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淫乱宫闱小德张用计 皇后从里屋出来,她没有料到是瑾妃,竟然在这么个天气来了,她一时怔住, 只说了个:“原来是……”便说不下去了。 瑾妃见皇后出来,急忙下身请安。 可是皇后那拉氏心里有病,她又不是机智狡猾善辩之人,这事若是慈禧完全可 以遮掩得天衣无缝。可是,她一心只是惦记着小德张还在那凤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 所以顾不上回答瑾妃的请安问好,便急忙转身向里间而去。 瑾妃知道皇后不善词令,因之也没多心,也就跟了进去。 瑾妃跟着朝里屋一走,皇后就更加心慌了,不过她急中生智,还是想出了一个 应急的办法,见小德张还在凤床上躺着,便申斥道: “你还不快收拾屋子,谁叫你如此放肆!” 小德张也和皇后一样,做梦也没想到瑾妃会在这个时候来,以为不过是本宫的 太监或者宫女,若是这些人,便让他们看见,也不算回子事,因为他和皇后的关系, 在坤宁宫中已是公开的秘密,只有个别人不知道罢了。 此时他听到的是瑾妃请安的声音,便急忙抓衣服,可是他还没离开凤床,皇后 和瑾妃便进来了,听到皇后的喝斥,才急忙把衣服收拾了一下,找到了拂尘,胡乱 拍弄了一阵子,便溜出去了。 瑾妃把小德张和皇后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上,瑾妃是个识趣的人, 她意识到立刻走了不好,在这儿坐长了也不好,便把随太后老佛爷游园,太后放众 人各自回去的话说了,随即说道: “我在太后那儿听说姐姐病了,很是放心不下,在雨稍停了,我便来探望,姐 姐可大安了?” 皇后本来没有病,她是想乘太后游园之机,与小德张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因 为下雨,那些在宫门口值班的太监和宫女,一是乐得偷懒;二是怕落个偷听皇后隐 私的罪名,还是高远一点儿好,所以宫门口就没人了。 看见小德张溜了出去,皇后的心情略觉安定了一些,便回说道: “多谢妹妹的关心,我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早晨起来,头有些晕,四肢无力, 懒怠吃罢了。这已经好多了,妹妹放心吧!”说到这儿,她转了话题,反问道: “太后老佛爷今天玩得可好?” “本来是极好的,谁知天公不做美,下起了泼瓢大雨,扫了太后的兴,便让众 人散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要走,皇后也只是虚让了一声,并不真留。 瑾妃回到了瀛台,神情很是不好,不过因为光绪有病,她怕加重光绪的病情, 所以并没有提这件事。 可是光绪的病,只是心情抑郁所致,并不是什么大病,心下非常明白,他担心 瑾妃又受了慈禧太后的斥责,便对伺候的太监说: “朕要歇一会儿,你们退出去吧!” “嗻!”在一旁的两个老太监退下去了。书中代言,自光绪三十年以后,慈禧 因自己已年过七旬,身体也有病,懒怠管事了,又知光绪已是坑里的泥鳅,兴不起 多么大的风浪,所以对光绪也不像刚刚囚起来的那二年,天天查询光绪的活动了, 也就是说,对光绪的监视,似乎放松了一点,对伺候光绪的,只派几个老了的太监, 因之光绪才有了和瑾妃偷偷说话的机会。 在那两个老太监退出之后,光绪关心地问道: “今天陪太后游园,玩得可好?” “本来是好的,可是天公不做美,偏偏下起大雨来,太后一不高兴,就让人们 散了。” “你没有受到责备?” “没有!” “我不相信!” “真的,臣妃不敢欺骗皇上。” “那你为什么脸上出现不高兴?” “没有。” “不,你一定有。”光绪固执地说。 瑾妃见光绪一定要打破砂锅问(纹)到底,自知再也瞒不住了,她非常后悔自 己当时不冷静,从颐心阁到瀛台,自己的气色还没变过来,可是说什么也晚了。又 一想,那拉氏姑姑和侄女,太给皇家丢人了,姑姑是太后我不敢说,皇后这狐狸精, 我还不敢说吗?于是说道: “皇上一定要问,臣妃不敢不奏,只是请皇上第一不要生气,第二不要声张, 臣妃方敢直陈。” “便依爱妃所奏,朕一不生气,二不声张也就是了。” 瑾妃本来是十分痛恨皇后的,她恨皇后在慈禧面前说光绪的坏话,说自己妹妹 珍妃的坏话,以致光绪被囚,自己的妹妹珍妃先是被打人三所受苦,终致被投入八 角琉璃井而死,自己在一旁看着,不要说过去求情,就是眼泪也不敢流。尽管这样, 自己还是因为妹妹而受到牵连,多亏自己处处逆来顺受,才保全了性命和地位。 她在回瀛台的道上,本来是打算一五一十地向光绪学说的,可是一见到光绪这 副病容,她的心又软了,又不打算说了,可是光绪一再追问,她只好提出两个条件, 于是瑾妃便将在颐心阁见到的皇后与小德张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向光绪回奏了。 光绪就是个泥人,也有个土性儿,脸色当即气得由黄而白,由白而青,双手乱 抖,伸手抓起案上的朱笔,就要写条子。 瑾妃慌忙拦住说道: “皇上,您想做什么?” “派人把张兰德抓起未、交刑慎司乱杖打死。” “皇上不可!” “为什么?” “‘小不忍,则乱大谋’,那皇后本是太后的侄女,小德张又是太后的心上之 人,他给太后搜罗了不少的银子,把太后和李总管都买通了,若是他们几个人串通 好了,来一个死不认账,当时又无第三者,只臣妃一人,如若他们反咬一口,说是 臣妃陷害皇后,我一死不要紧,可是谁来伺候皇上,再者太后也难免偏听偏信,将 会加罪于皇上。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当年李莲英天津海口阅兵,打着龙旗,这是杀头 之罪,御史朱一新参了李莲英一本,可是太后袒护李莲英,假意摆出公道的架子, 当众询问醇王爷。以醇王爷的身份和地位,据理直陈,李莲英是难免罪责的。可是 醇王爷深谋远虑,怕留下后患,便来了一个‘奴才不知此事’,模棱两可之言。结 果太后便以这句话为依据,把朱一新革了职。 “现在这件事牵连到臣妃的性命,望皇上还是不要管了,就当没这回事一样。” 光绪怒犹未息,瑾妃又奏道: “皇上是准过臣妃所奏过的两条,一是不生气,二是不声张的,自古君无戏言。” 在瑾妃的又劝又哄之下,光绪头脑冷静了一些,他想来想去,还是瑾妃说的有 道理,于是叹了一口气,也就算了。 光绪这边没事了,可是皇后那拉氏不知道哇,她在送走瑾妃之后,自己静下来, 她是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得了,直急得她坐卧不安。 这时小德张又回来了,皇后埋怨他道: “你胆子也太大了,招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这却怎生是好?如若声张出去,叫 我是死是活,还有什么脸见人,更不要说主持六宫了。” “事已至此,怕也没有用,以我的看法,莫若娘娘直接去找太后,把事儿都向 太后说了,既显得您对太后的忠诚,也表示您对太后的信赖,太后定会给你想办法。” 小德张说。 “太后不会责怪我吗?”皇后仍然不无忧心地说道。 小德张嘻嘻一笑说道: “娘娘,要说太后会不会说您几句,她一定会说您几句的,不然她就不是长者 的身份了,不过她不会挖苦您,更不会大张旗鼓地声张这件事,为什么呢?老佛爷 她一定要维护皇家的脸面;二是要维护叶赫那拉氏家族的脸面;而且还有那第三……” 说到这里,小德张不往下说了,皇后发急道: “这第三是什么?你可往下说呀!” “我说可以,可是您不要骂我。” 皇后猜不出小德张要说些什么,但是她估计到决不是什么好话,不然小德张不 会这个样子。不过她为了知道这第三到底是个什么,便应道: “我不骂你也就是了。” 小德张把脸凑到皇后的耳边说: “她偷的汉子,足够有一打了,还能责备您这只和一个人相好过的人吗?” 皇后那拉氏听了先是脸一红,随即骂道: “你个猴儿崽子,胡吣一些什么?看我不打你的脸。” 皇后嘴里说着,便把巴掌假意向小德张的脸打去。但她心下却释然了,脸上的 愁云也消失了,换上了一副笑容。 皇后离开了颐心阁,到了慈宁宫,拜见慈禧太后之后,慈禧吩咐赐座,皇后谢 座之后方才坐了。慈禧首先问道: “今天早晨你说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跑到这儿来?我正想派人看你去呢。” “多谢老佛爷的关怀,臣儿的病也不怎么厉害,只是有些头痛,四肢乏力,不 想吃东西,精神也不好,臣儿怕游园之时失仪,影响不好,所以才请了假,吃了点 药,又休息了半天,如今好多了。” “既然那样,可能是伤风了,还出来干什么?若是成了重伤风,却不是个大麻 烦。在这儿歇一会儿,早点回去歇着吧!” “是!多谢老佛爷的关怀!” 慈禧见皇后欲言又止,便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 皇后向侍候的宫女、太监一努嘴,慈禧便请到自己的侄女有秘密话要和自己说, 便吩咐道: “你们都退下去吧!” “嗻!”那些宫女太监,不但退出了屋子,还退到远离这房子的地方,以听不 见屋中的谈话,但呼唤时还听得到为限度的地方。 可是李莲英却没有走,皇后见李莲英还在,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讲,忸忸怩怩地, 干张嘴却吐不出字儿来。 慈禧太后明白自己侄女的心思,便笑了一笑说道: “小李子不是外人,跟我儿子差不多,你们还不是兄妹吗?他只会帮你的忙, 决不会给你乱出主意的。” 再说李莲英自从上次小德张给他出了主意之后,他就留心想方设法取得皇后的 欢心。可是虽有几次机会,时间却不充分,今天正是十分难得的机会,李莲英是聪 明的人,如何肯放过,当下转身到了前面,躬身说道: “娘娘千岁,太后老佛爷虽然这样说了,但是奴才却不敢高攀,不过娘娘如有 什么为难之处,奴才只要能做得到的,一定尽一切努力去做,来报答太后老佛爷天 高地厚之恩。” 李莲英这话是把慈禧和皇后的马屁全拍了,而且拍的都恰到好处。 有了慈禧太后的话,皇后也就不那么忸怩不自然了,便将今天上午自己与小德 张还在如何如何之时,被瑾妃撞上了,她若回去向皇上学说了,却不是一个天大的 麻烦,故此来请太后做主。” 皇后这么一说,慈禧一听,一时也是一怔,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侄女, 也会做出这种风流事儿来。可是后来继而一想,自己当年是死寡,她现在名义上虽 有丈夫,却是个活寡。 慈禧不认为是自己害得他们如此,过去她恨珍妃,如今她恨光绪。是光绪不喜 欢自己的侄女。人在三十上下岁,正是独守空房、实在难熬的时候,她对此是深有 体会的。 所不同的是,她当时有许多政敌,除肃顺、端华、载垣等人外,还有她的亲小 叔子停王奕谊反对她垂帘听政,由于政务纷繁,她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对付自己的政 敌上,就是赞同她垂帘听政的恭亲王奕欣,有些事和她也不那么完全一致,也有些 分歧,所以还不那么长夜难熬。 自己这个侄女就与自己完全不同了,她除了吃玩之外,什么事儿也不管,无所 事事,这能怨她熬不住吗?于是责备道: “你们也太不像话了,哪有大白天那么胡闹的?” 皇后见自己的姑母,慈禧太后并不十分责备,面色也不难看,便把心放下了一 半,又说道; “我今后多加检点也就是了,可是皇上和瑾妃那儿……” 慈禧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便转脸对李莲英道: “小李子,你说呢?” 李莲英把小眼一眯缝,想了想说: “老佛爷和娘娘,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奴才认为,这事很可能不了了之, 一个是瑾主子不对皇上说,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二是她对皇上说了,无论皇 上生气不生气,瑾主子也不会让皇上发作,她也要维护皇家的脸面,更怕老佛爷不 高兴。 “退一步说话,最大也就是皇上写个条子来,请求太后老佛爷处分小德张,真 要那样的时候,老佛爷也不必生气,不妨给皇上个面子,让小德张先回南府戏班, 不过这个可能性极小。这不过是奴才的粗浅之见,老佛爷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经过李莲英这么一分析,皇后那拉氏心里这块石头落了地,说道: “李安达说的很有道理。” 嘴里这样说,心里却说:这个小李子肚子里果然花花肠子就是多,这么大的事 情,竟然像一阵风一样,把一天的乌云全吹散了。 慈禧也点点头说: “小李子看的很有道理,事儿就这么办吧!莲英哪!你说说小德张,别让他胡 来,处处都留个心眼儿,别闹得像小安子那样,到了那个分寸上,老娘就是有权, 也救不了他的命,让人家抓住他的把柄,就谁也没办法了。” “嗻!奴才一定遵照老佛爷的吩咐去做。” 皇后见没有事了,告辞走啦。 李莲英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派人把小德张找来,李莲英劈头就说: “兰德,你知道你闯下了多么大的祸吗?今天如若不是我把她压住,你小子有 八个脑袋也得搬家。” 李莲英说这些话,本是为了让小德张知恩报恩。 可是小德张并不是笨蛋,他心中想,你甭跟我来这一套,你一撅尾巴,我就知 道你要屙什么粪,你让我知你的恩,我还得让你知我的恩呢!于是说道: “多谢师父相救之恩,徒儿永生不忘。”说着便跪了下去,磕头之后,起来说 道: “师父,徒儿这样做,也是为了您老人家好啊!” “什么?你这样做是为了我好?” 李莲英一时没回过弯来了,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是的,徒儿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您老人家好。”小德张又重复了一句,然后 接着解释说: “师父,您老人家最明白不过了,徒儿现在是一无财,二无势,既便弄上几两 银子,也都孝敬了太后老佛爷,哪里还有钱去孝敬皇后娘娘,没有钱,光指着用话 甜和人是不行的,所以徒儿便拿出身子去,这样虽然冒险一些,可是把娘娘给拉住 了,有徒儿拉住了娘娘,您老人家还用担心太后老佛爷千秋万岁之后,有什么闪失 吗?” 李莲英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了,可他也听出了,这是小德张让自己感激他,便 暗骂:好你个小王八羔子,不感谢老子对你的提拔,也就够了,反而要老子感激起 你来了。 他正想回敬小德张几句,不过他转而一想,虽然这样,但是这个小子还是得罪 不得,他能出好主意,也能出坏主意,在这一帮小太监当中,还就是这人有道道, 如若把他甩了,以后自己老了,别人还真不能保护住自己,于是说道: “兰德,这话你不用说我心里也明白,今天我对你这样说,是太后老佛爷的意 思,还当着皇后的面,我不跟你打个招呼,皇后若跟你说起这件事,你说不知道, 皇后向太后老佛爷说了,我也得受到申斥,如今把话说明了就完了,今后咱师徒二 人,就相德以沫,互相帮助吧!” 欲知小德张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