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安排妥当,李士朋要辞行 孟洛川有些沮丧。又一想,主政四堂商务后,济南是久居之地,只要四处留心, 多方打听,总能打听得到,况这沙文峰如此富有声响,自然多有人知。 “洛川,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站起来,才觉手脚有些冻麻,但心里却热乎乎的,并不觉冷。搀着师傅回到屋 里,捅开火炉,倒一杯热水端到师傅眼前。 “洛川,世间万物万事,反极则正,阴极则阳,所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 勇若怯。” 这话后面另有深意,孟洛川一时莫解,认真地等待师傅解析。李士朋喝一口热 水,接着说下去:“故此,无仁义即有仁义,无礼信则存礼信。仁义在哪里?仁义 即在无仁义处。此话听来,似是诡辞。然而,你须记住,欲行其事,先通其理,纵 使歪理,须先将自己说通。如此,行事时方不至于动恻隐之心,生不忍之意,而自 乱方寸。刘邦对项羽说:你我是兄弟,我父即你父,你烹你父亲,请分杯羹我喝。 你道刘邦是要服人么?非也,他是在晓己啊!” 说到这里,李士朋不由得深叹一声,神色也随之显得沉郁而黯然。沉默片刻, 又听他道:“此一番话,似有教人薄仁寡义、失礼盗信之嫌,为师本不该现在对你 讲。只是,见你心太清,而水至清而无鱼。而且商战同兵战,兵法即商法,既已为 师,不言则有愧负。况且,为师不能久候于你,以后想说,也不便了。” “师傅,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川,我打算明天,就向夫人请辞。” “师傅!”孟洛川猛吃一惊,“莫非……” “不不,什么都不为。”李士朋打断他的话,解释道,“我之所授,不在循名 责实,诠词训句,而重在撮要义,处机断,通权变。现在,其精旨要义你已多有领 悟,只待日后临机应用。这次北京一行,我见你断机处事,已得要领,可以独立行 事了。是以想于有生之年,长涉远足,寄情山水,过几年逍遥日子。” “师傅……”孟洛川期期望着师傅,眼里顿时涌满泪水。 “洛川”,李士朋亲切地说道,“有道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师傅再好, 总不能跟你一辈子。”说着,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抚摩着他的肩头,眼里 充满了爱怜,“洛川,以你现有的学识和才具,司掌主政,守成固业,已是堪任有 余。但你年少志远,二三年后必不肯安于现状,要做大的进取。我决定在你继承主 政之前辞行,正是想让你先此独自经受番磨砺,为日后做更大的事业打打根基。” 师傅的一席话,使孟洛川大为感动,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李士朋也分外感动,想他其实还是个孩子,却要独自撑起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厦, 委实是难为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