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司马延光摆酒论真伪 司马延光这一透骨钉,正打在那人的大腿曲池之处,这个地方除了骨头便是筋, 又是神经集中的地方,这儿一疼,大腿自然就一弯曲,司马延光趁机一纵身,到了 近前,飞起一脚,把那人踢下房去,咕咚摔倒在地上。那人挨了一透骨钉,后心又 挨了一脚,摔下房来,能不咳哟吗?司马延光随后跳下房来,一脚踏住,喝了一声: “绑了!” 早过来五六个护卫,从那人的百宝囊中,掏出飞抓百练索,把那人捆了。 那么,那个人打出的三支袖箭怎么样了?打中了摄政王载沣没有? 原来,慕容兄弟早看出了那人要打暗器,已把怀中兵刃撤出,当袖箭打出之时, 早被钩枪拐、泼风刀把袖箭打落了,故而,摄政王载沣根本没有受伤。 载沣见刺客已被捉住,便命人押到前面大厅,又命人对全府巡视了一番,看看 有无同党之人,府中长史应命,带了护卫巡视去了。 再说载沣与司马延光、慕容兄弟一齐来到大厅,自己居中坐了。看那人时,只 见那人浓眉大眼,直鼻阔口,黑脸膛,一部连鬓络腮须,身高7尺开外,虎背熊腰, 威风凛凛,立而不跪。 载沣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行刺本邸?” “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本邸与你无仇无恨,你为何行刺本邸?倘若有缘由,如是本邸错了,本邸自 当认错。” “要杀你,就杀你,何必问什么有仇无仇,有恨无恨。” 司马延光乃久闯江湖之人,识多见广,看出了来人是一个直性汉子,直接问, 是什么也问不出来的。于是,在一旁哈哈大笑。 那人怒道: “司马延光!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你不是个英雄!” “大丈夫视死如归,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拉,哪一点不是英雄?” “哈哈哈哈,亏了你在江湖行走多年,连这么一句话都不知道?” “哪一句话我不知道?” “你听说没听说过,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样才是英雄,今天你被擒 之后,只求一死了事,这样死了,连条狗都不如。” “何以见得?” “一条狗死了,还落个某某人家的大黄狗或者大黑狗死了,这便是有名的。你 今天这样死了,不知道你的,就只能说在摄政王家中死了一名刺客;知道你的,就 会说某某死了,连个名都没留下,胆小鬼一个,这岂不是连条狗都不如?亏了你还 是武当门下,你这么一死,连师门都受污辱。” 司马延光这话刚刚说完,只气得那人哇呀呀大叫如雷: “真乃气死我也!哪个怕你不成,我乃武当门下,公冶寿长是也,今天被尔等 捉住,是某家一时大意,方遭此暗算,咱家把姓名都说与你了,要杀就杀吧!” “请问武当门的掌门人、清云道长是你何人?” “要杀便杀,啰嗦这个干什么?” “哈哈哈哈,你怕给清云道长丢人,便不敢说了,是也不是?” “有什么不敢,说给你是个死,不说给你也不过是个死,怕什么?清云道长乃 是我的师父,你杀了我他老人家知道了,不找你算账才怪呢!” “好,是条汉子,来,我把透骨钉给你取出来!” 司马延光过去把公冶寿长腿上的透骨钉取出,并把绑着的绳子解开,说道: “这是你的飞抓,收起来,金创药你自己有,用不着我来给你上药,你走吧!” 哪知那人并不走,反而问道: “你们为什么不杀我,要知道,我把伤养好之后,还会找你们来报仇的。” “知道,我知道你会来报仇,不过,我有一句话要说明,你报仇不应找我们王 爷,一是他根本不会武功,你杀了他也不算英雄;二是他曾下令不许杀你,你若再 杀他,那就是恩将仇报了,是也不是?” 那人恨恨地道: “你纵然放了我,今天这个仇总是要报的!” “好哇!我不反对你来报仇,你找我也行,找慕容兄弟哥儿俩也行,如若找王 爷报仇,那你就不是英雄了。” “好,就找你们算账,我走啦!”公冶寿长说罢,转身便走。 “且慢!”司马延光道。 “什么?你害怕啦?”公冶寿长道。 “不,请把你的刀带上,还有请你见了令师,就说司马延光给他老人家请安了。” “什么!你认得家师?” 司马延光且不回答公冶寿长的问话,而是反问道: “你可知道嵩山少林寺老方丈智通上人?” “如何不知道,智通上人与我家师父乃是好友。” “着哇!他二人是好友,我乃智通上人的俗家弟子,我们便是师兄弟了,我们 应该骨肉相残吗?” “你说的这话可是当真?” “嗨,别的话可以说谎,这师门焉有撒谎之理。” “咳,我是个糊涂人,算啦,这仇不报啦,谁让你师父和我师父是好友呢?” 公冶寿长说到这儿一抱拳道: “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它年相见,后会有期。” 说完他把百练索收入囊中,把钢刀入鞘,转身要走。司马延光叫道: “兄弟慢走!” “却又为何,难道你又变卦了不成?” “兄弟说哪里话来,我若加害于你,不要说清云师叔知道了不肯饶恕于我,就 是我家师父知道我办了这样不仁不义之事,也不会饶过我的,你说是也不是?” 公冶寿长低头想了想说: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那么你留我,不让我走又是何意?” “愚兄愿意留师弟小叙三杯,一是向贤弟赔礼;二是贤弟你才敷上药,立即行 动,难免伤口发作,因为这个地方,不是皮糙肉厚之处,乃是关节所在,如若留下 残疾,岂不遗恨终身。愚见也对不起清云师叔。兄弟如若信不过我的话,我也不勉 强挽留。” 公冶寿长是个直性汉子,听了司马延光的话,仔细一想,不仅有这么个理,而 且自己一定执意要走,既表现了自己的胆子小,也显得不相信人,于是一抱拳道: “司马师兄既然这样说,那么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马延光知道公冶寿长这是不走了,当下对摄政王载沣道; “王爷请安歇吧!我和公冶贤弟要畅叙一番。” 载沣见司马延光已降服了公冶寿长,心说,好险哪好险!如若不是司马延光三 人,我命休矣。当下点头道: “司马义士,你三个人与我照应好这位公冶壮士,本邸就不奉陪了。”他一转 脸吩咐道: “来人哪!告诉厨房中给司马义士他们准备上等酒席一桌,美酒一坛,送到司 马义士的房里去。” “嗻!”下人应声去了。 载沣一拱手道: “四位请,本邸告便了。” 说罢,自向内宅去了。司马延光对公冶寿长一抱拳道: “兄弟请!” 公冶寿长也一抱拳道: “请!” 于是,司马延光、公冶寿长、慕容化南、慕容化北四人,一起奔司马延光的下 处而来。 司马延光让公冶寿长先挽起裤脚,敷上金创药,好在每个习武之人,身上都带 有本门自制的金创药。 早有人献上茶来,司马延光又介绍道: “公冶贤弟,这是我的两个结义的兄弟,这位慕容化南,绰号人称飞山虎;这 位慕容化北,绰号人称云中龙,都在醇王府中混饭吃。” 三人各道久仰之后,重新落座,这时下人先端上来十六个凉盘,四荤四素,四 干四鲜,搬来一坛衡水老白干,一坛沙城大曲。 北方人都喜欢喝烈性酒,当下打开衡水老白干,去掉泥头,先打上了四壶,习 武的人豪爽,不喜欢用小杯,当下都换了大杯,哗哗地满上之后,四人各道了一个 “请”字,各自举杯,一饮而尽。在酒过三巡、菜尝五味之后,司马延光对公冶寿 长说道: “兄弟,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冶寿长说道: “兄长说哪里话来,你我即是知己弟兄,有话但讲何妨?” “如此愚兄便不客气了,贤弟与摄政王素不相识,一无仇二无恨,为何定要杀 他?” “这个……” 公冶寿长说到这儿把话咽住了。司马延光接口说道: “兄弟莫非受人主使而来?” 公冶寿长想,自己的行藏既已为人看破,若再不直说,就显得自己不仗义了, 再加上他不是巧言善辩之人,便应道: “正是如此。” “兄弟你可知道,这两代醇王,都是独善其身之人,从不管朝中的大事,对慈 禧弄权误国之事,心里虽然明白,但自知回天乏术,故而概不与闻,他又从不纵奴 行凶,在亲王之中,可以说是最老实的一个,即使他当了监国摄政王,也未弄权作 威作福,贤弟想必也有个耳闻,为何要来杀他?” “这两代醇王为人老实,兄弟也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个载沣,自从当上监国摄 政王之后,把国库的银子往家里拉不说,据说他还要下旨,预征3年的钱粮,饱其私 囊,像这样的奸王,比慈禧还厉害,老百姓还能活吗?不杀他留着残害人?” “兄弟,这是亲眼得见,亲耳所闻?” “不,兄弟我是听人所说。” “这就不对了,古人有云:眼见之事尚有假,耳听之言未必真。莫怪为兄说你, 这件事你办得有些莽撞了。” “何以见得我莽撞了?” “兄弟,醇王虽然是监国摄政王,但拟旨则由军机处来拟,无论下什么诏旨, 都要经过军机处,不能摄政王说上一句,把银子拉到我的府上去,那银子就拉来了, 无论是军机处,还是内阁大臣,只要有一个人反对,奏到太后那儿,不要说银子拉 不成,就是这监国摄政王,也要当不成啦,咱就不用说摄政王他敢不敢啦! “再者,预征3年钱粮之事,得由户部下明文,这个你见到了吗?恐怕没有吧! 这能说你不莽撞吗?” 公冶寿长喝了一杯酒,想了想说: “照你这么说来,我是让人欺骗了?” “何止是欺骗,你简直是让人家当枪使了,让你前来行刺,你如果行刺不成, 被人杀了,算是自杀;被人擒住,他可以说不知道,你是给他栽赃。 “若是行刺成了功,他们一定给你接风贺喜,可是你若吃了喝了,不出半个时 辰,就得七窍流血而死。” 公冶寿长听后,低头想了想,拍案而起,骂道: “我去宰了这些乌龟王八蛋,他把老子当小孩子耍,不行,我找他们算账去。” 公冶寿长说罢,站起来便走,司马延光一把将他拉住,说道: “不行,你不能去,你若直接问他,他不但不认账,还必然要反咬一口,说你 要行刺摄政王,给你一个灭门之罪。” “那么,我就说把摄政王已杀了。” “那也不行,他们就要验刀,你刀上无有血迹,岂不露出破绽。” “那我就说王府防范严密,无法下手。” “这样虽然可以混过一时,但他们一定要杀人灭口。” “我不怕他,他们想杀我,我手里这刀,也不是吃素的。”公冶寿长指了指自 己的刀。 “哈哈哈哈,兄弟,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打发你来行刺之人,必然是一个 阴险狡猾、老谋深算之人,一定会有两手准备,你若是动手,他们早准备好了人, 常言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不过你若不动手,他们决不会出此 下策。 “很可能,你若说把摄政王杀了,他们便给你庆功,你若说无法下手,他们也 要备酒给你压惊,无论用什么名义,都会把你送到丰都城去。” “他们这么狠毒?” “这还不叫狠毒,你就是杀了摄政王,充其量不过只杀了一个王爷。当年雍正 皇帝,为了夺得皇位,利用了隆科多和年羹尧,隆、年二人不仅帮他夺得了皇位, 还帮他剪除了许多强敌,隆科多还是雍正的舅舅,年羹尧的妹妹是雍正的妃子,结 果隆、年二人被雍正赐死不说,还家产被查抄,15岁以上的男了被杀,妇女被发配 到边疆与兵丁为奴。 “你这点功劳,跟隆科多、年羹尧比起来,还不是九牛一毛?” 公冶寿长被司马延光这么一说,不由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司马延光又问道: “兄弟,打发你来的,可是李莲英?” “不错,正是此人。” 司马延光听了,半晌不说话,却不断地摇头。 “你不相信我的话?”公冶寿长问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想,这决不是李莲英个人的主意。” “对,你说的完全对,那李莲英让我行刺摄政王时说过,这不是他的主意,是 小德张和隆裕太后的意思。” “这就对了。”司马延光说道,可是他又立即改口道:“可也不对。” “此话怎讲?” “据愚兄看来,此事必然是李莲英与小德张所为,与隆裕太后无关,为什么呢? 宣统方才登基,摄政王与隆裕太后,他们叔嫂之间,还没有矛盾,况且这位摄政王 属于托孤之臣,所以叫监国摄政王,实际上就是二皇上,现在除了颁哀诏、喜诏、 大赦天下、对文武百官加官晋爵这些例行的故事以外,还没有办具体的事情,所以 他们不会发生矛盾,隆裕太后不会杀他,这是一;退一步说话,隆裕太后即使恨摄 政王,她可以公开地罢他、免他,用不着出此下策。” “那么李莲英和小德张为什么要刺杀摄政王呢?这有什么道理吗?”公冶寿长 问道。 “有,肯定是这二人所为。你在没讲之前,我只怀疑李莲英,没有想到小德张。 经你这么一说,我想到也有小德张的成分。” 对司马延光这话,不仅公冶寿长不懂,就是慕容化南、慕容化北兄弟二人也猜 不出,一齐问道: “司马兄长,你讲详细一点。” “三位请想,那光绪皇帝是死在谁手里的?表面看来是慈禧,其实这些坏点子 都是李莲英出的。不但摄政王明白。李莲英也明白。如今慈禧一死,他的靠山倒了, 他能不害怕吗?可庆亲王跟他们穿一条裤子,只要杀了摄政王,庆亲王就可一手托 天了,李莲英就什么也不怕了,这就是李莲英要杀摄政王的原因。 “至于小德张呢?原因倒很简单,他就是怕摄政王把权抓过去,隆裕太后当成 慈禧,他也当不成第二个李莲英啦。 “李莲英也好,小德张也好,他们虽然又怕又恨摄政王,可是他们谁也没权下 令杀摄政王。但又怕动手晚了,自己吃了亏,所以来了个先下手为强,这就是李莲 英和小德张要杀摄政王的真正原因。” 慕容化南、慕容化北兄弟二人听了,倒没有说什么,只是公冶寿长听了摇头道: “司马兄长,你说的倒很有一些道理,不过这是推理之言,令人难以完全相信。” 要知司马延光再说出一些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