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光明 苦怜苦,穷帮穷。 雷锋的妈妈死后,本家六叔奶奶收养了他。可是六叔 奶奶家也很穷,租种地 主几亩田,每到秋后交了租谷,只剩 下几箩筐瘪壳谷、家里常常吃了上餐没下餐。 雷锋人员小, 却很懂得生活的艰难,他怕给六叔奶奶家增加负担,时常背 着六 叔奶奶到远处去讨米,有时回不了家就露宿在外。为 了帮贴六叔奶奶家,他还经 常上山去砍柴。这种饥寒交迫、 日晒雨淋的生活,使他脊背上生了一个“背花疮”。 开始,疮 头还只有指甲大小,谁知后来越长越大,没过几天竟成了一 个大脓包。 六叔奶奶急得没法儿,天天弄草药偏方给他治 疗。 住在山后的彭德茂大叔,过去给人抬轿子,打零工,现 在拉黄包车,也经常 带些药来,想方设法帮助他治疗。 这正是一九四八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雷锋忍着 疮痛,又 背着六叔奶奶去讨米了。他拿着讨米袋子出了家门,走到 刘家祠堂的 田边小路上,迎面碰到一个手撑洋伞,身着绸 衫,肩挎盒子枪的人。雷锋晓得他 是刘家祠堂的人,名叫刘 少黎,日本鬼子来时当汉奸,国民党来了又当了连环乡 大队 长,到处为非作歹,无恶不作。雷锋看他一眼,照样朝前走, 没有让路。 擦身边过时,刘少黎嗅到雷锋身上有一股脓血气 味,忙用手帕掩住鼻子,一瞪眼 珠子,哼哼咭咭地骂道:“滚 滚滚,穷骨头!到这儿来转游什么?” “我愿意,你管不着!”雷锋昂头顶他一句。 “你好大胆!”刘少黎挥拳要打,雷锋已经跑远了。 雷锋走了一阵又累又饿,想到山里找点野果充充饥,或 是找户人家讨口饭吃, 便拐进公路边的山林中。走不远看 见一幢白粉壁砖瓦大屋,心想:这准是一户财 主,就是饿死, 也不能低声下气向这些人讨东西吃。正在这时,那大瓦屋 里窜 出一条黑狗,朝雷锋扑来,他边退边弯腰捡起一块石 头,飞快地爬上一棵树,那 狗窜到树下仰头狂吠。雷锋攀在 树上,把石头照准狗头狠狠打下去,那狗就夹着 尾巴汪汪地 嚎叫着跑了。雷锋刚从树上下来,那屋里便跑出一个穿着 马褂子的 地主崽子,上前揪住雷锋,连踢带打。 “小叫花子,敢打我的狗,这是打狗欺主!” “我就打了!欺了!你能怎么样?”雷锋一点不怕,猛劲 挣脱开,抡起讨米 袋子,扫在地主崽子的脸上,转身跑掉 了。当他钻进树林时,手被杉刺扎出了血, 背上的疮口痛得 钻心,用手一摸,又是脓又是血,知道是脓包被杉刺扎穿了。 连忙把衣服脱下来,淋着细雨,打着赤脚,踩着泥泞的路,愤 愤地走出树林,上 了公路。这时,忽听有人叫他,回头一看, 是彭大叔拖着空车子朝他跑来。雷锋 高兴地迎上去。 彭德茂大叔把车子停在路旁,见雷锋背上流着脓血,连 忙把他扶到车上坐了。 雷锋一五一十他讲了刚才的遭遇。 彭大叔气愤地骂道:“这些狗崽子,没得日子 逞凶了,叫他们 等着吧,到时候非收拾他们不可!” “收拾他们?”雷锋有些不解地问。 彭德茂用自己的汗巾一边给雷锋抹擦脓血,一边小声 告诉他:“听城里工人 说,我们穷苦人有盼头了,北方好多 地方都盼出头了。” “盼出头了?”雷锋瞪着惊喜的大眼睛问。 彭大叔告诉他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打败了国民党 军队,把城里的官僚资 本家,乡间的恶霸地主都打翻在地 穷苦人翻身的日子就快来了。 雷锋听得入了神,忘了伤口痛,急切地问:“大叔,共产 党、解放军会不会 到我们这儿来呀,” “会来的。”彭大叔肯定他说。“不过,这些话现在不能 随便讲出去,懂吗?” “我懂!” 雷锋坐在车上,彭大叔拉着车子,一气跑回简家塘。雷 锋跳下车,拉着彭大 叔进了屋。六叔奶奶一看雷锋的背疮, 心疼的不得了。彭大叔让老人先用凉茶水 给孩子洗洗疮口, 自己转身去买药。六叔奶奶刚刚给雷锋洗完疮口,彭大叔 买 回来一小包药粉,说:“这药粉专治背花疮,洒几回就会好 的。” 亲人的关怀,减轻了雷锋的痛苦,上完药,彭大叔又嘱 咐了几句,才拉着车 子走了。 打从这天起,雷锋的耳边老是响着彭大叔的话,他多么 盼望共产党和解放军 赶快打过来呀。就好像有根线拉着雷 锋经常往彭大叔家里跑,找他问长问短。可 是彭大叔越来 越难找了,他家里人说,他常常半夜三更才回家。 一九四九年“立夏”前的一天,雷锋磨快了柴刀,约了几 个小伙伴一块砍柴 去。 “田旁路边的柴草浅,哪块子柴好?”雷锋问。 “蛇形山!”小伙伴答。 “那我们就到蛇形山砍去。”雷锋说着就背起了扦担。 “我不去!”有个小孩说,“蛇形山是徐二恶婆家的,到那 去砍柴,叫那婆 娘看见可不得了。” 雷锋听了,眼珠一转,想了想说:“怕什么,遍山柴草是 风吹绿的、雨浇大 的,关她徐家屁事?我们一块去,砍的砍, 捆的捆,担了就走。今天,我们偏要 上上蛇形山!” “对,我们没柴烧,她家存有隔年柴,砍得!”小伙伴们异 口同声地跟着雷 锋走了。 蛇形山离六叔奶奶家不远,绕过简家塘就是“蛇尾巴”, 一眼望去,真像一 条巨蟒,树密柴深。雷锋和小伙伴们一 进山,就一齐下手砍起柴来,砍一担挑走 一担,最后只剩 下雷锋帮助一个孩子在捆柴。 正在这时,徐二恶婆俏悄地溜进了山,看到山边茅柴被 砍了一大片,可把这 婆娘气坏了。她看到雷锋正在捆柴,便 暴跳如雷地扑上去:“看老娘抓住你,剥 你的皮……” 雷 锋为了保护身边的小伙伴,没有丢下柴就走。那恶 婆几步窜到他面前, 掀翻了柴担,恶声骂道: “穷鬼崽子,好大胆,敢到我家山上来砍柴!” “茅柴不是你栽的,人人砍得!”雷锋理直气壮地回驳。 自从在彭大叔那里 听到共产党、解放军领导人民闹革命,穷 苦人就要翻身得解放的消息,雷锋心里 就憋了一股劲,他在 地主、坏蛋面前,胸脯挺得更高,腰杆站得更直了。 徐二恶婆气得直跳,臭口乱骂,她一把夺过雷锋手里的 柴刀,向雷锋砍来。 雷锋一闪身顺手抓起扦担,一边抵抗一 边喊小朋友快跑。徐二恶婆上前抓住雷锋 手中的扦担,挥 起柴刀在雷锋手背上连砍几刀,顿时鲜血直流。雷锋忍着 剧痛, 怒吼一声,向徐二恶婆一头顶去,把那恶婆顶翻在地, 仰天乱叫。雷锋乘机夺回 柴刀,挑起柴就跑。鲜血,顺着雷 锋的手指滴落在山路上。 那恶婆爬起来,正要追赶,忽见一群孩子举着柴刀站在 塘基上,心里不禁打 起寒颤来。她想起近来一些传说,说共 产党快来了,穷人要得势了,吓得她不敢 再追,只站在山里 乱骂一阵,就回去了。 雷锋跑回家,六叔奶奶见他手上血糊糊的,忙问出了什 么事?雷锋把上蛇形 山砍柴的经过说了。六叔奶奶一边骂 徐二恶婆,一边忙着拿黄草纸烧成灰,洒在 雷锋的伤口上, 说:“孩子,这刀伤砍在手上,仇恨要记在心上。” 雷锋挥着拳头说:“奶奶,我忘不了这仇!” 这天傍晚,雷锋又去找彭大叔,想打听打听日盼夜想的 共产党、解放军的消 息。一进屋,彭大叔就亲热他说:“庚伢 子,好久没见了,手怎么啦,又生疮啦?” “不,是徐二恶婆用刀砍的。”雷锋讲了上蛇形山砍柴的 情况。 彭大叔听了,气愤他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还这么 凶!庚伢子,我们 很快就要跟他们算总帐了!” “大叔,共产党,解放军到底什么时候来呀?”雷锋急切 地问道。“我在天 天盼着哩。” 彭大叔把雷锋拉在怀里,小声说:“快了,解放军已经打 过长江啦!”他把 从城里传来的消息告诉了雷锋:南京国民 党政府拒绝国内和平协定,毛主席、朱 总司令命令人民解放 军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一切敢于抵抗 的 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 雷锋听得脸上绽开了笑容,伏在彭大叔的肩头上说: “我知道了,毛主席就是毛委员,我爹活着的时候讲过,从前 我们这儿办农 民协会,打土豪劣绅,就是毛主席领着干的。 这回毛主席派解放军来了,我该报 仇啦。” “是呀,毛主席是咱穷苦人的大救星!”彭大叔说着,从 墙缝里取出一张红 纸条,展开给他看。雷锋见上面端端正正 写着五个大字标语,急着问:“大叔, 这上面写的什么呀?” “毛主席万岁!”彭大叔激动地念道。 “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雷锋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 高呼着。彭大叔把 这标语重新折起来,藏回原处,轻声说: “毛主席领导的解放军来了,我们就翻身了。到那时候, 我们还要成立农民 协会,还要成立儿童团,斗地主分田地。 等着吧,等到那一天,你这个苦伢子也 会有事做的。” 雷锋急着说:“有事做,现在就叫我做吧。” 彭大叔笑笑说:“要你做事的时候,我们会去找你的。” 这一夜,雷锋翻来 复去睡不着。这个苦孩子多么盼望 光明时刻的到来…… 雷锋手上的伤慢慢好了些,他在家里天天盼着彭大叔 来找他去做事。做什么 呢?他猜不着,可觉得挺神秘。 一天傍晚,雷锋正在屋前拾掇茅柴,忽听有人叫他,回 身一看,原来是那位 常到彭大叔家里去的长工叔叔。他把雷 锋叫到塘基上,悄声问道:“庚伢子,你 去过江边荣湾镇吗?” “去过。” “今晚上你敢去吗?” “敢!” “那好,今晚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你到荣湾镇去帮助我 们贴标语。” “贴标语?”这可是雷锋没想到的事,但他马上答应下 来,“我这就去。” 长工叔叔头里走了。雷锋没有告诉六叔奶奶,也悄俏 走了。他一路走一路想, 如何按长工叔叔的嘱咐,在敌人的 鼻子底下把标语贴出去。他乘着月色,迎着舒 爽的江风。很 快来到了江边荣湾镇。在道旁的树影下,那位长工叔叔和 另外一 个人,正坐在箩筐扁担上歇脚,见雷锋走来了,他们 趁四下无人,伸手从箩筐底 下取出一卷标语,这标语就和在 彭大叔家见到的差不多。雷锋接过来往衣里一塞, 又接过 一罐浆糊,长工叔叔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雷锋点点头,朝 镇里走去。 雷锋拎着浆糊罐,走到镇街上,一眼看去就像讨饭的孩 子。街上行人很少, 他机警地在电杆上、墙壁上贴上一张张 “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的标语。走出街口,雷 锋眼珠一转,决定到来往行人比较多的江边渡船码头去贴 上几张。来到码头,只见有儿个国民党兵,吆喝着叫渡船。 雷锋沉着、机灵地跟 在这几个家伙的身后。等他们回过身 来,“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的标语, 赫然出现在墙上。 很快,这些标语就像炸弹爆炸一样,震动了全镇。 雷锋怀着胜利的喜悦走出镇子,长工叔叔迎过来说: “庚伢子,你第一次为革命工作,任务完成得很好。” 雷锋兴致勃勃地往回走,心里更加急切地盼望光明的 时刻:毛主席、共产党、 解放军快来呀,早来一天,我们穷人 早一天翻身,早一天为我爷爷、爸爸、妈妈、 哥哥、弟弟报 仇!……月光照着他眼前的路,他走着想着,往返走了几十 里路 也不觉累。当他快到家时,晨星已落,天色将明,他登 上简家塘前的山坡,望着 东方透出的晨曦,心里说:“好呵, 天快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