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当上娱乐部经理,对丁进来说,是桩惬意而快活的美差。原来他跟着陈斌,吃 喝嫖赌样样没少干过。自从进了“天都”这种五星级酒店,更给他提供了一个玩乐 享受的大好天地。通过这个舞台,他也因此结识了一拨子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今 晚来的既是熟客,不知是哪些弟兄又找乐子来了。丁进猜测着进贵宾室一看,原来 是管区派出所的联防队员。 “丁经理!”谢队长首先向他打招呼。 “喔,是谢队长来了。服务员,赶快倒茶!”丁进边点头哈腰地迎接着,边忙 着一个个递上芙蓉王香烟。 “听说,你们的生意红火得很?”谢队长点燃烟问。 “托各位关照,生意还不错。只是生意再好,钱也是赚在老板兜里,我们还不 是打工仔一个。”丁进担心对方来打秋风,心里有点紧张,上次为了应付他们几个, 特地开了两瓶XO,再加上一条大中华。谁知后来账单到了李东那儿,居然不予报销, 说是韩总吩咐,不能助长这种“接待”歪风。方才一席话,他也是趁机在发泄那心 底的几分不满。 “我们又不是来跟你借钱,哭什么穷?!”旁边一个平时称兄道弟的黑脸联防 队员插言道,“既然能帮老板赚大钱,怎么自己不出头单干?你们老板,一个川山 来的外地佬还在这儿赚了个盆满钵满,你丁进好歹也是本乡本土的一个生意人,为 什么自己不敢干?” 自己干?!丁进的心头怦然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竟在突然间涌了上来。 嘴里他却讪讪地说:“自己干,我哪有那本钱,谈何容易啊。不过,以后真要有这 机会,还请各位兄弟多多提携。” “算了,闲话少说。”一旁的谢队长不耐烦地挥着手打断丁进的话,“听说, 你们这儿有严重的卖淫嫖娼交易,所以生意才这么红火?” “卖淫嫖娼———”丁进的心格登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嗫嚅了片刻, 才支支吾吾地摇了摇头:“没、没这回事。” “丁经理,实话告诉你,没有准确的情报,我们不会来这儿。”谢队长脸一沉, “关键是看你肯不肯帮我们?平常称兄道弟地叫得热闹,为了你我们可是两肋插刀, 我们一有事找你你就糊弄我们?” “哎呀,我哪儿敢呢。”丁进赶紧分辩,“就算我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糊弄你 们几位呀。没有你们罩着,我这娱乐部经理哪能当得这么稳当。” “知道就好。”谢队长说,“实话告诉你,我们也有创收任务。否则所里的办 案经费、弟兄们的宵夜从何而来?完不成指定任务,还要挨上级批评。这样吧,我 们不为难你,只提供一下情报,其余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 “这———”丁进顿时陷入沉思。他想起平时马滔、李东这些颜定军的嫡系亲 信对他的那不屑、鄙视,那些嘴脸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这伙人平时仗着自己是颜 定军的心腹,还似乎对他出卖陈斌求荣的事儿有几分不齿,时不时用不屑的目光刺 着他。甚至包括韩霆,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也时不时训斥他几句。想到这些,丁 进心一横,忙说:“这样吧,十二点以后,你们来一次突击查房吧。那些卖淫女和 嫖客便一个也跑不脱,保准你们稳拿一大串。处分、罚款随你们,只是千万别将我 出卖了。否则,我真会吃不完兜着走。” “好,就这么办?”谢队长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立即给所里打了电话,让 所有的联防队员全赶来参加行动。 “那,你们忙吧,我走了。”丁进想即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慢!”谢队长拦住他说,“你这一走,我们担心会走漏风声,就委屈丁经理 陪着我们几位聊聊天,直到行动开始。那时,随你去哪儿都行。”接着,他又对跟 来的队员吩咐道,“一到十二点,去两个人守住大门,行动开始时,只进不出,特 别是对那些卖淫女。” 此刻,丁进早已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他紧张得冷汗都冒了出来。看来,这回 是动真格的了,万一颜定军知道自己参与了此事,那下场简直不敢设想。 “弟兄们哪,你们千万做做好事,积点阴德,可别说是我丁进点的水啊。否则, 我这小命算玩完了。”丁进不放心,再一次哀求着。 “放心吧,谁知道你跟我们在一起?!即使知道,也是正常的接待嘛。每次来, 你不都屁颠屁颠地赶过来,有谁怀疑过你什么?!”谢队长毫不在意地说了丁进几 句。 就在一阵吞云吐雾和丁进不断的虚汗之中,时间很快到了午夜十二点。随着谢 队长的一声令下,人员迅速分成几组,朝各楼层的客房部奔去。 谢队长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男女在一起就带走。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就抓 了二三十对,押着“战利品”,高高兴兴地回派出所连夜突审、处理,将丁进留在 诚惶诚恐的暗夜中,忐忑不安地等待明天上班时刻的到来。 这阵意外的“骚乱”停止之后,十九楼董事长办公室灯火通明,颜定军满脸铁 青地坐在老板桌前,声色俱厉地喝问韩霆:“说———究竟怎么回事?是谁走漏了 风声?” 此刻,韩霆也心乱如麻。在这双重身份之下,不知对此次行动该是反对,还是 支持。但有一点很清楚,自己必须站稳脚跟。平常从不抽烟的他伸手向颜定军讨了 支香烟,跟着点上火,冷静地告诉颜定军:“保安部经理阿光告诉我,这伙人来时 找了娱乐部经理丁进。后来一直进了贵宾室,再没见他们出来过。”阿光作为韩霆 的亲信,一直受命在暗中关注酒店的异常动静并随时向韩霆汇报,今晚也不例外。 当丁进一进入贵宾室,情况便到了韩霆的耳中,此刻韩霆一边将这情况向颜定军作 出汇报,一边静观对方的动静。 颜定军勃然大怒:“他妈的,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看他那尖嘴猴腮的样子 就知道是个卖主求荣的奸臣。他妈的,这一套今天竟用到老子头上来喽。现在每个 被抓进去的人要交一笔保释金还不算,酒店还要被罚款几十万!哼!出卖我颜定军, 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单凭一个丁进有这么大的胆量?”韩霆心中暗喜,这 正是挑起他们窝里斗的最好时机! “嗯,你的意思是———”颜定军听出韩霆的话外之音。 “我……我———”韩霆欲言又止。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上次借钱你帮了我的大忙,我 还没来得及感激你,你有话就对我讲!”颜定军这些天也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谁在里 面搞名堂。 “颜总,我有一种感觉,这些事都是针对我来的。”韩霆皱着眉头说。 颜定军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挥挥手叫韩霆先下去。 韩霆走到门口时,颜定军不无担忧地说:“这事弄不好就会成为明天各大报纸 的头条新闻,将对我们酒店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而且眼下省委和政府一些部门的 重要会议都要放在这儿召开,闹出去,以后党政机关谁还敢再登门?!” 韩霆一听,立即插言:“我想,我马上设法找各新闻媒体的朋友抢先打个招呼, 无论如何让他们不要报道。”“好,你去吧。”颜定军很满意韩霆的冷静分析及处 理。“我明白!”韩霆应声起立,迅速离开了董事长室。 第二天,颜定军把马滔叫了过来,阴着脸说:“我原来就有言在先,谁要是因 为个人恩怨影响了酒店的利益,就是与我颜定军在作对。今天,你把你干的好事一 件件地说清楚,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没做什么呀!”望着颜定军阴森森的脸,马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散布韩霆贪污嫖娼的是谁?昨天晚上扫黄又是他妈的谁干的?”颜定军猛地 一拳击在桌上,“啪”地一声,茶杯震落在地,摔得粉碎:“别以为我是聋子、瞎 子,酒店里什么事能瞒得了我!平日里我是碍于兄弟情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你———你实在太过分了。” “我—我—我———”马滔被骂得狗血喷头,想分辩扫黄的事确实不是自己干 的,又怕颜定军骂得更厉害。 “我再次警告你,下次还这样搞,我绝饶不了你,滚!” 经过韩霆的上下周旋,在交了五万元“赞助费”之后,派出所终于将所有的人 都放了出来。