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思念希腊的自由 雅典是他的恋人。他登上阿克罗波利斯山丘,回想起往昔,桨声响亮地把世界 的财富堆集在三层楼船上运来的往昔,希腊帝国荣华的往昔。那个青色的小岛的阴 影星,是萨拉米的水路。那是地米斯托克利的神机妙算,击败了波斯王无敌的庞大 舰队,永远拯救了西方文明的古老战场。横陈脚下的荒垣颓壁的村落,正是从前伯 里克利的巧夺天工的世界都市——雅典的残迹。 用三百人扼守温泉关(德摩比利)天险,阻挡了波斯王百万雄师的列奥尼达王 如今在哪里?伟大的希腊精神哪里去了?对照着马拉松、温泉关和萨拉米的英雄史 迹,现在的希腊民族不觉得羞耻么?在征服者土耳其的压制之下,惴惴地像奴隶一 样俯伏着,成什么样子?他想起古代希腊的尊严,而愤恨近代希腊的懦弱。所以后 来他在《堂·璜》里面拟作了一首希腊诗人的歌曲: 马拉松后山如带,马拉松前横碧海。 我来独为片刻游, 犹梦希腊是自由。 吁嗟乎! 闲立试向波斯冢,宁思身为奴隶种! 有王危坐石岩倚,临深远望萨拉米。 海舶千艘纷如蚁,此国之民彼之子。 吁嗟乎! 白日已没夜已深,希腊之民何处寻? 止哭收泪挺身起,念汝高曾流血死! 不信赫赫斯巴达,今日无一忠义士。 吁嗟乎! 三百勇士今何之? 德摩比利草离离。 这是他对被奴役的希腊所寄予的希望。 热爱自由独立的他,不忍心看见有着那样光荣历史的希腊,竟被系在土耳其暴 君的铁锁之下呻吟。 那不是产生了在马拉松(公元前490 年)仅用一万一千兵力粉碎了大流士王十 万大军的米太亚得的雅典么?那不是产生了在萨拉米水路(公元前480 年)消灭了 三倍多的波斯王泽尔士的战舰的地米斯托克利的雅典么?那不也是产生了用三百名 斯巴达勇士扼守温泉关天险(公元480 年),一个不剩地战死而解救了希腊半岛危 机的列奥尼达王的斯巴达么? 而现在,却被小亚细亚野蛮的土耳其人欺压凌虐,徒然俯伏在大地上哀泣,这 是怎么一回事呀? 起来!希腊哟,站起来!挣脱暴君和专制的铁锁! 这是汹涌激荡在拜伦胸中的感慨和悲愤。 它出现在《恰尔德·哈罗德游记》里面,出现在堂·璜》里面,终于又变成迈 索隆吉翁的独立军出现了。 他站在阿克罗波利斯山丘上,回想着希腊民族的荣枯,慨叹着人生的悠渺。 “不灭的只有事业!活动!活动!活动!政治!政治!政治!”他这么想着。 像伯里克利、地米斯托克利、亚里士多德那样! 然而他想到天生的跛脚,得不到发挥自己政治才能的机会,便伏在旅舍的卧榻 上哭泣了。他不想以诗人终其一生。他想成为英雄而死。上苍果然给他那个机会么?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