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榷卖 “听我的太师傅说过,好像是这样的:越王勾践败于吴国后,卧薪尝胆,立志 要富国强兵,为国雪耻,但当时越国刚吃败仗,赔偿和贿赂吴国已使国库告罄,为 筹资金,由计然和范蠡献计,在全国推行了这种‘债筹’。‘债筹’用象牙制成, 法定其面值、利率和兑期,因其利率高,加之国民对越王的信任和拥戴,很快便被 认购一空。越王筹足了资金,用于强兵治国,后来终于一举打败吴国,原先发售的 ‘债筹’,也都如约兑付。” 听了吴尚云的这番讲解,沙文峰顿有所悟,说道:“究其实,这是一种国家向 民间的告贷方式。计然和范蠡,不愧为商祖之称。” “前人之事,后人之师”。孟洛川说道,“既然两位祖师爷已作范例,我们为 何不去效而法之,做篇惊世大文章呢!” “我明白了!”吴尚云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少东,具体做 法我还来不及细想,但总的一点我明白了——由我们钱庄出面,代官府发售‘债筹 ’,集资筹饷。” 孟洛川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我们不一定叫‘债筹’,也不一定用 象牙制成。” 吴尚云定定神,略一思忖,说道:“我们可以叫‘债券’,用纸绢印制,制成 纸币的样式。” “好,就叫做‘债券’——沙兄,您看呢?” 沙文峰仍有不解,说道:“我们钱庄须以实有资产为抵金,印制相应的‘债券 ’,发售出去后,得到大笔资金,然后交给官府做兵饷战费。可是,到了兑期,我 们钱庄拿什么来兑付债券购户的本息呢?” 吴尚云代答道:“怎么会是‘交给’官府?是我们钱庄‘贷给’官府的!到了 兑期,官府该本息还我们钱庄才是。” 沙文峰摇了摇头,说道:“斯世何世,您还敢如此相信官府!不说他库银赤收, 无力偿还,就算他库平廪实,您还指望他会把银子给你吗?‘衙门钱库狮子口’, 到了兑期,他硬是拖着赖着不还账,怎么办?” 听罢此话,吴尚云一时哑然。 这时,孟洛川站了起来,神色肃然地说道:“我们这篇文章的文眼,正是做在 这里!”顿了顿,又道,“沙兄的顾虑很对。不过,您只看到了一面,还有另一面 呢!就算他官府如期如数给平了账,但我们冒着天塌的风险折腾一场,最终何得? ——赚一个褒贬不一的声名,甚至如沙兄所担心那样,赚一个助无道伐有道的不义 骂名;此外,至多再赚一点息差,而对我们来说,这点息差既是鸡肋,又是火炭, 食之无肉,拣之烫手。我们是商人,不是义士。我们襄助官府平灭捻患,一为绥靖 地方,恢复商业,有一个良好的经商创业环境;二呢?则必须从这次襄助本身,获 得巨大收益。如此,才是义与利关,利与义合,才是真正的大商之道。” 将少东今天的话从头至尾在脑子过一遍,沙文峰顿有领悟:“少东,您的意思 是:借眼下平捻之机,发售债券,襄助官府,事后并不要官府还贷,而由此取得某 种可获巨利的经商利权?” “正是!”孟洛川双目炯炯,意语简峭,“取得某行某业的榷卖利权!” “好!”沙文峰兴奋地拍案而起,“贤弟,你说得不错,这确是一篇绝大、绝 好、绝妙的文章!吴兄,您去拿壶酒来!” 孟洛川道:“明天我就去拜见丁大人,将这篇文章推出去。” 沙文峰笑道:“巡抚大人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了,明天你分明是去救他!贤弟 你想,他还会在乎一两个‘榷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