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郑律成晕倒在运河边上 这是不忍卒读的一页。我要说的这一页,就是1976年12月7 日。 前一天,律成刚刚冒着风雪从张家口乘吉普车颠颠簸簸地赶回家来。他是为看 京剧《八一风暴》于几天前赶到那儿去的。他为粉碎“四人帮”后人们第一次把周 总理的形象搬上舞台而极度兴奋。他患高血压症已久,平时极少喝酒,也从不抽烟, 在那里他高兴得既喝了酒,又抽了烟。他准备谱写周总理组歌,以纪念这位为中国 人民所爱戴的领袖。 明天,我将出国远行,担任中国人民友好代表团副团长,访问罗马尼亚和南斯 拉夫。机票早已买好,波音707 客机将于8 日晨7 时准时起飞,5 时就要从家里出 发。 我忙着准备出国的一切事宜。律成说他感到头晕,要搭乘返回张家口的吉普车 到郊外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网点鱼来为我饯行。往常,只要他觉得头晕胸闷, 不管春夏与秋冬总是采取他喜爱的户外疗法:到大自然中去,到山上或河边去,呼 吸一下新鲜空气,换一副清醒的头脑回来。 我叮咛他:“你可要早回来啊,我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发。” “一定的,明天早晨我一定到机场送你!” 他带着侄孙女儿银珠和六岁的小外孙剑峰,消失在怒号的狂风里。那天天空阴 霾,气温降到-10℃。 约摸11时,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我拿起话筒,听到从远郊区传来的银珠 焦急的声音:“爷爷不好了!他晕倒在运河河边上。我们现正在昌平医院,家里赶 快来人啊!”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放下电话,即和女儿小提商量起来:“你先去看看爸爸, 我随后就到。” 昌平距离北京有七八十里地,小提坐上出租汽车匆匆走了。我忐忑不安地四处 打电话寻找大夫。当我要了汽车,接到大夫,赶到昌平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 时许。只见律成人事不省地躺在急救室里,全身不时地抽搐着。不久,中央乐团的 罗青、李德伦同志也赶来了。医院里忙成一团,我的眼前有不少穿白衣的大夫和护 士的身影在晃动。氧气管插进了他的鼻孔,输液瓶一滴一滴地向他的静脉里输送止 血液、葡萄糖、消火药……心电图在一边画着不规则的波状条纹。有人在往宣武医 院打电话,联系到那儿去动脑外科手术。 律成的面孔由青紫转成灰白。我目不转睛、心急如焚地看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希望他睁开眼睛看看我,但他陷入深度昏迷中。约摸5 时许,他的心脏蓦然停止了 跳动。这可能么?今天早上他还在餐桌上谈他的创作计划,还说明早要为我送行, 怎么转眼间,活生生的律成———这个如同一团火的生命就消失了呢?不啻晴天霹 雳,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震撼得麻木了,怔呆了。我想起明天的出国访问,抓起 话筒来向有关部门请示:“郑律成突然病逝,我请组织上取消我的出国访问……” 我不相信律成会死。我们的女儿小提哭着,嚷着:“一定是诊断错了,爸爸没 死!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太平间里冻着,我要去看爸爸,把他接出来。”我神情恍 惚地也要随女儿一起去,但是被人们拦住了。女儿去了很久,深夜才赶回来,泪流 满面地说:“爸爸身体已经僵硬了。”家里人急忙打电报通知了在外地的亲属。 8 日,一向为律成所敬重的王震同志打来电话,向我表示慰问。邓颖超大姐也 打电话到对外友协,希望我能化悲痛为力量。9 日,王震同志亲自到家里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