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通往查特莱夫人之路 为何一再申明不愿创作其他长篇小说的劳伦斯1926 年秋季回到米兰达山庄数 星期后便突然开始写起《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来了呢?在10 月初葡萄收获季节信 守诺言去米兰达观光的理查德·阿尔丁顿回想起来那时劳伦斯未跟他说起这部构思 中的小说。但过了几年,她猜想劳伦斯创作这部小说的灵感萌发于前一年游访中部 之时,即1925 年夏季克拉克一家带他乘车穿越德比郡和诺丁汉郡之时。 这不过是推测,劳伦斯1926 年已再度游访了那一地区。但可以肯定的是,当 再次写到人类瑰代社会机械化时,劳伦斯又在内心树立起他永久的象征标志之一的 工业化英国中部。在1928 年给大卫·加纳特信中,他谈到了此书的缘起。劳伦斯 告诉他,“早些时候,你父亲对我说,‘我喜欢对完整行为的描述’,这一直埋在 我心里,直至我写这本书”。但何以产生这样一一部长篇小说单一的“灵感”?劳 伦斯依照寓言与象征手法进行构思,对这种文明机制感到厌恶,从而创作了这一出 自他知悟见有一定形式的作品。 如他在随笔《<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设想》中所说的:“当我塑造克利福德 和康妮这两个人物时,我不知道他们该是什么样子,何以那个样子。 他们恰好出现了,同他们的身份非常贴切。”劳伦斯时而在米兰达别墅的高楼 上写作,从那里眺望出去是朝向远处模模糊糊佛罗伦萨的果园和橄榄树。时而选择 阳光明媚的别墅平台。而更多时候则在森波罗小教堂后面。那儿白天天气温和的话, 他便坐在一只小小的伞松制成的酒桶上构思创作他的一位庄园主太太坠入她丈夫的 猎场看守人情网的故事。、当这位红胡子苍白的男人在他的手稿中勾勾划划时,他 的周围生机盎然。陡削的小山坡上开满了南方的鲜花(这他意欲写进散文《绚丽的 特斯堪尼之春》中),夜驾在树林中歌唱,“一种极为热切、明快的雄驾叫声”。 猎人们在树林中不住地射击。偶尔劳伦斯看见其中一位走过去,”穿着柔软光 滑的灯芯绒裤子,肩上搭着弹药和弹药带,手上拿着枪”——装扮酷像成为查特莱 夫人情人的猎场看守人。 劳伦斯曾说他“三次从头至尾”改写这部作品。自1926 年至1928 年1 月期 间,断断续续创作了这部小说。部分读者包括弗丽达更喜欢《初始的查特莱夫人》 (其不管纽约某些爱管闲事者的竭力禁阻,于1944 年出版)。二稿最终(在海因 曼主编罗兰·根特的指点下)于1972 年以英文版(早几年是意大利语版)出版, 取名《约翰·托马斯与珍妮夫人》,一个劳伦斯考虑到的逗人、放荡、短小的民间 传说的标题。 三易其稿后,劳伦斯起先还不愿出版。弗丽达说他意识到了这将会给他带来更 多的怨恨。但一旦他决定将是书付之刊印,他就积级地为之努力。使他感到恼火的 是,他在伦敦、纽约的代理商和出版商缺乏热情。在1928 年3 月15 日自米兰达 发给G ·R ·G ·康威信中,他解释了他最终所做的。信中还蕴含着意旨: 现在我正忙于为我的新作在佛罗伦萨出个私版。你已知道了,你会同情我的。 我希望在秋季出版商能出个洁本。而我须出个全本。它至少在后半部是一部生殖力 象征的小说,但棘手复杂。你知道我相信生殖力现实和生殖力知悟:与今天过敏易 躁的大脑知悟截然不同。那就是我写这部书的目的所在,它不只是着眼在性上。不 幸的是,性是当今最糟糕的现象之一:出自精神程序与渴望的整个事物都是大脑的 感应,而没有一点实在的生殖力的随意和自发性。但在我的小说中这却存在着。 在劳伦斯生命最后几年的信和随笔诸如《色情文学与诲淫》的许多论释中,这 一解释是具有代表性的。在给康威的信中,他谈到了洁本的问题,劳伦斯事后表示 他不能从书中剔除生动的章节:“我还是用剪子剪下我的鼻子为好。书在流血。” 他逝世后2 年,不管怎样,他在英国和美国的出版商出了删节修订本,而未承担起 还《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真面目的斗争。而斗争不久因《尤里西斯》问世而展开。 它对劳伦斯清教徒般的心灵来说则是一部“肮脏”的书,一种性的机械化。但最终 在1959 年,园林出版社在纽约出版了《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全本,而在邮递中, 却遭到了杰出的文学批评家、邮政总长阿瑟·萨默菲尔德的查禁。原先哥伦比亚大 学莱昂内尔·特里林的学生弗雷德里克·范·皮特·布赖恩提出了一条开明合法的 意见,宣称查禁是非法的。1960年,《企鹅丛书》在英格兰出版了全本《查特莱夫 人的情人》。这一案件提审到法院,出版商获得了胜利。 不管争议和它自身的纯粹的是非曲直,《查特莱夫的情人》一书是本世纪著名 作品之一。劳伦斯最惊人的睡美人故事主题的更变涉及到了一位原型的现代妇女, 她丈夫从事劳伦斯所鄙视的两种职业:产业主义和智力活动。 不幸的是,作品中的克利福德·恰特莱还是个在一次打仗中受伤而成为瘫痪阳 萎的跛子。劳伦斯在《〈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设想》中指出,他不能说出“这种 ‘象征手法’是不是有意的……当然,不是在开始塑造克利福德之时。”劳伦斯后 来意识到,克利福德的瘸跛“是麻痹俏象征,当今社会克利福德同一身份、阶层的 许多男子深沉的激情或情欲的麻痹。我感到人为地使他麻痹瘫痪或许是不公正地捉 弄康妮,使她离他而去变得如此俗气。但小说木已战舟,所以只好作罢。我们称它 是象征手法也好,不是也好就事件本身来说,是不可避免的。”使克利福德变得瘫 痪的战争创伤深化了象征。但就劳伦斯的虚构故事来说。它是贫乏的一种。假如劳 伦斯使得克利福德性欲缺乏成为超理智化的结果,那么小说会更动人些:书中米歇 利斯(一位爱尔兰男子,可能以迈克尔·阿伦为原型)的身上早有着这种暗示,在 遇见猎场看守人之前,康妮同他有过一段浪漫史。鉴于劳伦斯的倾向是反对诸如米 歇利斯之类人物的背景——克利福德所倾入的背景,而不是反对跛子,他可以在超 理智化上保持对立,而不是去利用肉体上的不幸。他的猎场看守人是劳伦斯不朽的 “自然”人的另一幅肖像,他继承了《白孔雀》中安娜贝尔的衣钵。但在他身上也 有某些那部小说中乔治·萨克斯顿的成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查特莱夫人的情 人》是经过20 年重新创作实践和磨炼之后对《白孔雀》部分的重述。 重要的是,《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作者曾几度批评福楼拜和托尔斯泰将他们 的女主人公埃玛·包法利和安娜·卡列尼娜置于死地。这些女子不过是违背了一项 人为的社会法规:她们不是崇高悲剧中同自然力量相抗争而显得潦倒的悲剧形象。 劳伦斯将他的女主人公置于通往生活的大道上。在这部的结尾,康妮同梅勒分手了 ——劳伦斯很少提供完善的结局。但读者知道他们不久将重归于好。 至于劳伦斯运用四个字母的黄色词语,他驾驭它们不同于詹姆斯·乔伊斯。劳 伦斯把他看作一位呆板的作家。明显地包涵在乔伊斯文章中的蓄意给劳伦斯认识其 他方面有所作为的一位同时代人的价值带来不便。劳伦斯创作《查特莱夫人的情人 》的意图不仅仅是自然主义的(“这是一条生命之路”),而且带着医治性质,是 一种摆脱羞耻的燃烧。而他对英国的道貌岸然则感到厌恶。 《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中空气的议论还未减少,讽刺的手法是最后部分最为突 出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它不是从《儿子与情人》到《癫狂的毒蛇》小说中那种 冗长的平铺直叙,它仅仅是昔日反响偶尔的共鸣。它是一种姜靡的议论,仅仅是一 种温和的色彩。而劳伦斯那些日子大部分热烈奔放的色彩则体现在他的画品中。在 他着手创作《查特莱夫的情人》的1926 年秋季,劳伦斯在他的人生旅途中首次庄 重地开始了绘画。 由于赫克斯利一家的缘故,使劳伦斯重新对绘画发生兴趣,这多少有点偶然。 一天,他们坐着新车去米兰达,建议劳伦斯乘用他们一辆旧车,而他怕“学开车, 跟机器打交道”,(如早先所注意到的)他“不想飞快地领略乡村的概貌”。玛丽 亚·赫克斯利带着放在家里的四块旧油画布,其中一块“破裂”了。她把这些交给 劳伦斯。他们引诱他在油画布上涂些他和弗丽达装饰米兰达住宅窗框、房门用的油 漆或许因为正如劳伦斯一度对赫克斯利夫妇所解释的。当他称他的第一幅作品《神 圣之家》为《邪恶之家》,“头上有光轮的那苏婴孩像正紧张地注视着年轻的男子 给半裸的妙龄女郎深鞠一躬”,它则是以后在伦敦展出的他所有画品最为惹事生非 作品的其中之一。 劳伦斯并未觉得他有大不敬的地方;他的宗教信仰只不过不同于他以前那些同 类的公理教友罢了。画品没有触犯米兰达庄稼人,他们喜欢它们。但当劳伦斯举办 画展时,他却抱怨那些“称画品为我亲爱的朋友们的人们”,他们不但感到震惊, 且对此非常生气。 在绘画上费心,前后有3 年时间。1926 年秋,他感到唯一的乐趣是绘画活动。 他《论文杂编》中的随笔《画法》(1929 年)谈到了所有绘画作品,即使是伤感 作品中乐趣的特性:“没有一位艺术家,即使是最伤感的,在想象构思中缺乏奇特 的乐趣而随时能创作出一幅作品。”1926 年12 月,劳伦斯想去伦敦看看戏剧社 《荷尔鲁伊德夫人的寡居生活》的演出,但他觉得离开意大利不十分妥当。已于1920 年在阿尔特茵契阿姆看过剧目演出的卡斯威尔夫人说,埃斯米·珀西以后包括演员 科林·基思一约翰斯顿和詹姆斯·惠尔在内的演出是较好的。但在舞台上清洗死尸, 未能收到显著的效果。劳伦斯对赫克斯利夫妇说,人们“恨”这一剧目,觉得它 “悲观忧郁”。《时代》杂志评论家喜欢头二幕,“我觉得我面前是一位富有潜力 的伟大的剧作家”,然而“哎哟!在第三幕中,小说家把劳伦斯先生请了下来,而 剧作家只好让位”。如早先所注意到的,当《荷尔洛伊德夫人》和劳伦斯其他两个 剧目1968 年在伦敦皇家宫廷剧场演出时,反应迥然不同。而评伦家们赞扬他是一 位重要的剧作家,劳伦斯被刮目相看。评伦家们甚至抱怨原先竟然谁也未发觉他的 剧本如此妙不可言。起先提及的1974 年在美国电视台的演播,进一步证实了这一 剧本是出类拔萃的。 劳伦斯于1920 年后期照例保持着他的通信关系。他偶尔跟异教徒帮的莴特鲁 德·库珀通通信。现在他时而同克拉克一家泡在一起,时而住在结核病疗养院里。 特别是劳伦斯闭口不提结核病这字眼。凯瑟琳·卡斯威尔指出,至少在他拒绝归结 自己苦难这点上,他类似于基督教科学家们。他告诉莴特鲁德·库珀不要“消沉忧 愁,我们活着时该耍耍玩玩,死了,快活也随之消失。”在写于1926 年至1927 年之冬的其他信中,他为布雷特在牧场孤零零地而感到忧虑。吩咐年轻的霍克夫妇 照看他,替她排忧解难,包括经济上的问题。梅宝·洛汉不能让劳伦斯白白地耽搁 过去:她写信请他来她原来伪佛罗伦萨克罗尼亚别墅走走,相帮将她的书航运到美 国。他回信说,在他走进这阴森森封闭的坟地之前,他须等到天气暖和些再动身。 但那年冬天他果真同奥利欧利去了那儿,奥利欧利随之而起的回报是让洛汉夫人的 一位朋友管他叫小偷。 也就在这一时候,劳伦斯与诺曼·道格拉斯言归于好。据阿尔丁顿说,一天, 当劳伦斯和弗丽达与奥利欧利在劳伦斯工作室交谈时,道格拉斯跨了进来。一阵紧 张的沉默之后,道格拉斯作了友好的表示,递给他的鼻烟盒说: “搞撮鼻烟,亲爱的。”劳伦斯接过说,“只有诺曼和我父亲——用力吸了一 下——”才给我鼻烟“——用力吸了一下——”“不稀奇吗”?阿尔丁顿说,他们 的友好重新维持下去。 这当儿,劳伦斯记起了另一相识——不是朋友—约翰·高斯华绥。1927年2 月 底,劳伦斯完成了为埃杰尔·里克华德《探究》(1928 年)所写的关于传奇小说 人物的评论文章。劳伦斯从自己那时所写下的观点出发,对高斯华绥进行责难。他 在《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中说过。多数处于求爱之中的现代男子就“像一群走走嗅 嗅进行交配的狗”。高尔斯华绥对劳伦斯来说是位生活的拒绝者。在对高尔斯华绥 的研究中他说,弗西特的风流韵事像“狗一样”。它有着这样磁特性,“如果你尚 未处于困惑之中,它就跑开了。跑得精疲力竭,便羞愧地窥视着你的肩膀”。这暗 示着克利福德·恰特莱与高斯华绥作品中男主角性格的一种有趣的契合。 1927 年2 月期间,劳伦斯得了感冒。至3 月22 日他感冒痊愈而去了拉维罗, 顺道经过罗马,去拜访布鲁斯特夫妇。弗丽达去北部探望她母亲。劳伦斯与厄尔布 鲁斯特去伊特拉斯坎城市旅行。芭蕾舞作曲家伯勒斯公爵提出要跟他们一块儿去。 车子、司机、特别许可证准备就绪。而劳伦斯却说:“大家挤在一起,我简直受不 了,我们两个还是走着去好。”他指出,他和布鲁斯特现“处于对男人们来说是危 险的年岁:当整个心灵节奏发生变化时,最好是认识到它是属于生理现象,然而那 并非消弃生理的实在”。不少人憎恨现代生活中性的欺骗,这不全然是个人的过错, 而在很大程度上是年龄的产物。个人只得抑制着挨过这一阶段。 劳伦斯对他的佛教朋友说:”我试图将我的适中与宇宙的适中保特和谐。 外表上来说,我知道我的坏脾性,让它到此为止吧。”但他坚持他的信念, “在我的每一幅画中画上你指骂的一根阴茎。我所绘的画,都是对人们被阉割了的 社会灵性的冲击。”而这位男子的主旨决不是诲淫的:“我是出于明确的信念才这 样做的。男性生殖器官是伟大、神圣的象征:它代表着一种深奥的已被我们所否认 且仍在被否认的生命。女人们带着一种呲牙咧嘴的性的歪曲而可怕地将它否定。但 耐心!耐心!人们仍可以相信。有了男性生殖器和其后的那种神秘,美感便无影无 踪了。”劳伦斯带着一种作了充分准备的心境去了伊特拉斯坎墓地。起先几天,他 和布鲁斯特住在位于阿马尔菲之上的格林姆斯坦德公爵的庄园。天气寒冷,劳伦斯 同两个成年的布鲁斯特孩子和长着胖乎乎脸蛋的小哈沃德蜷缩在烧着大木料的炉边。 劳伦斯再给他们讲伊斯渥的故事,领着一家唱歌。带着笑容和专意。他着手创作了 耶苏受难像,画的前景是潘神和仙女。但最终他删去了耶苏受难像,保留了“异教 徒”的图像。 在4 月初,约化了一星期时间,他和布鲁斯特温游了劳伦斯去世后才发表的《 伊特拉斯坎风光》中的其地其景。这是他第四部游记,也是最后一部,同时又是最 为深奥的。他书中的解释时而被考古学家所赞赏。即使是他们中最著名的马西诺· 泼罗蒂诺,也将劳伦斯的推测当作奇异的想法而铭记心中。 游览了泼巴箕利阿别墅和在罗马的收藏着许多珍贵的伊特拉斯坎文物的博物馆 后,劳伦斯和布鲁斯特前往西北方向的罗马纳沿海沼泽地。他们最终参观了城市废 墟和隐埋的坟地。 同情劳伦斯的布鲁斯特是这次旅行理想的伙伴:那种爱怜对自自在在、富有想 象力地从事伊特拉斯坎古冢研究的劳伦斯来说既是一种激励,又是一种约束。而同 时,他充分怀疑布鲁斯特是位实实在在的神秘主义者,不让自己跑得太远。一位抱 怀疑态度者是受不了的。时而赞成,时而表示异议的斯文的新英格兰人布鲁斯特, 确实是合适的旅游伴侣。他们去了塞利太利、西利塔维契阿、塔基利阿、沃尔西、 格罗塞托和弗俄特而隆,承受了条件差旅馆、“暗中盯梢”的法西斯党和疟疾缠身 的马车夫的磨难。日复一日,参观令人惊异的坟冢。 在这位矿工儿子的皿统中,有着祖传的征象,在一位持着一盏灯或一根蜡烛的 向导的带领下,他进入这些隐秘的地方。灯光和烛光映照着在塔基利阿用红黑黄颜 料绘着舞蹈者、猪人、公牛和狮子的粉饰过的墙壁。劳伦斯喜爱伊特拉欺坎人,他 们既是“蒙昧”的,又是开化的。他们没有虚假的文学文化,有着生殖的意识,懂 得“事物永久的奇迹”。但钱欲熏心和对非凡的缝纫者崇拜的罗马人将伊特拉斯坎 人毁了,把他们驱进”大腹便便·安分懒散的罗马人”行列。在这以前,伊特拉斯 坎人是古罗马精神的忠实信徒,而他们却毁在以后那些在劳伦斯看来活像现代美国 人的罗马人手中。 《伊特拉斯坎风光》一书不完整。如果劳伦斯再活得长久一些的话,他会增加 更多的章节。从他死后才发表的随笔汇编来看,他倒是位杰出的、富有哲人气质的 作家。他参照了属于1840 年著作。而1907 年收入《普通丛书》出版的乔治·丹 尼斯《城市与伊特鲁里亚墓地》一书。但他在考察在他们的天性中他发觉了一种真 正的保存生活自然幽默欲望和具有敏锐感觉化为尘土的人们的文物的同时,他在他 的描述中,展开了丰富的想象。 从劳伦斯那时起,专业学者已在伊特拉斯坎学研究上取得了重大进展,包括对 伊特拉斯坎语言这一长时间难解之谜理解的突破。但那些参观过墓地尤其是塔基利 阿绘画作品的人们可以看出,假如强烈地要一一列举成就的话,那么劳伦斯的贡献 是卓越的。且他的著作既材料翔实,又脍炙人口。 在参观古代葬地时,劳伦斯继续精神抖擞地展开了想象。复活节前的星期天, 当他看到商店橱窗里一只从蛋中孵出小白公鸡玩具时,他对布鲁斯特说,这启发了 一个标题,《逃跑的公鸡——一个耶苏复活的故事》。三星期后,他从米兰特别墅 给布鲁斯特写信,声称他已写就了“一个耶苏复活的故事。耶苏起来后,对一切感 到十分厌恶,不能再容忍昔日那帮人,所以狰脱出来”。以后“当他康复后,他开 始发现现象世界是一多少令人惊诧之地,比任何拯救和天堂都来得奇妙。幸亏他的 星星,他不再需要尽‘天职’了”。 劳伦斯说,他管这故事叫做《逃跑的公鸡》,联想起“那弗俄特而隆的玩具”。 这天见到那玩具后,他搭上汽车去佛罗伦萨,坐了5 个钟头格格作响的车子, 夜晚抵达米兰达。弗丽达从德国回来便患上了重伤风,第二天就好了,去佛罗伦萨 看她的女儿巴巴拉。巴巴拉来时带着一位英国朋友,保姆似的西蒙夫人。巴巴拉准 备与她的儿子结婚。劳伦斯夫妇让西蒙夫人乘船去了弗茵哥的旅馆,而把巴巴拉带 到米兰达。这年在劳伦斯看来,她姿色褪减,他感到伦敦在折磨着她。他自然也染 上弗丽达的伤风,尽管问题不大。 特斯堪的春天来临了,劳伦斯写下了《伊特拉斯坎风光》随笔,这些文章在他 在世时发表在杂志上。他又创作《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二稿,绘作了《摩西的发现 》,画中有一群高高的紫褐色的女黑人。但他有不少来自外界的精精烦恼,其中包 括梅宝·洛汉发电报来叫他回新墨西哥州。 戏剧社的头儿从伦敦来信说他们准备在5 月下旬上演他的剧作《大卫》,且邀 请他去北部助一臂之力。但一场疟疾的折磨,使他放弃了去“素来厌恶”的伦敦游 访而同“戏剧界众狂饮一番”的打算。接着对《大卫》一些无礼的指责从伦敦传来。 劳伦斯写信对布鲁斯特说,评论家们是一帮子阉人,“我要巧妙而又惊人地去踢这 些没有睾丸人的屁股”。 来自外界最令人头痛的是劳伦斯在新墨西哥州结识的美国母女俩的到来。去年 在英格兰他又见到她们。在他伊特拉斯坎之行的日子里,他住在她们在罗马的公寓。 现在6 月份,他不得不极其讨厌地领着她们在佛罗伦萨兜转。她们谈到了薄加丘, 说米开朗基罗《大卫》是一位“疯子”,每位男人是“小伙子”,每位妇女是“姑 娘”。“美国的白内障遮住了她们的视线: “她们简直不能看见什么东西,你最好还是叫只狗去观赏一幅画或一座雕像。 “而”她们还爱挑剔”,尽管她们是“彻头彻尾的文化瞎子”,并且体现着“纯粹 的返祖现象。她们被否定,否定、否定,直至化为乌有,而她们自己则是蠕动着一 团神经的空洞洞的容器”。 或许回想起梅宝·洛汉急冲冲召返陶斯,劳伦斯感到,“我宁愿住在鬣狗窜而 不愿住在美国。在6 月9 日给布鲁斯特信中提及的这些看法,是他对美国所作评价 中最为尖刻的一部分。游览佛罗伦萨两位女子所放厥词早已泯灭:次年在克利斯蒂· 休斯和她女儿玛丽·克利斯蒂基础上,劳伦斯撰写了一篇新闻特写,《劳拉·腓利 宾》(收入《论文杂编》中)。怀着带有稍稍怜爱的厌恶,劳伦斯在特写中将那姑 娘视作一位在午餐前起身喝杜松子药酒的迷人的年轻的虚无主义者。她将在40 岁 把自己毁了,劳伦斯这一叔伯般的告诫,证明是条令人抑郁的真理:他对杜松子酒 的憎恶,比起纯粹的清教徒来要实用得多。 若干年后,劳伦斯在1929 年11 月给宾纳信中提到了她:“告诉克利斯蒂· 休斯,我会写信给她。告诉玛丽·克利斯蒂,假如她仍结婚且不介意的话,我会送 她一件结婚礼物。礼物二年后再给。等着瞧,是我英国人关于年轻人婚姻的座右铭。” 1927 年6 月,赫克斯利夫妇将劳伦斯接到了靠近斯培西亚、在利古里亚滨海的玛 米堡。他不喜欢玛米堡这地方——“作为一种地方糟透了;公寓、死海、水母以及 上百万的村庄”。赫克斯利夫妇驱车送他回佛罗伦萨后,一场大出血使他躺了好几 个星期,弗丽达和农妇们看护着他。7 月31 日当他最终病愈可以旅行时,便写信 给马克·戈特勒: 我挣扎着,感到虚弱,但还好,我有佛罗伦萨最好的医生吉利奥利教授,特斯 堪医学界的头面人物。病症是慢性支气管充血,导致现在一系列支气管出血。以前 我这种症状不多见。吉利奥利说,如果出血不止就麻烦了。但血果真止住了,所以 用不着担心。发作时在床上躺一天就行了,稍加注意,不要像在玛米堡那样洗海浴。 我觉得他说得对。他说我们准备去山区。所以星期四晚上——上帝保佑——我们前 往奥地利。在佛罗伦萨我睡眠很好,我静养不出,直至到维拉契,这样我该会全好 了。我会寄地址过去的,因为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内出血纷纷迸溅,或许能排除身 体各部位的毒血。医生说,假如我觉得不对劲,就不能工作,只能躺下休息,这样 的话,不必去疗养院。 这我将努力去做。我没有感到不对劲地方。 告诉柯特自己找个医生,不要来打扰我。 我们见到了J ·W ·N ·萨利文,他同赫克斯利一家一块儿来的,人不错,就 是多愁善感。我想他会相当快活的,不是一点儿。他径自回英格兰去了。 在早先几天给艾尔丝·贾菲信中,劳伦斯说他的病是由懊丧所致,积淀很深。 而然后在内出血或诸如此类事情上反映出来的懊丧。”在8 月3 日(他去奥地利的 前一天)在给一位新美国记者、心理学家特里根特·伯洛斯博士的一封信中,他重 申了这一想法。不久前,劳伦斯对伯洛斯说:“折磨我的纯粹是原始的社会的天性 的挫折。”他感到其程度“远甚于性的天性——社会的压抑更能起破坏作用”。 一星期后,在自奥地利给多萝西·约克信中,劳伦斯提到弗丽达的姐姐纽奇, 她现在叫弗劳·克鲁格: 通常酷旱早些日子已过去了,这年整个7 月我患支气管炎及支气管出血症躺在 床上,感到是一具可怜的标本。天气还热得可怕,3 个月不见雨水。 我挣扎着了上了铁路卧车,星期五到达这里。山区凉爽,感觉很不错,但却苦 于支气管炎缠身。弗丽达妹妹与她的丈夫住在离这儿6 英里开外的奥西亚车西,弗 丽达刚好去那儿游泳。这天是她的生日,我将出去吃午饭。我不能游泳或洗浴,甚 至不能跑得很远,真使人感到难受。但住在小镇这加斯特豪斯大旅馆中,也使人心 旷神抬。所有蒂罗尔山区的人都得经过。吃的东西确实不错。我喜欢维拉契这块小 小的德国旧地和美妙充盈、默默迅速地流逝着的德拉瓦河。 我想我将要住到24 日(8 月),然后转到北部。我们该在巴伐利亚度过9 月。 快到月底,劳伦斯再次拜访了弗丽达在厄斯金豪森的另一位姐姐(“依然还是 座落在森林角落谧静、舒适的木质小房屋”)在那儿,劳伦斯在松树间散步,玩玩 单人纸牌游戏,偶然翻译弗尔戛的《乡村骑士》:“当我有事情做时,我就觉得愉 快——我做了好多事情。”与往常一样,不断有人来访,其中包括一位30 开外、 既是医生又是剧作家、说一口流利英语而起先在英格兰作为战俘的男子麦克斯·莫 尔。劳伦斯初次印象是,莫尔虽然“人不错,有趣”,但却是位穷途未路、不能再 埋头探究未知之事的丧魂落魄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劳伦斯对莫尔另眼相看,或 许因为他最终感到他初次的判断是错误的。 莫尔确实是位勇于探索者。劳伦斯去世后几年,身为犹太人的莫尔离开纳粹德 国来到上海,开始了新的生涯。仅过了几年,便死于心脏病。他给托马斯·曼写了 一封信说:“去年,我口袋里带了10 美金来到这儿。我拥有器具、医疗训练术、 几张被我抛在德国的家人的照片、劳伦斯的信件和同德国一刀两断的自豪感。”它 是对莫尔回忆的赞美,他是为数不多医生中得到劳伦斯青眯的其中之一。另一位是 搞文学的,劳伦斯在同一季节所碰见的:汉斯·卡罗萨,巴伐利亚诗人,一位结核 病专家。他是与《坛底》和《简言》杂志编辑弗朗兹·晓恩伯纳一起来到厄斯金豪 森的。 晓恩伯纳在他的《一位欧洲知识分子的忏悔》中,对卡罗萨的观访和他自己同 劳伦斯的友情生动地作了描述。晓恩伯纳是随跟其后另一位非犹太人而自愿离开他 所憎恶的纳粹国家者。卡罗萨继续留在那儿。晓恩伯纳以后表示,劳伦斯的著作应 该成为教课书。这是饶有趣味地与那些将劳伦斯看作是一位法西斯主义者人的看法 截然不同。晓恩伯纳能辨别一种反理性观念同一种法西斯主义信仰之间的区分。作 为德国一流编辑的一分子,晓恩伯纳密切注视着法西斯主义在德国的整体发展、纳 粹分子在内部的渗透以及德国出版界的最终支配地位。他还仔细研究起劳伦斯和他 的作品,因而在这方面证明他是位专家。 当晓恩伯纳问劳伦斯是否他能带卡罗萨来检查他身体时,劳伦斯说,假如一位 法人兼医生不能治他病的话,那么谁能治呢?大脸盘、眼神和蔼,被劳伦斯认为 “温顺得像捣烂了的马铃薯泥”的卡罗萨来到艾尔丝·贾菲家里,“给我听诊肺部 呼吸道。他未能听出肺部什么毛病来,认为它肯定痊愈了,不过是支气管炎,而医 生对支气管炎是不在意的。但他说不要过多吸入热空气,它会使内出血复发。”10 月7 日,劳伦斯从巴登—巴登写信把这些告诉给艾尔丝·贾菲,他同弗丽达三天前 已到达那儿。寡妇艾尔丝现在成了麦克思·韦伯哥哥阿尔弗雷德的情妇。 从10 月12 日他给奥利欧利的信中可以看出,他接受卡罗萨的劝告是多么认 真:“我正在做吸气疗法,每天早晨同其他鬼灵般身影一起,披着一件白色披凤, 戴着头罩,在迷迷糊糊的蒸雾中坐上1 个小时。这对医治我的支气管病有益。”卡 罗萨在贾菲家里给劳伦斯检查身体后,他同晓恩伯纳穿过树林、原野,来到依金小 小的车站。晓恩伯纳问起他对劳伦斯健康状况的看法,卡罗萨说,劳伦斯的肺病早 已把一位普通人送上天堂,但作为一位艺术家,他包蕴了超越纯肉体的力量,不可 能作出正常的预言。他估计劳伦斯能活三至三年以上时间:“病确实没法治了。” 正如晓恩伯纳所注意到的,这是“残酷的正确结论”。 离开厄斯金豪森一星期前,劳伦斯向奥利欧利表示:“我十分喜欢这地方,既 宁静又空寂。但现在渐渐有点寒冷和潮湿,有时下倾盆大雨,而我们觉得自己活像 漆黑海底中两条孤零零、懒洋洋的鱼儿。”弗丽达渴望去意大利,“但我为某些原 因还是很喜欢这儿:它使我睡眠充足,我想那是一个人在这世上所能做的最好的事 情了”。但到了10 月14 日,他自巴登—巴登写信给奥利欧利:“这儿天气始多 雾寒冷,尽管不十分冷,不过是冷森森的。 我们两个将马上愉快地回米兰达去,重新沐浴真正的阳光。”他想回来是为了 绘作一幅成竹在胸的画,或许就是他10 月21 日回米兰特后给布鲁斯特信中所提 及的那幅画:“我可能着手创作一幅亚当和夏娃用苹果抛击老上帝、将他逐出天堂 的画。”对凶暴的《旧约全书》中的耶和华是又一打击。这一想法后来在水彩画《 将苹果往后掷》中体现出来。 但一回到米兰达,劳伦斯就又不得安宁,突然写信给数年前的老朋友坎贝尔夫 妇(戈登·坎贝尔已成为格兰纳维的公爵,现住在都柏林郊外): 旧音萦绕!柯特说比阿特丽斯在伦敦。不知怎么地,近来我总是想爱尔兰(戈 登仍然在声音中带着几加仑眼泪说“阿尔兰”吗?) 我们刚从德国回到这儿。我怀疑我确实对意大利和意大利人感到有点儿厌烦, 明年我想尝试下做放纵的爱尔兰人的滋味。你以为我会吗?你以为弗丽达和我会在 爱尔兰过上一年,租一套附近波涛汹涌和有褐色沼泽之类、布置一新的小房子吗? 你觉得我们会吗?这合适行得通吗?其地偶然不下雨。 当然,在我的心目中,爱尔兰就像水族池底,藏在里面冷僻角落寥寥无几的几 个人像对虾似的。但我有种预感,比起这特斯堪来,它对我来说更意味着什么。 劳伦斯觉得坎贝尔夫妇的答复“小心谨慎,但又鼓舞人心”。坎贝尔已声望赫 然,成为一名政府官员和银行董事。劳伦斯向他提出的想法可能与利特文诺夫一家 去俄罗斯观光的相似建议同样吓人。但劳伦斯在作出进一步打算去爱尔兰之前,他 发觉在佛罗伦萨的一些事缠住了他:出版《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计划。11 月17 日,自从回到米兰达后他第一次去了镇上,而在佛罗伦萨见到了一位一度是潜在的 信徒、伦敦西区贵族住宅区的迈克尔·阿伦(“他太懊丧了,不顾他所赚到的钱, 而显出一副消沉的神情,是条十十足足的、试图洋洋自得的丧家之犬),劳伦斯曾 将他请至米兰达。但几天后,他写信给奥利欧利,请叫他儿子卡罗·扎诺蒂告诫阿 伦不要出来。与此同时,进行了《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出版协商: 让卡诺带信给迈克尔·阿伦你不会介意吧。我不知道他的博戈圣吉罗吉俄的住 址,请叫卡诺等个回音。迈克尔·阿伦他星期三出来,而今天弗丽达患了伤风躺在 床上,迈克尔·阿伦害怕得感胃,所以我得警告他。威尔金森他们晚上在佛罗伦萨, 明天将有信来。 我正在严肃慎重地考虑在佛罗伦萨出版我小说之事,我已写信给我小说的代理 商,不过你得帮我一把。 你愿意吗?我不久来跟你商谈此事。 阿伦来看你了吗?我相信他感到孤寂和伤感。 奥利欧利受诱成了劳伦斯的出版商——不完全是位出版商,但不管怎样,却是 位这一项目合适的办事员。劳伦斯去世后几年,奥利欧利在他《一位书商历险记》 中对自己成为劳伦斯供差遗的僮仆和准出版商而频繁地去米兰达显得怨气冲冲:不 说这是劳伦斯的“黄金时刻”,而奥利欧利每去二次,得损失半天时间。而劳伦斯 同奥利欧利谈妥了一项精明的庄稼人的协议,即提取该书利润百分之九十。(阿尔 丁顿在他论述道格拉斯和奥利欧利的著作《皮诺曼》中(1954 年)中认为这些说 法不能反映出奥利欧利对劳伦斯态度的真相,这是一种赞美的爱。它们被道格拉斯 写入奥利欧利的书中。 圣诞节后不久,劳伦斯完成了《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最后修订稿。卡斯威尔 夫妇邀请劳伦斯去哈尔茨山区同他们一起过圣诞节期。他们那儿的旅馆老板是欣赏 劳伦斯作品的肺部专家。但劳伦斯觉得德国“太远”。在米兰达,“17 位庄稼汉 在林中快乐地歌唱”。弗丽达安排一位农夫的孩子达罗·班达利在佛罗伦萨一家医 院接受破裂手术。待他出院后,小男孩跟他姐姐们谈起那儿抽水马桶之事无意中被 弗丽达听到:“这玩意儿你要拉,你得拉,懂吗?”1 月6 日,劳伦斯告诉布雷特, 他只有一章多点要改写。到了10 日,他写信对卡斯威尔夫人,他已完成小说的全 稿: 我想得知你在何处,是否在哈兹堡。我需要一点儿帮助。去年冬天,我写了一 部长篇小说,三易其稿,最后的说明从它的总体意思上来看,字面上十分不妥当, 但确实合乎道德。佛罗伦萨的一位妇女说,她愿打印小说,她打印了五章,现在撒 手不干了,说小说太淫秽了。臭娘们!你能物色几个支付一般报酬替我打字的合适 的人吗?你行的,我知道,若你空暇的话。可你挺忙。所以你考虑几个可靠的人, 男女都行,只要我信得过,不要中途撒手。 他们会得到适当报酬的。望马上给我回信,但不要寄到这儿。我想我们星期六 或星期一去瑞士观赏雪景。这儿如此潮湿。你可寄封短信过来,通过阿尔多斯·赫 克斯利转给我,他在瑞士的列黛亚市勒列兹。我们打算入他们的伙。 搞套他们考虑之中的小公寓:或许要住到2 月底。我真想努力将我的身子养得 好些,咳嗽仍使人烦恼。我要重新牢牢地抓住生命。以上6 个月穷困潦倒。 然后我想三、四月份在佛罗伦萨出我长篇小说的私版,数量1000 册,每册二 畿尼,这样上帝保佑的话,可挣1000 英磅,缓解下手头的拮据。我将小说取名为 《温柔》。 请不要告知任何人,我不想臭名远扬。 如原先所知,带着小说“震撼人心”的字眼的疗术,劳伦斯让自己融会于《查 特莱夫人的情人》之中。在后来两次论述中(全本诗集《三色紫罗兰》绪言与随笔 《〈查特莱夫的情人〉的设想》),劳伦斯提到斯威夫特的诗歌《写给一位太太的 化妆室》对他说来已成为一种“一向对身体和身体潜能屈膝害怕”的心灵的象征… …像斯威夫特这样一种伟大心灵的错乱,至少部分地可归结于这一原因。他在给女 主人西莉亚诗中有着疯狂的迭句,“但,西莉亚,西莉亚,西莉亚的屙屎了”(韵 脚是啐词)。我们看看,当一颗伟大的心灵处于惊慌失措时会是什么样子,……当 然是西莉亚屙屎了!谁不这样? 如果不这样会多么糟糕”——劳伦斯在《设想》中写道。 而这位憎恶“色情小说”的清教徒直言不讳地表示,为了小说自身缘故,他不 提倡猥亵肮脏的描写。在以后随笔《色情文学与诲淫》的论述中,劳伦斯对“人身 体中的性功能与排泄功能”作了细致的区分”前者代表着创造流而后者其“流趋向 消融”。并且:“在真正健康者身上,两者的区分是瞬息的,……而在退化者身上, 深处的本能消失了,于是两者合为一体。”劳伦斯没有回避消融的事实,而是敢于 正视它,于是在他大部分作品中,他赞美另一种“流”创造的、热烈的、壮伟的生 命之歌。 这看上去似乎与《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章节相抵触,小说章节中情人由于自 然冲动的缘故而赞美心上人,但劳伦斯实际上是在答复斯威夫特;进一步来看,他 在《恋爱中的女人》中再次表述了对消融的看法,“两股流”不应“合为一体”, 即使它们共存着,因为其中一流必要摆脱矛盾体而成为创造流。 正如他早先给伯特伦·拉塞尔信中所说的,劳伦斯还在《设想》中,抨击带着 维多利亚式热情的手淫行为,尽管近来研究发现,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代表作家们 并没有他们日常看上去那么“纯洁”,举个例子说,他们中的重要人物之一w ·E · 格莱斯顿被披露出来是位习惯手淫者。 劳伦斯《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第三稿显得最为特别。这儿我们需要讲点本末 经过。1944 年,劳伦斯死后14 年,《第一夫人查特莱》在美国出版,并且跟书 审官打赢了官司。但它在饱经风霜的劳伦斯崇拜者中,没能赢得众多赞赏者,尽管 他们中某些人感到小猎场看守人帕金是位逗人可爱的形象。 1973 年,在最后修订稿在美国、英格兰出版并且还打赢了官司的13 年后, 劳伦斯在伦敦和纽约的出版商推出了小说第二稿。他们取题《约翰·托马斯与珍妮 夫人》,没有人提出反对。小说中的猎场看守人仍叫帕金,不过比起一稿中的帕金, 形象更显得富有人情昧。这一修订稿中康斯坦斯·查特莱比第一、第三稿中的形象 更热烈、温柔。这些特点,加上时常所见的绚丽的文笔,使得我们中某些跟着劳伦 斯命运跑的人得出《约翰·托马斯与珍妮夫》是查特莱小说中最杰出一部的结论。 在一著名的章节中,劳伦斯作了不同于运用在长篇小说《袋鼠》中一种航海象 征的修改。《袋鼠》将男女主人公视作运驶着的两条敌对的船。在《约翰·托马斯 与珍妮夫人》中当康妮考虑她同帕金结婚时,她把婚姻看作两条船。假如我们将它 们紧缚在一起,并排地缚绑在一起,那么“第一场风暴就会将其砸得粉碎。那就是 在现代文明恶劣气候情况下的婚姻。但将两船分开,各自凭借着自己的技巧和动力 而驶向同一港口,一种无形的生命联结着它们,那婚姻将会如此…… 就在劳伦斯与弗丽达随同赫克斯利一家去瑞士列黛亚布勒列兹之地而沐浴着完 成《查特莱夫人的情人》最后修订稿的余辉时,2 月3 日,他给都柏林的格兰纳维 夫人去了一封信。带着他可能在那儿制造骚乱的情绪,信中震撼人心的字眼或许没 有像他去都柏林观访的威吓那么骇人听闻。他告诉坎贝尔夫妇:“我知道我写的小 说,字面上对任何出版商来说,太令人吃惊了,纷纷斥之胡说!混账!…… 来信收悉。由于我该死的确实害了一船人的支气管病,二星期前我们就来到这 儿。甚至连医生都说,这是高度和雪地反应的结果。下雪对支气管病不利,会使其 恶化:虽然自托斯卡尼之后,海拔降低了,我感觉轻松了一些。 瞧,那是我的哀嚎:咳嗽、气喘,声音听上去可能比我原来更糟糕。我希望我 们在这儿住到月底,然后返回米兰达振作一下。这儿白雪皑皑,一定量的冬季运动 没有一项适合于我。现在又下雪了,雪撬声丁当作响。我坐在床上,脚上盖着一条 德国羽毛垫枕。弗丽达躺在她的床上,读着安德雷·格埃德的《科里登》这是一部 消沉的短小作品:白色的崩溃的世界悄然无声。我们在这农舍区租了一套公寓…… 我真想去爱尔兰看看你们大家,还有利埃姆·欧弗英赫蒂。还想去都柏林,去 西部。我希望天不要老是下雨。我不愿参与政治而遭到枪击或逮捕。 但我想去。我想4 月将回米兰达养息一番,那部小说多少出自我的手。不知怎 地,我对爱尔兰根本产生不了印象,更谈不上厄瓜多尔或满洲了。但我认为,一个 确实不存在和不再宣称其不存在的国家如意大利,定是颇慰藉人心的。从地区性而 言,如你所说的,任何地方都不是这样。假如一个人在爱尔兰画了裸体画——不是 (奥古斯塔斯)·约翰用粘稠的泥灰搞起来的那种,我们会被扔进城堡地牢里去吗? 警察们穿着橙色裤子、戴着鹅毛吗?不,警察裤子的颜色是绿色和粉红色的。而钱 用玻璃制成的吗?所有汽车依照法令规定而均为淡粉红色吗?所有街道角落均有一 名仪式上用的竖琴师,门前到处都传诵着诗歌,铺嵌着小巧白色卯石的人行道上也 遍地是诗。带着如孔雀石一样的闪闪发光金护肩和双刃佩刀而趾高气扬的绅士们, 逼着每位百姓在他通过之前必须用盖耳语发六个单词音。那是我异想天开,所以不 要令我失望。在某些街上不准行走,而只能跳着快步舞从一头跳到另一头。夜间挺 着酥胸行走的女士们,用项圈上很小的电灯照路。修女们服饰是红色的,传教士们 是柠檬色的。哦,爱尔兰!戈登披着一张豹子皮。 几天后即2 月6 日,劳伦斯自黛亚布勒列兹写信给奥利欧利,提到了赫克斯利 夫人的妹妹罗丝·尼斯(没几年,她跟比利时诗人埃里克·德豪勒维尔结了婚): 我以为此地确实对我有利,我真的感到强健了些。不错,我不喜欢雪,它白得 恶劣,使人感到脚冷,但有时雪是美丽的。昨天,我们同阿尔德斯、玛丽亚·罗丝、 朱利安·赫克斯利、阿尔德斯的哥哥和他的妻子朱丽叶乘着雪橇去关口顶部野餐。 阳光灿烂,万物辉煌, 很称我心,它将生命溶为一体。 我正从伦敦取回小说的打印稿,玛丽亚正在打印第二部分。所以我想两星期里 将小说打印完毕寄给你。我将让赛克和阿尔弗雷德出个结本,然后我们可以着手在 佛罗伦萨出私版,我决意这么干。我希望你仍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想在二星期左右时间里把小说寄给你而交付于印刷商。 早先劳伦斯已对奥利欧利说过“玛丽亚将打印小说中‘最糟糕’的一小部分”! 但她在瑞士的嫂嫂朱丽叶却“一本正经地”对此书感到“非常生气”,颇为粗鲁地 建议劳伦斯取题《约翰·托马斯与珍妮夫人》。不久,劳伦斯在第三稿中这么做了。 他写信告诉梅宝·洛汉:“你或许知道,约翰·托马斯是阴茎别名之一。”其时劳 伦斯为集成版收集、修改他的诗歌,而在1928 年秋季出版。在离开米兰达之前, 他已开始收集工作:“我一点一滴、挖空心思地收集,尽力使我昔日之作公之于世。” 9 月,他告诉赫克斯利,l 月在瑞士对诗歌作了进一步修改。 2 月,麦克思·莫尔同罗尔夫·加德纳来列·黛亚布勒列兹拜访。劳伦斯跟保 持了几年通信关系加德纳谈起改良问题。加德纳在他和他年轻伙伴旅行宿营的多赛 特办了戈尔农场,听上去吸引人。莫尔说,人人都该有归宿。 劳伦斯告诉加德纳这位令人愉快、朝气蓬勃、友好、皮肤白皙的盎格鲁撒克逊 年轻人说:“或许我准备回到原来的英格兰去。”与此同时,卡斯威尔夫人来到原 来的英格兰,不顾感冒缠身,熬夜完成了她所承担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的几个 片断的打字工作。而这劳伦斯在信中为之忧心忡忡,诸如他2 月28 日给她信中所 说的:“明天是2 月最后一天,小说不在这儿,人们拍电报来为之大惊小怪,……” 他写信给几天前去了巴登—巴登的弗丽达,不领情面地说他“仍在等待那个女人的 最后几章”。 3 月2 日,完整的原稿来了。那天是他完成《虹》长篇小说周年的日子,离他 去世日子恰好还有两年。 3 月3 日,他在给奥利欧利的信中说,下星期二他将在米兰同弗丽达碰面,想 在星期三晚上一同抵达佛罗伦萨:“小说最终打字完毕,我或在星期天邮寄给你, 或携带在自己身边。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动手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