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之路(三) 学艺的人们和孩子亲昵地嬉闹着。这个说:“小淘气,跟我说——吃葡萄不 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吐葡萄皮儿……”;那个说:“小淘气,跟我学——从南 边来了个喇嘛,腰里别着个喇叭……”孩子学说着,说快了,说急了,就说成了 “吃葡萄皮儿吐葡萄……”“从南边来了个喇叭……”惹得人们哄堂大笑。孩子 没泄气,执拗地搂着叔叔的脖子:“从头再教,再教嘛!”他终于把绕口令说顺 了,背熟了。 这个不满5 岁的孩子,就是侯耀文。他虽然只字不识,却能说会演10来个相 声小段。在幼儿园,在小巷深处的角落里,他时常给小伙伴们表演,连说带比划, 有声有色,那铿锵有韵的童音,那举手投足的稚气,深深地把孩子们吸引住了。 侯耀文,就这样从小巷深处走来,走向学校,走向社会,走向舞台…… 1957年秋天。北京西城区工人俱乐部。宽敞的礼堂内几百双明澈透亮的眼睛, 一齐注视着高高的舞台。小耀文,站在台上往下一瞅,只见黑闪闪的眼睛连成了 一片,人们正叽叽喳喳地对自己评头论足。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前登台演出。 他的心小鹿撞怀般突突地直跳。他的声音像颤抖的弦发软发瘪。他的手心攥 出了热汗。很招人的传统段子《醉酒》,在他嘴里却变得平淡乏味。 相声的特点和长处是逗人发笑,可他呢?一个相声段子说完了,却从始至终 没有人笑。像请人喝了一杯白开水,没有一点味道。走下台,他带着哭腔对捧哏 的说:“宋叔叔,观众今天怎么都不乐呀?”满头大汗的宋叔叔,拍了拍他的肩 膀,什么也没说。侯耀文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心。生平第一次觉得难堪,羞愧。 他臊得无地自容,一头钻进厕所,躲在一个角落里伤心地哭了…… 从那以后,侯耀文开始发奋了。他同时在三所学校就读:南长街全日制小学, 市少年宫古典舞蹈班,市青年曲艺队。头一次迈进少年宫练舞厅,头一次聆听老 师典雅而情深的讲授,他的心像微微颤抖的琴弦,响起的是一支什么样的歌呀! 舞蹈开始了,小演员们一个个登场了,他们的舞姿那么动人,像美妙流动的 画面。 这就是舞蹈呀!我要在这里练好身段,长大了说相声用。在青年曲艺队,他 认识了好几位大伙伴。他们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可一到舞台上,他们就变得 那样有魅力:一举手,一投足,一个顾盼流连的眼神,都像是在说话,引得人们 发笑。 侯耀文入迷了,一有时间。便跑到曲艺队。他默默地记着,悄悄地模仿着。 在这里,他学会了《空城记》、《黄鹤楼》、《大保镖》、《卖布头》等相声段 子。 侯耀文出身于相声世家,但他学说相声却是秘密的。父亲常常对来学艺的人 说:“相声是综合艺术,不是消愁解闷耍贫嘴,没有丰富的生活经历和多种知识 干不好这一行。”小耀文心想;我才读小学四年级,更说不上有什么经历和知识 了,我学说相声要是让父亲知道了,那他老人家还不气晕过去!可是。相声是自 己从小就埋在心头的种子,如今已经发芽了,剜却它,心要流血的呀!怎么办呢? 偷学,保密!他怕父亲,躲着父亲,更不敢奢望父亲来指点自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侯宝林便出去演出了。这是他的黄金时间,上电台, 下工厂,赶剧场,出入中南海……父亲不在家,侯耀文解放了,他一头钻进了父 亲的书房。书房,一盆米兰在窗台上散着淡淡的幽香。密密的书架上,拥挤着各 种版本、各种文艺书籍。这里是书的世界,这里是书的海洋。在这寂然待命的书 页里,使人聪颖和富足的知识,正散发着浓烈的芬芳。无疑,这是侯耀文最好的 图书馆。在这里,他看了《中国笑话选》、《笑话一百例》、《笑林广记》等书, 知道了“贯口活”、“子母活”、“倒口活”、“柳活”……小跃文忘记了周围 的一切,仿佛跳进了艺术的王国。面对一本本书籍,幻想着一双双黑闪闪眼睛的 剧场,背贯口,练习绕口令。他渴望着有一天能再次登上舞台。 ---------- 文心斋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