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代宠儿 “我一朝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名了。”这是《恰尔德·哈罗德游记》出版后 的第二个月末,拜伦所说的话。他用这本书完全俘虏了英国。像武将以一战而取天 下,象政治家以一次演说而建立或颠覆一个内阁那样,文人学士有时候也以一卷书 而震撼了社会。可是,与战争、与议会讨论不同,文章是很少一气压倒全社会的。 如果说历史上有过这种情况的话,那么,拜伦的《恰尔德·哈罗德游记》便是唯一 的例子。拜伦的成功是辉煌的。墨瑞的宣传奏了效。在伦敦文坛上,这本书在出版 以前就很有名了。因为罗杰斯在社交界的贵妇人中有势力,所以从他口中说出的赞 美词便传播到妇女中间去。 罗杰斯是当时威廉·兰姆(即后来做了首相的墨尔本)的夫人卡罗琳·兰姆的 崇拜者。夫人出自名家,颇有才气,是伦敦社交界的明星。她从罗杰斯那里听到拜 伦的事情,又看过活版印出的原稿,很感兴趣,便向朋友们宣传开了。拜伦的特别 的性格和新诗,成了伦敦社交界的话题,人人都盼望着它的出版。《恰尔德·哈罗 德游记》一出版,立即成了伦敦人谈话的中心。 那是生气泼辣的崭新的诗篇。它的舞台是拿破仑战争漩涡中的欧洲各国。思想 是对专制政治的大胆的挑战。而内容是一个青年贵族恰尔德·哈罗德的纵横万里的 旅行,天马行空的情思。它被看作拜伦的自述。 这卷诗恰恰适应了倦怠巳极的、期望着展开一个新局面的英国的要求。 陡然,大浪一样的声名,自然奔向这卷诗来了。 这是英国国民以诗人拜伦和长诗《恰尔德·哈罗德游记》为象征,对于摄政王 和托利党贵族的反抗意志的昂扬。 英国统治阶级的贵族豪富,仅仅不过四千人左右;而他们组成的所谓社交界, 差不多是日夜聚会着的。所以,一个人说的话会很快传遍伦敦,在一部分人中的名 气很容易变成整个社会的名气。 一切好像都为拜伦的登场作好了准备。 蓦地,像朝日一样,拜伦升上了英国的社会。 那时候,在伦敦的社交界,如果不谈论《恰尔德·哈罗德》,不谈论拜伦,差 不多要被当作时代的落伍者。 而在妇女中间,他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 他的诗才,他的美丽,他的神秘的性格和举止等等,正好投合了喜欢刺激的贵 妇们的嗜好。她们赞美拜伦,憧憬拜伦。他们投身在拜伦脚下,向他顶礼膜拜。 他那像乳白玻璃瓶里燃着烛火一样白哲而透光的皮肤,铜色的卷曲的头发,长 长下垂的睫毛里面忧郁地张开着的碧眼,希腊雕像般的肉感的薄嘴唇,而走路的时 候,可怜地曳着跛脚。 还有蕴藏在美丽的躯体里面的充沛的热情、勇气和聪明。跨马驰骋在阿尔巴尼 亚的崇山峻岭上,游泳渡过赫勒斯旁海峡,半夜倚着船舷同地中海的波涛谈话的放 浪儿。这一切都充分迷醉了有闲的女性。 她们在食桌上总是拜伦、拜伦地说着。 听说拜伦要来,连不被邀请的人也不请自来。贵妇们为了要在桌上坐近拜伦, 甚至有意弄乱桌上的名单,搞一些明争暗斗。一个小姑娘改扮男装,想去做拜伦的 仆人。 拜伦的朋友罗杰斯、穆尔、荷兰德勋爵,为着被人请求写会见拜伦的介绍信而 忙煞。拜伦所住的詹姆斯街八号的家,投名片求见的客人们的马车,把路上的交通 都阻塞了。 据说,罗斯伯利夫人第一次在一家门口会见拜伦,说着话的时候,因为激动过 度,竟至说不出话来了。 卡罗琳·兰姆夫人最初听罗杰斯说到拜伦的时候,便说想会见他。等到听见说 : “是破脚。而且说着话还有咬指甲的习气。”她说:“不。即使他像伊索一样 丑陋,我也要见见他。”她在威斯特摩兰夫人家里看见他了。他那美丽的容貌,像 音乐一样的声音。但是因为许多妇人围在他身边,她没有和拜伦见面。 那天,她在日记上写道: “发狂的,不好的,危险的人。”两天之后,在荷兰德府被正式介绍见了面, 谈了话。回来后,她写道: “那样苍白美丽的脸色!是我的命运!”而这样征服了许多女性的他,又是怎 样呢? 他依然被啮骨的寂寥之感包围着。他有着比值得陶醉的名声更为刻骨铭心的酸 楚的过去。他在怀疑着自己诗篇成功的永久性。而且他还没有完全摆脱少年时期的 害羞的性情。 他虽然成了伦敦社交界的狮子,内心却是忧郁的。他俯视着一切女性,而又依 然低着头很少说话。 他的沉默、忧郁和怀疑更赋给他以特异的魔力。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英国社交界的王座。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