特殊意义。阿拉伯人的联合进攻 掀起了一代人时间里的第四次中东战争,这次战争使基辛格受到了炮火的洗礼。它 直接对基辛格个人及其外交手腕提出了挑战。他,一个犹太人国务卿,能妥善处理 这场危机吗?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挽救他同俄国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能力向埃及和叙利 亚提供装备使之发动进攻的国家搞缓和政策吗? 基辛格并不是中东问题专家。他在1968 年12 月出任尼克松的顾问之前,一 个阿拉伯国家也没到过,以色列也只去过两次。但在苏美关系问题上,他可是个专 家。对大多数国际问题,他总是能从大国关系的角度去寻求解决办法,中东问题当 然也不例外。他认为,俄国和美国有义务设法促使以色列和阿拉伯各国和解。 在1967 年6 月初,纳赛尔把联合国驻西奈的监察人员赶走后,企图封锁以色 列控制的埃拉特港。以色列没有束手待毙,便由参谋长伊扎克·拉宾将军命令空军 袭击埃及。不到一天,埃及的空军全部被歼;不到一星期,阿拉伯人战败了。在这 次“六日战争”中,以色列控制了整个西奈、那路撒冷老城、约旦河西岸、加沙地 带以及戈兰高地——对阿拉伯人来说,这是奇耻大辱;对支持他们的苏联来说,也 是如此。只是由于美苏双方极大的克制,由于约翰逊总统和苏联总理柯西金通过 “热线”通话,相互作出保证,大国才没有卷入战争。 20 个月以后;尼克松出任总统时,中东仍然是一个极其动荡的地区。1969年 1 月27 日,尼克松在他举行的第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就发出了警报。他宣称: “从美国方面说,我们需要提出新的倡议,需要新的领导,使中东的局势安定下来。 我认为中东是个火药桶,非常富有爆炸性……我认为,如果中东再爆发战争,很可 能引起核大国之间的对抗,这是我们希望避免的。”如果说,越南是尼克松最伤脑 筋的问题,那么,中东则是他感到最危险的问题。他决心作出一种积极的姿态。他 在就职之前,就派了威廉·斯克壮到中东地区到处进行宣扬,说美国将采取“不偏 不倚”的外交政策。这使阿拉伯各国首都为之兴高采烈,使特拉维夫为之忐忑不安。 同时,尼克松任命了干练的职业外交官约瑟夫·西斯科担任负责近东和南亚事务的 助理国务卿。 西斯科很快拟就了一份关于中东问题的政策文件。 据西斯科解释,他的政策有几重目的:必须遏制俄国在该地区日益增长的影响 ;必须让阿拉伯国家相信尼克松的态度是绝对客观的、超然的、“不偏不倚”的; 必须耐心说服以色列从它占领的阿拉伯土地上撤出来——只在边界上作一些“非实 质性”的调整。美国必须直接出面安排一种“真正”的和平,同时必须拉苏联参加 这一建设性的努力。 尼克松、罗杰斯、理查森、莱尔德、赫尔姆斯等大多数高级官员都称赞西斯科 的这一建议,说它同西斯科以前提的一些建议一样,很明确,有见地。 但基辛格对这一政策是抱有怀疑的。在他看来,西斯科的政策要想取得成功, 要靠两条:第一,要有苏联的大力合作,但他怀疑克里姆林宫是否愿意越过他们之 间的鸿沟(须知他们至今还没有直接说过一句话),并接受(即使是勉强接受也罢) 这样一个“强加的”解决办法。 平日,在国家安全委员会辩论重要政策问题时,基辛格从来不作壁上观。 但是,在中东问题上,他却根据尼克松的旨意让罗杰斯和西斯科去张罗,从而 避免阁僚内部发生争吵。后来,基辛格冷言冷语地说:“你总得让官僚机构有一些 他们可以称为他们自己的东西嘛。”他还有意识地在中东问题上尽量少引人注目, 以免成为阿拉伯极端分子宣传上的靶子——埃及、叙利亚、伊拉克和一些巴勒斯坦 组织曾先后针对阿瑟·戈德堡、尤金·罗斯托和沃尔特·罗斯托进行过激烈的反犹 太宣传。 然而,尽管基辛格出于种种原因在讨论这方面的重要问题时不得不一反常态而 居于靠后的地位,但他仍然坚持美国对以色列负有“历史性的义务”,说保住以色 列是符合美国国家利益的。他从不掩饰他对这个犹大国家的深切关怀。他向一个密 友说:“唉,谁要是有我这样的经历,谁也不免对以色列这个国家的生存产生某种 非常特殊的感情啊。”他从未忘记他失去了“集中营里的许多亲友”。他告诉朋友 们说,他把以色列看作是“残存难民的安身立命之所”。残存者之中,有一位名叫 库尔特·弗莱希曼的,是基辛格的童年好友。1971 年,基辛格听说弗莱希曼没有 能实现访问以色列的生平宿愿就在伦敦去世,便给犹太人全国基金会送去一张支票, 让他们在那路撒冷附近约旦山中选一片地,种上300 棵树,纪念他当年菲尔特镇的 故友。 对基辛格说来,中东问题一直是一个有两层涵义的问题。一层是阿以争端,更 上一层则是美苏之间可能发生对抗。国务院的专家们一遇机会就要讥刺基辛格,说 他对这一地区的政治和历史的冲突“几乎一窍不通”。他们认为中东的冲突是阿以 之间不可调和的对抗加上阿拉伯人之间激烈、残酷的冲突。基辛格对此一概不加分 辩。他常常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所知有限,但也经常带着挖苦的口吻说,这么多专家, 有这么渊博的知识,这么深邃的眼光,这么丰富的经验,可是对改变中东地区那种 恼人的气候有过什么作为呢? 基辛格的注意力集中在“大局”上——即超级大国的战略、克里姆林宫的意图、 力量的平衡以及局部冲突引起大战的可能性等等。他认为,苏联和美国都不想在中 东打仗,但是,由于两国站在中东斗争双方中的各一方。因此两国就有可能身不由 己地卷入一场全面战争。 特别是约旦问题,它使基辛格不寒而栗。 约旦的问题多少是个地理上的问题。它是一个小小的沙漠王国,混居着贝都印 人和巴勒斯坦人——其中有许多人是在1948 和1967 年两次战争中逃出的难民。 约旦处在以色列、叙利亚、伊拉克和沙特阿拉伯4 个国家包围之中,它们在不同程 度上对侯赛因国王的政权都是威胁。1970 年夏,酝酿多年的小规模内战一触即发。 巴勒斯坦突击队组织在法塔赫的领导下,决心要摧毁侯赛因的亲西方政权,以便像 利用黎巴嫩和叙利亚那样,把约旦也作为打击以色列的基地。侯赛因则决心要保持 以色列和约旦边境的平静。突击队员们越来越感到不满,情绪越来越激烈,现在加 紧进攻侯赛因的那个由英国人训练出来的阿拉伯军团。停火一次又一次地遭到了破 坏。 9 月6 日,突击队组织之一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在西欧劫持了3 架民航机, 强迫降落在安曼东北25 哩泽卡附近的一个英国人废弃了的小型机场上。于是,这 个危机终于成了头条新闻。当时人民阵线扣押了475 名人质,多数是从欧洲度假回 国的美国人。恐怖分子威胁说,如果不把扣押在西德、瑞士和以色列的巴勒斯坦人 全部释放,他们就要杀死那些人质,炸毁飞机。 侯赛因想反击,但是面对着这场针对他的王位发动的正面挑战,他似乎无力应 付了。人民阵线对国王军队加强了恐怖袭击活动,于是内战扩展到了约旦全境,那 些人质在沙漠里受着酷热煎熬,他们不知道下一分钟扣押他们的人会不会由于形势 逼人而突然蛮干起来,把他们全都枪毙。这时,联合国召开了紧急会议,但是无法 解决这一危机。最后,到9 月12 日,人民阵线把人质解到泽卡附近的巴勒斯坦难 民营,然后把3 架飞机炸毁了。在其后的几天内,大多数人质被释放了,但是还有 55 名犹太乘客扣在人民阵线手里。后来,在不小的程度上由于美国的压力和以色 列军事威胁的帮助,侯赛因在约旦境内粉碎了突击队运动。这以后几天,到9 月29 日,那些犹太乘客才获得释放。 9 月15 日,在弗吉尼亚州沃伦顿的艾尔利大厦举行了为莱尔德授奖的正式晚 宴,基辛格、帕卡德、赫尔姆斯、西斯科和穆勒等一批高级官员都参加了。8 点半, 白宫给基辛格打来一个电话。原来伦敦唐宁街10 号直接传来了消息,说侯赛因已 宣布约旦处于军事管制状态,把他的文官政府换上了将军来领导,这是国王决定消 灭突击队暴乱的信号。英国感到局势危急,基辛格调来了一架白宫的直升飞机,同 几个同僚一道飞返白宫,到达时已是夜间9 点半。 基辛格立刻在他的办公室召开了华盛顿特别行动小组的特别会议。会议开了约 一小时。总的说来意见是一致的。据一个与会者说,大家认为这种行动“好像是约 旦局势的收场”。据另一与会者说,大家认为这“显然是对侯赛因最严重、最有决 定性意义的挑战”,即将爆发的内战可能很快就会影响美国在中东的利益。正式会 议结束后,基辛格和西斯科又继续讨论到午夜以后,这时总统也参加了他们的讨论。 据中央情报局提供的初步情报,配备苏联顾问的叙利亚坦克部队正在向约旦边境推 进。尼克松接了一个从伦敦打来的电话。基辛格给拉宾打了电话。局势显得不妙起 来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不妙到什么程度。 9 月16 日,尼克松、基辛格和西斯科飞往芝加哥,向中西部的一批报刊编辑 介绍情况。这时,这些当官的脑子里尽是约旦问题。 尼克松说,“这是不公开的谈话”,就是说,他的话不能引用。但是,《芝加 哥太阳时报》违反了这条规定。出乎意外的是,后来该报反而受到白宫的表扬。理 由倒也简单:尼克松曾说,如果叙利亚或伊拉克威胁侯赛因政权,美国可能不得不 干预约旦局势。他是希望莫斯科、大马上革和巴格达能听到这个含蓄的警告的。 西斯科和基辛格介绍了“背景情况”,这就是说,他们的看法可以说是“政府 官员”的看法。有人特别追问西斯科,美国有没有干预约旦的计划。 西斯科小心翼翼地回答说:“没有干预的计划。”但是他作了一个耐人寻味的 补充:“当然,要考虑对付一切意外事件,权衡各方面的利弊,这也是正常的例行 公事。”西斯科丝毫没有吐露他个人对约旦问题的心事,只把整个局势说成是“可 以挽回的”;但他却对到会的人大谈苏联人在破坏苏伊士运河沿岸就地停火方面所 起的作用。一个月来他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指出苏联是破坏停火的“共谋者”。 现在,这种犹豫消失了。他说:“苏联人完全在场。苏联人深深地卷入了阿联的事 务。他们派去了技术人员,派去了顾问,还派去了有作战任务的人。违反停火协议 的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没有他们的共谋,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基辛格在谈话 中对苏联的意图作了推测。他说:“苏联在中东停火问题上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 费解。我很想找出它的动机……为什么埃及人和苏联人要破坏停火,从头一天起就 那么猖狂地破坏停火呢?我真是想不通。”没有一个编辑提出这个问题:如果违反 协议的情况的确“那么猖狂”,国务院和白宫为什么过了几乎一个月才说出来呢? 9 月17 日,约旦的内战发展得更加严重了,侯赛因那个新的军人政权在安曼 和北部的一些城市对巴勒斯坦极端分子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想以此来重振王室的 声威。叙利亚的坦克更加逼近约旦边界了。尼克松召集基辛格、罗杰斯、莱尔德、 赫尔姆斯、西斯科、穆勒和黑格等高级顾问,研究下一步采取什么步骤。当时考虑 的问题是:如果叙利亚坦克越过边界,美国要不要采取行动?如果采取行动,用什 么方式? 莱尔德的顾虑是,美国刚在柬埔寨使用过军队不久,又要在中东用兵,这样做 是否合适。基辛格也有这种顾虑,但是程度不同。基辛格认为,美国必须防止侯赛 因崩溃,必要时就直接进行军事干涉。他毫不怀疑,如果突击队在叙利亚人、伊拉 克人和苏联人的支持下推翻了侯赛因国王,以色列就会大举进攻阿拉伯人,该地区 的力量平衡立刻就会受到威胁。穆勒明确指出,美国没有多少兵力能够用来进行干 预。西斯科则强调了这样一个颇有矛盾的核心问题:美国如果进行干涉,从眼前看 也许能挽救侯赛因,但从长远看倒是害了他,使他在阿拉伯人当中信誉扫地;因此, 与其用美国军队来救他,不如考虑用以色列军队来救他。 那天晚上,尼克松同基辛格和西斯科碰头,一起准备第二天果尔达·梅厄来访 的事。这位72 岁高龄的总理刚飞到纽约,便引起了以色列对尼克松政府如何失望 的种种传说,说双方火气都挺大,互相信任不够。这时尼克松才认识到,如果美国 要让以色列去挽救侯赛因,他得先争取梅厄夫人。于是,他决定批准以色列要求的 5 亿美元援助,并提前送去18 架“鬼怪”喷气战斗机。 9 月18 日,梅厄夫人在华盛顿会晤了尼克松和基辛格,并同罗杰斯和西斯科 会晤了两次。他们非常详尽地讨论了危机,但是尼克松并不主张以色列出面干涉。 他把关于援助和飞机的决定通知了这位以色列领导人,同时劝她不要看不到同埃及 进行对话的好处。梅厄夫人保证以色列遵守运河沿岸的停火规定,但她断然拒绝同 开罗举行和谈,除非把埃及和苏联非法地偷偷移向运河附近的那些导弹基地拆除、 撤走。 正是在华盛顿进行上述这些讨论时,基辛格才从拉宾和年轻有为的约旦驻大美 使阿卜杜勒·哈米德·谢拉夫那里第一次听说,有一批叙利亚坦克确已越过约旦边 界,正在向约旦西北部的伊尔比德推进。 当晚基辛格同拉宾通了几次电话,从各个方面研究了这个正在扩大的危机。 基辛格让西斯科打电话问苏联人:消息准确吗?叙利亚已经侵入约旦了吗?苏 联人向西斯科保证。传闻不确,叙利亚并没有侵入约旦。 9 月19 日,拉宾和谢拉夫分别打电话告诉基辛格,至少有100 辆叙利亚坦克 已经越境进入约旦。 那天是星期六,可是白宫从来不曾这样忙过。基辛格主持了华盛顿特别行动小 组会议,这是一次中间没有休息的会议。会议是在情况室举行的。情况室设在白宫 的底层,全部隔音。室内放着一个长方形会议桌,可以围坐14个人,地上是隔音地 毯,嵌板条的四壁挂着许多地图,用间接光源照明。最重要的是,它同中央情报局、 五角大楼国家军事指挥中心(负责追踪世界各国军队调动情况)以及国家安全局都 有电子联系设备。在这场错综复杂、极端严重的战争赌博中,基辛格统一调度军事、 外交、政治各方面的全部活动。 傍晚,消息传来,又有不少叙利亚坦克越境进入约旦。基辛格对苏联人生气极 了。他们作了保证,可是说话全不算数。他建议美国军队进入戒备状态。总统表示 同意。这种戒备属于部分戒备,不同于1973 年10 月弄得全国惶惶然的那次全面 戒备。这次是,首先命令82 空降师处于戒备状态,同时把这个消息有意识地透露 出去。然后下令驻在西德的空降部队开往机场,经过高速公路时故意做得显眼些, 为的是让苏联人明确无误地收到这个信号。基辛格说:“我们希望他们知道这件事。” 在这个存心炫耀武力的过程中,第六舰队实力扩大了,它的舰只徐徐驶向黎巴嫩和 以色列。 尼克松采取了支持这些军事行动的措施。他一面严厉警告苏联人,要他们约束 叙利亚人;同时私下向侯赛因保证,叫他不必担心以色列人。 公开和私下发出的信号,苏联人都照收无误。苏联驻华盛顿代办尤里·活隆佐 夫(当时阿纳托利·多勃雷宁大使正在休假)跑来找西斯科,对美国进入军事戒备 和听说美国向以色列提供新的军事援助这两件事提出批评。他的语调带有宣传的味 道,至少西斯科是这么认为的。这位美国外交官告诉沃隆佐夫,不要搞宣传,还是 谨慎为好。西斯科强调说,问题在于约旦有“外人插手”。这种行动最好别再搞下 去了,因为侯赛因如果被推翻,力量对比就可能发生变化,而这是美国所不能容忍 的。 9 月20 日,星期日。这是危急多事的一天。先是基辛格从以色列方面得到消 息说,叙利亚的装甲部队和步兵正“大举”进入约旦。还有100 多辆坦克随同叙利 亚的一个步兵“师”也越过了边界。侯赛因倾全力对付叙利亚人,抵抗了好几小时。 罗杰斯发表了一项声明,谴责叙利亚的“入侵”是“不负责任的、轻率的”行 动。他要求叙利亚撤兵。 西斯科把沃隆佐夫召到国务院。西斯科尖刻地问他,苏联的保证还算不算数? 他警告说,如果叙利亚继续进攻,以色列也许被迫进行干涉——虽然以色列并没有 授权他这样说。他还警告说,美国可能被迫进行干涉。这些警告都是事先经过仔细 斟酌的,目的在于压苏联人去约束叙利亚人。西斯科当时知道,苏联军事顾问随叙 利亚部队一直到约旦边界,但没有越境。这意味着,至少在叙利亚策划进攻时,苏 联人是参与了的。西斯科对沃隆佐夫说: “记住,你要非常小心地向克里姆林宫报告,在这种形势下,关于以色列进行 直接干涉的问题,美国进行直接干涉的问题,我们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基辛格呆 在情况室里,在总统的严密指导下指挥一切行动。事后有一位观察家说:“他在处 理这样一种严重危机的过程中,经受了真正的战火的洗礼……他感到,这是对该地 区力量对比和对整个西方的一次严重的直接挑战。他知道苏联人已经卷进去了,因 此,他知道我们也不得不卷进去。他干得很出色。他统筹这个问题的外交和军事两 方面,他干得出色极了。”有人问一个高级官员:基辛格是否“喜欢”舞弄美国的 强权?这位官员带着惊讶的表情大声说道:“岂止喜欢?亨利崇拜强权,绝对崇拜 强权。对亨利说来,搞外交没有强权就不行。”有一位五角大楼官员谈起,基辛格 是怎样伏在大地图上,把模型战舰和航空母舰从地中海的这一头挪到另一头,同海 军将军们争论,阐述军事策略,然后拿起电话,命令参谋长联席会议改变第六舰队 的部署。这个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军士,竟摇身一变而为陆军上将兼海军上将的 人物了。在那次危机中,他简直可以说是个副总司令。 在这些紧张的讨论当中,存在着两派观点。罗杰斯代表谨慎从事的一派,强调 外交行动比军事威吓或军事行动更为重要。他的观点符合常理。他的一位部下说, 他“没有以玩枪为乐事的癖好”。基辛格则代表强调实力的一派,认为如果美国想保 卫本国利益而不准备显示实力和使用实力,它在克里姆林宫、中东或世界各地就永 远树立不起“威信”来。在辩论这一类问题时,尼克松大都站在基辛格一边。 就是那个星期天晚上,纽约希尔顿饭店的大舞厅里,举行了一次为以色列推销 公债的晚宴,有3000 位客人应邀赴宴,果尔达·梅厄是人人瞩目的明星。她在宴 会上即席讲了话。她提醒大家说,如果她的脚不疼,她就讲长些;如果脚疼,就讲 短些。结果她讲了1 小时零5 分钟。她的脚没有疼。梅厄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我 们自己不为自己的自由与安全而战斗,就没有人会为我们战斗。”她的话引起满堂 听众喝采。 拉宾坐在同梅厄只相隔几个座位的地方,他以敬佩的神情注视着他的总理。这 时有一个助手递给他一个条子,上面写着:“速给白宫基辛格回电话。”这时已经 10 点多了。 拉宾走到一个小前厅,用饭店的电话同白宫通话,不时可以听到从大厅里传来 的杯盘声和一阵阵的喝采声。基辛格的声音有点紧张。他说约旦要他转达一个紧急 信息:以色列能否向约旦提供空中支持,来对付正在向前推进的叙利亚坦克? 拉宾立即提出两点看法。他说:第一,他手头没有最新的情况,但他有办法得 到;第二,他从来没有认为基辛格仅仅是“邮递员”或“通讯员”,他希望了解美 国对约旦这一不同寻常的要求持什么态度。基辛格是否倾向于支持以色列打击叙利 亚坦克的想法?其次,如果基辛格有这个意思,战争升了级,美国又怎么办? 基辛格对拉宾说,局势是“危急的,十万火急”。他的话使人感到一种大难临 头的气氛。但是他承认,拉宾的这些问题都是应当提出的。他和拉宾一致同意,过 45 分钟再谈。基辛格记下了拉宾的电话号码。 当拉宾回到舞厅时,梅厄夫人注意到了他,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这两个以色 列人溜进了前厅。拉宾向她报告了基辛格打来的电话。她马上决定要同她不在国内 时代理国务的以色列副总理伊加尔·阿隆通话。她要阿隆同以色列其他领导人紧急 研究约旦的要求,并派出一架小型摄影侦察机到战区拍照。此时中东正是拂晓,几 小时后飞机就可以拍到照片。 基辛格按照预定时间又打来了电话。他对拉宾的问题没有提出“考虑成熟的答 案”,但他强调局势紧急,因此建议拉宾立即飞往华盛顿。最后一班飞机已经起飞 了。基辛格说,大约午夜1 点时,军事空运局在拉瓜迪亚机场的航空站将有一架空 军喷气机等着,拉宾可以坐那架飞机到马里兰州的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到时候白宫 将派车在那里接他。基辛格再次强调侯赛因要求的“紧急性”,他希望以色列迅速 答复。 拉宾再次同梅厄夫人磋商,梅厄夫人又同当时在场的以色列外长阿巴·埃班磋 商。午夜1 点,当拉宾乘车急驶拉瓜迪亚机场时,梅厄夫人也乘车急驶肯尼迪机场, 那里有一架以色列航空公司的飞机等着送她回以色列。 9 月21 日,星期一,凌晨快到3 点的时候,拉宾才回到华盛顿林山区他的家 里。这时基辛格还呆在白宫的情况室。西斯科则呆在国务院的办公室。 这三个人通过“保密”电话商谈。拉宾告诉他们,以色列内阁随时可能召开紧 急会议,以色列空军已做好袭击叙利亚坦克的准备。拉宾毫不怀疑,只要耶路撒冷 开放绿灯,以色列喷气机就会一举摧毁全部坦克。基辛格再次强调局势的“紧急性”, 西斯科也这样说。拉宾说,他理解这一点,但他仍然想知道,如果埃及人在苏联的 援助下开始进攻以色列,美国怎么办?基辛格和西斯科都说,他们理解拉宾所担心 的事。他们将在早上再同他联系。拉宾这时就同耶路撒冷通电话,报告他同美国人 会谈的最新情况,然后他就小睡了一会儿。基辛格和西斯科那一夜通宵未眠。 侯赛因又传来一个口信:伊尔比德已落入叙利亚人手中。《纽约时报》上有一 篇本杰明·韦尔斯写的报道说,在被突击队包围的安曼,侯赛因从王宫通过普通电 话线同美国使馆通话时“惊恐万状”,再次发出求援的呼吁——这次是向美国和英 国呼吁。他说了一句密码似的话:“我的上边还好,下边很糟。”暗指他的空军未 受损失,但装甲部队已经溃不成军。 据最新情报,约旦境内现在已有300 辆叙利亚坦克。在约旦东北,伊拉克有2 万军队跃跃欲试,准备干预。这时侯赛因的处境真是危险极了。而巴勒斯坦极端分 子还扣着55 名飞机乘客作为人质,像是准备采取激烈行动的样子。美国驻在西德 的5 个师剑拔弩张,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第六舰队所辖的以航空母舰为主力的特 混舰队,已由2 支增加至5 支。 英国人回想起1956 年英、法、以三国对埃及的那次干预,犹有余悸。约翰· 弗里曼大使通知罗杰斯,英国将不进行军事干预。他希望美国也不要这样做。很明 显,西欧多数国家都反对美国干预。同样明显的是,尼克松已经下定决心不让别人 推翻侯赛因,不让中东的力量对比发生变化。他深知他面临着一场严重的挑战。他 本来可以把这件事诉诸民众,像肯尼迪在古巴导弹危机时那样,但是这次危机发生 在柬埔寨问题4 个月以后,他决定尽可能保持沉默。罗杰斯建议对苏联人采取一种 新的外交做法,如由苏美采取联合行动使该地区的激烈情绪平静下来。尼克松在基 辛格的强烈支持下,否定了这个建议。相反,他们再次通知沃隆佐夫,要是叙利亚 坦克不后撤,和平将受到严重威胁。到那时候,什么做法都不能排除。“把你们的 人撤回去”,这是尼克松毫不含糊的信息。 很清楚,在这个冒险事业中,美国只有一个盟国:以色列。尼克松指示,由基 辛格担任美方的主要代表,跟拉宾共同协调美以行动。这时公众的注意力仍然集中 在罗杰斯和西斯科身上,但是,无形之中,在舆论不知、国务院不党的情况下,谈 判一项在约旦危机中美以采取联合军事行动的空前秘密谅解的重担,就悄悄地落在 基辛格和拉宾身上了。 基辛格当即找来拉宾,于是两人正式开始工作。(拉宾后来相当自豪地开玩笑 说,进出行政大楼的秘密通道,他知道的比特工人员还多。) 在达扬许可下,拉宾向基辛格介绍了以色列的全部军事计划。他每天向基辛格 送两次最新的以方情报摘要。要点是,当时以色列正在计划对集中在伊尔比德地区 的叙军发动钳形攻势。以色列驻在戈兰高地附近的装甲部队——准确地说,200 辆 坦克——将向东移动,然后再转到南面,向伊尔比德推进。驻在西岸占领区纳布卢 斯附近的装甲部队将朝正东推进,对伊尔比德发动进攻。到时候,以色列指望约旦 的装甲部队从安曼向北推进。以色列空军将炸毁伊尔比德周围的叙利亚阵地。以色 列军队和约旦军队之间有必要进行协作。同时,以色列将向侯赛因保证,一旦军事 行动结束,以色列军队就撤出约旦。1967 年战争后的以约边界将不再向约旦方面 伸展。叙利亚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但他没有详细谈这个问题。 拉宾告诉基辛格说,有几十辆以色列坦克那天正从南部向西岸地区推进。若干 架涂有标志的侦察机正在叙利亚阵地上空进行侦察。 拉宾的基本问题仍未解决:如果以色列应侯赛因的要求决定出击,美国准备怎 么办?基辛格对这个问题还是没有作出答复。 星期一傍晚,沃隆佐夫拜会西斯科,暗示苏联可能改变态度。他提出警告,反 对“一切”外来干涉,并透露俄国正在约束叙利亚,希望美国也要约束以色列。拉 宾深信苏联人是真担心尼克松的下一步了。看来俄国人感觉到,尼克松既然敢在柬 埔寨那样胆大妄为,那末他也可能在中东那样胆大妄为的。 这时,有证据表明约旦已经制止住了叙军长驱直入的前进。侯赛因的坦克表现 很好,出乎大家的意料,包括国王在内。 以色列再次召开内阁会议。一个新问题是:叙军侵入约旦受挫后会不会增援? 在约叙边界的叙利亚一边,现在至少有200 辆坦克,而在叙利亚内地,还有500 辆。 另一个问题是:没有同叙利亚部队一起越过边界的苏联顾问,现在会不会接到新的 指示而随军南下? 以色列内阁作出了一项决定。如果叙利亚境内的那些坦克向前推进,不管有无 俄国人在内,以色列都要进行干预。拉宾对基辛格向他所提的要求作了部分回答, 但不是全部回答,因为以色列提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先决条件,这个条件可能使美 国卷入中东战争。拉宾在白宫与基辛格会晤时,详细阐明了以色列政府的态度。西 斯科参加了当晚的部分紧急磋商,但是没有全部参加。 拉宾严肃地通知基辛格,一旦叙利亚向约旦增派军队,一旦约旦军队果真开始 崩溃,以色列将同意侯赛因托美国转告的要求。以色列将下令空军袭击叙利亚坦克。 但是,以色列保留一项这样的权利:如果以色列认为有必要,将派战斗部队进入约 旦。此外,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将不限制在约旦境内。为了实现挽救侯赛因亲西方政 权这一“政治目标”,可能还需要对叙利亚境内进行空中和地面袭击。最后,拉宾 强调,以色列需要“美国保护伞”的涵义,但是他明确表示:除非基辛格能提供尼 克松总统的牢靠保证,必要时美国决心使用武力来对付苏联从苏伊士运河或从地中 海对以色列采取的任何行动,否则,以色列无法搭救侯赛因。基辛格提供不了这样 的保证。 夜深了,战场上的形势开始逼迫总统作出决定,这可能是尼克松不得不作出的 最危急的决定之一。叙利亚又有一小批担克越过边界,看来一次大规模的行动可能 已在进行。约旦军队无力把叙军从伊尔比德撵走。突击队对国王军队的进攻也更猛 了。侯赛因又一次发出“紧急求援”的呼吁,于是美国决心采取行动了。 基辛格和拉宾再次会晤。这位以色列大使再次强调,他的政府希望美国不介人 中东战争;但他重申,以色列需要尼克松保证,在以军开进约旦或叙利亚时,美国 将对苏联实行威慑,防止苏联干涉。基辛格再次向总统请示。 这次尼克松同意了。美国和以色列的谅解是明确肯定的,也是具有历史意义的 :以色列将对进入约旦的叙军发动进攻;如果埃及或苏联军队对以色列采取行动, 美国将对埃及和苏联进行干预。局势太紧急了,把这一异乎寻常的谅解写成文字的 时间都没有了。两国同时分头行动起来了。 以色列大批担克向约旦河开去。在戈兰高地,到处可以看到备战情况。 在以色列的所有军用机场,喷气机发动了起来,导弹摆好了架势,炸弹装上了 弹舱。一艘美国航空母舰驶到离以色列海岸不到60 浬的地方。一架有美国标志的 小型军用运输机飞进特拉维夫时,有一艘苏联拖船在观看。苏联人大概对这次飞行 进行了追踪。几小时后,这架飞机飞返航空母舰。基辛格对于放出这个表示美以协 同行动的信号特别感到得意。西斯科告诉沃隆佐夫,以色列有能力出动部队是毫无 疑问的,美国决心把侯赛因从叙利亚和突击队的围攻下解救出来,也是毫无疑问的。 9 月22 日,星期二,紧张局势突然缓和下来。在美以协作的保证下,侯赛因 向叙利亚人发动了全面攻势。他的坦克向北直捣伊尔比德,他的“空中猎鹰”战斗 机对伊尔比德周围的叙利亚装甲部队进行了猛烈轰炸。到傍晚时(华盛顿是中午), 有消息说,有几十辆叙利亚坦克开始调头朝北向边界驶去,这使基辛格感到宽慰。 还有消息说,一些苏联外交官已在星期一晚间赶赴大马士革,要叙利亚结束入侵约 旦的行动。 当晚,印度驻美大使馆埃及利益照管处负责人阿什拉夫·古尔巴勒博士,在他 的华盛顿住宅举行了一次宴会。在宴会上可以明显地看出苏联政策有了转变。基辛 格参加了那次宴会,这样,如果苏联人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沃隆佐夫就可以找基 辛格交谈。这位苏联外交官看到基辛格时显得局促不安,好像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去 接近他。最后,在喝咖啡的时候,沃隆佐夫把基辛格拉到一边,急急忙忙向他强调 说明,苏联正在尽全力来制止叙利亚。基辛格用怀疑的眼光盯着这位苏联使节说: “我们上次交谈的时候,你就告诉我说,叙利亚人不会增派部队了。”沃隆佐夫辩 解道:“我们当时不知道叙利亚人会越过边界。我们自己的军事顾问到边界就停下 来了,没有再向前进。”基辛格打断他的话说:“事情是你们和你们的受援国惹出 来的,得由你们去收拾。”他没有透露,当时他已经知道叙军已开始调头向本国边 界撤退了。 9 月23 日,星期三,苏联人又出现在华盛顿的酒会上,他们表示不知道为什 么大家对约旦局势那么大惊小怪。当时叙利亚的最后一批坦克正在从约旦撤出。美 国和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已经停止的速度同当初准备采取行动时一样迅速。基辛格和 拉宾握手相庆。他们之间达成的这个未经公布但很重要的谅解,已经同约旦危机本 身一起成为历史了。但是两人都意识到,他们已创出了一个先例:美国并没有同以 色列签订正式防务条约,但同这个国家却可以搞联合军事计划,甚至达到答应在苏 联对以色列采取行动时提供“保护伞”的程度。如果美国在1970 年可以这样做, 那么,这种有约束力的安排日后也就可以重演了。 由于基辛格和拉宾建立了这种特殊关系,许多以色列人都把基辛格当作“好朋 友”看待,尽管基辛格只把以色列看成是范围更广的美苏战略争夺中的一个特殊部 分。1971 年年中,在谈判一项关于重开苏伊士运河的临时解决办法时,罗杰斯指 望拉宾作出“单方面的让步”,甚至威胁要在一段短时间内停止运交喷气式飞机。 基辛格为此出面进行了调解。到下半年,罗杰斯和拉宾之间的争吵成了报纸上的头 条新闻和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的问题。这时,基辛格在总统的同意下向拉宾保证,美 国将继续运交飞机,国务院不会再施加压力了。这次调解为梅厄夫人12 月初拜访 总统铺平了道路,还为以色列在1972 年支持尼克松竞选总统奠定了基础。拉宾曾 不顾外交惯例,谈他如何敬佩尼克松和基辛格,如何对麦戈文感到担心。他帮助使 许多过去一直拥护民主党的犹太人这次改投了共和党的票。 在那些日子里,基辛格不愿把他同中东问题的关系宣扬出去。他虽然同拉宾见 过好几十次面,讨论或辩论最敏感的战争与和平问题,但在公开场合,他却只有一 次对拉宾超过了点头打招呼的程度。这一次是在1972 年秋天,离总统选举只有几 个星期。以色列爱乐交响乐团为了庆祝以色列独立25 周年,在华盛顿肯尼迪中心 举行了一场演奏会。麦戈文到会了。尼克松自己没有去,派了基辛格和罗杰斯出席。 共和党、民主党和以色列要人们都坐在楼座正中的包厢里,俯视着楼下那些彬彬有 礼的听众,其中有杰出的议员、记者、律师、官员以及保安人员。休息时,麦戈文 起立接受全场热烈鼓掌。音乐会结束后,听众纷纷退场,只有两个人还惹人注目地 站在总统包厢里,面对面热烈地交谈着。这两个人是亨利·基辛格和伊扎克·拉宾, 当时音乐厅里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公开显示的以色列和美国之间的特殊关系。 约旦危机过去了,基辛格也成了中东问题的专家。那么,10 月6 日爆发的又 一次中东危机,基辛格又将在外交舞台上如何表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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