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与少东共渡难关 沙文峰明白他的意思,坚定地说道:“二掌柜,‘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沙某虽不敢保济南万无一失,但披心沥胆,鞠躬尽瘁,上得丁大人、何先生庇护, 下得吴、陈、凌诸掌柜及一干瑞蚨祥同侪协扶,短期内撑住局面,尚不足为惧。二 掌柜不必过于担心,尤其不要让少东为此分心。你和宝儿多操心些,照顾辅佐好少 东,让他全力以赴尽早完胜上海一局,才是救急解危济南的根本一着。因此,济南 这一头,千难万难,我们要想办法苦撑,但不到十二万分,我不去上海报信。这话 你心里有数行了,不要跟少东说。”说到这里,沙文峰站起来,仰起脸向空中凝望 片刻,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壮烈英气,“二掌柜,少东于我们皆有知遇之恩,当此 关节,正是我们殚精竭虑、披心沥胆、尽力报效的时候啊!” 沙文峰写信的工夫,孟三出去到附近的饭馆饱餐一顿。回来时,接了沙文峰的 信札互道一番珍重后,孟三辞别而去。 孟三在场时,沙文峰显得沉着冷静,镇定自若。孟三一走,便瘫坐在椅子上。 沙文峰赶到瑞蚨祥钱庄时,依然是心情沉重,攒眉不开。 “沙掌柜,遇上什么难手之事,致以您这副样子?”吴尚云望着沙文峰的脸色, 十分关切地问道。 “尚云兄……”沉吟片刻,沙文峰将孟三回报的事情和自己的想法,一一如实 地向吴尚云叙说一遍,“世事相争,君子九败一胜,小人则一败九胜。何焉?小人 卑鄙也。况且李中庆身后,背景并不单薄。” 这一番话,说得吴尚云沉下脸来。“也对!有备而无患。文峰兄,您只说我们 该如何防备吧。” “得出去筹借一笔资金!”沙文峰郑重地说道,“加上钱庄的库银,起码得凑 起一百万两银子,才有可能撑住一段。” “就是说,我们要出去借贷五十万两……这不是个小数,文峰兄!” “应付退券还息,这是下策。上策是稳住局面,保定所有债户对瑞蚨祥债券的 信任。但我们须备下后手,防患于未然。” “我明白了,文峰兄!小弟在钱庄票号业混得久,也交得几个朋友,我先去跑 跑看。不过,不敢有十分确保。” 明知局势有险,却不怕受累牵连。自告奋勇为东主借款负贷,这份义气,令沙 文峰十分感动:“尚云兄,拜托您了!少东得知,一定也是十分感激的。” 吴尚云动情地说道:“想当初我罹难蒙尘,因涉着那‘通捻’的大罪名,有谁 敢出面施救,甚至肯出面帮着说句话?那时我与少东并无厚交,仅仅出于道义,少 东便不怕受连累,出手相救。否则,官场无道,稀里糊涂做了冤鬼,也未可知。滴 水之恩,涌泉相报——文峰兄,难道我连这点道理也不懂么?” 慨叹一声,沙文峰道:“时下少东,正处于事业和人生的大关节上。渡过这一 关,即可进入一个更大境界;渡不过去,今后便无坦途可走了。” “沙掌柜,文峰兄,自古人生七分搏,从来胜境在险峰,想这人生乐趣,有几 许出于安逸?正是在那搏于一劫一难间,人生才显得壮壮烈烈有了色彩,有了声响。” “好家伙,平时坐钱庄,见你中规中矩,一丝不苟,原来内心却是如此一番境 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