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个大胆的念头跳了出来 何长子的目光从吴尚云脸上移开,去看沙文峰。只见他紧锁双眉,摇了摇头, 说道:“此计不妥。试想,若官府孚于民望,不失众信,当初还用得着借瑞蚨祥行 售债券吗?眼下,还只是少部分债券购户被谣言蛊惑,此时官府的文告一出,难免 使人产生联想:看来传言不虚,瑞蚨祥当真是出事了,要不怎么会有官府出面具保? 这下就越描越黑,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结果适得其反,更多的债券购户被激了起 来。” 何长子手拈长须,颔了颔首,说道:“那么,官府出面,该如何出法呢?只有 三天的时间,轻来轻去的,恐怕难以显效。” “轻来轻去的,恐怕难以显效。”这句话从反面点醒了正在沉思的沙文峰:当 初少东出笼襄饷债券时,独辟蹊径,用的是“榷茶”这一大家笔法。现在,丁大人 尺丈相报,欲帮瑞蚨祥渡过难关,为何不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呢?想到这里,一个大 胆的念头突然跳了出来,沙文峰不由得激动难抑,手里的茶水抖洒了一地。 “何老先生,既然‘轻来轻去的,恐怕难以显效’,那么我有一项重请,不知 丁大人能否意许——但能意许一半,目前危局可解矣!” “敢请明言。” “效少东之法,请求一项榷利,或者只是名义上的榷授。” “何项榷利?” “铸币!”答过一句,沙文峰解释道,“目前的局势,犹如洪水激泻,惟有使 用重法,才能在上游掘开泄口。榷盐牵涉各方利益较多,也容易招风,相比之下, 铸币更为可行。” 大清币制,遵循白银为本、铜钱为末的“银七钱三”惯例,用铜钱作为白银的 调节和补充。白银缺乏时,适当扩大铜钱法偿能力,减缓社会对白银的需求。凡大 额收支及民间大额交易,尽量设法使用白银;凡小额收支及民间小额交易,尽量让 人们使用铜钱。鸦片战争后,由于连续的战争赔款,致以大量白银外流,不得不增 加铜钱的铸行数量,以补白银之缺。但官储原铜不足,成为铸钱一大障碍,因此各 地皆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钱荒”。 时朝铸币,除户部的宝泉局和工部的宝源局,又在各省设了二十一个地方铸币 局。这些地方铸币局,较朝廷直属的两个铸币局,原铜更为缺乏。为解决这一难题, 一些铸币局适当变通了朝廷的“钱禁”,向民间一些豪门望族开了口子。朝廷闻奏, 迫于形势,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不做严究了。 “既然外省如此,为何我们山东的宝济局不能一试?”沙文峰接着说道,“若 能得了丁大人惠许,颁行一份文告,申言委授瑞蚨祥代官府铸行二十万贯铜钱,铜 铅锡比例一如官制,一来可缓解境内的钱荒,二来有此榷授,关于瑞蚨祥倒局的谣 言即可不攻自破。” “釜底抽薪一着,好极了!”何长子拍案而起,仰天大笑了。“孟洛川啊,你 好大的造化哪!有此一着,说不定要因祸得福了。” “这么说,您以为丁大人会恩准吗?”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君子之行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